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好極了!真是一朵清麗脫俗的白蓮花!


    陸商顯然沒有打算放過他,他微微垂下眼睫,繼續道:“你拿走時黎送我的每一件東西,將它們砸碎丟掉。你擠走我在時黎心中的印象,利用時黎記憶混亂,故意給她灌輸虛假的回憶。你欺騙時黎,告訴她,一直隻有你陪著她。你以我的未來威脅我,逼著我離開時黎,你都忘了嗎?”


    陸商靜靜訴說,無數畫麵從他腦子裏蕩起,曾經的無力感,慢慢扭曲成報複後的暢快淋漓。


    他當然不是自己嘴裏懦弱無能、無法防抗的人,可,現在,陸商也不在乎怎麽給陸鶴川潑髒水,過去很多事情早就說不清,事實結果就是他無法靠近時黎,即便陸鶴川隻是以時黎的精神不佳,不能被刺激作為借口。


    時黎看向陸鶴川的眼神冷了。


    這些都是時黎不知道的,既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陸商也不隱瞞,他是優秀的商人,自然知道怎麽向時黎賣可憐,不管時黎愛他也好,同情也罷,他必須擺出落水狗的姿態,小心翼翼乞求時黎的同情,隻有時黎既同情也愛他,他才可能在於陸鶴川的戰鬥中,立於不敗之地。


    讓一個從未輕易低頭的大男人做出如此可憐、脆弱的表情確實不容易,陸商記憶中他從未如此軟弱過,不過,為了時黎,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知道時黎對陸鶴川還有感情,這些感情有多少?是愛情還是友情?陸商通通不想去考慮!


    他現在隻想徹底挫敗陸鶴川,讓這個陰魂不散的家夥從兩人世界消失。


    這種事隻有時黎親自做才有效果。


    時黎久久看著陸鶴川,“鶴川,我們結束了,去過你自己的生活。”


    陸鶴川氣笑,“你就真的那麽相信陸商?嗅到他身上的味道,你不覺得變扭嗎?”那是他過去常用的一款香水,還是時黎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一直沒有變過,直到那場車禍。


    他不相信時黎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


    時黎低下頭看手指上的戒指,“不是相信,是愛。我愛他,你明白了嗎?”


    時黎是一個很殘忍的人,她知道陸商說的話不一定全部都是真的,也知道一開始陸商拚命想要將自己活成陸鶴川的樣子,無論是相似的衣品還是現在依舊沒換掉的雪壓鬆木的香水味,都在向時黎直接表明一切。


    陸商是個狡猾且冷靜的人,無論是他委屈可憐的神情,還是他幹燥發白的嘴唇,都是讓她心疼、上鉤的道具。時黎與陸鶴川相處也有十幾年,就算陸鶴川為了取代陸商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做出一些改變,可本性是不會騙人的,他還是那個拎著書包送她上下學的鶴川哥哥。


    陸商說,陸鶴川以他的前途、未來為把柄威脅他不許說明真相,時黎是不相信的。陸鶴川傲慢自持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況且,陸商不是會束手就擒的人。


    可這種小小的欺騙根本不會影響她對陸商的愛,她的心偏向陸商,自然會為陸商辯解、考慮,若果陸鶴川妄想讓時黎擔任審判兩人的法官,那麽她注定要讓陸鶴川失望了。


    時黎根本不可能公平審判,她愛陸商。


    陸鶴川看著麵前熟悉又陌生的時黎,深深看了很久。


    他的視線劃過略顯狼狽的陸商,嘲笑伸出手,用日語向時黎道別,兩人如老朋友般握手,感受到陸鶴川手掌心的溫度,時黎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陸鶴川也是這麽伸出手,對著搬來的時黎說,“很高興認識你。”


    她腦子裏亂七八糟轉著,全是沒有理由的片段。


    什麽“三英戰呂布”、“葫蘆僧判葫蘆案”。


    陸鶴川打算離開,時黎不由自主追問,“我們還能是朋友嗎?”


