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涼蟬剛要過去,忽然發現,以沈放伸手的角度,大概得把她公主抱下去。


    薑涼蟬:“你等等。”


    她重新擺了一個姿勢,然後示意沈放以這個姿勢,帶她下去。


    沈放低頭看了看:“……你確定?”


    薑涼蟬很堅定:“嗯,這個姿勢,比較符合咱倆的身份。”


    一兩秒鍾後,沈放以老鷹捉小雞的姿勢,徒手拎著薑涼蟬的衣服後背,落了下來。


    沈放不太明白,為什麽這就符合他們倆的身份了。


    但薑涼蟬顯然比較滿意,一站穩就抱拳道:“兄弟,謝了。”


    沈放:……


    好像找到原因了,她大概是腦子凍壞了。


    這邊離沈放的小院頗近,薑涼蟬覺得他應該是要回去了,便告了辭:“那我先走了。”


    沈放叫住她,問道:“我剛才聽到了一點,你父親是不是不想讓你退親?”


    他這麽一問,薑涼蟬才驚奇的發現,被沈放在屋簷上下這麽一攪合,她竟然不再像剛從薑平軒的書房裏出來的時候那麽憤怒了。


    好像那種想哭的委屈的心情,莫名其妙的被攪合散了。


    薑涼蟬冷靜了下來,理智也回籠了。


    想必是那會跟薑平軒吵架的時候,自己聲音太大,沈放在門外聽到了。


    薑涼蟬點點頭:“是不同意,不過沒事,我會有辦法的。”


    她都在沈放手下活下來了這麽久。


    薑平軒也沒問題的,這件事,她肯定能解決。


    那會還躲在屋簷上偷著哭。


    這會就又鬥誌昂揚的了。


    沈放嘴角翹了翹,沒再說什麽,丟給她一個小盒:“前段時間多拿了一盒藥膏,我用不上,你拿去用吧。”


    ***


    沈放回到房間裏,找出來一疊空白的冊子。


    他翻到冊子後麵,提筆在上麵寫了些什麽。


    那字寫上去,竟然是透明的。


    等到這一頁幹了,依然還是一本完全空白的冊子。


    薑涼蟬猜得對,沈放確實私下記著反派們的惡行。


    不過,他記的都是這些人草菅人命,禍國殃民,貪汙受賄,勾心鬥角的種種證據。


    他當時來薑府,也不是薑涼蟬真以為的那樣,看中了他的姿色,趁他武力尚且不濟,就把他打一頓拖進來了。


    就算沒有薑涼蟬當時那一出,沈放也會想辦法,讓自己合理而不讓人懷疑的順利進來。


    他進薑府,除了調查薑平軒到底是不是跟那件事有關之外,還有重要的一點,就是隱藏身份,收集證據。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真正是誰,也自然沒有人防備他。


    而薑平軒,是很多線索的交叉點。


    住在薑府,就算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在這裏住了三年,親眼見證了很多罪惡,也收集了很多線索,但也還有一些事需要確定,所以當時薑涼蟬說要放他自由出府的時候,他臨時編出了一個五年契約的謊話,繼續留了下來。


