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側妃有了心思,自然也要趕緊地安排起來。她母家父兄掌握兵權,戰功顯赫,是敐西王最為信賴的人,王妃除了有個姐姐,家族破落的不行,拿什麽和她爭,偏偏處處不如她,還霸占王妃之位多年,早就該認清自己的地位,識相讓位了。


    而她在找父兄商議此事時,更是聽到敐西王決定起事的消息。“若王爺起事成功前能當得王妃,那我豈不就是未來的皇後?父親,這事你可得幫我。”


    “惠兒說的不錯,我梅家忠心耿耿,為王爺立下過多少汗馬功勞,論功勞,我梅家女兒哪有不為王妃的道理。隻是若以功勞自處,逼著王爺廢掉王妃,難免被王爺所忌憚,以為我們功高蓋主,那可不好。”


    “那依父親所言,孩兒要如何行事?”


    “若是王妃暴斃,我不就是名正言順的王妃了嗎?”


    敐西王妃沈氏是個深居簡出之人,且這些年不爭不搶,全副心力都在一對兒女身上。但這並不代表她就真的耳聾眼瞎了。


    梅側妃的野心,她又豈能不知,她這些年不爭,隻是不想爭,可不代表她會任人宰割。


    敐西王對王妃還算尊敬,肅婷雖被禁足,但王妃還是可以去看她的。肅婷一見王妃,便將在一路上發生的事情都與王妃說了出來。“母妃,若前王妃的兒子被父王接回來,你打算怎麽辦?”


    “自然是聽你父王的。”王妃的回答聽不出喜怒。


    “可父王若是為了他,想要哥哥的命呢?”肅婷想,為今能救哥哥的,恐怕隻有母妃了。


    “你父王不會要你哥哥命的,虎毒不食子。”


    “可他明明就……”


    “肅婷!”王妃打斷了肅婷的話,“他是你父王,是敐西第一人,沒人可以忤逆他。常兒既回敐西,隻要不忤逆你父王,那便不會有事。”


    是了,都回了敐西,父王就沒有要哥哥命的必要了,頂多廢了他的世子之位,但最起碼能保住命。


    “肅婷,其餘的事,便交給母妃來,你父親既要你禁足思過,你可不許違抗父命。”


    王妃在離開肅婷院子後,前往書房見了敐西王。


    敐西王當年在眾多皇子可是出了名的俊朗,縱使如今已過壯年,仍舊可見年輕時的豐神郎秀,甚至看著還有些書生氣的單薄。


    若是被京都百姓看到這般模樣,估計都不敢相信,傳聞中野心勃勃,荒淫殘暴的敐西王,竟是個書生模樣。


    不過這隻是表象,做了那麽多年的敐西王妃,王妃最清楚不過眼前這個男人骨子裏的陰冷殘暴。


    “王爺。”王妃將親手做的點心端到案幾上,走到敐西王身側。“臣妾做了些點心,王爺用些吧。”


    敐西王抬了抬眸,並沒急著用點心,“剛從肅婷那裏出來吧。”


    “是啊,是臣妾管教不嚴,把那孩子慣出渾身嬌縱脾氣,頂撞了王爺,自是要盡為母的本分,好生教導的。”


    “肅婷的脾氣,是本王慣出來的,與你無關。隻是你隻去看了肅婷,不想去看看阿常?”


    “臣妾知道,王爺不會對常兒過於苛責,況且父親教育兒子,做母親的若是妄加阻攔,隻會慈母多敗兒。”


    敐西王聞言,這才停下筆,拿起一塊碟子上的點心,“王妃倒是想的通透。可你到底不是他的親生母親,慈母多敗兒這句話,用不到你身上。”


    “王爺?”王妃聞言一驚,隱隱有了不妙的預感。


    “戎兒是你姐姐,你應該照顧好她拚了命才保護好的唯一兒子。”敐西王銳利如鷹皋般的眼神看著王妃,驚出王妃一身冷汗來。


    第72章 懷孕


    “王爺,你說的什麽話呢?姐姐的兒子,當年不就……”


    “肅亭和阿常都知道的事,王妃何必在本王麵前裝傻。”


    敐西王淡淡的一句話,便讓王妃無法再繼續粉飾太平下去。“那王爺是打算開戰了?”


