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燜飯去。”石姣姣擰著眉,裝的凶巴巴的,其實是有點心虛,還不知道怎麽解釋。


    解釋啥?越描越黑,不是故意的?誰信啊,誰睡覺睡的比喝醉了還上頭啊?


    說到上頭,石姣姣想到了昨晚上樂正海哼的那一聲,要說有啥上頭……唉可去他奶奶的,愛咋地咋地!


    郝天成閉著眼睛爬起來,心裏一萬個不情願,但是他不能忤逆石姣姣,隻好慢吞吞的朝著門口走。


    等到屋子裏隻剩下石姣姣和樂正海,石姣姣再去看樂正海,樂正海閉上眼睛,不看她了。


    石姣姣最終什麽也沒說,當天給樂正海弄了很多他愛吃的,還專門開車跑老遠,買了書皮兒上的小布丁。


    但是樂正海一整天情緒都很低落,石姣姣連把江雪交給她爸爸,還偷偷收了她爸爸的錢,都沒高興一會兒,就被樂正海搞鬱悶了。


    樂正海一整晚沒睡,下午的時候睡著了,石姣姣在客廳邊看電視,邊琢磨回憶昨晚上的操蛋事,確認了自己確實沒幹什麽好事兒,憂愁的揪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但是沒幹好事兒,也沒幹太壞的事兒,睡著了她能幹什麽,她還幫過樂正海呢,他應該不會在意……吧。


    最後等到郝天成告訴她樂正海醒了,石姣姣這才打開了他的臥室門,手裏端著一碗精心秘製疙瘩湯,走到樂正海的床邊上把疙瘩湯放在床頭,沉默的放上小桌子,又給人擺上了。


    但是伸手一碰樂正海的肩膀,樂正海立刻僵硬成一條死魚,又去咬才結痂的嘴唇。


    “你行了啊,”石姣姣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好聲好氣,見他這德行,都忘腦後去了。


    “別弄的像被土匪霍霍完的大姑娘行不行,”石姣姣忍不住嘟囔,“我也沒真的怎麽樣,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哪兒我沒擦洗過,別矯情。”


    渣男幹了壞事兒還會說兩句好聽的,石姣姣真的是風一吹都化粉末了,連渣都找不到。


    樂正海不吭聲,三棍子抽不出一個屁的閉上了眼,簡直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


    “你怎麽的,要舍身炸碉堡啊?”石姣姣看他這表情,忍不住就嘴損,多大點事兒啊,她一個女的沒怎麽樣,男孩子心胸怎麽這麽不寬廣呢。


    石姣姣剛說到“舍身”兩個字,樂正海都沒聽後麵的,猛的顫了下,驚弓之鳥一樣。


    猛的睜開眼,聽全了後半句,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又閉上眼睛。


    石姣姣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小少年因為什麽這樣一驚一乍的,接著沒心肝兒的笑出了聲。


    還伸手勾著樂正海的脖子,就用麵對麵擁抱的姿勢,把他後背墊上東西,忽視他的僵硬和氣喘,讓他坐起來之後,拍了拍他的臉蛋。


    “我又不是什麽需要進補的狐狸精,沒有那麽饑不擇食,”石姣姣笑著,好整以暇,手肘支在小桌子上,也沒拉開距離,就這麽說,“而且也對你這種禿毛雞沒有什麽興趣。”


    她坐直了,臉色難得的肅穆,“我昨晚上就是睡糊塗了,我把你當……”


    樂正海看著石姣姣,神色不明,因為她剛才那兩句話,臊的臉又飛粉了。


    石姣姣顧及到小少年的自尊心,沒說把他當狗了,畢竟他現在動也不能動,是敏感期,說當他是狗,他可能要傷心。


    索性說胡扯,“我把你當別人了,你別在意。”


    殊不知她自覺還算是人話的話,聽在樂正海的耳朵裏簡直像是活活朝他腦子釘了九寸長的大鋼釘。


    毛手毛腳,親他,幹了那麽多的混蛋事兒,跟他說是當成了別人……


    小少年本來就十分粉碎的自尊心,被石姣姣這石磨給徹底磨成了粉末。


    他哼的一聲笑了,低垂著頭,看不清楚表情,竟然也笑出聲,就是聲音“咯咯咯咯”跟下完蛋顯擺的母雞似的,弄的石姣姣滲的慌。


    “別笑了,”石姣姣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你個大小夥子,心寬點,我真就是認錯人了,你叫我一聲小媽,咱們差著七歲,我又不是什麽魔鬼,你小小年紀別七想八想的……”


    石姣姣慣會倒打一耙,“再說你也沒推我啊,你把我弄醒,抽起來不就得了。”


