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再思前事隻覺茫然空緲。也惟有族人落魄飄零之殤終是清晰印在心上。妘楸冷眼覷看鄭嬌留下的其父之佩劍,自省萬般情仇皆是徒勞!惟有為族人爭一方容身之天地方是正道!


    有宮女察覺主上神色屬實不佳,不免憂心,關問道,“夫人還好?切不可與這等小人一般見識!”


    妘楸這才回神,略吐胸中鬱悶,重又定了定心意,喃喃自語,”可也算是平生所見最蠢的一隻!”想著不禁又憐憫起蔚朔,“鄭鳴生不能行輔君佐政之責,死後還要留這麽個禍害遺其君上……”說時微微搖頭,幾聲歎息,卻也無意再為此煩心,隻另外又問,“韶華殿還沒有消息?”


    宮女答,“薏奴回來好一會了!全讓那鄭良人給耽擱了!隻是,薏奴說,王上自認並無疏漏!”


    妘楸聞言又緊鎖娥眉,愁雲堆麵,自省自問,“倒底錯失何處?莫不是非等四劑藥齊下?必得我親去才見起色……”她左右思衡,還是決意親往查看。於是喚來宮女,令其為自己略施粉黛。


    宮女們也是訝異,有人趣言,“夫人素日從不屑脂粉香氣,何以今眼見日落,又起了這樣興致?”


    妘楸淺淡笑笑,應說,“近來疲累,麵無血色,怎好行走君前!若按禮法論講,豈非‘失儀‘?”


    經宮女一番撲粉染脂,蒼白麵色總算又見生機,妘楸於鏡前顧看幾回,雖覺怪異,可是為掩傷情也惟有如此,於是又添了件衣衫,便往韶華殿來。


    臨行有宮女請示,“鄭女所遺劍匣如何處置?”妘楸簡言,“你知鹿苑最北有白水潭?沉潭即可!”


    韶華宮這邊,過酉時四刻,蔚朔即給青鸞喂下最後一碗藥湯,青鴻同樣定時守在一旁,凝神看著,仿佛榻上人物會隨時彈身坐起一般。正是這時,妘楸匆匆趕來,蔚朔見她如見救星,忙起身央告,“你可來了!快來看看!四罐藥依你囑咐皆已灌下,卻也未見任何回轉之象啊!”


    “是啊!你配得倒底什麽‘靈丹妙藥’!又腥又苦!隻當你要把死人熏活!卻也無用!”青鴻抱怨。


    妘楸不作理會,撥開二人,委身榻前,拉過青鸞手臂,微垂雙眸,靜氣凝神,細細切起脈象。


    蔚朔湊到近前,定眼看了片時,忽而問道,“你塗了脂粉?”語氣訝疑,追著又問,“奇了!你素日不愛這些!”說時又近前一步,在妘楸身上嗅了又嗅,“還熏了香?可真是奇了!你這是……”


    妘楸挑眉睨視,目色清冷,蔚朔頓時禁聲,忙又賠笑道,“你歡喜就好!歡喜就好!我隻稀奇……”


    妘楸重又閉目凝神,切回脈上足有一刻鍾之久,終是長長籲了口氣,歎說,“想是能成!”


    “何意?”青鴻質問,“灌了這些個腥湯苦水,也隻落個‘想是能成’?你倒底有無把握將人救活?”


    “鸞姑娘情形……也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我已竭我所能,自是希望能有所成……”


    “是竭你所能還是裝模作樣?”青鴻最後一絲希望破滅,難免悲憤交加,“實則鸞兒早已性命嗚呼對不對?是你為博賢名偏要弄出這不知什麽爛草煮出的苦水來折磨她羞辱她!是不是?!”


    “你住口!”蔚朔怒目嗬斥,“早與你說過——她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她原可不必耗這心神!”


    “她或是博賢名,或是藏詭計!天底下從來都是無利不往!你真當她是好人……”


    “出去!”蔚朔狠推了青鴻一把,險將她推倒,“再敢對妘楸不敬,看我不打死你!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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