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就把父母從那個守舊的小鎮上接了過來,準備供養雙親過上好日子。


    可是好景不長,雙親因為早年積勞成疾,過世了。緊接著,丈夫葉眠風也因為一起意外車禍而死亡。


    經濟公司中一直流傳著一個說法,說聶嫣然是天煞孤星,誰跟她走得近,誰就得倒黴。


    天煞孤星這種說法本就是低俗迷信,根本信不得。


    可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公司高層不再往她身上砸宣傳和資源,她本來就不是科班出身,原本隱約有爆紅趨勢的人氣一下子熄火了。


    聶嫣然還是陷入一個極其低迷的怪圈,為了撫養女兒,支付昂貴的雙語貴族學校的費用,她開始不斷接通告軋戲,根本沒時間靜下心來專研演技。


    而她不是科班出身又沒有強大演戲天賦的缺陷立刻就暴露了出來。


    因為趕戲,導致接到的劇本都是爛劇雷劇,接到的角色都是千篇一律臉譜化的惡毒女配,對提升演技沒有任何裨益,而演技沒有長進,最後接到的還是那種爛劇雷劇。


    惡性循環,她很快就成為了網友們口中“用臉演戲,用力過猛”的典範。


    可是現在,遠在家鄉的聶家親戚突然找上門來,說聶嫣然的堂弟該結婚了,她這個當姐姐的總該出錢給買個房子吧?


    還有他們這小地方禮金高昂,對方女孩子已經放話了,禮金不到數量的話,就不嫁。


    這個時候,聶家奶奶才想起自己那個已經去了江城的賠錢貨孫女。她記得她已經成了明星了,當明星來錢多快啊,隻要露露臉,就能賺上常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她覺得聶嫣然作為姐姐,對弟弟的婚事有所“表示”,是理所應當的。


    而聶嫣然本來還有工作,結果剛一出門,就撞見了風塵仆仆從家鄉趕來的親戚。她是公眾人物,又不能跟人在外麵就吵起來,而且她非常清楚自家那位祖母是什麽脾性。


    如果她敢當眾說一個“不”字,老太太就會當場打滾撒潑,掐著大腿罵她忤逆不孝,還要讓過路人來評評理,這種負麵報道出去,她已經怕是連演藝圈都混不下去。


    萬般無奈,她隻能把人帶回家裏,徐徐圖之。


    可是,她完全低估了對方不要臉的程度,又高估了自己處理事情的能力。


    老太太一進門,立刻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大喇喇坐在真皮沙發上,開口就說:“你弟弟就要結婚了,女方要求有房子,房子不能太小,在我們這小地方怎麽也得一百五十方,禮金都是二十八萬起步,圖個吉利,最後還是要給小倆口的,不虧。”


    聶嫣然見著這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就生氣。她也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抱著雙臂,沒好氣地回答:“堂弟結婚是吧?這又不是我結婚,關我什麽事?隨禮我會送的,但是酒席不會來吃,我忙。”


    她這種態度立刻激怒了她的堂叔,他把臉一沉,露出不悅的神情。


    老太太道:“聽聽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堂弟結婚,不就跟你結婚是一樣的,你現在孤身一人,家裏還是要有男人幫襯的,現在你幫堂弟一把,他將來也能幫你,這日子不是越過越紅火?”


    聶嫣然嘲諷地笑了一聲。


    幫襯?


    她不需要什麽幫襯,也不需要什麽男人。她一個人就能過得很好,把女兒好好地養大。


    “你笑什麽?”老太太皺著眉毛,不善地望著她,“你嫁了一個短命鬼,家裏沒男人,任誰都能欺負上門?”


    她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話頭。


    因為聶棠正打開房門,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聶棠昨晚沒有睡好,鏡子的人影不斷地跑出來,企圖跟她對話。


    她一直等到天亮了才稍稍打了一會兒瞌睡,就聽見外麵有人說話。


    說來也奇怪,原本隔著一道房門,再加上當初裝修時候隔音做得好,她應當是聽不清他們在外麵說什麽才對。


    可是外門老太太那一字一句,甚至還罵她的父親是短命鬼,她都聽得一清二楚,一字不漏。


    她立刻簡單洗漱了一下,換了條得體的裙子,就開門出去了。


    聶嫣然見她開門出來,厲聲道:“棠棠,這裏沒你的事,回你的房間去!”


    “幹嘛要讓她回房?一起過來評評理啊。”老太太嘴唇拉直成一條線,有點不耐煩起來,“就讓你的女兒親耳聽聽,你是怎麽對待自己的親人的!”


