訟睞麵上一緊,不敢再多說一句。


    “明兒送去給裱上——”銳王大大方方將東西卷起來,示意叫羅敷接過。


    羅敷自然不敢有什麽異議,雙手將其捧在胸前。


    “本王看你那屋子單調,就將這字掛在入門見的的那牆上是正正好的。”銳王說完,點了那帶路的小廝,“天兒晚了,都安置吧。”


    羅敷不聲不響,叫銳王立成個靶子似的,叫訟睞平白瞅了好幾眼,她挺了挺脊背,自己行的端坐得正,得主子一件賞怎麽了,還真能叫她個局外人瞅的抬不起頭來?


    這一夜倒算安靜,羅敷沒敢真把銳王那字裱了真掛在那顯眼位置,小叔叔時不時就逛到自己這裏來,若是叫他看見那落款處人姓名,醋起來還不反了天,一晚上都哄不好了。再說若是銳王提起,羅敷自己也想好了說辭,一樓背陰潮濕,這樣的好東西放在這裏都糟蹋了。


    銳王留宿詳文閣一事,自然是瞞不過聖上的耳目,詳文閣位置特殊,聖上從前一向對此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在書法方麵修習淺薄,一向不是拿得出手的,故而看中銳王,也希望依靠他重振“詳文閣”從前的“藏書第一樓”的名聲。


    他這三個兒子,大兒子是個閑散王爺,不入朝不為官,耳目許還不如他這半拉老頭子清明。三兒子自小養成個孤僻性子,終日不同旁人有多餘交流,看似呆呆傻傻卻是個心狠手辣之輩,殘暴乖戾,連皇帝自己都差一些被他所傷。


    故而這皇城才留他不住,早早便被打發到邊塞守衛疆土,再不敢將他支回來。


    再就是這老二,皇帝瞧他的眼神晦明難測,總想依仗,卻又總怕些什麽似的,不敢全然放心與他。


    銳王到時,正堂已聚集了不少熟人,銳王隨意數了幾個。正巧看到離他最遠,站在邊角上的田亞為,他故意兜個大圈子,迂回到田亞為身邊,就為了沒頭沒腦的誇他一句,“田將軍,數日不見,越發的英明神武了。”


    田亞為見駕配不得武器,一身戎裝手便沒了放的地方似的,眾人討論之時他也是雙手抱胸,不言不語的存在感極低。猛然間見著銳王特特前來同自己說這麽一句,眉頭不自覺皺的老高,這銳王一大早又是抽的什麽風,不鹹不淡的上自己這裏湊什麽熱鬧。


    “昨夜風高,詳文閣外那棵百年老樹,吱吱呀呀響了一晚上,本王一夜歇的不好,也不知田將軍昨晚當值有沒有被這股子邪風,吹蒙了眼,放了什麽東西進來。”


    田亞為眼皮跳了跳,再便是一副冷淡的模樣,淡淡說了句,“沒有。”


    銳王笑笑沒再多言,有些事兒,說多了反倒沒趣,不如自己掌握在手心裏,將其他人團團把玩,那才是極有趣兒的。他這表現早就叫上首的皇帝瞧在眼裏,年輕人之間最容易生出惺惺相惜的情誼,他兒女不多,算來算去似乎就老二這麽一個適合做繼承人的。可當權者心中有杆稱,不敢叫你太優秀,老年皇帝壯年太子最容易生出事端。他做了十來年的皇帝了,若說他這位置坐的穩當,他第一個就得表示反對,所以當知道銳王曾有意招攬田亞為到他手底下做事之時,皇帝是帶著嚴肅而審視的目光,看待這個可以說是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年輕人的。


