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輕撫纖細的手腕,隻道:“陸家主有恙,見不了人。你還是領他們去主廳,謝夫人出自許家,讓他們聊聊,說不定能問出什麽。”


    陸元笏抹掉嘴角的血,開口道:“趙家主得抓緊時間了,靈珠可不能離開正殿太久,要是有人起了心思,到時就是趙家主的錯。”


    這顆靈珠存在萬年之久,不可能被輕易損壞,但要是存了心思,出事也說不定。


    趙鸞沅輕輕頷首道:“若陸家主沒說假話,中立之地確有魔族,那天明之前,該是有個結果了。”


    謝橫不是真正的妖魔之族,如果陸元笏所說的事是真的,那誰都該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趁著混亂的時候,毀掉這顆靈珠。


    ……


    許致淳對趙鸞沅的言行太過熟悉,知道她不是掉了什麽香囊,隻不過是怕他在場不習慣,所以找了件事讓他提前離開。


    他安靜回了輿架,聽她的話,幫她翻出個紅色香囊。


    紛紛揚揚的大雪從天上落下,許致淳輕掀開車幔,往外看了一眼,夜色還是黑的,但天邊已經開始透淡淡的淺白。


    他輕輕掀簾,跳下輿架,修士對他的進出不為所動。


    謝橫的事許致淳早就知道,他來趙家前就知道,甚至連謝橫手中的那個死物,他都知道是什麽。


    至於趙鸞沅和陸元笏想做什麽,他也猜得到。許致淳的身體並非魔族,沒人懷疑到他,陸元笏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指著他說魔族在世,也沒人會信他。


    許致淳摸不透趙鸞沅的心思,但她底下的人,卻是好控製的,即便被下過禁製,在許致淳這裏,也隻是靈力低下之人,不用放在眼裏。


    他從出生起便明白自己是什麽東西,脫胎換骨隱藏自己,隻不過是活下去的手段。


    讓靈珠出現異樣是他的失誤。


    許致淳一直很謹慎,他喜歡趙鸞沅需要他的血的樣子,但她總不愛喝,別的他也不能多做。


    可那時輕俯在她背上,看她慵散又毫無戒備,他又突然想做得更過些。


    因為他是她的第一個。


    本來以為可以用自己的魔氣替趙鸞沅安撫她的體質——的確有用,隻是沒想到這顆靈珠如此靈敏。


    許致淳有魔族的劣性,沒有同理心,愛好殘虐,欲性極強,破壞帶來的快意埋在骨子裏。但他沒興趣把時間花在無聊的事上,許致淳隻喜歡和趙鸞沅呆在一起。


    可這件事導致她陪他的時間大大減少。


    謝橫會擔上引發魔氣的罪名,隻要中立之地的那顆靈珠不在了,這事就算結束,誰都查不下去。


    趙鸞沅一出陸元笏的屋子,便拿出了這顆靈珠,將玉匣遞給旁邊的長老。


    長老接過之後,低聲問:“家主是要做什麽?”


    寬敞的院中四處侍衛林立,趙鸞沅手心的靈珠緩緩升起,注入的深厚靈力與靈珠本身的靈氣混合,如同箭一般的東西迅速飛了出去。


    她腰間還墜著許致淳為她掛的銀鈴,開口便道:“試試他的方法。”


    這隻箭氣並不會對人產生太大的作用,但能破除魔族障礙。


    趙鸞沅將靈珠輕輕握回手心,她頭微微發暈,往後退了一步。


    她的體質偏屬寒質,與靈珠的寒性相合,隻不過她已經很少使用靈力。


    趙鸞沅說:“讓侍衛嚴加看守,若有人在一刻鍾之後出現異樣,立即稟報。”


    作者有話要說:有人推《思及》,感謝!


    那我也推推[抬眼鏡]


    簡約優雅的真皮筆記本上斜擺一支昂貴的黑杆鋼筆,淡黃紙張上的字跡幹淨。


    i found her.


    ——pleasure.


