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蛇毒


    池水不深,段柏淵很快在水下找到了晏七顏。


    他伸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帶出了水麵。晏七顏已經昏昏沉沉,臉色褪得雪白,她肩上的齒痕湧出了不少黑血,是體內的靈力遇到蛇毒後化成的血水。


    段柏淵立刻抬手按住她身上幾處靈穴,防止毒素繼續滲透,邊上的司青見慣了他風輕雲淡的模樣,卻從未見過他這般樣子,被嚇得一動不敢動。段柏淵將晏七顏整個人翻轉過去,細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肩頭,然後微微一蹙眉,俯下身將唇齒扣在她的傷口處,直接為她吸蛇毒。


    司青簡直難以置信:“大師兄,你瘋了?!為了這樣的女人!”段柏淵的修為遠低於晏七顏,不舍蛇的蛇毒對他來說更加危險!


    但段柏淵並沒有停止,當他除掉晏七顏身上大部分蛇毒後,便解下外衫披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橫抱起,離開了洞穴。


    司青渾渾噩噩從地上站起來,跟上他們。


    到了府裏,戚陽已安頓好了禪鴻軒,他看到段柏淵抱著昏迷不醒的晏七顏回來,就知道出事了:“大師兄,師父發生了什麽事?”


    “她中了不舍蛇的毒,你去取一粒解毒丹來。”段柏淵沒有停下片刻,迅速將晏七顏送入了寢殿。


    戚陽立刻轉身要去取解毒丹,卻聽到司青在身後撕心裂肺的吼罵:“你們都瘋了嗎?!師父死了不是更好?為什麽要救她!你們不是討厭她、厭惡她嗎?!現在她中毒了,我們就看著她死!為什麽還要救她?!”


    “啪!”,隻聽得重重一聲響,戚陽直接一巴掌扇打在了司青的臉上:“三月後就是合歡宗十年一度的入門考試,宗派定會召師父返回宗門,若她現在死在紫凰山,合歡宗必然派人前來調查,到時候你我以及整個紫凰山上的弟子能脫得了幹係?便是能脫得了,師父死了,合歡宗便有其他人來掌管紫凰山,你覺得那些魔修,能比師父好得到哪裏去?”


    司青心中怨恨難平,他受了欺辱,複仇後不但得不到支持,還要被人訓斥!難道他就活該被人欺負,他就活該被晏七顏奪去清白:“你不是我!不知道我受辱的滋味!若這等滋味換在你身上,我看你還能不能忍著待在紫凰山!”


    “你以為隻有你如此?”天空一層厚雲正好拂過,遮住了原本灑落在院中的陽光,將整個洞府都籠罩在陰影裏,戚陽就那樣站在黑暗中,一雙眼眸靜靜望著他,“隻要能在此得一份安寧,你所受的,我甘之如飴。”


    他與司青不同,司青是世家公子,自小被寵著長大,因遇到魔修七顏而得知身有靈根,被七顏誘騙,讓其父母送他上了山,所以他可以任性,可以妄為,可以哭喊吵鬧。


    而他呢,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奴役,活著就是為了能不饑餓,能不受寒,若不是遇到了下山采買東西的段柏淵,有幸被他領上紫凰山,他或許早就死了。


    所以他很感激,哪怕是七顏這樣的魔修,至少她能庇護這紫凰山,能庇護這洞府裏的所有人。


    第9章 師父


    晏七顏體內的“不舍蛇”毒被吸出了大半,但仍有殘餘留在裏麵,段柏淵以自身靈力為晏七顏排出毒素,因十分耗費靈力,當毒素都被排淨時,他唇色已經泛白。


    戚陽取了解毒丹為晏七顏服下,他側頭看向一旁的段柏淵,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昏昏沉沉的晏七顏身上。


    司青不懂事,他卻很清楚為什麽此番段柏淵會竭盡全力救晏七顏。


    合歡宗宗派內分數個等級,像晏七顏這樣的築基期修士是被允許在外麵自立洞府並且收徒的。倘若晏七顏的修為因為“不舍蛇”毒降低到練氣期,他們就沒有辦法再作為晏七顏的徒弟繼續留在紫凰山,他們會被統一收歸到合歡宗派,分配到其他築基期或金丹期修士的洞府裏,充當小廝、奴役。而紫凰山,也會被其他人接手。