    樂正海收了笑,神色幾變,眼神晦澀,聽著她強詞奪理,憑借自我扭曲的理解,摘取信息。


    認錯人,怨他沒推?重點還是他還小吧。


    人一旦心思偏了,偏到難以理解,樂正海把石姣姣這段話融匯理解了一下,得出了一個結論——她想玩養成。


    樂正海突然就冷靜下來了,兩個人的腦回路就從來沒再一條線上,實際上無論是世界上任何兩個人的腦回路,都很難實時同步。


    石姣姣見他不說話了,也不笑了,實在是不知道再說什麽,關鍵她真的委屈,真的對於樂正海這種小崽子,沒有一丁點的邪念。


    她索性直接到,“小男子漢,這件事兒翻篇吧,趕緊吃疙瘩湯,溫度正好了,你餓了吧。”


    樂正海竟然從善如流點了點頭,還真的拿起疙瘩湯喝了起來,眼睫下垂,看上去像是在看著湯碗,但是石姣姣看不到的,那雙總是清亮的雙眼中,全都是掙紮。


    他一夕之間人生巨變,到現在,早就明白了十幾歲的小少年不應該明白的道理,連活著都艱難的時候,活出個人樣就顯得太過奢侈,而這奢侈的麵前,羞辱又算得了什麽?


    樂正海隔著衣服,抹了摸自己脖子上吊著的戒指,就算是苟延殘喘,他也想盡力去完成爸媽的願望——長命百歲。


    石姣姣見他吃東西了,總算是鬆口氣,坐在桌邊上,這一刻眼中真的是老母親般的慈祥。


    這件事算是這麽翻篇了,總之在石姣姣的眼中是翻了。


    但是石姣姣為了避嫌,開始有意識的,疏遠樂正海,她把郝天成的人設徹底改了,變成了有一個擁有雷鋒品質的好護工。


    或許是相由心生,他被石姣姣改了性格之後,身上氣質一變,先前那張油滑的小白臉,一下子就變的溫潤起來,看著也順眼多了。


    石姣姣繼續琢磨著消除怨念值,知道郝天成把樂正海伺候的很好,每天隻站在門邊上和樂正海說兩句話,免得一湊近他就像是要去炸碉堡,胡思亂想。


    她這幾天仔細翻了一下隱藏劇情,石姣姣突然發現了一個或許能派上大用場的支線。


    這條線她當時沒寫清楚,但是是有初步設想的,按照世界會自動填補劇情的尿性,她順著線摸過去,就能得到真相。


    石姣姣這些天,都在忙活著順騰摸瓜,當然也沒忘了關心樂正海,在他身體差不多了,就帶他去了康複中心。


    一大筆錢砸下去,兩個多月,天氣撒冷了,各種療程下來,樂正海肉圓可見長了一圈兒肉,但沒有什麽進展,還是不能動,樂正海著整個人都焦躁起來。


    石姣姣她白天出去忙活,順便搞錢,晚上回來就會安撫樂正海,但她的話沒見什麽效果,郝天成例行報告,樂正海甚至試圖用重物砸自己的腿,還急哭了兩次了。


    晚上,石姣姣回來的晚些,一身昂貴定製小禮服,一點點香水和酒精混雜的氣味,她有點微醺,懶得去換,聽了郝天成的報告,就進了樂正海的屋子。


    “我聽說你今天又耍脾氣了,怎麽樣也不能拿自己撒氣啊,你不開心打郝天成啊,不是總罵他奸夫麽。”


    石姣姣修長的白皙的脖頸上,是晃人眼睛的大顆鑽石項鏈,齊胸裙裹著凹凸有致的,屬於盛放年輕女人的身體,精致的妝容,再加上這屋子裏三分昏暗的燈光,美麗的讓人移不開眼。


    樂正海這些日子,不止一次看到石姣姣這幅樣子,通常她隻站在門口,今天走進來坐在床邊上,手肘支著床頭櫃,漫不經心,嘴上說著詢問的話,眼中卻沒帶著什麽譴責。


    樂正海看著她,想到那個“奸夫”再也不會說亂七八糟的話,甚至他故意刁難,也不會發火,欺負起來索然無味。


    而這兩個月以來,石姣姣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再也沒有過任何過分的舉動,包括眼神都不會在他身上過多停留。


    這對於樂正海來說,本來應該是好事,卻引起了他心裏更深層的恐慌。


    他手術動了,身體也調理的差不多了,可是他的腿卻還是毫無反應。


    他慌亂又恐懼,生怕他一輩子就隻能這樣了,這時候石姣姣不同於一開始的糾纏,變得冷漠疏遠,都成了他恐懼的養料。


    他根本不信著石姣姣是真的把他當然兒子在養,那麽年輕的女人,又不是自己不能生,當初也根本就是耍他爸爸,所以不存在“愛的人的遺孤”這種狗血的理由,她沒任何理由養著他。


    再結合石姣姣這段時間,穿回來的各種高檔禮服和華貴首飾,樂正海斷定她是傍上大款了。


    就像當年傍著他爸爸一樣。


    樂正海恨的恨不能生啃了她,卻也慌亂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傍了大款,就不會再想要玩養成了吧?


