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群孜孜不倦的學生中就我們仨腆著老臉沒書還坐第二排。”


    傍晚,岑衡用塑料袋拎著那盆雛菊進了岑溪店裏。


    店裏正忙,岑溪忙著打包沒顧得上理他,見他過來直接將人往廚房裏拽,“多咖喱少飯,加一個炸豬排,你再拿個盒子給打一份西米露送給蘇然姐。你自己的飯自己拿盒子裝,裝完就走。”


    岑溪這兒儼然已經成了岑衡的自助食堂,每晚過來打包飯菜回家,如果有蘇然的外賣也順帶幫她把外賣帶回去。


    岑衡打包完飯菜後在一個大湯鍋裏找到了岑溪說的西米露,他拿起勺子攪了攪,底部沉著一顆顆晶瑩剔透的西米和酥爛的紅豆。


    他隨手拿了個盒子出來將西米露盛進去,然後蓋蓋兒封口打包。


    出廚房的時候,岑溪正低頭跟明日訂員工餐的客戶交流細節,沒注意岑衡。


    “那花你拿去養。”臨走前,岑衡指了指收銀台上的盆栽。


    沒得到岑溪的回應,他直接拎著外賣出門上車。


    五分鍾後,岑溪舉著湯勺氣勢洶洶地從廚房衝出來,“人呢?”


    “岑哥嗎?已經走,走了。”正在打包外賣的小夥計一愣,見岑溪這副要吃人的模樣,顫顫巍巍地問道,“老板你怎麽了?”


    “我讓他用盒子裝一份西米露,他倒好,用了個1200毫升的湯盒裝了一份走。”


    岑溪手裏拿著湯勺將桌子敲得哢哢響,“我今晚還賣什麽賣,鍋都空了。”


    店員在心裏默默為岑衡點了根蠟燭,然後一聲不吭地把app上的西米露下架。


    罪魁禍首岑衡拎著超大份外賣到了蘇然家,進門放下手裏的東西,他手上都被勒出了紅印子。


    蘇然不奇怪他會過來,看包裝袋裏的分量是兩份,她立刻去廚房拿了筷子出來讓他坐下一塊兒吃。


    “這什麽?”蘇然看著他晃晃悠悠地捧出一份奶白色的湯出來。


    “西米露。”岑衡將蓋子掀開,還冒著熱氣。


    那份西米露盒子比蘇然家的奶鍋還要大一圈,蘇然麵部表情扭曲,盯著那一大份西米露看了半天,“你妹妹店裏西米露滯銷?還是你給我連鍋端回來了?”


    “小打包盒用光了。”


    蘇然沉默了兩秒,給了岑衡一個十分中肯的建議:“我看你明天還是別去你妹店裏了吧……”


    “我怕你被她追殺到明年。”


    第9章


    二人各自用湯勺將西米露舀了一碗,打包盒裏還留下足足半盒。


    蘇然吃得肚子都快炸了,放下筷子嚷嚷著要出去消食。


    沒走幾步,她找了個路燈下的長椅一屁股坐下不肯再動了。出來散步實在是個餿主意,吃飽喝足後就該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劇,肚子裏裝那麽多東西實在是走不動道。


    “歇會兒……”蘇然拍拍長椅另一端示意岑衡也坐下。


    “明天開始我可能晚上不會那麽早回來。”


    “什麽?”這話說得像丈夫交代妻子一樣,蘇然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她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岑衡說的應該是沒法兒給自己送外賣了。


    “沒事兒,讓外賣小哥送吧。而且我過兩天也回雲城了。”她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隨後高喊口號,“外賣小哥千千萬,隻有岑教授最好看,”


    岑衡被她這莫名其妙的表白口號嚇了一跳,盯著她沒說話。


    “怎麽,被我的文學素養嚇到了?”


    “……嗯。”岑衡耳根子發熱,很快轉移話題道,“回去看叔叔阿姨嗎?”


    蘇然斂了笑容,“也算吧,主要是……主要是蘇雨揚訂婚。”


    她咬著嘴唇,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岑衡的表情。


    岑衡注意到她的眼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問道:“怎麽了?”


    “……你記得蘇雨揚是誰吧?”蘇然覺得岑衡這表情怎麽跟聽一個陌生人的婚訊一樣。


    “記得。”見蘇然明顯懷疑的眼神,他又補充道,“你小姑。”


    “嗯……還是你相親對象呢。”


    岑衡眉頭緊鎖,並不認同她的說法。原本想開口反駁,但他餘光瞟到蘇然一臉擰巴的表情,心情無比舒暢。


    他突然笑了一下,隨後長腿交疊,身子倚在長椅靠背上。


    岑衡伸手將她頭頂沾上的落葉拂去,嗓音低沉道:“你介意這個?”


    蘇然一聽就炸了,聲音都高了兩個調門:“我哪門子的介意?我這不是怕你介意嗎,當初的相親對象都訂婚了自己還是光棍一條,而且你年紀還比蘇雨揚大,顯得更慘了!”被岑衡戳破了心思,她忙不迭辯解,嘚吧嘚地跟機關槍一樣,槍槍戳中岑衡心窩子。


    岑衡毫不在意她說自己年紀大又單身,看見她口袋閃著亮光,伸手指了指,“電話。”


    手機下午午睡的時候被她調成了靜音,以至於飯後蔣芝琳給她打了五六個電話蘇然都沒聽見。


    她皺著眉按下接通,心中不安。蔣芝琳平日裏不是急脾氣,能讓她半小時內打這麽多電話的一定是要緊事。


    “喂,媽。”蘇然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有什麽事兒嗎?”