    “王妃也有數十年沒回京都了吧,本王馬上便能帶你重回故土,讓你做那片土地的女主人。但是,王妃也需明白,能給你這一切的人,是我,而不是連羽翼都尚未豐滿且並非你親生的阿常。”


    王妃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冷了下來,多年的逃避,最終隻能麵對,“即是如此,那王爺當年又為何要立阿常為世子?難道就為了報複我沈家,因為當年姐姐的事……”


    “王妃是嫌沈家活的太久了嗎?”


    寒意徹底布滿全身,這一刻,王妃甚至連抬頭直視敐西王的勇氣都沒有,“是臣妾情急失言。”


    “王妃知道就好。看在本王還有用得到沈家的地方,王妃最好在你父兄那邊好好讓他們清醒清醒,切莫做出和當年一樣的蠢事才好。”


    當走出書房大門後,王妃幾近虛脫,底下人趕緊上前攙扶住她,卻發現她手腳冰冷,卻滿頭虛汗。


    “王妃,可要大夫看看?”


    王妃無力地擺擺手,“不必,扶我回去歇息便是。”這麽多年了,她還是這般懼怕他,她想到當年在京都,那個因為沉迷於他的皮相,而對自己親姐姐的死冷目旁觀的自己,報應吧。


    而在得到敐西王隨時可能發起進攻後的西境的消息後,西境內的風聲開始逐漸變得緊張起來。


    被敐西王潛移默化滲透多年的西境,不是陳定方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縱然他將如今西境的官員全部換成了他的人,可百姓卻不能換。他們與敐西為鄰多年,受多了敐西的便利,這天平自然偏向敐西多些。


    而蕭曼隻聽著雲巧從外頭聽來關於百姓的議論,心中愈發擔憂起來。


    須知民心乃是根本,西境被敐西影響數年,縱然大燕其他地方的百姓皆認為敐西王乃是亂臣賊子,可西境的百姓卻並沒有這般想法,對他們而言誰當皇帝不是當能,比起遠在京都的慶帝,明顯敐西王讓他們更熟悉也更親近些。


    陳定方已將一切安排妥當,她三天後便要起身返回京都了。可聽著外頭百姓的議論,卻讓蕭曼隻有些猶豫不決起來。


    他們在傳,此戰顯然敐西王必勝,沒看到守將夫人都開始收拾包袱準備逃回她的京都去了,可見新任守將自知不敵,所以提前把夫人給送走,免得他那個如花似玉的夫人,因為他的無能,給沒入敐西王的宅邸後院了。


    雲巧當時聽完這些議論,差點氣到喊人將這些人綁起來,割了舌頭的才好,穿到蕭曼隻耳中的,已是雲巧再三斟酌過得版本,可見外頭傳的有多不堪。


    雲巧能聽到,陳定方又豈會不知。但他明白,哪怕傳言多麽不堪,也不能因此被激怒了。若是因為怕被傳窩囊而將隻隻留下來陷於危險之中,那他才是真的窩囊。真丈夫,從來不需要證明什麽。


    而且他發現這些傳在百姓口中的汙穢之語明顯有人在推波助瀾。不過想想也知會是那些人。如今西境民心渙散,甚至原先那些西境官員留在西境的殘餘勢力都未肅清,可越是如此,越是激發了陳定方的鬥誌。


    在蕭曼隻起身出發前的一晚上,蕭曼隻特地命人做了一桌子陳定方最愛吃的菜,她原先打算就在西境照顧陳定方的,畢竟倒時打起仗來雖然凶險,但她既不上陣前,且守將府固若金湯,除非西境徹底守不住,不然她絕不可能會有事。


    再往壞處想,縱然西境真守不住,倒時她再回京又有何用,這守境不利之罪,縱然世寧侯府再是得聖上重用,也無法逃避責罰,既然如此,還不如與陳定方堅守一處,起碼不用日日為他擔驚受怕。


    可現在她卻改變主意了,伸手輕輕撫摸著小腹,微笑不自禁地掛在蕭曼隻的嘴角。


    原本以為自己腸胃不適才請的大夫,卻沒想到腹中已然有了與夫君的骨肉。算算月份,應當是入春後才懷上的,隻是沒想到孩子會來的那麽湊巧,她正準備留在西境同他父親同進退,他便出現在了這個世上。


