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元淮看著她腦殼疼,深呼吸了幾口氣,問道,“你不去休息研究藥方,來我這幹什麽。”


    石姣姣看著封元淮,手指攪一起,“你白天把我的水囊打掉,順水跑了。”


    石姣姣說,“我……我沒水喝,渴了。”


    封元淮看著石姣姣,眨了眨眼,他會打,是因為石姣姣用那個喂了患了瘟疫的人。


    可是這隊伍中,怎麽可能沒有備用,她那麽聰明……這次明顯找了個爛借口。


    可她那麽聰明,找這樣爛的借口也要來……封元淮頭心裏堵了一團亂麻似的。


    “將軍……”石姣姣軟軟的叫了一聲。


    封元淮不著痕跡的竄了一身的小疙瘩,瞪著她一把扯下腰間水囊塞給她,“喝!”


    石姣姣接過來,紅著臉慢慢的擰開,當著封元淮的麵,送到唇邊灌了一口,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


    封元淮操蛋的站起來,手足無措的看她咳,見她實在咳的厲害,伸手去給她拍了兩下後背。


    酒香四散開來。


    他竟然……忘了他的水囊裏麵裝的是酒……


    作者有話要說:石姣姣:你覺得我應該回去?不,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不要吵了就這樣,聽我的!


    第39章 怎麽又是他——


    辛辣的感覺直衝天靈蓋,石姣姣猝不及防喝了很大口,咳的滿臉通紅,封元淮給石姣姣拍了拍,趕緊命人去給她拿水了。


    石姣姣好容易喝點水緩過來,暗夜水杯遞給她的時候狠狠瞪她,石姣姣眼珠一轉,又嗆咳起來。


    這次咳的就很假了,暗夜看不下去出去了,她本來按照原劇情發展是會喜歡封元淮,但是被石姣姣幾次三番的摻和之後,她本來應該覺醒的那一點曖昧和朦朧,給壓住了。


    石姣姣見礙事的人出去了,立刻放下水杯,按住額頭,搖搖晃晃的裝上了“一杯倒”,並且準確無誤的倒在了封元淮的懷裏。


    “你……”封元淮扶住懷裏軟的沒骨頭一樣的女人,明明遇見這種情況,見識過這種拙劣的伎倆不在少數了,可是這一次,他明知道石姣姣是裝的,卻還是問,“你沒事吧。”


    石姣姣也當然知道,騙不了封元淮,所以與其說她在裝,不如說她就是在耍賴。


    手抓著封元淮的腰帶,搖搖欲墜的嗯了一聲,說道,“頭有點疼……”


    封元淮麵具下表情微抽,清了清嗓子,抓著石姣姣的肩膀,將她推的站直,但是她很快又倒下來,推的站直,她就又倒下來……


    “你別這樣。”封元淮語調嚴肅,但是動作真的不太堅定,石姣姣快讓他弄笑了,見他這樣半推半就的,索性結結實實的把封元淮抱住了。


    “將軍……”石姣姣語調百轉千回,彎拐的她自己都哆嗦了一下。


    封元淮顯然也有些僵硬,不過手按在石姣姣的肩膀上,沒動。


    兩人間的氣氛詭異且曖昧,石姣姣揚起小臉,咬了咬嘴唇問道,“將軍……可曾這樣抱過其他女人?”


    封元淮抿著唇,眼中神色複雜的看石姣姣,不用說,答案當然是沒有。


    石姣姣卻像是吃醋了,憋住嘴,“將軍這樣的男人,肯定有很多女人都上趕著朝上貼的吧……那個暗夜就是,趁著你睡覺動手動腳。”


    “不曾。”封元淮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出口,出口之後就悔的腸子要青了。


    休書已寫,兩人如今再沒有幹係,如今這樣實在不合適!


    封元淮推開石姣姣背過身沉下語氣,“你回去吧。”


    石姣姣見好就收,也不能指望封元淮一下子就轉變,能讓她抱一抱,就已經說明他就算心裏那關過不去,仍舊厭惡憎恨她的“不忠”可對她的感覺,也已經潛移默化的變了。


    這天下,誰人不喜歡被人愛慕著,封元淮如此酷烈,有哪個女人敢同他這樣直白的表露?


