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綽,字寬,小字起之,京兆府華原縣人,唐朝名臣、書法家,太子太保柳公權之兄。為人莊重嚴謹,喜交豪傑,又聰敏好學,才略過人,以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登第,授校書郎,補渭南縣尉,曆任開州刺史、侍禦史、禦史中丞等職。唐憲宗即位,出任鄂嶽觀察使,參與討平淮西吳元濟之亂。唐穆宗時拜京兆尹,遷尚書左丞,又拜檢校左仆射。唐文宗即位後,出任河東節度使,鎮撫沙陀。後因年邁入朝為兵部尚書,去世時年六十八,獲贈太子太保,諡號“元”。


    柳公綽,祖父柳正禮,官至邠州士曹參軍;父親柳子溫,為丹州刺史。柳公綽出生三日時,他的伯父柳子華對柳子溫說:“好好愛惜這個孩子,他的福運是我們兄弟比不上的,光大我柳家門庭的,是這個孩子。”因而為他取字為起之。柳公綽自幼孝順父母,與兄弟友愛,他為人聰敏,嚴整莊重,行為舉止都合乎禮法。


    柳公綽參加製舉考試,登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被授為秘書省校書郎。第二次參加製舉,再次考中賢良方正科,被任命為渭南縣縣尉。當時,渭南縣荒年歉收,柳公綽家雖然豐衣足食,但每餐飯他不超過一碗,到豐年才恢複飯量。有人問柳公綽如此做的原因,他回答說:“四方的人都困苦饑餓,我能一個人吃飽嗎?”慈隰觀察使姚齊梧奏請柳公綽任判官,朝廷加授其為殿中侍禦史。


    姚齊梧舉薦柳公綽出開州刺史,開州地接少數民族聚居之地,他們經常襲擾開州,柳公綽屬下的一個官員說:“我們的兵力不能阻止他們,希望暫時任他們的首領擔任重要官職。”柳公綽說:“你與他們同流合汙嗎?怎能違犯法律?”立即殺了他,蠻兵也退走。之後,柳公綽入朝為侍禦史,再遷為吏部員外郎,宰相武元衡罷相為劍南西川節度使,任命柳公綽與裴度為節度判官。柳公綽與裴度彼此推重,情誼篤好,柳公綽後來先於裴度入朝任吏部郎中,裴度特地贈詩餞別。


    唐憲宗即位後,屢次用兵伐叛,又多次外出遊獵,鑒於憲宗如此行為,柳公綽想要借事諷諫,獻上《太醫箴》,委婉提到“飲食所以資身也,過則生患;衣服所以稱德也,侈則生慢……畋遊恣樂,流情蕩誌;馳騁勞形,吒叱傷氣。”憲宗覽箴後,認為柳公綽是高才,派使者加以勞問,並對他說:“你說的‘元氣隨處可在,不在意裂隙漏洞的大小’,對朕的擔憂何等深切,朕應該把它作為座右銘。”憲宗下詔任命柳公綽為禦史中丞。


    柳公綽與宰相裴垍交好,與裴垍交惡的淮南節度使李吉甫再次主持朝政,柳公綽外出任潭州刺史兼禦史中丞、湖南觀察使。他認為湖南潮濕荒僻,不能迎養在京師長安的父母,於是請求宰相改命自己分司東都,許久都未獲允準。溪峒少數民族首領張伯靖聚眾起事,率諸族農民攻播、費二州,柳公綽與黔中經略使崔能、荊南節度使嚴綬、劍南東川節度使潘孟陽奉命征討,張伯靖方才上表請降。柳公綽被移授為鄂州刺史、嶽鄂沔蘄安黃觀察使,至此,方才將母親迎至府治江夏奉養。


    前任淮西節度使吳少陽之子、攝蔡州刺史淮西吳元濟據蔡州抗命,憲宗分命諸將征討,柳公綽奉詔抽調五千鄂軍,隸屬於安州刺史李聽麾下,柳公綽說:“朝廷認為我是儒生,不懂得行軍作戰嗎?”便請求親自帶兵上前線,朝廷同意。他帶兵渡過湘江,直抵安州,李聽用廉使禮接見他。柳公綽說:“您之所以背弓插箭,難道不是因為戰爭嗎?如果去掉戎裝,不過是兩個守臣罷了,怎有互相統屬的關係?因為您家世代是將帥,懂得兵法,我若不該指揮軍隊,自當回朝;如若不然,我將簽署職名,按軍法行事了。”李聽說:“聽從您的吩咐。”柳公綽於是任命李聽為鄂嶽都知兵馬使、中軍先鋒、行營兵馬都虞候,交付其這三職的官牒,他又挑選六千精兵交由李聽統帥,告誡眾將校說:“行營事務一切由都將(李聽)決斷。”李聽既感念又畏懼,如同柳公綽的部下一般,時人都欽佩柳公綽的臨機應變、統禦下屬的能力。


    鄂軍在征討淮西的行營時,柳公綽多次命親隨探訪慰問下級官兵家,如有人遭遇患病、生育、喪葬之類的事,他一定贈給許多錢糧。軍士的妻子嬉遊放蕩的,柳公綽就把她沉到江裏去,官兵都很感激,說:“中丞(柳公綽)為我等操持家事,還能不拚命作戰嗎?”所以鄂軍每戰必勝。