    陸鶴川轉過頭看她,這次他用中文,“我是日本人,不會中文,估計做不成朋友。”


    見兩人再無瓜葛,陸商也能坦然麵對陸鶴川,他走上前摟住時黎的肩膀,看著陸鶴川的眼睛,“不回去看看你媽?陸氏該給你的,我不會拿。”


    張施河在兩人結婚後就對時黎避而不見,時黎也主動避免與她接觸,防止她看到自己會更傷心。


    陸鶴川表情釋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遞給陸商,“請幫我把這個交給她。”


    說著,朝著兩人點點頭,毫不猶豫駕車離開。


    十幾年的恩怨情愛,陸鶴川厭倦了。他隱姓埋名回國故意接近時黎,是想以另一個人的身份,讓時黎重新愛上他,他以為時黎還像五年前,不會變,她會再愛上自己。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陸商。


    想想這些天,他連親生母親一麵都不敢見,辛苦維持著外邦友人的人設,陸鶴川就忍不住笑。


    那封信,是他早就寫好的,陸鶴川本來打算留到帶著時黎私奔後寄給張施河,邀她來日本與自己相聚,現在看來也不需要再期待。


    外婆還在等著他,那裏有吹雪般的櫻花。


    第50章 正文完結


    目送陸鶴川離開,車尾燈忽閃忽暗,仿佛迎風搖曳的紅燈籠。


    陸商嘴角慢慢勾起笑意,他長久且舒慰地喘息,緊緊握住的拳慢慢放開。


    終於離開了。


    時黎手裏還拎著包,她隨手順起耳邊的碎發,風一陣一陣,吹得她攏不住,發絲飄進時黎嘴裏,她就微微低下頭,頸項雪白。


    陸商手指微動,上前,習慣性去接時黎的包,時黎不鬆手,兩人輕輕拉扯一下,陸商呆住,不知所措僵著手,時黎表情淡淡,朝他笑,“送我去機場?別讓晴晴等太久。”


    陸商眉眼放開,討好露出同樣的笑容,小跑著去開車庫,時黎就站在原地看他,陸商時不時回頭,似乎在確定時黎不會離開,短短三分鍾,他不知道看了時黎幾次,時黎一眼不眨看著他,他又應激反應般,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路,兩人都沒有說話。


    等機場的輪廓出現,陸商終於控製不住內心的慌亂,雙手牢牢抓緊方向盤,假裝隨意問:“西格開了一家味道很好的鹽焗雞,等你回來,我們……我做給你吃?”


    時黎聽了想笑,繼而又是一陣心酸。


    陸商很像驚慌失措的金毛犬,害怕時黎一去不回。這是被主人丟棄過的寵物常有的表情,小心翼翼靠近,又害怕太過熱情,隻好做一些平時不願意做的事來討好她。


    平時,陸商根本不會靠近廚房,煙熏火燎他受不了,蔥薑蒜生冷的氣味對於他也太過刺激,現在居然提議要給時黎準備一隻他不愛吃的鹽焗雞。


    時黎:“……最多一周,我核對流程就會立即回來。”


    陸商:“好的好的。”


    車內又是死寂,時黎忍不住側臉看陸商,他眼睫上微微濕潤,時黎清楚知道那不是淚水是汗水,他依舊抿著唇,卻在時黎看過來時,察覺到什麽,微微翹起嘴角。


    時黎伸出小指,輕輕勾住陸商的衣角,她沒說話,隻是放鬆手臂的力量,任由手指緊緊拽著衣角,力度逐漸增加,陸商也微微垂下眼睫,直到車安全停住,他才留戀撫住時黎的臉頰,親了親她的鼻尖。


