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許致淳這件事的影響特別大, 大到趙鸞沅即使在內養傷, 也必須要出來一趟安撫。


    趙家終歸是趙家,即使出了這種事,敢質疑的也沒有幾個。這場世家間的商議持續三個時辰。許哲之也來了,他的話綿裏藏刀,輕飄飄的三言兩語,就讓人想起許致淳當初說的那句話。


    許致淳是趙鸞沅養大的,她會算計人, 他應當早就知道了, 為什麽在那時候說出那種話?


    眾人難免想到百年前許鐸逃親的事,不免微妙了些。當年趙家危急,許家讓趙鸞沅嫁入許家,旁餘事都會幫她解決, 等她生下孩子後,也可送回趙家。


    許家的計劃是什麽明眼人都看得清楚, 以至於出了許鐸一事, 不少人都驚訝了, 心覺他不懂事。這事對兩家都有影響, 甚至導致趙家和許家多年關係冷淡。


    可他為什麽會和許致淳的母親離開許家, 誰也不知道,難不成那場退親,裏麵有趙鸞沅的傑作?許致淳是知道了父母背上罵名的原因?


    可就算許致淳的話能用這個理解得通,也不能解釋他為什麽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魔族。


    他滿身都是血的樣子,即便是見識多的人都覺得怵得慌。


    趙鸞沅身子顯而易見的虛弱, 她的臉色蒼白近透,連站起來都有些困難,一身陰寒之氣。


    她淡淡說自己不知道,她要是清楚事情真相,便不會聯合陸家主找出許致淳,當今之計,是先推出新領主,找出許致淳,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因這些小事糾纏,怕是腦子糊塗,分不清現在最該幹什麽。


    就算有人想發作,也沒了理由,許哲之的侍女端了碗藥上來。


    她說的也沒錯,其餘的人也不敢再多問,開始憂心起許致淳的問題。


    許致淳沒死,逃了,但他是潛在的威脅,隨時都有可能殺回來。


    若是有針對的人好說,趙家首當其衝,但如果他魔族的本性被激發,以殺人為趣,那修界該出大事了。


    各世家間發了通緝令,印著許致淳的樣貌。魔族好殺戮的性子是隱患,稍有不慎就很可能死於非命,誰也擔不起這種責任。


    ……


    趙鸞沅身體本來就弱,中立之地的寒氣逼人,她一出來便覺得骨頭裏有寒風在侵襲。醫女忙為她披上鬥篷衣,小聲對她道:“小少爺來了。”


    她微微點了頭。


    許致淳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趙綺南一聽到便急急趕來這裏。


    趙綺南明事理,沒有問多餘的事,見了趙鸞沅,隻開口道:“姑姑身子可好?”


    他比出去前要變黑了一些,風塵仆仆,趕著過來。趙綺南以前就是不愛護自己的,想必在外過的一直是露宿風餐的日子。


    趙鸞沅歎了口氣,讓他坐下休息。


    “我還好,是老毛病犯了。”她開口說,“這趟出去可有收獲?”


    醫女給他移了凳子,趙綺南坐下,手臂上帶著臂釧。以前許致淳還為了這東西生氣,趙鸞沅無奈笑著把銀鈴給了他,這才過去沒多久,他就已經是人人都覺危險的魔族,打傷趙鸞沅,下落不明。


    趙綺南猶猶豫豫,開口道:“遇到了很多人和事,交了幾個要好朋友,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後,起了異心,阿諛奉承,我便直接斷了關係。”


    趙鸞沅靠著床欄笑了笑,問他:“還有嗎?”


    他說:“半個月前借住一戶人家,突然想起了父親。他大概是以前在深林呆得久,對很多事情都隨便,不愛較真,我母親隻是一個普通的農女,她看著柔弱,但嘴其實是十分利嗦的,鄉裏人沒人吵得過她,還有人說父親是吃軟飯的,他都不在意,想得開,那段日子裏身體一直很康健,要不是舊疾嚴重,他應該是能回來的。”


    他父親就是趙鸞沅的兄長,失蹤了許久的趙家嫡長子。


    趙鸞沅歎了一聲道:“你倒是會看人臉色了,兄長百年沒回來,雖是艱險,但最後日子能好好的,聽著確實是舒心。”


    趙綺南這次卻沒有受到誇獎的欣喜,他臉上遲疑,好像在猶豫什麽。


    “問吧,”趙鸞沅輕聲道,“你該知道你是不同的。”


    “到底是怎麽回事?”趙綺南開口,“我一路過來,聽了很多不同的話,但無一例外,都在說許致淳有問題,這怎麽可能?他明明比我還要早一些來趙家。”


    趙鸞沅沉默了一會,開口道:“你若是問我緣由,我也不知他是怎麽回事,但他能隱藏來趙家,想必是他母親的功勞。”


    趙綺南疑惑問:“他母親?”


