林惜香想想那日陛下的表情,不由得一笑,正笑著祁景乾走了進來,林惜香忙迎上去,見祁景乾出了些汗,連忙讓宮搬走些冰。


    等給祁景乾換了衣裳,再擦擦汗,才打了扇子坐在祁景乾旁邊,祁景乾看著林惜香忙來忙去,笑道:“朕幾年來回到寢宮就覺得冷冷清清,皇後來了,才像是有了家。”


    林惜香愛聽這話,但嘴上並不饒人:“怎麽就冷冷清清了,陛下要是願意,淑妃,寧妃,容嬪,孫昭儀,哪個不能過來?”


    提到這四人,祁景乾瞥了林惜香一眼:“這些人不是朕所願。”


    祁景乾這話讓林惜香心裏一笑,難道我就是你所願了?還不是退而求其次,不得已而為之。


    但林惜香並不會把這話說出來破壞氣氛,隻打著扇子靠在軟塌上:“陛下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都信。”


    林惜香聲音清脆,但話裏話外哪有信的意思,祁景乾將林惜香拉起來道:“跟你說個正經事。”


    林惜香看過去,祁景乾道:“你沒來之前,宮中庶務都由長公主做主,但如今後宮有了主人,也不好再麻煩她,朕準備將鑰匙牌子都交給你。”


    祁景乾說的隨意,卻讓慈元宮的人都不由得一驚,心裏大喜。


    林惜香見了揮手讓眾人下去,這才道:“陛下可是聽說了什麽?”


    這會沒了下人,祁景乾直接道:“荷花宴的事,朕略有耳聞,長公主過分了些,你受委屈了。”


    說實話,這算不上什麽委屈,林惜香並不貪戀權勢,可若是祁景乾送到她手裏,自然沒有不接的道理。


    可是直接這麽要過來,怕是她跟長公主真要交惡。


    林惜香道:“委屈也就是一會的事,可能長公主還是看我出身卑微上不了台麵,但長公主處理宮務已久,貿然換上我,怕是長公主不喜。”


    祁景乾聽了林惜香的話,認真看了林惜香幾眼,並未說話,林惜香心道不好,今天這眼藥上的有點過,以祁景乾的聰明,怎麽會聽不出自己話裏話外的意思。


    想到這裏,林惜香有些忐忑,坐直了身子,找補道:“我剛進宮,什麽都是不著急的,長公主去忙,我還是樂得清閑。”


    這些日子過的鬆快,林惜香都快忘了祁景乾以二十多歲坐穩朝綱來說,怎麽看不透她那點小心思,如今倒是關公麵前耍大刀,以前還隱晦些,今日做的太明顯了。


    林惜香的忐忑祁景乾都看在眼裏,見她討好一笑,祁景乾心裏更是生了悶氣,說話的興致也淡了。


    林惜香見此心裏有些黯然,當下也沒了笑模樣,心裏想著若是因此祁景乾淡了自己,說不定也是好事,能將他推給淑寧兩妃,說不定還能少些敵視。


    她不是看不出來,淑寧二妃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對,說不定真的趁這個機會還能讓她拉幾個盟友。


    林惜香心裏一麵想著這事,另一麵卻難受的很,雖然知道早晚都有這麽一天,但沒想到來的竟然這樣快。


    兩人各有各的心事,外麵傳來春芝的聲音:“陛下,娘娘,容嬪跟孫昭儀來了,站在太陽底下,怎麽說都要見娘娘一麵,說是親手給娘娘煮了杏仁茶,讓娘娘嚐嚐。”


    春芝的話語裏滿是無奈,想也是容嬪跟孫昭儀故意使了苦肉計,讓人不得不放行。


    林惜香心裏本來就不舒服,此時見祁景乾神色淡淡,更是不爽快,直接道:“杏仁茶留下,讓她們回去吧。”


    原本沒什麽表情的祁景乾轉過頭來,對春芝道:“大熱的天,讓她們進來歇歇吧,畢竟一片心意,不可辜負了。”


