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生張了張嘴,從喉嚨裏發出了呼哧呼哧的粗喘聲,他的雙腿癱軟如煮熟的麵條,他胸腔的心髒幾乎都要蹦出了他的喉嚨,他看見遠處那一排排昏暗的小燈一個一個地熄滅,那個女人伸出了一隻手,她的指甲很長,輕輕地劃過他最脆弱的咽喉——


    突然一道燦爛的金光閃過,那個長發女人突然驚叫一聲,不見了,原本漆黑的地下停車場又恢複了照明,那些熄滅的燈又一盞接著一盞地亮了起來。


    李俊生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裏撈起來,汗水浸透了他的三件套正裝。


    他覺得自己就像一條脫水的魚,濕噠噠,狼狽而又虛弱,窩在一個牆角裏。


    “你,沒事吧?”


    他看見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微微彎腰下凝視著他,臉上滿是擔憂的神情。她的身後還有一道斜斜的影子。


    李俊生看著她的影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幸虧有影子,幸好有影子……


    “……需要我給你打個120嗎?”她伸手在李俊生眼前晃了晃,“你還能站得起來嗎?”


    李俊生用雙臂支撐著牆麵,慢慢地挪動沉重的身軀,他搖了搖頭,語氣有點飄忽:“剛才……?”


    “哦,剛才你是被攻擊了,”她拉了拉身後的背包帶子,好奇地看著他,“你是得罪了什麽人嗎?我想,那個人對你可是恨得比較深哪。不過你現在已經安全了,不用擔心。”


    李俊生見她轉身要走,連忙抓住她的背包帶子:“等一等!”


    ……


    聶棠背過身,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玩味的微笑。


    很好,魚兒上鉤了。


    隻是這魚鉤還沒咬實,還需要一個契機。


    聶棠側過身,又變得麵無表情,可她說話的語氣還是相當輕柔,非常能夠安撫人心:“這位先生,您現在已經安全了,不必再拉著我不放。”


    李俊生揉了揉太陽穴,問道:“你是玄門的人?”


    聶棠露出了微微警惕的表情,甩開了他按在自己背包上的手指,快步往前走。


    李俊生見她要走,也沒來得及多想,立刻跟了上去:“剛才是你救了我嗎?實在太感謝了,我其實——”


    聶棠打斷他的話頭:“既然你說過謝了,那就足夠了,請不要跟著我,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說完,她就快步走向了車庫的電梯,似乎真的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


    李俊生哎了一聲,隻能在背後強調:“這位小姐,我對你真的沒有惡意的,也不是想要故意搭訕,我是真的想謝謝你!”


    可是她頭也不回地走進電梯,電梯門緩緩關閉,也將他們徹底隔絕。


    ……


    在電梯裏,聶棠的包裏突然探出了一縷長發,那長發纏繞在她的手腕上,像握手一般搖晃了兩下。


    聶棠摸了摸纏上來的長發,微笑道:“演技很好哦,給你滿分,不怕你驕傲。”


    就在剛才短暫的接觸中,她已經在李俊生身上加上了神識感應,隻要他不離開江城,她都能感應到他的位置。


    李俊生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停車位,等到鑽進了自己的車子,這才慢慢地恢複了平靜。


    他開始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之前那個滿臉長發的女人肯定不是正常人類,不知道是什麽怪物,突然攻擊他,肯定也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而那個玄門的女孩出現得實在太過及時,不知道是真的碰巧遇上,還是別有用心。


    可他回想了一下她剛才的態度,在確定他安全之後,就變得不耐煩,甚至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跟他多說,看上去並不像有所圖謀。


    不管怎麽樣,人都走了,他也隻能自己在心裏瞎捉摸而已。


    突然,他的手機鈴聲響了,原本安靜的密閉空間突然響起了聲音,他都被嚇了一跳。


    他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李舒雅”三個字,忙接了起來,就連說話的語氣都陡然放輕柔了三個調:“舒雅,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我,我真的很高興。”


    李舒雅那頭的聲音很安靜,偶爾能聽見一些玻璃碰撞的輕響。


    他忍不住問:“你怎麽不說話?你現在在哪裏?要不要我去接你?”