    從她越來越稀少的關心,就能看出,她根本不在意自己了,她是要打算考慮怎麽把自己處理掉了麽。


    樂正海咬著牙,看著石姣姣昏昏欲睡的樣子,知道她今天根本連虛假的安慰都不想說了……


    石姣姣其實是累的,終於摸到一點苗頭,還和那根她抓到的藤,達成了能發家致富的友好協議。


    每天各種宴酒會,幫著一個中年花蝴蝶的處理一波一波湧上來的狂蜂浪蝶牛鬼蛇神。


    那個男人不是書中什麽有名號的角色,可能是世界填補劇情搞出來的,她空間上個世界的怨念值都用來兌換了。


    空間裏倒是有【真話水】這種東西,但是要四十個怨念值,樂正海掉現在才掉二十幾個怨念值根本不夠。


    這個男人是當年和樂正海他爸爸一起進山徒步的人之一,知道一些當年細節,答應告訴石姣姣,但是提出的條件,就是要石姣姣幫他擋桃花。


    這是個真正的花蝴蝶,瞎幾把撩,但是等女的上鉤就撤,倒是不碰人,不動真格的,石姣姣合理懷疑他是個兄弟立不起來的,撩人就是惡趣味。


    看在樂正海的腿恢複還要時間,她就算先搞到他爸爸的死因,他站不起來,一樣無法消除所有怨念值。


    石姣姣就不太著急,反正幫他擋人有豐厚的報酬,樂正海治療花銷巨大,她邊當工作在做,賺錢查真相兩不誤。


    但是石姣姣萬萬沒想到,她這樣讓樂正海慌了,她的無意識冷落,讓他決定劍走偏鋒……


    於是就在石姣姣扛不住,起身去洗漱準備睡覺,樂正海攥緊了拳頭,把自己蒙在被子裏,深呼吸了無數次,在聽到石姣姣開臥室門的時候,咬牙伸手把桌子上的水杯伸手碰到了地上。


    他不能被扔出去,樂正海咬著牙想,至少在他站起來之前,不行。


    石姣姣聽到聲音,果然很快折回來。


    “怎麽了?”石姣姣看到地上的水杯,快步走過來,“渴了?”


    樂正海把悶的通紅的臉從被子裏露出一點,點了點頭。


    “我再去給你倒,地上不用管,明早上讓郝天成收拾。”石姣姣轉身出去倒水,邊走邊打哈欠。


    樂正海把自己從被子挖出來,深呼吸幾口氣,在石姣姣進來之後,整個人已經恢複了正常。


    石姣姣端著水杯喂他,喂完之後例行詢問,“上廁所嗎?我叫郝天成……”


    樂正海搖了搖頭,石姣姣端著空杯子出去,去洗漱了。


    等到洗漱好了開冰箱找牛奶的時候,又聽到樂正海的房間傳來什麽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石姣姣端著牛奶進來,邊喝邊看,地上一本書靜靜躺在先前撒的水裏麵。


    石姣姣彎腰拎起來,甩了甩水攤開晾在床頭櫃上,知道小少年可能是著急恢複,心情不好才發脾氣,根本沒問為什麽扔書。


    “早點睡覺,”石姣姣近乎溫柔道,“晚安。”


    樂正海嘴唇幾動,眼看著石姣姣都要出門口了,才聲音極低的開口,“他今晚上沒有給我按摩。”


    其實按摩了,不光按摩了,還抹了活血的藥油,還有熱敷,簡直恨不得把他當祖宗了,樂正海不知道石姣姣怎麽弄的,反正郝天成現在簡直是個聖父。


    石姣姣腳步一頓,其實不太相信,“他敢不給你按摩?我把他叫起來。”


    石姣姣轉身就朝飄窗走,這時候已經深秋了,飄窗其實有點涼了,郝天成把自己裹成個卷,酣睡正香。


    樂正海哪能讓她去叫,叫醒就穿幫了,連忙道,“他今天很累了,別叫他了,我就是腿有點麻,沒事的,我睡著就好了,別叫了……”


    樂正海一臉的不想麻煩,石姣姣也就頓住腳步,踩到估計在扯淡,郝天成性格改成了無私奉獻形,根本不可能再陽奉陰違。


    她照顧樂正海敏感的心思,雖然不知道他想幹什麽,還是耐著性子,走到床邊又打了個哈欠,“哪條腿麻?經常嗎?和醫生反映過沒有?”


    “不經常,”樂正海不敢看石姣姣的眼睛,呼吸也有點亂,“沒事的,一會兒自己就好了。”


    石姣姣揪了一把沒吹幾下還潮乎乎的頭發,“要不然……我給你揉揉?”


    她自從那次,就很避諱和樂正海肢體接觸,別的不說,怕他真的誤會亂想。


    她不知道樂正海已經誤會了,還誤會的不淺,並且正準備利用這種誤會。


    石姣姣說完見他沒回答,說道,“我還是叫他吧,讓他好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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