    不怕他現在裝腔作勢,早晚有一天他要真香。


    石姣姣裝著低落的哦了一聲,繞到封元淮的身後,手指輕輕的捏住他背在身後的小指,引得封元淮手指瑟縮了一下。


    “將軍可以不理我,可以當我不存在,但是不要趕我走好不好?”石姣姣說,“我便是這樣看著將軍,哪怕一時片刻,也心滿意足……”


    她說完輕呼了一聲,羞澀的捂住了臉,轉身蹬蹬蹬的跑出了帳篷,門口看到暗夜,還挑眉衝她飛了個吻。


    封元淮就這樣負手站在帳篷內很久,才歎口氣,總覺得被石姣姣捏了小手指,都不是他自己的了,這種感覺真的很怪異。


    第二天,城門開了,一群醫師全副武裝進城,石姣姣也不例外,封元淮本來是混在這隊伍中,也是順便護送巡撫,等到把人送到地方,就要繼續南下。


    可城中這日卻突然起了暴動,集中營裏麵染病的人,眼睜睜的看著親人和朋友死去,有家不能回,圍著他們的士兵視他們為死人,徹底瘋了。


    石姣姣正趕上暴動,一群還能爬起來站起來的人,撕掉潰爛傷口上的包紮,衝出了營地,抱住守軍企圖同歸於盡。


    而石姣姣和一幹醫師,也被撞翻在地,帶來的提前熬好的藥被撞翻,灑了一地,場麵一度混亂不堪。


    石姣姣一見人群瘋了一樣,陸陸續續很多都跟著衝出來,個個麵色青灰消瘦如硬梆梆骷髏。


    石姣姣被撞倒,沒有朝外跑,朝外跑都被病人抓住,他們甚至為了傳染人,嘶吼著,尖叫著,甚至有人朝著醫師的脖子上咬,石姣姣窩在集中營的一個角落看著外麵好像看著喪屍的災難片現場。


    封元淮是這時候帶著人進來的,他如置身地獄中的閻羅,一出場,就憑借惡鬼麵具和陽光下反光晃眼的金剛鏈甲,炫酷的震懾住了一部分人。


    尤其是跟在身後的人說出了封元淮的名號,大部分人都停止了發瘋,紛紛跪伏。


    “將軍救命啊……”


    “大將軍救命……”


    “救救我們吧……”


    可見這個年代裏麵戰無不勝的鬼麵將軍,傳到這遠離南疆的隆文鎮,已經有些神話了。


    石姣姣突然就明白,為什麽後來皇帝會設法讓封元淮戰死,寧願死後給他無上殊榮,親自下葬,也不能讓這個戰神存活於人間。


    封元淮安撫住了人心,聲音裹挾著內力,並不高,卻準確的傳到眾人的耳中。


    “聖上從未放棄他的子民,已經挑選了最優秀的醫師來,今日這些醫師,便是來醫治你們的。”


    他沉吟了片刻,迎著眾人或懷疑或竊喜的視線,又道,“但若你們不肯配合,還要發瘋,想必隆文的燃屍場,並不嫌棄多一些燃料。”


    先安撫,後震懾,加上這些人盲目的敬重,所有人已經安靜下來,但是還有一些人提出了質疑。


    “真的能治好嗎?”


    “像我這樣嚴重,還能好嗎?”一個人站起來,說著撕開了原本就破爛的上衣露出布滿濃瘡的身體。


    封元淮看著也是瞳孔一縮,眾人又開始質疑起來,封元淮再度開口。


    指著身後的醫師們說,“這些都是從皇都帶來的最優秀的醫師,甚至很多家世背景非常人能比,將來都是太醫院的備選,聖上把這樣一批人送到這裏,想來,並不是讓他們來送死的。”


    封元淮的話音擲地有聲,眼睛卻一直逡巡過所有被扶起來的醫師,沒有找到石姣姣的身影,眉心微皺。


    身後的醫師本來滿嘴的怨言,但是被封元淮這樣不問青紅皂白的一頓瞎誇,抱著投機小心思來的一些人,紛紛低下了頭,布巾包裹的臉上露出羞愧。


    眾人一聽,再一看,這些人確實個個衣著幹淨,唯一露出的皮膚溜光水滑,確實像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和他們這些螻蟻一樣的人天壤之別。