    隔了好一會兒,李舒雅哽咽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大概是經過電波傳輸的緣故,聽上去總是有些失真:“旻朱死了,你知道嗎?她死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她,你知道嗎?都是我的錯……”


    李俊生忽然笑了,他的笑容非常冷酷,可是說話的語調卻是截然相反的溫柔:“這並不是你的錯,你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什麽,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我過去接你好不好?”


    哢嚓一聲,李舒雅掛掉了電話,把手機扔給了向海。


    李俊生很快又回撥過來,但是並沒有人接聽。他並不放棄,又連續打了三個,這回終於被接了起來,隻是接電話的是個男人。


    “喂?你跟這手機的主人是朋友嗎?趕緊過來接人吧,她醉得厲害,喝酒就跟喝水一樣,我都害怕她再喝下去,就得送醫院去了!”


    李俊生問了地址,很紳士地表示:“請你幫我再看顧她一會兒,我會盡快趕到的。”


    ……


    李旻朱死了,李舒雅買醉,而他隻要風度翩翩地出現,去照顧她,關懷她,撫慰她受傷的心靈,他不信這樣還不能把李舒雅追到手。


    女人大多是感性的,她們能夠為了感情不顧一切,飛蛾撲火;而男人則是理性的,李俊生自認為他的理性程度絕對能夠達到金字塔的頂端,在做出每一個決定之前,他都能夠冷靜地權衡利弊,然後采取最有效的行動。


    他對李舒雅是喜歡的,隻是這種感情中摻雜了欣賞和利益,還有一種掠奪的心態。


    他驅車趕到了那家李舒雅醉酒的清吧,才剛走進門,就看見李舒雅趴倒在吧台上,麵前擺著一排杯子。


    李俊生朝調酒師打了個招呼:“她好像喝了不少?”


    光是數一數吧台上的空酒杯,大概就有十一二隻了。


    “深水炸彈,一口一個,幹得比較急。”調酒師笑道,“喝得太急就是容易醉,可能是心情不太好。”


    李俊生彎下腰,小心地抓住了李舒雅的手臂,讓她的手臂繞過他的脖子,把人扶了起來:“她有家人過世,所以特別難過,我先帶她走了。”


    調酒師隨意地一揮手,一轉頭,又對著窩在角落的向海說:“明明沒喝醉,卻還要裝醉,這不是瞎折騰嗎?”


    向海幹笑道:“這就是情趣了,單身狗是不會懂的。”


    ……


    李俊生把人放在了車後排的座椅,然後又打開了駕駛室的門,把車往自己家裏開。


    這家清吧是在鬧市區,行人密集,好多個路口就是變綠燈了也根本開不過去。


    他停車等著人行道上的行人走過,白無聊賴地往車窗外看,突然眼睛一亮,又看到了那個在地下車庫幫了他一把的女孩。


    那個女孩子似乎在打車,可是左等右等都打不到車子。


    這種人流密集的地段,又是流量高峰期,她就是再等一個小時怕是都等不來一輛空車。


    李俊生按了一下喇叭,見她看了過來,立刻就搖下車窗,朝她招手:“你去哪裏?不如讓我載你一程吧,你這樣就是幹等,絕對不會等到空車的!”


    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走了過來,打開副駕駛的位置,說道:“等下隨便把我放在哪個公交車站吧,我自己能回去。”


    李俊生忍不住側目看著她那如畫一般的眉目,輕笑了一聲:“沒關係,一定能順路的。說真的,你這麽大的本事,又何必對我這樣警惕,就算我想對你幹什麽不好的事,我也做不到啊。”


    她不甚讚同地一撇嘴:“我知道你是誰,你不就是跟那位周大少一起的狐朋狗友嗎?”


    李俊生頓時樂了,他跟周皓軒同是帝國理工的校友,可並非是朋友關係,這是圈子裏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這姑娘認得出他不稀奇,認識周皓軒也不稀奇,可是為什麽會認為他們是狐朋狗友呢?