    聶棠徑自走到老太太麵前,隔著一張茶幾,突然抓起茶幾上的玻璃花瓶,拔掉花瓶裏開始變得奄奄的荔枝玫瑰,嘩得一聲把花瓶裏的隔夜水潑到了兩位不速之客一身。


    所有人都驚呆了!


    就算聶嫣然再是不待見他們,也絕對不敢動手的。


    她們這方就隻有兩個女人,可是他們這邊卻有一個壯年男人,聶嫣然的堂叔是幹力氣活的,五大三粗,從前還當過接頭混混,反正光看長相,就是不好惹的那種。


    聶棠潑完水,又慢慢把瓶子放下,她輕聲道:“不準欺負我媽,誰敢欺負她,我就要他好看。”


    “聶嫣然!你他媽是怎麽管教女兒的?這一聲不吭地就往長輩身上潑水,沒教養!”聶堂叔抹了一把身上的水漬,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黑色紋身,“想死是不是?!”


    聶嫣然倏然站起身,把聶棠攬在身後,嘲諷道:“作為長輩,為老不尊,就不要責怪晚輩沒有家教了。行了,棠棠,你回房間去,把門反鎖上。”


    聶棠聽著聶嫣然的叮囑,雙腳卻像生了根一樣,一動不動。


    她發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種非常玄妙的境地,她的身體內部充斥了一股橫衝直撞的“氣”,雖然無法掌控這種四處亂躥的力量,可她就是無端覺得這很好,很熟悉,也很安心。


    而就在這個時候,可視電話的屏幕突然亮了起來,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大男生的身影,他懷裏抱著一大捧淡粉色的荔枝玫瑰,麵無表情:“您好,我是來送花,請幫我開一下門。”


    聶嫣然走到可視電話前,按了開門鍵,一邊又犯嘀咕:這周的鮮花速遞不是已經上門送過一次了嗎?怎麽還有?


    可是她心裏卻鬆了好大一口氣。


    她害怕堂叔氣不過動手打聶棠,現在突然有人上門,至少可以轉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就算不能轉移注意力,也能有個幫手。


    “回房幹什麽?還想回房?無緣無故被你女兒潑一身水,你難道就想這麽算了?”堂叔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一把攥住了聶棠的手臂,“這麽沒教養,現在不好好管教,將來也有的是人給她吃教訓!”


    聶棠的耳邊一直回響著嗡嗡嗡的雜音,她用力搖了一下頭,難受地皺起眉。


    她看著堂叔手臂上的紋身,看著他說話時凶惡的表情,那麽熟悉,就好像曾經在夢境中與此為鄰。


    似乎也有過這麽一個凶狠的流氓,在一個簡陋的老式居民樓,還騙她喝下了聽話水……她當時是怎麽做的?


    聶棠蹙著眉,苦思冥想,腦海中終於出現了一個模糊的殘影:她似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們自食惡果。


    ……


    “你們在做什麽?”抱著兩紮粉色荔枝玫瑰的沈陵宜一推門進來,就看見了讓他怒火攻心的一幕。


    被聶棠隱瞞的委屈,他舍不得發泄到她身上,就一直可憐巴巴地憋著,現在一受到刺激,哪裏還抑製得住?!


    沈陵宜直接把一大捧玫瑰塞到聶嫣然手上,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聶堂叔的手腕,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的手從聶棠身上掰開。


    他是從小就練過的,自然比普通人的手勁要大上許多,當他抓住對方的手腕時,聶堂叔根本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隻痛得直抽冷氣。


    沈陵宜主動擋在了聶棠麵前,冷冰冰地開口:“欺負女孩子算什麽,有本事來跟我打一架,保證你在挨完揍之後,連你爹媽都認不出你來。”


    聶嫣然則抱著那束玫瑰花發呆。


    她本來還想向這位送花小哥求助的,結果人家就自己送上門來了,不但很主動,那說話語氣還又拽又囂張……


    她知道自家這位堂叔在年輕時候是當過小混混的,慣來喜歡惹是生非,可就應了那句老話“幺兒受寵”。再是不成器的小兒子,都能得到父母的寵愛。


    聶堂叔簡直七竅生煙,捏著缽大拳頭,就朝他的臉上打去。沈陵宜不避不閃,輕輕鬆鬆就把他的拳頭給接住了。聶堂叔用力掙紮了好幾次,紋絲不動。


    沈陵宜見他憋得臉色都漲成了豬肝色,忽然鬆開了鉗製。


    對方一個不提防,身不由己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砰地一聲撞在了茶幾上,卻還收不住勢頭,又一屁股坐在了茶幾上,差點把整張茶幾給坐翻。


    聶棠站在沈陵宜身後,輕輕地呢喃了一句:“啊,原來是這樣的。”