    不過,眼下,他在薑府已經不像之前那樣隱蔽了。


    薑平軒已經注意到了他。


    雖然是從另外的角度。


    想到薑平軒今天跟他說的話,沈放冷冷一笑。


    薑平軒也盯上了銀鷹。


    他不知道從哪裏得知,自己和銀鷹有過接觸,所以就順勢盯上了自己。


    薑平軒今天跟他說那一番話,聽起來好像言辭懇切,十分想要提攜有能力的年輕人,給他機會。


    但實際是怎麽回事,沈放一清二楚。


    薑平軒想收了銀鷹,卻發現收服銀鷹很困難,他手下的人完成不了。


    他怕自己收服不了,讓銀鷹被其他人得到,為人所用。


    薑平軒一直派人追著其中一個人,巧合的是,這個人,正是當時薑涼蟬指給沈放看的那個。


    沈放的人也追蹤著這個人。


    薑平軒應該就是從這個人那裏,得知沈放的存在的。


    沈放其實幾乎已經快要收服銀鷹了,但是銀鷹這隻力量強得很,如同難以馴服的凶獸坐騎,隻要還沒有徹底製服,稍有不慎,它就會瘋狂反撲。


    沈放與銀鷹的角力已經到了白熱化了。


    估計銀鷹也是因為這樣,所以發現薑平軒也追蹤到了他們的蹤跡之後,幹脆將計就計,假裝不經意間,把沈放也在追蹤他的消息放給薑平軒。


    沈放很清楚,薑平軒讓他去找銀鷹,是一石三鳥之計。


    如果他能收為己用,再幫他收服銀鷹,那最好。


    如果不能將沈放收為己用,那就用沈放做石頭,撞銀鷹一個重傷,讓其他人也得不到銀鷹,或者得到一個沒用的銀鷹。


    又或者,讓銀鷹把這個有威脅又不知道來路的年輕人收拾掉。


    銀鷹也一樣,想用薑平軒的力量製衡沈放。


    他們都打得一手好主意。


    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沈放今日答應薑平軒,不是因為薑平軒以為的少年衝動。


    隻是因為,剛好,他也有一個計劃。


    沈放合上冊子。


    前幾天幫薑涼蟬去要題詞的時候,他答應過李鴻儒,要給他畫一幅畫,昨日李鴻儒已經派人來過了一次了。


    他搬出紙來,一邊思忖著畫什麽,一邊筆下無意識的勾勒出了一個輪廓。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畫了什麽。


    薑涼蟬。


    是那日帶他出去,逛了一上午首飾店的薑涼蟬。


    她穿著那身跟自己如出一轍的淺紫色的衣服,在他的首飾店裏,那樣飛揚而快樂。


    後來,他們一起遇到了楚青。


    他很少見楚青,但他知道,薑涼蟬有多喜歡楚青。


    他也知道,薑涼蟬把自己帶進府,就是為了氣楚青。


    平時楚青這種人,在他眼裏不過就是個毫無意義的過客。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天與薑涼蟬並排站著的時候,他看著對麵平時不會多看一眼的楚青,忽然覺得很礙眼。


    楚青一直為自己竟然在一個麵首麵前心懷忌憚,而耿耿於懷。卻從來都不知道,那是沈放故意釋放威壓,壓製於他的結果。


    紙上少女的輪廓已經漸趨完整了。


    笑容明媚而狡黠,是他最常見到的薑涼蟬。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想法,沈放突然抬頭看了一眼段融做的那個模型。


    下意識的,就想比較自己畫出來的薑涼蟬和段融做出來的薑涼蟬,到底哪個更美。


    這種多年前就不再出現在他身上的幼稚想法,一經出現,竟然沒壓製下去。


    沈放還是把模型拿過來,比了一下。


    還是他的好看。


    他自負的哼笑一聲,把畫收起來,重新拿紙。


    給李鴻儒畫一副鬆濤圖就行了。


    第40章


    上次被薑父冷淡之後,薑雲庭有點難受, 打算這一段時間內, 除非是吃飯這種不得不碰麵的場合,其他時候, 都不會主動去見父親了。


    但是得知薑涼蟬不但沒能退婚,還被勒令三月成婚之後,薑雲庭憤怒了。


    他直接衝進了父親的書房:“父親, 你為什麽要讓姐姐嫁給楚青?那楚青算什麽東西?好不容易我姐姐清醒了,不想嫁給他了,您為什麽又非要逼她嫁過去?”


    薑平軒正在練字,頭也不抬的說了兩個字:“出去。”


    薑雲庭一噎, 心裏有點受傷。


    如果是自己的事, 他這會可能就掉頭走了。


    薑雲庭抿了抿唇,不肯退讓:“父親,就算您不說, 我也知道,您對那楚青和楚家也是不滿意的。”


    薑平軒停下手裏的筆,倏然抬頭看他:“胡說八道什麽!這話你是從哪裏聽來的?”


    薑雲庭是偷聽來的。


    幾年前,他還小,有一次在母親院子裏玩,就聽到過窗戶裏麵母親和父親的談話。


    當時他們可能覺得他小, 把他當小傻子,也沒有特意避諱他,就讓他聽到了一點去。


    他聽見父親歎息著說, 那楚青也太過文弱陰柔了。


    那語氣分明就是對這個未來女婿並不滿意。


    事實證明,他們對薑雲庭的定位也沒什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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