    春芝詫異的看向林惜香,隻能去請人進來。


    林惜香見祁景乾並不看她,深吸一口氣,臉上勉強帶了些笑意,見容嬪是特意打扮過的,孫昭儀倒還是老樣子,但孫昭儀生的好,許是因為天熱臉頰上染了紅暈,看起來柔美的很。


    一看就是聽說祁景乾到了慈元宮,這才想著送杏仁茶過來。


    容嬪卻假裝驚喜道:“幸好給娘娘做的杏仁茶多了些,沒想到陛下也在這,倒是巧的很。”


    說著容嬪捧著杏仁茶,孫昭儀端著玉碗過來行禮。


    祁景乾的神色還是淡淡,稍稍點頭,這讓容嬪跟孫昭儀已經足夠驚喜,臉上的表情更加熱切。


    春芝跟福公公麵麵相覷,不知道帝後是在生什麽氣,但瞧著林惜香臉上勉強還有笑模樣,兩人心裏忐忑的很。


    這會容嬪眼裏隻有祁景乾,自然不會注意到林惜香,可孫昭儀心細,見到林惜香不高興,卻是心裏微喜。


    容嬪跟孫昭儀自然是極好的模樣,兩人一個丹蔻如火,另一個素手芊芊,皆是柔弱無骨的雙手捧著杏仁茶,奉給林惜香跟祁景乾。


    這次出乎眾人所料,祁景乾神色雖淡,卻是接過容嬪手裏的玉碗,嚐了一口。


    林惜香也從孫昭儀手裏端過杏仁茶,神色微怔,轉眼卻像是沒什麽不開心的地方,笑著稱讚道:“兩位妹妹做的用心了。”


    隻見祁景乾跟著點點頭,就讓容嬪跟孫昭儀欣喜不已,林惜香心裏揪的厲害,但好在早有準備,又道:“既然陛下嚐著也好,妹妹們若是有空就常走動,用心伺候陛下才是。”


    說完,林惜香又笑著對祁景乾道:“陛下也是,聽說明義宮裏的花開的正好,若是得閑了,要去坐坐才是。”


    不等容嬪跟孫昭儀謝恩,就聽見祁景乾冷聲道:“皇後說的極是,朕看今日就有空,不如現在就去。”


    姐妹們!明義宮!去不去!


    第35章


    祁景乾的聲音淬著冷意,慈元宮眾人反應大不相同,自林惜香進宮後,受盡獨寵,慈元宮的宮人們自然是高興的很,有體麵的主子,才能有體麵的奴才。


    但眼看今日容嬪跟孫昭儀竟然有得聖寵的苗頭,不由讓人想的多了些。


    不等林惜香說話,容嬪大喜過望,連忙道:“那請陛下移步,妾身帶著陛下看看明義宮的景致。”


    林惜香深深的看了祁景乾一眼,見他並不起身,心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緩緩起身,見眾人都看了過來,林惜香朝祁景乾恭敬道:“恭送陛下。”


    林惜香話音落下,眼見的祁景乾伸手,將麵前盛著杏仁茶的玉碗打翻在地,潔白的玉碗在地上翻滾幾下,碎了一地。


    眾人被祁景乾的震怒嚇的跪了下來,福公公哪還看不明白,定是陛下跟皇後又慪氣了,福公公惶恐道:“陛下息怒,娘娘寬容大度,有母儀之風,該是幸事啊。”


    跪著的眾人都是這個想法,皇後大度,不妒忌嬪妃,怎麽說都是個好皇後,陛下到底在氣什麽。


    林惜香也是有些摸不清頭腦,若是說她給長公主上眼藥讓祁景乾不喜,那也不用發這樣大的脾氣,她伏低做小這樣為祁景乾著想,怎麽祁景乾還是不高興。


    祁景乾看著林惜香懵懂的樣子,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總以為她什麽都懂,誰知道她是太懂了。


    祁景乾冷笑道:“朕什麽時候要她寬容大度,什麽時候要她母儀天下了?”


    不等林惜香說什麽,祁景乾把林惜香用過的玉碗也扔在地上,麵色陰沉道:“平常不是最能哄朕嗎?怎麽這會不哄了?”