    走在光潔可鑒的機場大廳,時黎很快就找到了蘇晴晴,她臉上戴著太陽帽,靠在椅背上補覺,時黎也沒驚動她,安安靜靜坐在她身邊。


    航班準時。


    蘇晴晴習慣性讓空姐把兩人的座椅調成雙人床,也不知道是不是氣壓改變的緣故,蘇晴晴怎麽也睡不著,她躺著無聊,又轉過身找時黎說話。


    兩人也有一段時間沒見,話題暫時隻在美容、新款包包上轉,為了避免尷尬,蘇晴晴主動給時黎講笑話,說著說著,她們仿佛又回到無話不談的中學時光,蘇晴晴支著手肘,給時黎講了個埋在心裏膈應的事。


    “對了,我想起一件事,太tmd有問題了!”


    “我最近幾天一直在查這個網站是誰搞的,是不是有人想整我。你看這個,你還記得我問你借錢的那天嘛?我看上去是不是火急火燎的?被洗腦的樣子?”


    “我被忽悠去搞賭石是看了這個網站的廣告,誰那麽惡毒,不僅給我各個社交媒體推送一夜暴富的軟文還見縫插針給我發小視頻,就是這種動感彩圖,我天天看,連續看了一周,能不被洗腦成功嘛——”


    蘇晴晴調出來的小廣告與時黎收到的垃圾短信並沒有什麽不同,她手機上也經常收到“澳門七天樂”的垃圾信息,隻不過蘇晴晴的這個賭石廣告執著多了,不僅圖文並茂,還附帶鏈接,時黎點進去就是一個專業網站。


    專家護航,新手可操作,實物交易,風險極低。


    這與一般的電信詐騙並不同,時黎隻看了幾眼,就滿滿不對勁感。


    蘇晴晴在旁邊補充,“我發現最不對勁是,這個網站居然隻給我一人發信息!按理說,詐騙不可能隻騙我一個人吧?那成本也太大了!為了找到其他受害者,我在網絡上搜索一通,發現,居然沒一個人收到與我一樣信息推送。”


    為了搞清楚這個網站的來源,蘇晴晴加了好幾個賭石受害者群,群裏五湖四海,不少人都被相似的短信忽悠跑緬甸去賭石,與蘇晴晴不同是,別人都有一個接頭“大哥”,帶著他們熟悉市場,順便騙他們點錢,而蘇晴晴完全被放養,聽到群裏的幾個大哥抱怨一下飛機就被大皮卡接走,蘇晴晴就想起孤零零找向導的經曆。


    不對啊,如果這個網站是搞出來騙她錢的,為什麽不像其他人一樣,安排一條龍詐騙服務,衣食住行各個方麵“安排”她,居然放養她?


    明顯,這個騙子意圖隻是將蘇晴晴騙來緬甸。


    可,這不是給他人做衣裳?把蘇晴晴騙來盤口拉動當地gdp?這是什麽品種的帶善人?


    蘇晴晴絮絮叨叨罵著,時黎聽得太陽穴血管一跳一跳,她心中有個隱隱的猜測,她不動聲色拿過蘇晴晴的手機,點進那個網站,仔細看網站頁麵背景,看到熟悉的壽桃形狀,時黎咬緊牙。


    這是她為時興設計的六季係列廢稿!與傳統的壽桃設計並不同,她巧妙地將印度梵天文化融了進去,形狀更加飽滿,最重要底部並不是連續的線段,而是一個個串聯的梵文,根本不存在撞設計的可能!


    這東西隻給陸商看過!陸商提示她可以搞一點新穎的東西,她想到了百寶格,就直接將設計廢棄了,稿紙都被碎紙機粉碎,不可能被第三人看到。


    時黎越想越皺眉,陸商做得出這種事,把蘇晴晴從她身邊趕走。聯係到之前陸商有意識的抱怨,他非常嫌棄蘇晴晴總是纏著她,經常說一些並不好笑的笑話,例如“幫蘇晴晴介紹個男朋友”或者“晴晴想在哪方麵發展”。


    之前時黎並沒有在意,總覺得陸商是熱情過頭,還笑了他好幾次。陸商也不置可否,慢慢克製在時黎麵前提到蘇晴晴。


    時黎是真沒想到陸商會這麽做!