    那年期末考試,穿著發白襯衫的貧窮少年得了第一名,獎品是一支昂貴的鋼筆。


    他麵龐清雋,嘴角溫潤含笑,將這支鋼筆送給了季檸。季檸呆愣,所有的少女心思在那一刻爆溢,紅著臉尷尬接過來,開始兩個人的交往。


    她從沒想過,那支鋼筆其實並不是給她的。


    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是兩年之後,是高考前夜。


    那個少年身體頎長,靠著體育館的牆壁,神色安靜,在和另一個喜歡他的女生說話,陳述他三年的暗戀史。


    季檸靜靜站在拐角處,聽著跟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想了想,深覺自己耽誤了一對情侶,罪過罪過。她沒臉去告別,高考之後發了條再見的短信,讓人把鋼筆送回給他,默認了兩人的分手。


    等她再次回國時,已經是七年後。


    ——當我愛你入骨時,你已不在我身邊


    第25章


    許致淳走在謝家曲折回廊之中, 他知道陸元笏之後會把靈珠還給趙鸞沅。


    靈珠壞在趙鸞沅手上, 旁人的言論對她肯定是不利,若是讓陸家的人失手,錯責自不關她。


    白雪鋪在地上,天邊出現一條淡亮的線,慢慢延伸。謝橫的事鬧得太大,府裏府外都是人。


    周邊的侍衛巡查比方才嚴密許多,幾個侍衛迎麵而來, 如箭的靈氣沒有任何征兆閃過, 許致淳的手掌心忽然一陣刺痛,如同滿針紮進身體,直衝心髒。


    他的手猛地蜷縮,慢慢停在旁側, 給他們讓了位置。


    領頭的侍衛卻是專門找他的,他們在他麵前停了下來, 拱手道:“小公子。”


    許致淳抬起頭。


    他們恭敬道:“二少爺派了人過來, 是您父親的親弟弟, 想和您見上一麵。”


    許鐸有一個親弟弟, 一母同出, 是許晝,上次為趙鸞沅送玉簫的人。


    許家的人……他們竟也來得這麽快。


    許致淳的手緩緩放在身後,開口道:“我不識得人,若他想見我,讓他去趙家遞拜貼給我姐姐。”


    許致淳的另一隻手緊攥住手腕, 劇烈的疼痛讓他手心發冷汗,一道紅痕在他掌心隱隱若現,從中慢慢溢出血。


    他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許致淳合住微抖的手,自然垂在一旁,徑直離開。後麵的侍衛伸手,攔住他的去向道:“二少爺說您便是不打算回本家,也當回去看兩眼。”


    鑽心一般的劇痛讓許致淳額上冒了汗,他體內的血液滾熱起來。莫名的靈氣攪動他體內的魔障,從外開始撕扯。


    侍衛隻是奉命行事,他們沒察覺到許致淳的怪異。許哲之受傷,許晝來了,想要見許致淳。


    淡淡的血氣升了起來,許致淳抬起頭,這群侍衛瞬間被立在原地,動彈不得,涼風卷襲而來。


    沒人注意到這裏的怪異,許致淳身體的力氣好想在被什麽東西抽走,他咬著牙大步往回走,飄雪落在他的肩頭。修者身體比常人好,除非修煉出現岔子,否則不可能猛然疼成這樣。


    許致淳最能忍受疼痛,但他的手依舊在顫抖,臉色蒼白,沒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體,許致淳當即便明白自己被人設計,出了意外。


