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閣主助她許多,兩人關係像師父徒弟,說話也沒有太多顧忌。


    自從趙綺南回來後,她就變了很多。趙鸞沅初登上家主之位時,行事狠絕,違逆不軌之人,皆死在她底下修士的手中,無人敢招惹。


    她一百多歲,在修真|界還很年輕,從前心狠如鐵,現在倒是愈發心軟。


    “大閣主放心,”趙鸞沅一笑,“綺南能撐起趙家前,我會幫他頂著。至於陸家那邊,就有勞大閣主出馬。”


    趙鸞沅明日本來該去一趟陸家,與陸家私議趙綺南的婚事,再問魔族一事。


    這婚事是以前長輩定下,有信物為證,然陸家所有女兒早已經出嫁,雙方不可能再互相留著信物。


    不過陸氏當家的家主與趙鸞沅有些感情上的糾葛,除非必要,兩人一般都不會見麵。


    大閣主道:“你重親情,在情|愛一事上卻向來遲鈍,什麽都不去了解,陸元笏也是意氣用事,對你冷了這麽多年,知情人還以為陸家與趙家要斷交,幸好他沉迷於煉丹,不管雜事。”


    陸元笏很少出門,趙鸞沅從前與他相識純屬是意外,不知對方身份,後來一起參與些事,才發覺對方是陸家不怎麽露麵的少爺。


    她很少碰情與愛。


    趙鸞沅至今也沒覺著他們有過太多牽扯。


    她三天兩頭不著家,許多時候都在外邊,哪有什麽時間談這些?


    她開口道:“蘅嵐山的山主說陸元笏去過蘅嵐山,討要仙獸被拒,以他的性子,應當沒和丹陽子說。”


    大閣主想了想,道:“是趙家無心之失,該朝他道聲歉。”


    趙鸞沅纖手端起藥,拿勺攪了攪:“丹陽子替他管事,性情耿直,又不喜歡他太過兒女情長,日後會多管著他,你再問一句今年靈草議價,他會降下一些。”


    旁人的把柄落她手裏,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她和陸元笏以前算得上有私交,但趙鸞沅一向分得清。


    他來了一次這邊,無論緣由如何,一族的家主不經拜貼入趙家的地盤,到底是壞了世家中的規矩。


    “綺南若有你一半利落,我們便可以放手了。”大閣主抬手撫須,“危長老明日找你一事,不要忘了,他會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取劍本就是好事,”趙鸞沅抿了幾口碗中的苦藥,放回紫檀木案桌上,“綺南還小,時間還有,大閣主不用擔心。”


    她慣是愛寵人的,總是無底限。


    趙鸞沅從大閣主這裏離開時,太陽剛剛升起來,淡暖的陽光襯她的冰肌玉骨,仙姿透玉色,眸色微淺。遇見她的年輕弟子朝她拱手行禮,她頷首。


    醫女在後邊道:“家主可是要去公子那邊?您身子乏,要不然還是先回去休息,晚一些再過去?”


    “他鬧起脾氣來不饒人,”趙鸞沅道,“去看看就回。”


    許致淳住的地方離趙鸞沅的院子不遠,他小時候哭來的,長大了也沒換。醫女想起許致淳那性子,也沒好攔趙鸞沅。


    趙家是名副其實的頂頭兩大世家之一,光是豐沛的靈力便是其餘小世家夢寐以求的。


    許致淳是許家的人,他父親的舉動讓兩家的人都覺蒙羞,至今沒什麽人敢提起,連許致淳口中都不會出現父親這兩個字。


    趙府的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趙鸞沅在,許致淳或許早就沒了,就算被接回許家,最後也肯定是借別的身份撫養,沒可能被養成這般沒人敢惹的樣子。


    當年的情況,不是簡單的逃婚退婚。


    許致淳的院子離趙鸞沅很近,因為要為趙鸞沅養盆白茉莉,屋內已經很久沒進過外人。下人沒他的吩咐,也不敢胡亂碰他的東西。


    他沒有進屋,高大的身體斜依著門,雙手抱臂,正在等趙鸞沅,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青石地板縫隙嚴密,兩旁有蔥綠的小葉黃楊,有兩層向上的石台階,院後側種金桂,橫杆圍起。


    院內的下人在修剪這些花草,見到趙鸞沅,忙忙停下手頭的事行禮。許致淳直起身體,大步往前走,十分自然牽過她柔軟的手,發了句牢騷。


    “你怎麽這麽遲才過來?”


    趙鸞沅知道他是急性子,也沒收回手。她穿著淡青色的羅裙,身姿窈窕,發上有玉簪,開口問道:“有什麽事非得私下同我說?”