    人總是有這種思想,這群富貴人敢來,說明有希望,實在不行,就大家一起死啊。


    封元淮就是抓住了這種思想,常年馭軍,最善控人心,幾句話,就把所有人綁在一起,好像這一場將隆文隔絕的瘟疫,真的很輕易就能治好。


    封元淮站在場中,便是定海神針,發瘋的人被送回集中營中,被衝撞受傷的軍士和醫師,也不敢抱怨。


    石姣姣估摸著差不多,準備出去了,但是一起身,一個小姑娘揪住看她的衣角,那動作極輕,石姣姣一回頭,看到一個臉頰凹陷,骨瘦伶仃的小姑娘,抓著她潔白的衣擺,聲音蚊蠅一樣叫著娘親。


    “我不是你娘親……”石姣姣知道封元淮在找她,卻沒動,沒有掙開小姑娘髒兮兮的手。


    這時候身邊的一個老太婆說話了,聲音也是低的幾不可聞。


    “丫頭估計已經看不清了……醫師莫怪她將你看成了娘親,她娘啊……已經死了。”


    石姣姣蹲在那裏,她從來就不喜歡小孩子,在現世親戚家的孩子來了,也從來不敢朝她的跟前湊。


    哪怕那些小孩子見了她像是老鼠見貓,石姣姣也始終不喜歡。


    但是此時此刻,她卻對這個把她衣服都扯髒的小姑娘,沒有厭惡,也沒心煩的感覺,甚至還這樣蹲著,看著她沒動。


    “娘親……我好難受……”


    石姣姣伸手撓了撓臉,看著小姑娘的小手慢慢的順著她的衣角滑下去,連忙在她的脖子上摸了下……


    隻是昏過去了,沒死。


    這種瘟疫也不知道是什麽成因,嘔吐,食不下咽,全身潰爛,石姣姣不懂醫,卻也知道那群醫師都是一群庸醫,根本不像封元淮說的那樣,是什麽皇都精挑細選。


    她想了想,在身上摸了摸,把路上挖的參片兒拿出來一個,塞進了小姑娘的嘴裏。


    又看向旁邊的老婆婆,和一堆躺著的人,不知道腦子怎麽抽了,把本來準備討好封元淮的參片兒,都分了下去……


    這東西或許並不能救命,也沒什麽效果,石姣姣卻頭一次,明知道自己在做無用的事,卻還是做了。


    設定裏麵,這個隆文鎮的人全部死了,一個都沒剩下,包括來的巡撫,還有守軍。


    這裏也是鎮南王揭竿起義,皇帝在死城設伏,一舉擒獲鎮南王的地方,火燒隆文是文中的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石姣姣皺眉捏著空空的小包包,那裏麵的參片都沒了,她連封元淮都沒工夫去理,背著小背簍又上山了。


    這個地方,山裏基本上都是山石,根本不是生長人參的地方,但是石姣姣中午去的,下午下山,背了整整一簍子下來,肩膀全都磨紅了。


    封元淮以為她讓哪個發瘋了的病人給傷了,整整找了她一天,天色將要擦黑,山雨欲來,石姣姣才搖搖晃晃的從山上下來。


    封元淮總算見了她的時候,她正在帳篷裏麵點燈切人參。


    “你去……山上了?”封元淮拿起人參,根本沒見過,但是確實是參……


    這貧瘠的連蒿草都不愛長的地方,山泉都幹旱成了小溪,還能長這麽粗的參?


    石姣姣咯噔咯噔切,並不知道封元淮找了她一整天,側頭看了封元淮一眼,想扯出一個微笑來調戲他兩句,畢竟難得他主動來找自己。


    但是嘴角彎了一下,卻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扔了刀站起來。


    接著捧著一個小布袋,提著小燈,朝著集中營的方向去。


    平時石姣姣見了封元淮都恨不得粘上去,現在突然間不理他了,他當然好奇,也跟著石姣姣的身後,包括見到石姣姣行色匆匆的暗夜。


    石姣姣進了集中營,在角落找到了那個小姑娘,輕輕推了推她,小姑娘卻沒醒。


    石姣姣從布袋子裏麵小心翼翼的捏出一個黑黑的小果子,這是她挖參的時候,找到的一片龍葵果子,她嚐了很甜。


    這東西在她現世姥姥家裏吃過,土名字叫給天天,是小時候她總會到處找的果子,當零食吃的。


    石姣姣捏開小姑娘的嘴,捏破了一個,甜甜的汁水流進去,如此幾個,小姑娘竟然真的醒了。


    石姣姣扶著她起來一點,把果子捧到她的麵前,“你看,這個很甜,你吃進去,不會吐的。”


    石姣姣也就是隨口一說,得了這種瘟疫的人,吃什麽都會吐,她也不過是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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