    突如其來。


    許致淳的身世比旁人想得要更曲折,算起來,他剛出生就死了。


    謝領主藏匿的死胎便是純正的魔族幼體,用食魔體能增加魔氣,若能恰到好處使用煉器,反倒能煉化魔體,增進自己的靈力。


    謝橫比其他世家更早發現魔族的存在,他發現了他的母親,謝橫非善心之類,對深厚靈力更有渴求。


    若非許致淳母親用計詐死逃脫,留下死胎,許致淳或許來不到趙鸞沅身邊,謝橫會把這些事說出去。


    許鐸用自己的命將許致淳的魔氣淨化,在許致淳六歲之前,他一直沒有成型,隻是團稚幼的黑霧,充滿殺戮的純正戾氣。


    許致淳手心的疼痛慢慢傳到全身上下,體內平衡以久的兩股內氣相互爭奪,他頭上的汗珠滑落下來。


    魔氣漸漸占據上風,許致淳腦中一片混沌,他的身體開始滲出鮮血,髒了幹淨的白衣。


    魔族修煉身體,本體強悍,與體內殺戮的魔氣十分想匹配,但修者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魔氣的鋒利,尤其是他這樣的。


    他是魔族,太了解被魔氣侵襲的後果是什麽,這副身體絕對會崩潰。


    許致淳大口喘氣,喉嚨中好像有血液湧出,他隻能單膝跪地,手撐扶在冰涼的雪地之上,嘴角留出鮮紅的血。


    他清楚身體內的變化,明白自己絕對被算計了,許致淳慢慢抬手擦掉嘴角的血痕,眸色漸深,是陸元笏。


    謝家很大,但現在的人也多,許致淳聽見有人交談,他們的聲音越來越近。


    他後背以前有個小小的胎記,像紅痣,現在慢慢地變淡,快要消失。


    許致淳跌跌撞撞站起來,謝橫用過魔族幼體,體內有和他相近的魔氣,他沒有選擇,必須要補足魔力以控製靈力,他不能在這裏暴露。


    趙鸞沅會不喜歡的。


    ……


    趙鸞沅從陸元笏休息的地方出來,沒看見許致淳,她吩咐侍衛去找他,也來不及等他,徑直去了中立正殿。


    她手中的靈珠顏色變換快速,淡色的紅色最後變成了深沉的豔紅色,是血的顏色,一股濃重的不詳之氣向四處淡開來。


    後麵的兩位趙家長老眉皺得十分緊,兩人相互對視,先後開口道:“這征兆,屬實讓人心中不安。”


    “若這是魔氣的變化,怕是有大事要發生。”


    趙鸞沅低低垂眸,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道:“無須太過擔心,府內的暗探和侍衛都在外麵巡邏,但凡有不對之處,便會傳來消息。”


    謝家有才被抓住的謝橫,又有受傷的陸元笏,加上蕭家和許家都迅速來了人,戒備森嚴,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許致淳留在那裏她完全不擔心。


    她隻是有些想不通,魔族藏在他們這群人中間,意欲為何?單純為了掩飾身份?還是想做些別的?


    靈珠第一次閃出紅光之時預示魔族的魔氣深厚,除此之外,他們一無所知。


    到了這步,想退也退不了,一刻鍾已經快要到,沒有侍衛前來稟報,也就是說魔族可能並不在這附近,隻能借用靈珠尋人。


    陸元笏所說的,都是耗費靈力的秘法,早已不存於世,現存的古籍也隻是有記載,趙鸞沅從前略有耳聞,但從未接觸過。


    這裏的靈氣與靈珠相依相生,借用此處萬年的靈氣輔助施法,能顯示出魔族所在之處。


    魔族昌盛的時間已經過去不知道多少年,世人都以為這顆靈珠是普通無用的珠子,誰也不知道它還有別的作用,應有盡有


    趙鸞沅照陸元笏所說,施秘法這顆靈珠送回它原來的位置。


    靈珠從趙鸞沅的手心離開,裏麵混雜趙鸞沅的靈力。靈氣完美融合在一起,趙鸞沅的純陰之體帶有陰寒的靈氣。


    當靈珠回歸原位之時,突然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小巧的珠子中逐漸變大,約有一尺之大,血紅之光也愈發變得壓迫,顯示出的,是謝家的場景。


    雪茫茫的大地上,紛濺出鮮熱的血液,地上倒了一地的人影,不知是死是活,有扇石門隱隱若現,誰也看不清裏麵的人是誰——但肯定不是才被發現不久的謝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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