    一瞬間,時黎想到很多,除了蘇晴晴,陸商還對江柔表現過不喜,他的喜怒哀樂極淡,如果不仔細想,時黎很難注意到當時陸商的表情,不過太多的偶然撞在一起就成了必然。


    時黎還想再拯救一下陸商在她心中的形象,她不動聲色將網站將地址發給一個工程師老同學。這位老同學是她中學的班長,本碩博連讀八年計算機,還沒拿到畢業證就被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公司提前聘用了,她想讓這位老同學幫她查一下網站的源代碼。


    陸商還有個毛病——他有強迫症,習慣沒事更改手機壁紙,一張壁紙不會用超過兩周的時間。


    時黎理了下時間線,她設計壽桃圖案是在蘇晴晴到達緬甸後,若是這個網站網頁壁紙一直沒變過,那就證明她隻是與網站設計者撞腦回路了,設計這種事撞腦回路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改變過……她就需要與陸商好好聊聊。


    四個小時的飛行,老同學很給力,下飛機時黎就收到了打包數據。


    在時黎意料之中,陸商果然不如他表麵看上去那麽老實。


    時黎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笑,看了看身邊興奮整理衣服的蘇晴晴,她收起手機,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一周時間一晃而過,時黎去日本是兩個人,回來隻有她自己。


    蘇晴晴被迫留下來跟進行程,金哲奎在流程工藝上特別細致,百寶格從小零件製作到整體組裝都需要極高的裝配技巧,雖然蘇晴晴給了圖標,金哲奎還是堅持需要裝配完一個百寶格才能讓她離開。


    天空雲卷雲舒,時黎透過舷窗靜靜看亮得發白的雲,滿腦子都是陸商的臉。


    幾乎醉酒的暈眩感,伴隨著時黎心髒跳動,就算腳踩到平穩的大地,時黎在人擠人的機場大廳,仍有不知所措的茫然,她隨著人群向前走,又在人群散開時,拉著手提箱呆呆站著。


    有力的手臂緊緊摟住她,嗅著麵前熟悉的氣味,雪壓鬆木裹雜著淡淡雞湯味。


    時黎用力抱緊陸商,兩人緊緊貼著,陸商想吻時黎的嘴唇,她卻側開臉,“陸商,你應該向晴晴與江柔道歉,愛不是占有。”


    陸商幾乎一瞬僵住,擁抱時黎腰肢的手指緊緊蜷縮,他像無措的小孩,試探時黎的心情,嘴唇顫抖,“時黎——我。”


    時黎推開他,又在他絕望的眼神中親了親他的下巴。


    “陸商,我知道你算不上君子,你有些行為我難以接受,但。”


    “但我已經愛上你,你的優點,你的缺點我都會接受。你要給我機會,讓我了解你,讓我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你。”


    她踮起腳摘下他佩戴的眼鏡,目光平和,嘴角帶著笑意。


    “我愛的是你,無論你變成什麽樣,我都愛你。”


    就像當初在陸鶴川與陸商之間做選擇一樣,時黎根本不需要選擇。


    她愛上陸商,是這個與她結婚,帶她嚐試不同人生的陸商。她既不愛十四歲前送她玩偶的男孩,也不愛陸鶴川一直扮演的角色。


    那時,她太年輕,容易把親情與友情看□□情。她愛過、真正懂愛,在她二十三歲生日後,她隻愛一個人——二十五歲的陸商。


    這份愛意是由陪伴、付出、炙熱濃縮。


    轟轟烈烈擊垮時黎的理智,讓她盲目地接受陸商所有優缺點。


    “陸商,你不需要偽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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