    他們一方麵依賴著晏七顏,一方麵又厭惡著她的所作所為,聽起來似乎十分矛盾,但這就是現實。


    忽然的,床榻上的晏七顏輕輕動了一下。她依舊沒有蘇醒過來,但手卻突然伸出一下子抓住了最靠近床榻的段柏淵:“跟著我……跟著……我帶你,帶你逃出去……”


    “大師兄,師父她——”


    “不必擔心,她隻是尚未清醒。”段柏淵眼眸波瀾不驚,他過分柔美的麵龐緩緩俯了下來,貼近晏七顏,聲音輕柔,“師父,你身上的餘毒我已幫你清理,不會有事的。”


    “太子……”晏七顏輕輕呢喃,明明神誌不清,卻仍清晰地吐出這兩個字。


    邊上的戚陽一臉古怪:“師父都如此了,竟還想著那應龍血脈。”這也太喪心病狂了,難道是睡夢中都還在奮力雙修提升修為嗎?


    段柏淵眼眸略過一絲暗色,他微側過頭,以耳附晏七顏唇上。她的呢喃越來越輕,到後麵即便是就在床榻旁的戚陽都聽不清她在說什麽,但惟獨附耳貼近的段柏淵卻聽到了,他聽見晏七顏說——


    「你不是……不是……孤身一人,我會……護你……」


    段柏淵神色一凜,他猛地轉回頭看著麵前昏沉沉的晏七顏,心底有什麽東西緩緩浮現上來,卻又仿佛不是那麽清晰。


    ……


    晏七顏一直在睡夢中,她夢見自己仿佛回到了北涼破城的那一日,她單槍匹馬闖入王宮,看見滿身是血的北涼王牽著小太子沮渠封壇的手站在她的麵前:“晏將軍。天下之大,朕唯一能信服之人隻有你,請護送小兒出涼都,送到那些人無法找到的地方安頓下來……沮渠皇族的血脈,就交到你的手上了。”


    那一刻,她腦海裏忽然回想起了父親從前說過的那句話——北涼國需要一個赤膽忠心的將軍,從前是我,未來是你。


    她不是隻為自己而活……還有人需要她護著,需要她護到底!


    太子!


    晏七顏幾乎是在這一瞬間猛地睜開了眼睛,她支撐著手臂緩緩坐了起來,看到立在床邊的段柏淵。段柏淵的眼睛微微垂了少許,因是從上往下看的晏七顏,那一根根纖細的睫毛如此真實,就仿佛在眼前,剔透的瞳孔中可以看到窗外折射而入的光芒,流光瀲灩:“師父。”


    那一聲呼喚,仿若滴水入泉,輕盈,低沉,溫軟,伴著微風,輕輕滑過晏七顏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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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身體力行???


    晏七顏腦子沒反應過來,又被麵前的段柏淵閃了神色,呆在床榻上半晌後,才猛地反應過來,掙紮著要從床上起來。但她才走下床,卻覺得雙腳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整個人無力的往前倒去。段柏淵一伸手,就將她整個人攙在懷中:“師父身上的餘毒剛清,暫且還不能下地走動。”


    他靠得她很近,甚至能聞得到衣衫上傳來的墨香。晏七顏拚了老命才站穩身子,略微往後退了半步,靠在床沿邊:“小太子……太子他,如何了?”


    “太子一切安好,此番正躺在師父側殿休息。”段柏淵微微一笑,因晏七顏從他懷中退開,他便恭敬的往後退了一步,身子一動,額前的墨發就傾瀉下來,劃過白如玉的項頸,美得像天山崖壁生長的白雪蓮。


    “我去看看他。”


    晏七顏生怕說多了暴露身份,連忙邁開腳要躲到側殿裏去,卻忘記了四肢仍舊無力,腳往前衝了兩步直接“啪”一聲摔在了地上。


    段柏淵哪料得到她會這麽快又摔下去,隻來得及伸出半隻手,晏七顏就已經像烏龜一樣趴在地上了。


    段柏淵:“……”


    戚陽:“……”


    “師父,要幫忙嗎?”