    趙鸞沅歎口氣,沒瞞他:“二閣主查了一些消息給我,你父親在失蹤之前和她動過手,我一直想不明白,兄長不是暴脾氣,也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事,對女子更是寬容,怎可能無緣無故對人動手?或許她本身就和魔族有關聯,今天能成這番局勢,是我的錯。”


    趙綺南震驚,他知道自己父親摔下山崖的原因至今都沒查清,但和許致淳母親有關,他卻是從來沒想過。


    許致淳母親叫什麽現在都沒幾個人知道,有的人連她長什麽樣都沒見過,隻記得是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勾得許家嫡子為她神魂顛倒,毀了兩家的婚約。


    趙鸞沅讓屋內伺候的人都下去。


    “當年我身子不好,在等侍衛時遇見了匪徒,”趙鸞沅聲音淡淡,“他們自是動不了我,我也沒把他們放心上,他母親突然出現,救了我。她叫顧陌,很能說話,我覺得投緣,加上她無路可去,便讓她隨我回了趙家。”


    趙綺南猜到了什麽,臉上震驚之色更甚,開口問:“難不成您利用了她……和許少爺?”


    趙鸞沅閉了眸,呼出口氣道:“許鐸當初為我著想,怕我一個女子撐不住,總來幫我,我知道他是沒有壞心,但心中一直防著他,他也看得出來。可他依舊幫我,有一次,甚至為了替我治病,私下放血給我喝。”


    就是那個晚上,她設計了許鐸,然後一步步,讓他身敗名裂,使趙家脫出了許家的控製。


    趙鸞沅對他是愧疚的,一直到現在都是,所以她才會對許致淳那麽好,幾乎沒有底線。


    趙綺南站起來,又做了回去,糾結著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他以為趙鸞沅對他說這些話,是想保住許致淳。她愧對許鐸,就算許致淳真實身份是魔族,趙家也應該放過他一命。


    “綺南,你該長大了,萬事以利為上,”趙鸞沅捂唇咳嗽,“下死令,追殺許致淳,絕不可放他一命。”


    她對許致淳的寵愛是趙家現在舉步維艱,即便她欠著許鐸和顧陌,她也絕對不能心軟。


    ……


    許致淳被靈珠的靈氣灼傷了身體,真正逃出去的時候,已經快站不穩,他找到一個隱秘的山洞,昏迷了好幾天。


    等他再次醒來時,寒冷已經凍僵他的身體,周圍黑漆漆地一片,即便他有修為傍身,眼中之景也因為失血太多,模糊得看不清。


    他眸子有些茫然,許久之後才緩過來出了什麽事。許致淳周圍都是死物,都是想靠近他,又被魔氣吞掉了生力的。


    他一直在昏迷之中,這期間內魔氣都在幫他修複這具身體,吞噬掉靈力,補足魔力。


    許致淳現在能慶幸的,是那顆萬年靈珠因他產生了裂痕,暫時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地。


    他從來沒一個人這樣狼狽過,自許致淳有記憶來,趙鸞沅都在寵他。


    她那麽聰明,現在應該圓回去了,許致淳再次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肯定he的,你們居然battle我下一本寫什麽,哈哈哈,有人贏了


    第28章


    大街小巷都貼著許致淳的畫像, 魔族出世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各處都加強了巡視,以防鬧出血案。


    邊遠地區的沒那麽在乎這種事,商販走卒甚至還把這些做成了戲文。許致淳穿一身黑衫,帶著鬥帽笠走在路中,他聽見的時候還笑了笑。


    人都喜歡獵奇的東西,這些人手上的筆厲害,能編排得看不出到底是什麽事。


    他沉默往前走, 遇見巡邏的侍衛時, 避開退讓,轉進一旁的小巷。


    許致淳是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曆練這種事情,大閣主不許, 他也不想離開趙鸞沅,以至於他現在不知道要做什麽。


