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蔚朔還不知是雪狼一族生吞活吃了他最後餘存的將士及他的親叔父。隻是見妘楸待這雙雪狼如待親人,他心底便也自然而然地視他們如手足。眼見著初雪因腹痛而渾身抽搐,天癸更是焦灼著團團打轉,蔚朔也莫名跟著緊張起來,切切尋問,“初雪定是要生了,可該如何是好?有沒有醫師?要不要多叫些人來!我能幫你做什麽……”


    “安靜!”妘楸嗬斥,自顧端正身形,跪於初雪身前,雙手輕按其腹部,垂首閉目,默默祝禱。


    蔚朔見狀,急得大呼,“切不可再為它們折損自己壽命!若定要折損,就拿我的來補救吧!你贈我多少餘年,盡管再折半拿去!隻不可再犧牲你自己!雲秋姑娘……”


    妘楸冷目瞥過,恨道,“再若吵鬧,當真殺你祭天!”


    蔚朔被那如冰窟般的雙眸鎮住,頓時肅靜,隻能懸心看著。


    初雪又折騰了片時,第一隻狼崽終於產出,肉乎乎一團,像似血水浸染的雪球。


    妘楸小心翼翼捧進手心,放在額前祝禱一番,又小心翼翼放到天癸麵前。


    天癸初做父親,緊張又興奮,立時上前賣力地舔著狼崽身上的血水。


    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一共四隻狼崽,妘楸每一隻都捧起來祝禱過了再交還給天癸。


    可是異常還是發生了。每一隻被天癸舔到潔白的“雪球”都一動不動縮在原地,並無生機。


    妘楸有些慌了,隨便在衣裙上擦了下滿是血汙的雙手,輕輕抱起一隻狼崽,有節奏地按壓起它的胸口,又往它口裏不住地吐氣,如此忙碌,依次試過,卻全然不見半點起色。


    蔚朔看見妘楸的淚一滴滴滾下來,她捧著狼崽的手微微顫抖,她端坐的身體也一點點塌了下去,蔚朔竟莫名地愧疚,他不知道這樣的災禍是否與自己有關,心頭又如萬劍穿過。


    初雪的四個孩子降世不到半個時辰就都沒了聲息,其父天癸不明所以,還在不停地舔呧著自己的幼崽,不時用前爪輕輕地撥來推去,似乎也在等待它們的回應。


    妘楸已知曉天命,隻剩茫然坐著,素淨的衣裙沾染著血跡斑斑,和著她的落寞頹然,愈顯淒慘。而她似乎也在思考此中征兆,原本潮濕的雙眸漸漸泛起了寒光。


    正這時,忽有人闖入大殿,呼聲急切,“小巫!小巫!可不好了!那個燕卯又來了!還帶了好些山巫!還說這一回要是再不交出越王就要縱火燒山!還把石長老打吐血了!”


    “知道了。”妘楸語意沉靜,緩緩起身,“去告知燕卯,令其安靜候著,再若造次,當取他為祭!”


    蔚朔得知這個燕卯為他而來,便挺身道,“還是我去罷!事因我起,當由我應。我也正想著會會這個賊匪之首!倒要看看他是否三頭六臂!”


    妘楸冷冷看他,疑道,“你一個敗軍之將有甚猖狂?管他幾頭幾臂,但有抗衡之力又何至三千亡魂填滿白猿穀!還真是蠢!”


    蔚朔聞言如受雷擊,頓時僵在原地,又惱又羞,又恨又愧,五髒六腑如受火燎般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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