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鳳璋的聲音,沈雋握著火把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收起眼底泄露的驚詫,沈雋故作平靜,“無事。”他停頓一下,硬著聲音,“繼續走吧。”


    雖然不知道沈將軍為何突然停下來,但聽到將軍命令,一行人重新往前走去。


    沈雋一邊往前走,一邊捏了捏腰間的佩玉。價值連城的佩玉在他手中瞬間顯出幾道裂痕。


    他方才是瘋了嗎?!


    想到自己剛才腦中冒出來的想法,沈雋仍然覺得不可思議,不敢置信。他竟然會覺得沈鳳璋這樣一個男人……可愛?!


    幾不可聞的裂聲從火把木柄上傳出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先前雖然覺得自己對沈鳳璋確實有幾分喜愛。但他沒想到,自己對沈鳳璋的喜愛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在他眼中,沈鳳璋堂堂男子,竟然是可愛的?!


    沈雋在心裏搖頭,他樂於見到沈鳳璋對自己掏心掏肺,但卻不想讓自己也真正陷進去。不提他和沈鳳璋複雜的關係,僅是沈鳳璋男子身份,就是個大問題。


    這座前朝將軍的墓,沈雋找了許久。他原先對這座墓興趣極大,然而在發現自己對沈鳳璋的念頭有些不受控製後,沈雋哪裏還有心思關注墓裏情況。


    ……


    離開古墓的時候,天還未亮。


    沈鳳璋走在最前邊,想著之前在墓中發生的事,一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如何。


    先前係統發布任務的時候,她還以為墓中會出現多麽緊急的情況,然而實際剛才在墓裏,他們隻走了兩個墓室。


    沈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很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覺,搜完那兩個墓室,就帶著人出來了。在這兩個墓室裏,也沒有特別危險的情況。


    這讓沈鳳璋總有種雷聲大雨點小的感覺。雖然不用費心救人是好事,但她一番準備落了空,還是有點……悵然若失。


    【宿主若是不習慣,係統還有很多任務可以發布。】


    【免了。】沈鳳璋拒絕得很快。她可不想再成為男主的保姆,整天跟在他身後替他解決各種麻煩。


    消失許久的係統突然出現,給沈鳳璋提了個醒。她還是別離沈雋太近為好,否則係統又要發布任務了。


    下墓第二天,沈鳳璋就帶人離開了義安郡,前往其他地方巡查。


    礙著心裏的想法,沈雋並未挽留沈鳳璋。


    送走沈鳳璋之後,沈雋召來心腹,交代心腹跑一趟知府那兒,讓他去跟知府要個人。


    望著心腹領命離去的背影,沈雋摩挲著指節,蒼灰色的眼眸如深沉的海水。他想再試試看,他是否真的隻是看中了那張臉。


    堵不如疏。如果當真隻是看中那張臉,那……


    沈雋深吸一口氣,擺在桌上的掌心猛然一收,沒有再想下去。


    沈雋派出去的心腹速度很快,帶來的消息卻讓沈雋不怎麽滿意。


    “已經死了?”沈雋一怔,下意識重複了一遍。


    跪在書房裏的心腹點頭,“啟稟主上,確實已經身亡。那晚您離開後,知府之子……”心腹將自己打聽來的情報仔細稟報給沈雋,“兩人最終一道葬身火海,連屍體都被燒成焦炭,麵目全非。”


    聽到那個和沈鳳璋足有七八分相似的女郎已經死了,沈雋莫名有幾分悵惘。這樣一來,他先前的計劃也就沒有實現的可能了。


    除非,他能再找到一個和沈鳳璋極為相似的女人。


    然而——


    跪在地上的心腹發現,自家主上神情突然一變,尤為冷凝,仿佛發現了什麽一般。


    沈雋確實驀地發現了他先前疏忽的問題。那個女人和沈鳳璋如此相似,他們兩人是什麽關係?!這世上真有無親無故,卻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兩人?


    而且,那個女人葬身火海的第二天,失蹤許久的沈鳳璋又被找到了!


    奇怪,真奇怪。沈雋直覺,這其中似乎隱藏著點什麽。


    到底是鄭氏當年真正產下的是龍鳳胎,還是有其他隱秘?


