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知道?”沈陵宜悶悶道,“當時據說他們都要擺酒了,連請帖都發出去了,突然有一天又說婚禮取消,陶潛——就是圓釋,他就出家了,不過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別去姚姐麵前提,她這女人能幹出什麽恐怖的事情都很不好說。”


    既然她都被他抓包了,他大概也是知道她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於是聶棠又問:“剛才圓釋大師說他會算命啊,莫非是在婚禮之前算出了什麽來?”


    “品心而論,我覺得玄學這麽多技藝,就屬算命最不靠譜,這命是這麽好算的嗎?如果這麽好算,你都知道將來要發生什麽了,再想要改變將來發生的事,那還不簡單?”


    “你看大街上那些打著算命旗號的騙子,他一看到人臉上的表情,再觀察一下這人的精神狀態,那種羞澀又滿臉通紅的女孩子肯定是來問姻緣的,對著那種愁眉不展的就說他或他家人朋友生病或者出事。這我也會。”


    聶棠安靜地望著他,臉上的神色還是淡淡的,可不知道為什麽,沈陵宜居然從她這麽平淡的眼神裏看到了凝重。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你怎麽了?好像突然心情很沉重似的。”


    聶棠心想,她之所以會有些凝重,這是因為她想起來陳羽對她的預言。


    她會有兩次死亡,第一次,從蓮台高處落下,粉身碎骨,第二次則是被放幹了鮮血,一個人安靜地死去。


    她原來也是跟沈陵宜的想法一樣,如果她能看到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就能避開一切不好的結果。


    可是陳羽的例子給了她一個沉重的打擊,就算陳羽能看得到未來,看到每一個選擇最後帶來的後果,她還是不能幸免。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變化無常,它永遠會在你無法防備的時候給人重重一擊。


    “我一直都有一個疑問,但是遲遲想不到答案。”聶棠輕聲道,“你說,我為什麽會從古代修真界來到這裏?是因為我原來就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隻是被人送去了古代修真界,到了一定的時候,我就又能回來了嗎?還是我運氣好,這個世界也有屬於我的軀體,所以當我在修真界身死道消,就能在這個世界醒過來?”


    這種問題,大概就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吧。


    沈陵宜聽到這裏,頓時鬆了一口氣,還有覺得有點好笑:“你就是為了這事在鑽牛角尖?”


    “如果你真的覺得,這答案對你來說非常重要,得不到解答就於心不安,那你應該去一趟葉家的本源地,你身上流著葉家的血統,在那裏就很有可能會找到答案。也有可能,你好不容易去了本源地,發覺這個問題根本就是沒有答案的。”沈陵宜伸手揉了揉她的臉,“不過,我最想要聽的答案就是,你是為了我而來的。”


    聶棠不由愣了一下,隨即便笑了:“昨天論壇還有人說你隻會懟人,我覺得你也挺會講話的。”


    她飛速思考,想要去葉家本源地,說容易也容易,可是說難也非常困難。隻要她願意認祖歸宗,重回葉家,那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


    可她偏不願意。


    平坦的大路不能走,她就得想想辦法去繞條小路。


    ……


    金龍寺暫時遇上了解決不了的難題,就連寺裏的僧人的晚課也停了。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場惡作劇的度到底在哪裏,開始是把僧人扔進池塘裏過夜,可是今後呢?事態會不會變得更嚴重?


    而那位香客更是被砸傷了頭部,據香客家人說,她這還有輕微腦震蕩。


    聶棠就在廟裏的小食堂吃了一頓陳善可乏的素齋,主要還是一道吃飯的僧人臉色都比較嚴肅,也沒有人說話,整個食堂裏就回蕩著碗筷碰撞的聲音。


    沈陵宜對純素食向來都沒太大興趣,更何況這白菜煮過了頭,軟趴趴的,又沒有半點油葷,隻會讓他想到野外露營的壓縮餅幹糊和掛麵。


    他隻能隨便盛了一勺素菜,配上兩碗白飯,勉強吃飽。


    用過素齋,清理過食堂,鎖門,所有的僧人回禪房念經。


    整座偌大金龍寺就徹底冷清下來,幾無人聲。


    聶棠打著手電,一遍一遍逛著寺廟,除了幾座正殿被鎖無法入內,別的地方都完全不限製行動。


    逛到一半,沈陵宜都被她帶得有點暈眩了。


    她步行經過的路線十分之詭異,完全看不出規律,也完全不知道她這樣孜孜不倦地在外麵閑逛到底圖個什麽。


    他禁不住打了個嗬欠:“明天再逛吧,黑燈瞎火,什麽都看不清,你這能看出什麽?”