    所以這是天意嗎?蕭曼隻撫摸著小腹,這般想著。但她更想把這份喜悅趕緊與陳定方一同分享。這可是他們的孩子。


    因著不確定敐西王何時會正式進攻,陳定方這幾日幾乎忙到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但他記得今日是蕭曼隻離開的前一天,此番戰事也不知要持續多久,想到要很多日子見不到蕭曼隻,縱使公務再忙,他也必須回去。


    蕭曼隻本以為照著陳定方事務纏身的勁,等他回家應該很晚才對,可沒想到天還沒放黑,他便回來了。回來的時候,還順手帶了她最喜歡的西境小吃,縱使她貪吃的,大可讓下人去買便是,可這份心意,就像尋常人家的夫妻一般,丈夫完工回家,替家中妻子帶上點小點心小玩意,雖平平淡淡,但溫情可貴。


    拿起帕子替陳定方拭了拭額角的汗,蕭曼隻有些動容,看著樣子,應當是一路都在趕,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時節跑出一頭汗來。


    陳定方順手牽起蕭曼隻的手,與她一同落座。看著滿桌子都是他最愛吃的酒和菜,想到明日她便要動身離開,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心情愈發地低落。


    見陳定方遲遲沒有動筷,蕭曼隻以為飯菜不合陳定方胃口,遂問道:“可是夫君覺得飯菜不和胃口?”


    “都是我最愛吃的,怎麽會不合胃口。隻是舍不得你離開罷了。”說完似乎怕蕭曼隻傷感,陳定方立馬又扯開話頭道:“我瞧著你今日這身衣服很是襯你,不過倒是很少見你穿這個顏色。”


    “夫君你忘了,這件衣服雖很少穿,可這個顏色的衣服我四季皆有命人裁製。不過夫君若是覺得這一身好看,我也讓人替你裁製一身,還有,也替我們的孩子裁製一身。”


    陳定方本就是胡亂轉的話頭,本就神思不在上頭,一時間卻是沒反應過來。待飲下一杯酒,又添了幾口菜之後,忽然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我們的孩子?隻隻,你剛才是說我們的孩子是吧?”


    第73章 回京


    “是啊,我們的孩子。”蕭曼隻低著頭,嘴角掛著溫和的笑意。


    得知他要當爹的這一瞬間,陳定方從椅子上站起複又坐下,有些手腳不知如何安放。末了冷靜下來,複又坐下,握住蕭曼隻的手,歡聲道:“何時知道的?”


    “不久前才得知的,之後便找了好幾位大夫,確診無誤後才同你說的。”到底是初次為人母,蕭曼隻剛從大夫那裏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縱然驚喜,可也無措。


    生怕大夫因為月份淺而誤診,蕭曼隻又讓人請了城裏最有名的幾位大夫把脈後,確認是真的懷孕,且胎像安穩後,才徹底安心下來。


    伸手在蕭曼隻鼻尖輕輕刮過,陳定方故作祥怒道:“這般大事都第一時間不同我說,可還把我這個夫君放在眼裏了?”


    “這不是趕緊地同你說了嗎,你竟還同我置氣?”見陳定方祥怒的樣子,蕭曼隻也故意裝作一副大受委屈的柔弱模樣。


    兩個都快做孩子爹娘的人,還這般幼稚,想想也是忍不住,麵對彼此,皆噗呲笑了起來。


    可笑完,想到明日即將分別,皆是一陣失落。


    “隻隻,西境將亂,絕非適合養胎的地方,明日我會派人好好互送你回京的,回京後有親人照顧你,我也安心些。”陳定方怕蕭曼隻會決意留下來,可他卻不願讓母子兩人處於擔驚受怕之中。倒時戰亂紛起,他沒有自信能夠完全地保全住妻子的安危,隻有蕭曼隻回京,有世寧侯府還有蕭國公府的保護,他才能足夠安心。


    “原本我也是決意要留下來的,可我沒想到他會忽然出現。夫君,我會回京的,為了我們的孩子。我算了算日子,這個孩子應當降生在冬季,你知道的,我怕冷又怕疼,沒你在身邊,我會害怕的,所以答應我,一舉成功,平安歸來。”