    他好奇地問:“你跟皓軒很熟嗎?他追求過你?”


    “不熟。如果威脅我說,他親爹在玄門能夠說得上話,讓我跟他出去應酬也能算追求的話,那麽是的,他追求過我。”


    “那後來呢?”不知為什麽,李俊生對於這後續非常感興趣。


    “後來?”她有點得意地笑了,“當然是被我好好教訓了一頓嘍。”


    “雖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不過,我隻能說,教訓得好!”李俊生乘著等待信號燈變成綠燈的間隙,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大概是聊了一會兒天,她現在對他的警惕心沒有之前這麽大了,隻是遲疑了一下,回答:“聶棠。”


    聶棠。


    他慢慢地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這兩個字,試探道:“既然你是玄門的人,會不會在有空的時候接一些生意?就是賺點零花錢,然後又增加一點曆練的那種?”


    聶棠微微一笑。


    魚兒終於咬鉤了。


    第386章 給酈殊下套(周末加更)


    聶棠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那得看是什麽事,有多少報酬了。”


    在商言商,肯明碼標價,總比那些什麽都不說清楚,利用下三濫的手段要挾的要好上太多。


    李俊生開玩笑道:“你會算命嗎?不如幫我看看相?”


    聶棠很嚴肅地回答:“這命可不能隨便亂算的,看相也是一回事,你要是真想算,那就去街邊找那些神棍騙子算去,隻要你出錢,想算多少次都行。”


    李俊生頓時語塞,但是又忍不住瞟了她一眼,覺得她真是好認真,這跟她的長相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


    “不過,你最近可能會很倒黴,”聶棠又道,“最好出門的時候注意安全。”


    李俊生頓時心中一凜,他本來就是多疑的人,在停車場遇到那個滿臉黑發的古怪女人,就在猜疑是不是周秉文對他出手了,畢竟他們之前已經談崩了。


    周秉文拿住了他利用公款炒幣的把柄,逼著他帶酈殊進入那家高級會所,並且幫她製造機會,但是同樣的,他根本不信任周秉文,也就趁機拿住了他的一個把柄。


    如果說,周秉文想要趁機對他出手,就跟對付周皓軒那樣,也未必不可能。


    但是,也不能排除聶棠是故意套路他,別有目的。


    他再次假裝不經意地試探:“聶小姐,如果我說,我願意聘請你,這幾日暫時保護我——”


    “我拒絕。”聶棠一點麵子都不給他留,耿直地開口,“根據我的經驗,你不光最近特別倒黴,還破財得厲害,我的身價很高,你怕是付不起這個價錢。”


    李俊生:“……”


    李俊生繼續看著前方的路,可這車開著開著,路上的人突然都不見了,這街區一下子變得非常荒涼,空氣中還彌漫著淺藍色的霧氣,就跟恐怖片裏的場景一樣。


    他猛地一腳踩了刹車,驚慌道:“這又是怎麽回事?!”


    聶棠沒什麽反應。


    她非但沒對他的恐慌做一些解答,反而還搖下了車窗,伸手抓了一把外麵彌漫的淡藍色霧氣,毫無波瀾地表示:“你果然特別倒黴,我剛才就不該上你的車。”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啊?”李俊生覺得平時自己都是很冷靜的,但是連續在一天之中反複遇上這種詭異的事件,他的心髒都不好了,“你現在就是坐在我的車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聶棠輕輕地歎了口氣,又把車窗搖了上去:“那就繼續往前開吧,把油門踩到底。”


    李俊生遲疑了一下,決定聽她的,一腳把油門踩到底,車子發出了一聲轟鳴,猛地向前衝去。


    很快,他就看見路中心停著一輛車,有人站在車子邊上,朝他們招手,他下意識地想要去踩刹車,就聽聶棠冷冷地開口:“不要鬆油門,繼續往前開!”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原本鬆動的腳後跟又重重地踩了下去,車子風馳電掣地撞上了那輛停在路中心的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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