    聶棠突然停下腳步,麵對漆黑一片的放生池,冷不丁問:“你有硬幣嗎?”


    “有,”沈陵宜伸手進背包的側兜,抓出了一大把硬幣,五毛一塊都有,“你要多少個?”


    “越多越好。”聶棠從他身上搜刮硬幣不說,還從自己包裏倒出了一大堆,那大把大把的硬幣捧在手心,沉甸甸的手感,“我特意去銀行換來的,數量上應該是夠了吧?”


    “然後呢?”沈陵宜詫異地問,“難道你想用硬幣來砸我?試試看我會不會被硬幣砸傷?”


    聶棠搖了搖手電筒,把光線調到最強檔,對準了放生池中心,輕飄飄地回答:“我要開始許願了。”


    第362章 傲嬌崽的小白龍


    沈陵宜懷疑自己的聽力絕對產生問題了。


    她剛才是說要許願吧?還想對著放生池許願?


    這個許願是字麵上的意思,還是另有深意?


    隻見聶棠把自己的包整個倒過來了,把包裏所有的硬幣都倒在了地上,這麽大一堆都得有一百個來了。


    她還讓他幫忙拿著硬幣,她就從他手裏拿,開始一枚一枚地拋擲硬幣:“我希望,我媽媽這次能順利通過秦老先生的試鏡!”


    沈陵宜的表情突然變得有點一言難盡。


    他知道聶棠是單親家庭,她的父親過世早,她從小就跟聶嫣然相依為命。


    但就算如此,他覺得做人還是要腳踏實際一點,秦導可是華國人心目中已經封神的導演,你可以說他的電影不賣座不迎合大眾口味,但是你不能說他的電影不行。


    而聶嫣然的演技,很明顯連演秦導電影裏的布景板都不夠資格。


    聶棠拋出去的硬幣叮得砸在池壁上的石龍,然後又反彈出去,噗通一聲沉入池底。


    聶棠直接拿起第二枚硬幣,再次拋了出去:“我希望,我媽媽能夠出演秦導新電影。”


    這第二枚硬幣依然掉進了放生池,和烏龜一道共沉淪。


    她連續兩次都沒扔準,似乎還就跟這個較上勁兒了,一次又一次地投擲出硬幣,又一次又一次失敗,但她一點都不在意,一口氣把他們準備的大把硬幣全部扔完了。


    沈陵宜終於忍不住了:“雖然說,演藝圈的事我是沒什麽發言權的,但我有個建議,你要不參考一下?”


    “嗯?”


    沈陵宜把將要說出口的話在心裏過了三遍,還想好了說這句話時的語氣,要輕柔要委婉,要不失禮貌外加十分誠懇。


    他這才開口說:“秦導的戲太難上了,這需要的運氣成分實在是太大,不如咱們退一步,先投資一部劇本和導演都具有一定水平的電影?你看唐正行也是個不錯的導演。”


    聶嫣然上秦頌老先生的戲?這是絕對不可能,這輩子都沒可能!


    就算是電影裏一掃而過的路人甲,她都沒資格。


    再說他也非常喜歡秦導執導的那些電影,一部戲就能捧紅電影裏所有的主角配角,這還不是那種走流量的黑紅,而是真真正正的有格調!


    秦頌老先生還特別能捕捉到女演員特別具有魅力的一麵。


    從前有個實力派女演員長得普通,方臉單眼皮,這長相在演員裏算是很一般的,可就是在秦頌的電影裏展現出清冷又富有女性風情的一麵,非常撩人心弦。


    秦頌曾經在接受專訪的時候說過,他在非必要的情況下都不會接受長相太過出眾的女演員,因為女演員長得太好看了,很容易帶走觀眾的注意力,也缺乏可塑造的餘地。


    更不必說聶嫣然那個演技……實在令人一言難盡。


    混在那種全體尬演的電視劇裏還能湊合,要上大屏幕,還是秦導那種有深度的電影?


    這跟妄想一夜暴富,一口氣連中十次彩票大獎有什麽區別?!


    總之,聶嫣然想被入選進秦老先生的電影陣容,是這輩子都不可能發生的!