    沈雋呼出堵在心頭的那口氣,看向心腹時,眉眼間精神振奮,意氣風發,“去查!仔細去查那名女郎的情況!”


    已經走遠的沈鳳璋並不知曉,沈雋因為一時突如其來的想法,竟然發現了她先前女裝時的破綻,開始調查起來。她此時正帶著人馬前往另一支大軍駐紮處。


    沈鳳璋花了大約一多月時間,終於巡查完了駐紮在外的三支軍隊。


    坐在回建康的馬車裏,她一邊寫著奏章,一邊比較著三支軍隊的情況,越比,越發覺得沈雋手下的兵被他養得非常好。


    在其餘軍營裏,士兵麵黃肌瘦,身上的冬衣甚至無法禦寒的情況下,沈雋手下的士兵卻個個身強體壯、麵色紅潤健康。


    想到沈雋掘的那些墓,沈鳳璋不得不承認,他對手下這支軍隊是真的上心。


    事實上,為了養好這支軍隊,籌備足夠的錢財與糧食,沈雋不僅在帶人盜墓,他甚至讓人假扮海賊,黑吃黑,同時向過往商船收取過海費。相比起以往那些劫船殺人、毫無人性的海賊,商船主十分樂意向隻收費不劫船殺人的沈雋部下上繳過海費。


    甚至於,沈雋還派人聯係上了北方的馬場,私底下在走私馬匹。


    ……


    “大人,到建康了。”


    建康城外,沈鳳璋從馬車上下來。望著巍峨大氣的建康城門,她唇角微微勾了勾。


    第90章 義安瘟疫


    早在沈鳳璋領了巡查使的職務離京之時, 就有人猜當今至尊這是在給沈鳳璋官複原職鋪路。


    果然, 沈鳳璋回來之後,當今至尊對她這一路的巡查表現出極為滿意的模樣, 並且以此為借口,重新啟用沈鳳璋擔任廷尉一職。


    “謝主隆恩!”


    朝堂之上, 沈鳳璋走出隊列,麵上帶著沉穩的微笑,朝當今至尊行了一禮。雖然沒有這個官職, 她目前也能控製住廷尉府, 但有這個職務, 名正言順不說, 也更方便她將廷尉府長久攥在手裏。


    沈鳳璋眼尾餘光瞥見坐在當今至尊下首的趙淵穆, 果不其然從他臉上看到一絲轉瞬而逝的不快。透過趙淵穆那張極為豔麗的臉龐, 沈鳳璋仿佛看到了殷貴妃老謀深算,陰狠毒辣的臉。


    她微微側頭,對著趙淵穆稍稍一笑。


    ……


    沈鳳璋先前離開建康巡查各地時, 正值金秋, 秋高氣爽, 歸來之時, 卻已步入深秋。太陽落山的時間比先前早了許多。


    “吱嘎”一聲。


    茶娘從外邊推門進來,手裏端著一盞燈。


    沈鳳璋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外邊天都已經黑了。


    “郎主有什麽煩心事嗎?”將書房裏的燈點燃,茶娘看著坐在書案後, 雙眉緊蹙的沈鳳璋,忍不住輕聲問道。


    煩心事,當然有。沈鳳璋眼下就麵臨著一件事,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插手。


    原著裏提過,周朝官場貪汙情況非常嚴重。她自己踏入官場之後,也親眼見識過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貪汙受賄到底有多放肆。她在官場立威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處貪腐犯罪。


    自從她大刀闊斧,鏟除了一批貪腐官員之後,建康以及京畿周圍官員貪汙受賄情況比以往好了許多。


    然而她這回出去巡查,發現軍隊裏情況更加嚴重。尤其是駐紮在北邊的駐北軍。


    她到達駐北大軍軍營裏時,見到的士兵個頭高大、肌肉虯結,看上去孔武有力,極為健壯,手上用的武器也是簇新簇新,吹可斷毛的利器。


    但沈鳳璋稍微觀察一下,新壘的灶台、沒有煤垢的簇新大鍋,種種跡象都證明她所見到的,不過是駐北軍高層想給她看的。


    朝廷發下來的軍餉,真正到達士兵手裏,最多隻有三成。其餘的七成,全都被各層伸手扣住一部分!