    晏七顏掙紮著爬到角落扶牆站了起來:“不,不用了……”


    她挪動著腳步來到側殿,小太子沮渠封壇就躺在一張低矮的竹榻上,睡得並不很安穩。他身上的傷口已經上了藥,衣服也換了一身幹淨舒適的,隻是沒想到短短數天時間,他竟消瘦了那麽多。


    晏七顏因為身子使不上什麽力氣,隻能半跪坐在竹榻邊,眼巴巴的看著床上的小太子: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頭,但又忍住懸在空中……停頓了許久後才選擇小心翼翼拉過被褥替小太子蓋上。


    側殿門旁的段柏淵一直默不作聲看著,而另一邊的戚陽則把晏七顏這樣的行為看成了想吃卻又吃不到的表現,心中暗自感慨:師父真的是太貪色了,六個徒兒還不夠,見了美公子美少年還迫不及待成這樣,這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才好。


    正感慨著,忽然發現邊上段柏淵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勁,他額上已布了一層薄薄的汗,嘴唇逐漸變得蒼白:“大師兄?”


    他這一聲喊讓原本跪坐在小太子竹榻邊的晏七顏也抬起了頭,她看到站在門邊的銀發男子,他此時已是十分虛弱的模樣,卻強撐著站在門旁。


    戚陽連忙把段柏淵扶住:“大師兄,你是不是為師父吸出了不舍蛇的毒?你這樣的修為稍微沾一點毒就會修為大跌,怎麽可以這樣魯莽!這種事情……我們可以來做,大師兄絕不能有事。”


    “此事已過,不必多言。”段柏淵微微擺了一下手,製止戚陽繼續說下去。


    戚陽卻焦急萬分,他抬頭看了一眼晏七顏,忽然上前幾步跪在她麵前請求:“師父,師兄為了修煉這些年付出了許多,他的修為不能掉……求師父看在師兄救了您的份上,幫幫他。”


    晏七顏不是魔修七顏,什麽掉修為,什麽修煉,完全隻聽過沒操作過,更不知道該怎麽幫,隻能僵硬的呆在地上看著他們。


    段柏淵見晏七顏發怔,蒼白的臉上揚起一絲虛弱的笑容:“戚陽,退下。此事是我執意而為,與師父無關。”


    “可是……師兄……”


    “退下。”


    兩個人在邊上一言一句,晏七顏卻完全一臉懵逼的呆看著:大兄弟,就算她想幫忙,也完全不會操作啊!!!


    其實這是晏七顏最擔心的,她頂著女魔修七顏的身子,卻不懂她的半點法術,若繼續留在紫凰山,必然要和她的這些徒弟周旋,其他幾個徒弟她暫且見得不多,但麵前這段柏淵她卻已與他對話數次,此人如雪中暗梅、冰中藏劍,表麵上恭敬赤誠,內心深處卻根本無法洞悉。


    她隻要稍有不慎露出破綻,就會被他一擊揪中,到時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怎麽死都不知道。如此想著,她就更不能暴露身份。


    晏七顏微抬了一下眼眸,視線在段柏淵和戚陽身上一掃,直接略過了他們剛才的話題:“我需要休息,你們出去吧。”


    這是下了逐客令。


    戚陽心有不甘,但不敢違抗晏七顏,隻能在地上叩了首,然後起身扶著段柏淵出去。段柏淵臉色依舊平靜如水,仿佛無論晏七顏幫不幫他,都隻是一件小事。


    兩人一走,晏七顏便攙扶著邊上的竹榻站了起來。她環顧四周,發現這座寢殿裏還有一側書架,書架上陳列著許多書冊。她既在這女魔修身上,若不多了解一些修仙者的事情,怕是之後會更難應對。


    如此想著,她便慢慢挪到了書架邊,從上麵挑了幾本相關文獻,盤坐在地上看了起來。


    第一本是關於合歡宗的一些介紹,從開辟宗師一直到合歡宗宗派內的幾起大事件,還有一些合歡宗修法理念,都比較完整。上麵說到關於靈根的問題,天地間以凡人諸多,其次才是擁有靈根的人,靈根分為許多種,單靈根、雙靈根、以及三四靈根和雜靈根,還有特殊的異變靈根。


    單靈根者屬於資質最優異的,通常他們入門更快,修煉速度也高於常人,大部分最後能夠飛升的修仙者,都是單靈根修士。而雙靈根和三靈根,也屬於資質不錯的靈根。擁有這些靈根的人,基本上會選擇傳統的修仙門派,穩紮穩打一步步修煉升階。