    林惜香看著祁景乾臉色越來越難看,是真的摸不清頭腦,這才隱隱信了那個傳言,陛下喜怒無常?!


    這是林惜香再見到祁景乾之後,第一次見他發這樣大的脾氣,心也冷了幾分,淡淡道:“陛下是一國之君,要是願意這麽想,那我也沒辦法。”


    話裏話外都帶了些賭氣的意思,林惜香又坐了下來,背對著祁景乾,心裏的委屈升了起來,眼圈漸漸染了紅色,隻是低著頭,並未讓眾人看見。


    祁景乾有心再發火,可看著林惜香的低頭不語,雖是副柔弱模樣,但說不定在想什麽。


    祁景乾看著跪了一地的人,站了起來,容嬪趕緊抬頭,真以為祁景乾要跟著她去明義宮,今天帝後爭執,倒是給她留了空子。


    誰知眼看著皇上走到林惜香麵前,祁景乾擋住眾人窺探林惜香的目光,捏著林惜香的下巴讓她抬頭,便看見林惜香紅著眼睛,抿著粉唇,樣子倔強的很,


    但閃爍的眼睛將她的倔強盡數毀掉,隻留滿臉的迷茫,似乎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祁景乾歎口氣,伸手攔腰將林惜香抱起,林惜香驚呼一聲,抓住祁景乾的衣領,祁景乾並未給他人任何眼神,抱著林惜香往內室走去。


    福公公見此下意識的鬆口氣,趕緊小聲招呼人道:“快把地上清理幹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掃出去。”


    聽見福公公的聲音春芝才回過神,讓宮女趕緊清理,將杏仁茶弄汙的地毯整塊換掉。


    容嬪跟孫昭儀看著宮人的動作麵紅耳赤,隻能暗自咬牙,容嬪看著心裏不爽,對春芝道:“你們慈元宮的下人還真是厲害,沒見到我跟孫昭儀兩個主子在這嗎?都不知道招呼嗎?”


    雖是惡聲惡氣,但容嬪也怕驚擾到內室的祁景乾,隻能壓低聲音訓斥道。


    不等春芝說話,福公公仿佛剛看到容嬪一樣,皮笑肉不笑道:“奴才還真是沒看見,陛下跟皇後有事商議,還請容嬪跟孫昭儀兩位小主回自己宮裏吧。”


    容嬪敢對春芝趾高氣揚,但在福公公麵前卻老實的像鵪鶉一樣,畢竟福公公在宮中多年,又是陛下身邊的人,誰都不敢輕易得罪。


    但眼看著就差臨門一腳,也不知道林惜香使了什麽法子就讓陛下跟著走了,容嬪心裏嫉妒的快要燒起來,還要說什麽,就聽見孫昭儀在身後怯生生道:“福公公說的是,我跟容嬪這就回去。”


    孫昭儀給容嬪使了許多眼色,這才拉著容嬪離開,容嬪走出內殿,訓斥孫昭儀道:“你怎麽那麽膽小,沒聽見陛下都說要去明義宮了嗎?我們在那等一會,說不定就好事將近,為什麽要出來?”


    孫昭儀眼神裏閃過一絲輕蔑,但還是小聲道:“可是我看陛下已經跟娘娘進了內室,怎麽還會有我們的機會。”孫昭儀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容嬪也懶得再聽,大步往明義宮走。


    留下孫昭儀慢慢走著,眼神複雜變幻。


    另一邊被祁景乾抱進內室的林惜香掙紮了幾下,但祁景乾抱的極穩,根本不給林惜香下地的機會。


    祁景乾直接將林惜香抱到床榻上,按住林惜香的手腳,也不說話,隻讓林惜香躺著不準動。


    原本還想起來,被祁景乾一折騰,林惜香索性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好了,心裏憋著氣,索性直接道:“陛下,今日該容嬪侍寢了。”


    不提這事也就算了,祁景乾本就在氣頭上,聽到林惜香故意這麽說,臉色變得極難看:“皇後是忘了朕說過的話?說過不準再提這事。”


    聽到祁景乾這麽說,林惜香更是生氣,推開祁景乾的手,抱在被子坐在角落:“現在不提,以後也要提,陛下若是不喜歡她們四個,我可以再幫陛下挑,陛下喜歡什麽模樣的,說出來就好,普天之下還怕找不到嗎?”