    他能力出眾不必贅述,年紀輕輕爬到這位置上足以證明,可他在自己麵前實在寡言,少說多做。皇帝不大能看透他,即使他家世幹幹淨淨,甚至找不出個親近的人來,同燕家倒是有些牽扯,因為種種不可言說之事為燕家不齒,算來算去唯有同銳王熟識的那一段,這一點叫皇帝下不了決心真正啟用他。到如今這份兒上,皇帝第一個要防之人,竟然也是一直被他所看重的他的二兒子,並且絕對不能叫他知道後麵的任何情況。


    因而田亞為的位置一直被壓在西衛,區區一個右將軍,雖說是屈才了些,實際卻是皇帝自己在考量,他還在等,等一個時機能叫田亞為表示對自己的忠誠。


    皇帝將這幾人留下,實際也是想要商討那留族人歸附之後的封賞事宜,眼下站著的幾位皆是其中功臣,幾人來回探討,田亞為好似隻是走了個過場,既不同意誰也不反駁誰,好似全與他無關似的。


    第七十六章


    聖上不是不知道銳王同詳文閣那位秦女官暗暗有些糾纏,早在銳王向他這裏求恩典,將人召進宮來聖上便上了心。


    年輕人嘛,熱血之事可在朝堂,建功立業,可在女人,醉倒溫柔鄉,這事算不得出格,況且銳王手裏沒個合適的持家人,皇帝也不喜歡他娶一位背景過於強大的妻子做助力,這位秦家小姐算來算去,倒哪裏都算是合適的。


    皇帝將心思斂在心頭,這事兒倒急不得。


    幾人拉拉雜雜一頓說,留族人那些事兒幾下裏給敲定了。


    銳王上秉,“上年秋雨泛濫,比之前幾年都迅疾許多,詳文閣後從前一偏殿坍塌嚴重,如今閣中各項修繕完全,藏書數量也逐漸上升,地方便有些不大夠用,女官內侍們日常理事之所實在狹窄了些,肯請父皇準許重修偏殿。也好騰些地方,叫人伸開了手腳。”


    這事兒說大不算什麽大事,宮裏最是不缺屋子,東一殿西一閣,日常要修繕的屋子也不少,重修屋舍好似也算不得什麽。


    聖上“哦?”了一聲,“那偏殿從前作何用處,自來便是同詳文閣一處麽?”


    田亞為知道皇帝對銳王感情一直算不得和悅,且接觸日深便覺這二人中間似乎總隔著一層,許是天家沒有外頭的骨肉情深,聖上對誰都防備著,不肯輕易相信。


    “偏殿距離詳文閣近些,若是能重新啟用,便可分擔這邊壓力。至於說這偏殿從前何用,左不過是東宮不起眼的一間屋子,倒不知是做什麽的了。”


    皇帝上了年紀,麵上已能看出日漸衰老的痕跡,黃褐色的斑點不知不覺爬滿了半張臉,他眼珠再不是從前幹淨澄澈的顏色,用那汙濁的眼珠子輕瞥了眼他的第二子。


    “東宮主殿還未完整,急著修偏殿做什麽。”


    銳王眼角一跳,便知又叫父皇上了心,又質疑自己修繕偏殿的動機去了。東宮無主,故而無所謂要不要翻修一遍主殿,如今自己提出修葺,倒叫父皇疑心,旁敲側擊要將立儲一事提上日程。


    底下人聽皇帝這口氣情知不好,皆閉嘴噤聲,一時場麵頗為冷清。


    田亞為自然也想得到這一層,他心裏計劃著,要他說銳王被皇帝派了詳文閣的事兒,實際不是個討巧的差事,原本東宮就是個極曖昧的場所,正頭太子住的地方,銳王如今以王爺身份前去,實在有些尷尬,說或做都容易叫皇帝生疑。


    銳王也不為自己辯解,依舊端端正正立著,實在是莫可奈何,此事到底是他計劃不周了。


    “詳文閣之事全權交於了你負責——”皇帝思考半晌猶覺不妥,貿然否定銳王若是激出他的反心……


    “不必著急趁此翻修東宮,臨南局勢稍緩,此時大興土木不是良機,就近擇兩處宮室修正,緩解詳文閣壓力即可。”