    四靈根和五靈根者,無論是從入門還是修煉,都遠差於其他靈根修士,通常其他修士修煉百年就能進入築基期甚至金丹期,而四靈根五靈根要修煉上更久的時間,有些甚至等到年華老去,都未能踏入修仙大門。


    晏七顏一頁一頁翻看,盡可能的多記一些關於合歡宗和修仙者的事情。


    這副女魔修的體內有靈脈湧動,晏七顏嚐試著調動了一下靈力,發現操作其實並不難,但她從前畢竟隻是凡人,絲毫沒有什麽經驗,看著不難的操作,卻無法運用在戰鬥上,隻能勉強熟悉熟悉,以防之後自己露出破綻。


    合歡宗的修煉方法也完全看不懂,大概就是和之前調查的一樣,需要多行雙修之事,或豢養爐鼎,從爐鼎身上吸取修為,以此轉化為自己的修為力量,再累積升階。


    那之前戚陽所說的幫段柏淵什麽的……難道就是這種事?


    我去……幸虧她當時打了馬虎眼!


    晏七顏深吸了一口氣,她將看完的書重新放回書架上,抬起頭,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僅存一絲晚霞還在天邊停留。


    今日暫時回了這女魔修的洞府,之後她要想辦法帶著小太子離開這個地方。但在這之前,她還需要做一件事。


    那就是弄死禪鴻軒,替北涼,替自己報仇!


    晏七顏並非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但對於禪鴻軒,他迫害的並非隻是她一個人,而是整個北涼國,整個沮渠皇族。那些染血的城牆,慘死的將領,她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


    順手取了牆角擺放的那把深藍色長劍,晏七顏待身上的力量逐漸恢複後,便翻身從窗戶躍了出去。


    魔修七顏隻有六個徒弟,算上被她帶上山的人,紫凰山總共隻有九人,其中一個還是自己。要找到他現在所住的地方並不難。而且禪鴻軒是文臣,他並不會武功,對於晏七顏來說,殺他輕而易舉,多拿一把劍完全是出於增加籌碼。


    如此想著,她動作更快了些,略過幾個庭院裝飾較有風格的住處,她很快就鎖定了禪鴻軒所住的院子。


    此時天空已徹底暗了下來,院中的廂房點燃了燈燭,禪鴻軒的投影透過窗欞映照出來,他正坐在書桌前練字。


    禪鴻軒是涼都數一數二的才子,妙筆生花,出口成章,一手字更稱得上是鐵書銀鉤,冠絕古今。不僅如此,他在禮樂射數上,都頗有造詣,所以當初他的求親,她並未拒絕。


    人無完人,縱然是晏七顏,也有昏了頭的時候。而現在,她要用這柄劍,手刃北涼國的叛徒。


    她悄無聲息的躍上了屋頂,悄悄掀開一層瓦片,透過房頂朝著下麵看去。禪鴻軒就在自己的正下方,書桌上的紙已陳列了一排排詩句,也不知道他要把這詩句寫給誰,或許是等著以後入合歡宗,拿去討好其他什麽人。


    晏七顏微微眯了眼睛,她猛地出劍用力一擊,直接將屋頂的瓦片掀開了數層。


    禪鴻軒聽到聲音抬起頭,看見晏七顏從天而降,衣袂懸風而起,右手一柄藍色長劍不偏不倚對準他刺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禪鴻軒往後退了一步,竟堪堪避開了這一劍!


    晏七顏腳尖在書桌上一點,右手再次快速舉起,朝著禪鴻軒刺去。禪鴻軒順著長劍刺來之勢,身子往左一側,右手從腰間取出了一把折扇,一轉手輕巧的將晏七顏刺過來的劍給挑開,並更快出手以折扇扣住劍刃,反轉一扭,直接將劍扭落到了地上!


    晏七顏大吃一驚,她原以為禪鴻軒不會武功,但剛才這幾招分明表示他是個高手。禪鴻軒藏得如此深?!


    “原來是仙君。”禪鴻軒眼眸微微一動,他看到晏七顏腳下踩著書桌,嘴角一揚直接一腳踢在那書桌上,晏七顏來不及站穩便整個人朝前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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