    那頭蔣芝琳歎了口氣,也沒問她為什麽不接電話,“你回家的票訂了沒有?”


    蘇然又聽見那頭蘇忠明的歎氣聲,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父親公司出什麽事情了。


    “不是,是你小姑。”蔣芝琳壓低了聲音,“婚訂不成了,你爸讓我打電話問問你還回不回來。”


    岑衡靠在一旁無意偷聽,但也隱約聽見了是有關於婚事。


    “回的,正好也好久沒回去了,回去陪你們一段時間。”蘇然又寬慰了蔣芝琳幾句,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雲城有個做建材生意的家裏姓張,你聽過嗎?”蘇然問道,她方才沒敢問具體是為什麽蘇雨揚的婚訂不成了,想著雲城做建材生意的人岑家應該也熟。


    “張?”岑衡眉頭皺了起來,“張齊洲?”


    “對。”


    “你小姑訂婚對象是他的話……前幾天聽人說他們家扒上了來頭更大的。”岑衡雖然遠在欽城又不沾手家裏生意,但是從小在雲城長大,總歸有幾個富二代的群裏頭天天八卦。但之前看到這消息也沒在意,沒想到居然是蘇雨揚的未婚妻。


    蘇然看向岑衡,感歎道:“這麽一看我們兩家都挺明主了。”蘇忠明雖然逼她學理,但起碼沒有一畢業就壓著她嫁人。


    這話說出去沒多久,在蘇然回雲城的第一天就被打臉了。


    蘇忠明的秘書開車去接她,路上閑聊的時候說漏了嘴:“本來是想在蘇小姐訂婚的時候讓你們見麵,這不……”


    楊秘書歎了口氣,“蘇總說這幾天會另約時間。”


    蘇然抬眼衝著他笑,“楊叔叔,那人您認識嗎?”


    俗話說知己知彼,蘇然先摸清那人的來頭,到時候好應對。


    “認識,說起來你們也見過,幾年前蘇總撮合蘇小姐和岑家二少那次,您也在。”楊秘書話說到這兒停住了,笑眯眯地看向蘇然,盼著她自己想起來。


    蘇然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岑,岑衡?”


    “您想什麽呢,哪兒姑侄倆同一個人相親的道理,您和岑家二少年紀也不相配啊。”


    這話說完蘇然想了又想,絲毫記不得那次飯局上還有其他與她年紀相仿的人。


    楊秘書笑著說:“是岑總的侄子,比你大了一歲,那次吃飯他也在的。”


    “都四五年了,我記不清了。”蘇然扯著嘴角同他笑了笑,“楊叔叔我先睡會兒,路上有點累。”


    蘇然靠在座椅上想了想,打開微信給岑衡發消息,希望他能阻止一下蘇岑兩家亂七八糟的關係。


    【蘇然:你是不是有個堂弟跟我差不多大?】


    【岑衡:嗯。】


    【蘇然:……我爸媽好像要讓我跟他相親。】


    蘇然捏著手機,眼睛死死盯著對話框上方的“正在輸入中……”。


    半分鍾後,一條消息出現在蘇然眼前。


    【岑衡:知道了。】


    知道個鬼……


    蘇然一把將手機摔在旁邊的座位上,剛想破口大罵,突然看見前方楊秘書探究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氣,抬手捋了捋炸起來的劉海,溫柔笑道:“沒事楊叔叔,我手機掉了。”


    一路鬱悶到家,蘇然臉拉得老長,心裏不太痛快,進門前才匆匆調整了情緒。


    推門進去,蔣芝琳正坐在沙發上,她脖子上環著一個按摩儀,敷著手膜和腳膜,真真的從腳指頭到頭發絲兒都透露著精致。


    見蘇然回來她才抬了抬眼皮子,麻煩楊秘書將行李送上樓,然後指了指自己對麵的沙發示意蘇然坐下說話。


    “我爸晚上回來吃飯嗎?”蘇然將帶回來的禮物放在茶幾上,拆開給手指動作不便的蔣芝琳展示。


    “回來,雨揚在房間,你上去看看,打個招呼。”蔣芝琳抬眼瞟著樓上,“今天情緒還不錯,你說話稍微注意些。”


    蘇然點點頭,起身往樓上走。


    她是不喜歡跟蘇雨揚獨處的,二人聊天總覺得聊不到一塊兒去,更何況她這兩天心情還不好,但回了家總歸是要去打個招呼。


    蘇然走到蘇雨揚房門口叩門,聽見裏頭的人答應才推門進去。


    房間裏沒開窗,黑漆漆一片,隻能借著個火焰搖曳的香薰蠟燭勉強看清楚屋裏的輪廓。


    蠟燭燃的時間太長,花香氣濃鬱嗆人。


    蘇然強忍著不適進去,將門敞開通風。


    “回來了?”蘇雨揚先開了口。


    她聲音啞著,倚在床頭看向蘇然。


    “嗯,剛到。”蘇然坐到了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不知道同她說什麽。


    蘇雨揚沉默半天突然嗤笑一聲,“談戀愛了嗎?聽說你爸要給你相親。”


    “沒有。”


    “沒有好……眼睛擦亮點兒,別跟我似的。”


    床上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短短兩秒,光亮打在蘇雨揚臉上,照清楚了她頹廢的全貌——頭發亂糟糟地打著卷兒,眼下烏青,耳垂上的鑽石耳釘少了一隻,另一隻也搖搖欲墜。


    蘇然皺起眉頭,“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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