    朝廷派李道古接替柳公綽,柳公綽回到長安,被任命為給事中。此時,憲宗正命諸鎮進討平盧軍節度使李師道,憲宗加授李師道為司空,借機派柳公綽到鄆州宣讀朝廷的文誥,以試探其是否有歸降之意。回朝複命後,柳公綽受任為京兆尹。一次,他正去府衙途中,有一個神策軍軍校騎馬不回避,他立即下令,在坊市中杖殺軍校,憲宗因為他不經請示便殺人而發怒,柳公綽解釋:“京兆尹,是天下取作準則的地方。臣剛受陛下嘉賞拔擢,神策軍中的小將便躍馬衝過,這是輕視陛下的典法,不隻是稱量臣的權威。臣隻知杖殺無禮之人,不知打的是神策軍將。”憲宗說:“你為何不上奏?”柳公綽答道:“臣隻知決,不應奏。”憲宗反問:“既然已經打死了,那應該是誰奏稟?”柳公綽說:“在街上打死了人,本街讓金吾衛將軍上奏;在坊間打死了人,則是左右巡使上奏。”憲宗才不追究,柳公綽後因為母親去世而離職守喪。


    柳公綽服喪期滿,被起用為刑部侍郎,又兼領鹽鐵轉運等使,後又調兵部侍郎兼禦史大夫,仍領鹽鐵轉運使。柳公綽罷領鹽鐵轉運使,第二次出任京兆尹,兼領禦史大夫。


    當時,朝廷與幽州朱克融、鎮州王承宗叛軍交戰,任免前線諸將的詔令朝令夕改,使者騎著驛馬在路上往返不斷。柳公綽上奏說:“自朝廷對幽、鎮用兵以來,朝廷所派使者繁多,館驛郵傳乏人,驛馬數量也不足。而對奉敕使者的隨身行李、人數,朝廷卻沒有規定。穿著緋紫騎馬的使者,騎的驛馬達到三、四十匹,穿黃色、綠色服裝的使者,騎的驛馬也不下十匹、五匹,驛官不能查驗券牒,使者隨口向館驛索要供給。驛馬用完了,就搶路人的馬匹,士人、百姓怨恨他們驚擾,路上行人差不多斷絕了,請求陛下規定使者數額,以製止弊端。”唐穆宗得疏後,命令中書省製定法規,因此驛官得以免罪,北司宦官憎恨他直言進諫,柳公綽被改任吏部侍郎。


    柳公綽被任命為禮部尚書,為避祖父柳正禮名諱,請求改換它職,被授為尚書左丞。不久後,出任檢校戶部尚書、襄州刺史、山南東道節度使。


    唐敬宗李湛即位,柳公綽被加授為檢校左仆射,不久後,宰相牛僧孺罷相,出任武昌軍節度使。柳公綽準備軍中的儀仗和禮節,在郵舍等候他,幕僚、部將都認為山南東道位高於武昌軍,柳公綽對牛僧孺的禮節太重。柳公綽回答說:“奇章公(牛僧孺)剛剛離開相位。方鎮尊重宰相,就是尊重朝廷呀!”最終仍以軍容相見。


    曾有一個道士進獻丹藥,柳公綽問是從哪裏得到的,道士回答:“在薊門。”柳公綽立即說:“可惜呀!藥是從叛賊境內得到的,即使靈驗有什麽用處?”就倒掉丹藥,趕走了道士,鄧縣人鄭懷政“病狂”,妄稱自己是天子,柳公綽命人將其捕殺。


    唐文宗李昂即位,柳公綽回朝任刑部尚書,出任邠州刺史、邠寧慶節度使,帶檢校左仆射銜。之前,神策軍駐紮在各鎮的部隊,不聽駐地節度使的指揮,所以敵軍能乘隙襲擾邊塞。柳公綽向朝廷論述利害關係,要求采用適當措施,因此朝廷命令神策行營軍在邊境危急時,全部接受邠寧節度使的指揮。


    柳公綽被授為檢校左仆射兼刑部尚書,這也是他第二次擔任刑部尚書,出任檢校左仆射、太原尹、北都留守、河東節度觀察等使。適逢荒年到來,他節約開支,停止宴會,平日吃穿與士兵相同回鶻派梅祿將軍李暢趕一萬匹馬進行互市,所經過的地方都以禮相待,同時派兵防衛,以防止回鶻搶掠百姓。按河東鎮舊例,應該是派士兵去迎接回鶻使者。待到李暢抵達邊境後,柳公綽隻派牙將祖考恭一人一騎去慰勞,用極友好的態度接待他。李暢感激柳公綽的恩德,流下眼淚,驅趕馬群時在路上緩慢行進,不隨意奔馳逐獵。李暢到達太原後,柳公綽更特設牙門,命令翻譯官引導他參見,宴席如常,待李暢北還時,亦不敢侵擾百姓。


    陘北的沙陀部族,以勇武、喜好爭鬥著稱,九姓、六州等部族都怕它,柳公綽到任後,召來沙陀酋長朱邪執宜,命他直抵雲、朔地區塞下,修理廢棄的塞柵十一處,募兵三千,留駐在塞柵,以抵禦北敵。朱邪執宜的妻子、母親到太原,柳公綽讓妻子梁國夫人慰問和招待他們,並贈送禮品,沙陀部族感念他的恩德,所以全力保護邊塞。


    柳公綽患病,請求朝廷派人代替他,朝廷授以兵部尚書,征其回朝,回到長安後,又允許他不上朝班行參見禮,柳公綽去世,享年六十八歲,朝廷追贈太子太保,諡號為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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