    她終於想起來了。


    一旦打開這個記憶的閘門,所有混雜的記憶紛至遝來,充斥在她的腦海。


    她記起自己趕赴謝沉淵之約,她知道等待她的將是一個陷阱。可是,她並沒有選擇。


    這是一個陷阱,同時也是一次機會。


    假如她的表現能夠瞞過謝沉淵的雙眼,她就能在這場艱難的拉鋸戰中占到上風。


    可是要讓謝沉淵相信她是真的上當,她就必須為自己留出足夠的後路,比如妥善安置好自己的部分魂魄,再仔細地藏起來。


    這樣,即使她受到重創,還能依靠完好的那部分去修複滋養破損的那部分。


    可是問題是,分離的那部分魂魄該如何回歸呢?


    如果,謝沉淵提早發現了她的布置,他絕對不可能給她這個逆風翻盤的機會。他一定會不擇手段毀去她的所有退路。


    所以,她必須安排一個非常穩妥,不會讓他發現異常的後招。


    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在沈陵宜給她補習數學的時候,他們被謝沉淵拉入了同一個幻境。


    在這個幻境之中,她在一開始就被抹掉了所有記憶,以為自己就是那個幻覺世界中的人,但她很快就記起了自己是誰。


    這件事帶給了她靈感。既然謝沉淵可以這麽玩,那麽她也可以。


    她事先布置好了這樣一個幻境,把自己的部分魂魄藏在這個幻境之中,當她的記憶複蘇之刻,她魂魄也能夠再次重合在一起。


    就算謝沉淵發現了她留下那個“燈”的血字,就算他能算到她的後招,他也絕對沒有辦法毀掉被她藏在幻境中的一半魂魄。


    因為在這個幻境,能夠暢通無阻進出的就隻有沈陵宜一個人。


    聶棠伸出手,手指微微屈起,朝著滿臉蠻橫的聶家人招了招手:“媽媽的堂弟,想要娶親,卻還要我媽媽出錢買房子付禮金,那娶來的妻子究竟算是誰的人?嗯?你們告訴我。”


    她這句話一說完,不管是她這位血緣上的曾奶奶還是那位唐叔公,就像兩隻牽線玩偶一樣,突然站得腰板筆直,雙手緊貼褲縫,四肢僵硬。


    老太太橫行霸道一輩子,從來都沒有碰到過如此詭異的事情,不由破口大罵:“殺千刀的小雜種!你爹就是個短命鬼,你娘是個賠錢貨,就隻會生養出你這種不幹淨的雜種——”


    聶棠微微一笑,語調輕柔地打斷了她的謾罵:“我不愛聽人罵髒話,也不想領略您豐富的國罵詞匯。當然,我也不會對你們做出太過分的事情。現在,請你們離開我的家,出門後再繼續你們的表演。”


    兩隻牽繩木偶就這樣在她的命令之下同手同腳地走出了屋子,又乘坐電梯下樓,四肢僵硬地離開了小區。


    而就在走出小區的那一瞬間,他們宛若被一種神秘的力量附身,一邊狂奔一邊大聲喊叫,猶如脫韁野馬一般疾馳在人行道上。


    周圍過往的行人微微側目,而開過的車輛則放慢速度,降下車窗。


    聶棠的曾祖母,已經有七十多快八十了,雖然精神矍鑠,秉持著年輕時候的彪悍,可她一路狂奔的矯健身姿也不是她這個年紀的老人能夠施展出來的了。


    路人們議論紛紛:“這位老太太……精神可真好啊!”


    隻聽那老太太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一聲直達靈魂深處的刺耳尖叫:“大家快看著我!”


    萬眾矚目。


    上百道目光一下子都轉向了她這頭,定格在她身上。還有圍觀群眾已經拿出了手機,對準她,打開攝像頭。


    老太太心中的恐懼就像雪球,越混越大,可她根本沒法控製自己。她一邊念著口號,一邊動作誇張地跳起了熱辣勁舞。


    人群中轟得一聲爆笑了起來。


    這年頭,想用各種奇葩行為博取眼球的多麽去了,但是哪些奇葩多半存在在虛擬的網絡世界,在現實中用這種怪異行為吸引別人關注的真不多!


    還有人幹脆現場直播了起來。


    而聶棠的堂叔公在沉寂了幾秒鍾後,突然大吼一聲,一邊吼叫一邊開始脫衣服,撕開了襯衫脫褲子,脫完了褲子開始脫內衣,然後撒開腿開始在街上狂奔。


    圍觀群眾們被這場奇葩的表演驚得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然後又陷入了一種巨大糾結:兩邊都很有看頭,究竟該看哪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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