    大周這些年與北邊作戰,十戰九敗,和朝廷上下,軍中各層對軍餉的克扣剝削脫不了幹係。


    原著裏的大周就是一座即將傾塌的朱樓。看似風光無限、烈火烹油,實際上早已搖搖欲墜,千瘡百孔。作者故意設定這樣一個背景,就是為突出男主掌權上位後力挽狂瀾的強大與英明神武。


    沈雋登基後就會朝軍隊下手,肅清軍隊上下。為此,她先前雖然知曉軍中貪腐嚴重,卻也沒有太過在意。


    更何況,自己隻是來做任務的,這個世界到底如何,和她關係不大。


    而且,軍隊裏情況複雜,按駐北軍的情況,從上到下,人人都在摻一腳,甚至朝廷裏也有人,真正清算起來,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影響極大,阻力重重,威脅亦是處處埋藏。


    可如今這一趟巡查,卻是將底層士兵惡劣的現狀赤、裸、裸展現在她麵前。


    按照劇情進度,沈雋登基還要好幾年,難道這幾年間就任由軍中貪腐日益嚴重?


    她真的要蹚這一趟渾水嗎?


    站在一旁的茶娘不知道沈鳳璋到底在苦惱什麽事,她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郎主臉上現出苦惱、猶豫、掙紮等色。顯然,哪怕對於向來果斷的郎主來說,這件事也非常棘手。


    半晌,她終於見到郎主臉上所有猶豫之色盡數散去。郎主長舒一口氣,舒展雙眉,似是下了一個決定。


    “去把劉溫昌叫來。”


    茶娘知曉郎主要談正事,喚來劉溫昌後,她沒有再進書房。


    書房裏隻有沈鳳璋和劉溫昌兩人。


    沈鳳璋坐在書案之後,凝視著劉溫昌,那雙近乎純黑的眼眸裏映著燭火,顯得尤為明亮。她朝劉溫昌淡聲吩咐:“你去查一查駐北軍真實情況到底如何。再派人想辦法混入軍營裏,打聽清楚士兵們平日吃穿用度。”


    哪怕是素來對沈鳳璋命令言聽計從的劉溫昌,聽到沈鳳璋的吩咐,也停頓了一下才應了聲是。然而接下任務,劉溫昌還是忍不住抬頭看向沈鳳璋,“郎主——”他是和郎主一道去巡查的,當然也發現駐北軍有古怪。


    然而,就算是郎主,對上駐北軍這個龐然大物,也不一定討得了好。更何況,其他兩軍說不準會和駐北軍聯起手來!


    這和郎主當年處置寒門出身的貪官可不一樣!


    “我意已決,不用多言。”沈鳳璋打斷劉溫昌的話,緊盯著劉溫昌的眼睛,聲音重若千鈞,“去吧。把真實情況匯報給我。”


    望著劉溫昌離去的背影,沈鳳璋摩挲了一下書案上尚未呈上去的奏章,長長吐出一口氣。真要算起來,平衡寒門和世家也是沈雋將來會做的,她搶沈雋的活也不是第一次了。


    沈鳳璋雖然下定了決心,但駐北軍的情況也不是那麽好查的。如今是十一月,她預計到年末的時候,劉溫昌那邊可能會有結果。


    ……


    快到年底的時候,沈鳳璋果然聽到了劉溫昌匯報的消息。


    尚未聽完劉溫昌的匯報,沈鳳璋臉上神情已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十二月的天,寒冬臘雪,她待在建康,已經覺得天冷得厲害。何況是那些在北邊的士兵們。


    駐北軍是對抗北邊的重要力量,每到冬季,大批大批的棉服都會送過去,裏麵裝著的都是蓬鬆的棉絮!


    但劉溫昌方才說什麽?!


    “郎主,駐北軍發下來的棉服,裏麵塞的都是稻草柳絮。”


    沈鳳璋怒不可遏,簡直要被氣笑了。柳絮?那幫人還真是用心啊,春天的時候收集柳絮,等冬天一到,再拿出來換上去。


    她深呼吸兩下,心裏的怒火翻騰成一股冷意,出口時的聲音冷得能凍住雨水。


    “繼續去查!”連棉服裏的棉絮都能被他們想法子替換出來,她就不信,其他物資會逃過一劫!


    就在沈鳳璋一心想對付駐北軍的時候,一件突如其來的大事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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