    原本是應該是極正常的話,林惜香越說眼圈越紅,她再怎麽樣也是個女子,給自己夫君選女人少不得要委屈一陣,偏偏祁景乾還發這種無名怒火,這麽想著林惜香更加理直氣壯:“我就不明白了,陛下一提到她們四個就生氣,反正她們都是完璧之身,那就讓她們都回家不就行了,何必天天跟我置氣。”


    祁景乾深深看了林惜香一眼,並不說話,林惜香擦擦掉下來的眼淚,無聲的淚珠落在臉頰上,一雙杏眼蒙了層薄薄的淚光,任誰看了都會心存憐惜。


    更別說林惜香本就是祁景乾心尖上的人,這會看見林惜香的模樣,隻想揉揉林惜香的腦袋,將她摟在懷裏。


    林惜香正獨自委屈著,就落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裏,祁景乾認真道:“朕覺得你說的對。”


    林惜香覺得這話沒頭沒尾,抬頭看向祁景乾。


    祁景乾看著林惜香疑惑的眼睛,再次認真道:“不如讓她們都回家,宮中隻剩下你我二人,豈不是更好。”


    越說下去,祁景乾的信心越堅定,林惜香捂住祁景乾的嘴巴道:“陛下,你在說什麽,你知道嗎?”


    祁景乾輕笑道:“皇後在怕什麽?”


    林惜香在祁景乾的懷裏抖了抖,怕什麽?怕的多了,祁景乾今日敢遣散後宮,明日她就是禍國妖後,這罪名罄竹難書。


    可同樣的,林惜香為這個大膽的想法稍許心動,若是這後宮隻有她一個人,若是皇宮隻有他們兩人。


    正想著,林惜香的理智回來,幹笑道:“陛下不要說笑了,要是讓別人聽見,我跟淑妃她們還要不要做人了。”


    祁景乾的嘴唇微動,看向林惜香的眼神更加深沉,林惜香這會心裏亂的很,根本想不明白太多事,隻能強裝鎮定,柔聲道:“我知道陛下對我好,但我心裏明白陛下天子之威,後宮不可能隻寵我一個人,淑妃四人入宮已久,我跟她們同為女子,也心疼憐惜她們,陛下若是能雨露均沾,也能給她們在這偌大的後宮中多幾分慰籍。”


    林惜香這會是真心實意說出這話,說到底還是不明白祁景乾到底在氣什麽。


    祁景乾到了現在哪能不明白林惜香的想法,無非是覺得當了皇後就要恪盡職守。


    但偏偏祁景乾厭惡的就是林惜香恪盡職守,若是真心愛一個人,又怎麽會送心愛的人去親近別的女人。


    祁景乾有些厭惡他此時的清醒,更是煩躁林惜香將這件事說了出來,怎麽就不會繼續騙騙自己,哄哄自己?


    若這個皇後不是林惜香來做,若這個世界上沒有林惜香這個人,那祁景乾可能會欣賞皇後此時的冷靜大方,不會拒絕送上來的各色美人。


    可是現在的皇後是林惜香,是祁景乾心心念念許多年的心上人。


    她此時的冷靜自持不亞於鋒利的刀刃割在祁景乾最柔軟的皮肉上,每一道劃痕,都在向祁景乾證明,林惜香的眼裏對自己有著仰慕,感激,信任,敬重,等等讓人欣喜的感情。


    卻唯獨沒有愛,沒有純粹的,像祁景乾一般的愛。


    祁景乾饒是心再冷硬,此時忍不住自嘲的笑出聲,林惜香不明白祁景乾怎麽突然發笑,疑惑的看過去。


    祁景乾的手指摸索著林惜香的脖頸,聲音低沉道:“皇後之前不是最愛在朕麵前使小性,今天怎麽不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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