    聶棠笑眯眯地看著他,雖然他沒把話給說滿,但是她也能聽懂他的潛台詞。


    她接過他手上最後一枚硬幣,合在掌心,微笑道:“我希望,我媽媽能成為秦導這部新電影的女主角。”


    沈陵宜對於她許的這一連串願望都感到很絕望了:怎麽女配還不夠嗎,還直接盯上女主角了,就算是聶棠,是他想寵著的女人,他也沒辦法違背自己的良知了!


    隻見聶棠一伸手,硬幣在黑夜中微微一閃,正好叮的一聲落在那頭石龍的頭頂,立住了。


    聶棠開心地說:“你看,這個願望會實現的!”


    沈陵宜伸出手,按在她的頭上,用力揉了一把她的長發,他覺得自己得先給她打好預防針,免得她期望太大失望越大:“你知道,人生總是起起落落,起的時候特別緩慢,落得就非常快,堅強樂觀就好。”


    聶棠望著他,忽然意味深長地一笑:“嗯,你說得對,人生就跟坐過山車一樣,總有意料之外。”


    ……


    聶棠盤膝坐在床上。


    他們住宿的地方就是專門為香客提供的小樓,樓房有點陳舊,牆上爬滿了淩霄花的綠色藤蔓。


    她坐在黑暗中,打了個小嗬欠,強行壓下一陣陣湧上頭的困意。


    她百無聊賴地支著下巴,等待驗證結果。


    如果她猜錯了,那就代表著她還得繼續被牽絆在金龍寺,畢竟這單任務是她親手接下來的,沒理由半途而廢,如果她猜對了,也許今晚就能找出真相。


    她微微仰起頭,眼皮輕輕地闔著。


    隻聽外麵突然想起了細微的水聲,不仔細聽幾乎是難以聽得真切,混合在風生中,滴答滴答滴答……


    一股淡淡的水腥味撲鼻而來,啪嗒一聲,一塊黏黏膩膩的水藻落在她的脖子上。聶棠伸手取下了這片濕噠噠的水草,放在眼前細細地看,緊接著,一塊又一塊灌滿了水的青苔掉落在她的身上和床上,她已經被弄得全身都是泥土味了。


    聶棠睜開眼,就看見自己麵前虛浮著無數亮閃閃的硬幣,那些硬幣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操縱著,隻要有人一揮手,就會全部砸向她。


    聶棠不慌不亂,抬手引動了早就布置好的陣法,原本藏在房間裏的符篆被她同時引動,化為十幾條土龍,土龍的鱗片宛如鐵甲般堅固,每一條龍都張開五爪,吹起龍須,弓起背脊待命。


    隻聽空氣中突然想起了一個處於變聲期少年的聲音:“x,老子最討厭符修了,猥瑣流,隻會幹耗死你,有本事滾出來決一死戰啊!”


    聶棠輕聲一笑:“好啊。”


    她停頓了片刻,補上四個字:“決一死戰。”


    “戰”這個字剛落下,十幾條龍猛地撲向了一個方向,在塵土飛揚中不斷傳來沉悶的重擊聲,剛才那個罵符修是猥瑣流的少年一邊痛哼一邊怒罵:“果然被我說準了!符修就是想要耗死我!我才不會向符修低頭,符修都去死去死去死!”


    她房間裏的動靜實在太大了,金龍寺僧人的禪房在另一個角落,他們可能還聽不見,可住在隔壁的沈陵宜怎麽可能會沒聽見?


    他匆忙套上一件t恤,連睡褲都沒來得及換,急匆匆地推門進來,正跟一條柔軟的小白龍撞了個照麵。


    小白龍全身都沾滿了沙土,還被砸得連龍角都歪了,氣得連龍須都豎得筆直:“本大人就知道符修會找幫手!”


    卑鄙無恥下流的符修!一輩子都隻能猥瑣發育,躲在後頭使陰招,有本事你來跟本龍堂堂正正一戰啊!


    沈陵宜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小白龍的頸,恍然大悟:“就是這麽個玩意?”


    小白龍突然被兩腳獸抓住了脖子,全身都在顫抖了,這是侮辱,侮辱它作為龍的尊嚴!


    可是抖著抖著,它突然不動了,一雙琉璃色的龍目呆呆地望著沈陵宜,積聚起了清澈的淚水:“阿陵主人,我終於找到你了!”


    沈陵宜看著手上啪嗒啪嗒掉著眼淚的小白龍,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聶棠也扯下了身上那些青苔,從床上走了下來,好奇地看著正在含著一泡眼淚珠子小聲抽泣的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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