    他搖頭沒回答,又皺眉對後麵醫女道:“我有事同姐姐說,你別像以前樣在外麵一直催,我又不是不知道分寸。”


    醫女視線望向趙鸞沅,見她點頭,便應了聲是。


    下人等在外邊安靜等候,隔扇門輕輕掩上。鏤雕纏枝牡丹的沉香銅爐升起嫋嫋煙霧,帷幔掛起,圓桌幹淨,窗牖底下的香幾擺紅珊瑚,放鶴望蘭盆栽。


    趙鸞沅坐在圓桌旁,腰身纖細,許致淳給她倒杯茶,又進了裏屋,從屋裏拿出隻小小的紅色玉石耳墜。


    這耳墜品質極好,顏色如血般晶透,很襯趙鸞沅白皙的肌|膚,但隻有一隻。


    “昨夜發現我的靈力對你的身子很有用,”許致淳邊走邊說,“回來時便突然想起我屋內有顆能存靈力的玉石,若是給你帶上,你以後就算犯病,應該也不會像從前那樣難受。”


    趙鸞沅微微抬頭,道:“送這東西又不是壞事,做什麽要私下說?”


    “昨天醫女已經說了我一頓,要是不私下找你,說不定大閣主也會來找我。”他站在她後邊,漫不經心答她,上前撩開她的頭發,看她玲瓏的耳垂,又覺得戴上去招眼,稍有遲疑,“他要是發覺這東西,會不會真過來斥我一次?”


    趙鸞沅黑長的頭發搭在一邊肩膀,玉頸白皙,雪軟的弧度美好。她手肘靠在圓桌上,微撐著頭,看他道:“當真怕大閣主?以前倒沒見你怕過。”


    大閣主也沒那麽多閑心看趙鸞沅每天戴了什麽首飾。


    許致淳的動作頓了頓,如實同她道:“我心中有個法子,你今天晚上可有事?”


    作者有話要說:裹被窩的作者敲門:在嗎?送夜宵


    第6章


    一輪彎月隱入淡黑的天空中,入夜之後的天空有些寂靜,燈光微微閃動,侍女安靜守在屋子四處。


    趙鸞沅摘了許致淳給的耳墜,放進妝奩匣中,隨後去藥池泡了半個時辰。


    醫女半跪在床榻上,幫她的床熏香藥,道:“家主從前喝的那些藥都不如公子的血頂用,幸好他母親那時告訴我們公子的血不一般,要不然得受不少罪。可惜您非得半年一次,連大閣主都說可以每天都用一點。”


    趙鸞沅剛出來,隻隨意披了件舒適的綢緞袍子,裏麵不著衣物,坐在羅漢床上,發角微濕,身子有淡淡的藥香味,從前蒼白的臉上多了分血色。


    許致淳當年是被他母親送過來的,她那時身形消瘦,一看便知靈力耗盡,命不久矣。可她沒把許致淳往許家送,反而跪在趙鸞沅麵前,求趙鸞沅照顧她和許家少爺的孩子。


    趙鸞沅歎聲道:“我欠他一家頗多,再那樣對他,怕是天道不容。”


    醫女也沒法說太多,這事她提一提可以,議論卻是不太敢,隻開口道:“您行事皆為趙家,祖宗自會保佑。”


    趙鸞沅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對許致淳的歉疚便越發多。


    “您還是早些睡吧,公子也不知什麽時候會來吵您,次次都這樣,”醫女收起了藥熏,和上後隨手放在一旁,“偏您又不製止,侍女們都怕了他。”


    “他那麽小,黏人些正常,”趙鸞沅素手輕輕抬起,斟了杯茶水,抿了幾口後,慢慢放下來,“一說就鬧,倔脾氣。他說深夜有事,我等不了他那樣久,還是先歇著,等他過來後,讓外邊人過來稟報。”


    趙鸞沅的陰|體純性,一直在用靈力克製,現下才犯過病,身子正是疲倦的時候,沾枕頭就能睡,熬不了太久。


    醫女本想說許致淳不小了,但是又心中又覺不太對,在她們這些人裏,他的年紀確實是個孩子,隻得閉了嘴。


    她輕扶趙鸞沅回床,柔軟的絲袍襯趙鸞沅雪白的肌|膚。屋內的檀木燈熄了幾盞,錦被柔|軟,幹淨的繡鞋擺在床榻下。


    醫女輕輕放下輕盈的幔帳,收拾好用過茶杯,輕手輕腳端下去。趙鸞沅身子越發不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她吩咐兩句守在屋外的兩個侍女,低聲道:“若是公子過來,問他是不是有急事,如果事情不急,就讓他明早再過來。”


    許致淳所謂的有事,一般都小得不能再小,不是今天多吃了兩口,就是發現自己長高,衣服袖子短了,這還是醫女撞見的,沒遇見的,也不知道又是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