    “好,我答應你。”將人輕輕擁入懷中,隻盼望著時間流逝地能慢點再慢點,那麽他們就不用忍受離別的辛酸不舍。


    可時間到底照常流逝,隨著天亮,蕭曼隻坐上馬車,開始啟程回京。


    陳定方一路騎馬護送,直到蕭曼隻從車廂內探出頭,朝他揮手作別後,才策馬回去。


    護送蕭曼隻回京的,皆是陳定方從世寧伯爵府帶出來的精銳,有他們護送,蕭曼隻雖然不比來時舒坦,但起碼無恙。過路山賊除非準備不要命的送死,否則誰也不敢把主意打到眼看就惹不起的京中貴族身上。


    世寧伯爵府早已收到西境來的飛鴿傳信,得知蕭曼隻懷有身孕,皆是大喜。就連素來對蕭曼隻抱走成見的大夫人,都喜了臉色,甚至比府裏其他人還要來得高興。


    素來與她交好的夫人們都個個子孫繞膝下,唯獨她,唯一的兒子早年因為六公主,被耽擱了不少年,害得她看著別人家的孫子孫女,隻有眼饞的份。可這會她終於可以不用羨慕別人,自己也有孫孫可以抱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隻是礙於蕭曼隻月份還淺,大夫人雖然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這個消息,可到處沒太張揚,隻在自己府中偷著樂嗬。


    而陳落萱得知這個消息後,便開始著手準備起孩子穿的虎頭帽虎頭鞋來。她想大哥大嫂皆是長相極佳的人,生出來的孩子也定然粉嫩討喜,她做的這些衣服傳在孩子身上也定然好看。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總之都動手備著吧。


    蕭家也在之後從陳家那裏得知了這個好消息。


    “我心裏總覺得曼隻還是個孩子,可一轉眼嫁人了不說,自己都要成為母親了。”蕭國公心裏雖然高興,可說起來卻滿是惆悵。


    “我明日約了親家夫人一同去寺裏頭上香,也好為曼隻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添點福氣。還有,我可是聽說西境那頭形勢艱難著呢,我得多添點香油錢,求菩薩一定保佑定方平安歸來。”


    “男兒建功立業,這多少付出,多少回報,能真刀真槍披甲上場,這才是血性男兒該有的擔當,若縱兒也能這般,才不算愧對蕭家先祖賦予蕭家血脈的屬望。”


    聽到蕭國公提起蕭縱,蕭夫人有些不讚同,“縱兒也很是優秀,你當京畿營是那麽好待的,我好幾次見到縱兒身上帶傷,問他偏偏死活不說,愣是獨自扛著。想也知道,都是誰人下的黑手。縱兒怕我們擔憂,一直瞞得死死的,也不讓我們知道他的近況,我這心啊就時常揪著。”


    聽到蕭夫人的擔憂,蕭國公撇過了頭,怕被妻子看到他的異樣。


    其實蕭縱在京畿營待的如何,他再是清楚不過。隻是怕說出來,蕭夫人恐怕更加揪心難安,這爺倆才不讓蕭夫人知道。


    隻是蕭夫人也不是什麽蠢人,喜歡陽春白雪,但也知炎夏酷暑,況且為娘一顆放在子女身上的心,多少也猜得出蕭縱如今的處境。


    而蕭縱在京畿營消息不便,等收到家書,得知蕭曼隻有孕,且不日就要回京後,立馬跟打了雞血似的,準備趕回家中看一看許久不見的小妹。


    蕭縱如今雖在京畿營艱難些,可不代表他被完全壓製地一籌莫展。相反,他在這個由各方權貴把控的地盤,生出了一股屬於他的勢力來與之抗衡。


    許是他忽然拔高的舉動終於讓那些人開始不安,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有明裏的也有暗裏的,都是來自那些人。而他也被磨煉地愈發成熟,與一年前那個縱馬喝酒,儼然外人眼中紈絝的形象天差地別。


    跟在他身邊的人見蕭縱滿臉喜色,倒是難得稀罕。“莫不是家裏頭給安排了適齡的姑娘,不然為何統領這般急著回去?”


    誰知蕭縱當口一個罵,“一個個整天眼裏頭就知道想姑娘,怪不得幹啥事都幹不成。是我小妹要回京了,我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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