    他骨子裏還存著魔族的本性, 但他對殺人並沒有什麽想法, 某一瞬間, 許致淳甚至想偷偷跑回趙家, 看趙鸞沅怎麽樣了。


    謝橫那天為了求饒, 對他說了他父母的事,許致淳是涼薄的,他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直接要了謝橫的命。


    到底是他太過年輕了,以為自己能掌握全局, 完全沒有設想過別的結果,一發不可收拾的局勢讓他心裏湧上了慌張,水牢外麵的聲音他聽得一清二楚,來了很多人,趙鸞沅也來了。


    許致淳所能做的,並不多,他唯一能想到,也隻有自己出去,把這件事承擔下來。


    他的身體和以前感覺完全不一樣,就好像獲得了新生,處處都是力量,即便這種感覺不是他想要的。


    “四大世家都下了死令,特別是趙家,太狠了,直接出動了死士,一大批人都出來找。你說這些寫書說書的,怎麽膽子這麽大,居然還敢編排趙鸞沅?”


    許致淳腳步頓了頓,這些事他聽得太多。


    死士出動,是以死為代價,要殺的目標不死,他們便一日不得回府,直到把人殺幹淨。


    果然是趙鸞沅能下出的命令,許致淳離開了這裏。


    他還聽說趙綺南這些天一直跟在趙鸞沅身邊,趙綺南從與橫山搬了出來,完全頂替了他的位置,真讓人嫉妒,許致淳心想。


    但趙鸞沅不會允許他上她的床,又讓許致淳覺得無所謂,隻是這點無所謂,在他心裏占的比例很小。


    許致淳以前連趙鸞沅去看趙綺南都會心裏不舒服,鬧她小半天,現在趙綺南住進了她的地方,他恨不得殺了他。


    趙鸞沅對許致淳的疼愛是獨一無二的,即使裏麵摻雜各種原因,但她事事依他,對他和對別人,也不一樣。


    許致淳這些天一直在山林中風餐露宿,沒住過店,偶爾要聽消息時,才會出來一趟。


    趙鸞沅一向疼愛他,即便到了現在,許致淳也認為隻要自己好好跟她解釋清楚,她就會原諒自己。


    但許致淳不可能做這種事,要是被人發現他和趙鸞沅還有聯係,那完全就是在害她。


    這裏離中立之地有些距離,並不怎麽冷,修者也感受不到溫度的變化。許致淳每天晚上都會坐在一顆樹上發呆,他好像是有事情要做的,但他又想不起來到底有什麽事。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兩個多月,誰也沒發現許致淳的蹤跡,他不時換著落腳的地方,鄉野之處,平凡小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地方,他避著世家的人。


    於是他發現,明麵上追查的人慢慢少了起來。


    這是正常的。


    但這件事絕對不可能就這樣結束,隱患永遠是隱患,等哪天許致淳魔力加深,到時恐怕就是災難。


    許致淳跟在趙鸞沅身邊久了,也知道沒人會放過他,但他沒想到,首先找到他的那個人,是趙鸞沅。


    那個晚上天朗氣清,空氣的氣息卻不太正常,許致淳察覺風聲不太對,沒留在有人的地方,進了山林中躲避。


    漆黑的山裏沒有亮光,許致淳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趙鸞沅一個人站在他前方,單手背在身後,一句話也沒說。


    許致淳手微微攥成拳,沉默了許久。一句你還好嗎卡在喉嚨裏,不知道該怎麽說出來。


    樹葉沙沙作響,許致淳猛地後退了一步,鬥冒笠掉在地上,他方才站的地方多了一把寒氣逼人劍,閃著刺骨的光,刻著寒來二字,許致淳眼睛倏然一縮。


    是寒來劍。


    趙綺南從暗處出現,劍飛回他手中,趙鸞沅眸色淡淡,開了口:“許致淳,許久未見。”


    她是第一次這樣叫他名字,冷淡沒有感情,許致淳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手攥得愈發緊。


    趙鸞沅咳了兩聲,她的身子還沒好,上一次動用靈力導致的傷,依舊有影響。


    陸家的丹陽子在一旁,他道:“多謝趙家主通知我們前來,此等魔族異類,絕對不能讓他活著。”


    趙綺南攙住趙鸞沅,回丹陽子道:“趙家惹出的禍端,自然由趙家承擔,今日既然找到了他,便絕不會讓他活著離開。”


    他的話剛完,許致淳那裏便有人開始攻擊,趙鸞沅輕抬頭看許致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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