    他什麽都能說,但趙鸞沅卻沒那麽多精力陪他,陸家的事推了,但她明天還得出去一趟。


    侍女應她一聲,醫女端著東西,跨過門檻出去。


    她沒想自己才剛走沒多久,許致淳便來了。


    樹上的葉片隨風輕輕飄動,簷下掛大紅燈籠,許致淳的身量很高,腰身挺立,手輕背在身後。一身月白衣衫整潔,雲紋繡在衣襟上,靴履幹淨。


    侍女見他過來,上前一步,正要開口攔他時,身子突然一僵,發現自己嘴巴不能閉合,身體也動不了。她們瞬間意識到什麽,之後便是一片黑暗。


    屋內的光亮透著淡|黃的溫暖,透出些許暗|昧。


    許致淳對這裏頗為熟悉,拐過外間,輕掀帷幔,輕車熟路走進來,修長的手指撩開繡金線幔帳。銀鈴隨他的動作輕響,趙鸞沅手微微蜷起,秀發落在枕邊,眼睛緩緩睜開。


    趙鸞沅睡覺時經不起半點吵,他一過來響聲便不斷,她當然也睡不下來。她的手臂抬起,無奈搭在額頭上,問道:“不是說深夜來嗎?”


    她的袍子微微敞開,圓潤的肩膀映在許致淳的眸子中,他眼中沒有避讓,雙手抱臂開口道:“我睡不著。”


    趙鸞沅早就沒有少女的青澀,她也沒把許致淳當男人。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這孩子精力過於旺盛,每晚都能有不同的事。


    外邊的侍女沒進來通報,趙鸞沅也猜到他又是闖進來的,正要捏法時,又被一臉不樂意的許致淳按住。


    “你現在最好不要用靈力,我待會兒會幫她們解開。”他坐在床邊,“是不是還不舒服?”


    趙鸞沅身子確實不太好,但她已經習慣了,算不得大事,隻是躺在床上道:“還好,你有什麽不能說的大事,非得留到現在?”


    “白天和你說我的靈力有用,所以晚上想要試試,”許致淳想了想,把銀鈴解下,放在一旁的案幾上,“不會再吵到你。”


    正如醫女所想,許致淳的有事,一般不會是太過要緊的事。


    趙鸞沅搖了搖頭,隻道:“用不著,你昨天耗了大半宿靈力,今天好好休息。”


    有用也好,無用也罷。她一向不想他為她做事,取血已經是極限。


    許致淳開口便直道:“姐姐是不信我嗎?是不是趙綺南傳信回來和你說了什麽?我已經退讓,又不招他。”


    趙綺南得了比試的第一後,又出府曆練了,傳過次信回來。


    “乖一些,”趙鸞沅微微閉眸,“別鬧。”


    這兩孩子總是你拿我擋槍,我推你出去,她是做長輩的,也不能摻和太多。


    許致淳一愣,哼了聲。


    沒過一會兒,一雙男人靴履擺在檀木腳踏上,許致淳上了床榻。他的動靜不小,讓趙鸞沅頭都有些疼,不知道這小祖宗要弄什麽,明明以前安安靜靜不吵人。


    許致淳推著她說:“你轉過身子,讓我試一試,如果明早沒用,我後天就不吵你了。”


    趙鸞沅最知道他的不饒不休,這話信不得。


    但她實在疲倦,隻能轉了身子,輕趴在床上,腰身纖細,臉頰枕靠手臂,閉眸開口說:“你安分點。”


    屋內還有幾盞燈燃著,輕柔的幔帳垂落在地上。她的臉蛋白皙,秀眉微皺,的確是累了。


    許致淳輕掀開錦被,膝蓋半跪,將她收於身下,卻沒壓到她。淡香鑽進鼻腔,是她身子常帶的藥香。


    他的血能壓製她的體質,靈力的陽|性似乎也能驅散她骨子裏的陰冷,和旁人不一樣。


    趙鸞沅和大閣主曾經查過他的身體,不像普通人,但又不太像正常的修士,他父母皆是修行之人,想必是為他做過什麽。


    他微微俯身下去,寬厚的大手分開她烏黑的長發,露出皙白的脖頸,又輕輕觸到她精致的蝴蝶骨上,指尖的靈力透過一層單薄的絲綢輸入她的身子。


    暖和的靈力讓趙鸞沅卷長的睫毛都顫了顫,意識也稍稍回了神。這孩子若生在許家,現在或許比綺南都要厲害,也不必隱在趙家格格不入。


    養在身邊這麽久,她自然是有些感情的。


    趙鸞沅眼眸看向他,幾縷長發雜亂落在她臉上,她開口道:“你累了便回去歇息,睡在這裏束手束腳。”


    “我這才剛開始,你別搗亂。”他皺了眉,“我都沒說話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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