    銳王對此早已習慣,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乃是父皇慣用手法。


    “就命西衛右將軍田亞為,全權負責此處警戒,你二人互為督導,盡早將此事處理完全。”


    二人皆應一句是。


    皇帝暗道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田亞為當不當的起自己今後信任,感覺是最靠不住的,適時推他一把且瞧他如何去做。


    眾人散去,皇後身邊內侍進來遞了話,皇帝近身伺候的大公公陳萬不敢耽擱,親自回了聖上。


    “娘娘說今日小殿下身子不爽,自晨起便吐的厲害,娘娘沒了主見,請皇上過去瞧瞧小殿下。”


    皇帝叫朝堂上的事兒折騰的頭痛,算計來算計去,如今歇下還得管起後宮這一大家子的事,殿中無人,皇帝一時鬆懈對著陳萬抱怨了句,“旁人的孩子她倒是顧的緊……”


    陳萬可不當這是什麽聖上的貼心恩賜,一句話聽出一聲的冷汗,急急打斷了下句,“皇——皇上。”


    “朕知道了。”皇帝看他那嚇破了膽的樣子也知自己失言,正要起身時頓了一頓,“那藥吃了這麽久,似乎總沒有起色,你再去催催,朕可等不了太久了。”


    陳萬應了聲“是”,趕忙倒退著出了殿去。


    皇帝方才頓下卻不是一時想起吃藥的事要囑咐陳萬,隻是突然起身眼前一黑,差一點跌過身去。案上擱著一盞黃銅底打的燈盞,那托底打磨的溜圓,似乎光可鑒人,皇帝側身看那上麵映出自己已然老態的麵容,他伸手撫了撫,左半邊臉上的斑似乎又多了些。這藥吃了,身體不見好不說,怎的好似催逼著自己老了許多,叫人心焦不已。


    田亞為同銳王這麽兜兜轉轉的又湊到了一起,早晨銳王還有那心情暗暗諷刺田亞為一把,下午便不得不坐在一處商討著事情,不能不說是造化弄人。


    銳王特意囑咐了羅敷跟在自己身邊,沒旁的事,就是叫她在田亞為眼前戳著,銳王卻又硬生生隔斷二人交流,叫他隻能看卻摸不著,硬生生得叫他憋得內傷。


    這麽一來,羅敷倒是無事可做,隨著兩位進進出出將詳文閣視察了個遍。


    在眾人麵前自然是不敢同小叔叔有所交流的,且說這銳王好似腦後生了眼睛一般,每每羅敷錯身離他遠些,便被督促著跟上。羅敷一身紫衣宮裝,說來慚愧,田亞為白天裏還從沒見她穿過,二人夜裏來去,連燈也不敢掌,大體形容都不真切,如今切切實實看在眼裏,她正經的模樣,眾人眼中端端正正的秦女官,這樣子不知為何卻叫田亞為覺得更加勾人。


    索性想著她還得在宮中待好些時候,不好叫她被宮中諸人指點,如此才按下心神,想著若是有了閑時,定要將她捉來好生揉捏一頓,如今見她一麵都要渾身不爽,真是自己前世的冤孽。


    羅敷不知道田亞為心裏這一頓翻江倒海,她安安分分的,知道兩人不需急於一時,嘴角噙著笑,低眉順眼的溫婉樣子,這笑隻為一人,那人正激動的恨不能昭告天下。


    不準大大方方叫兩人說話對視,田亞為也有別的法子逗羅敷開心。此時屋外日頭不強,將三人影子斜斜照在地上,二人原是兩丈的距離在地上影子看似不過幾寸,他不聲不響的將手向羅敷的方向伸了伸,虛空捏了個飛鷹的造型。


    羅敷還在認真聽銳王絮叨,“詳文閣百年曆史,年代久了,傳承還得在,舊時當朝太子未登基之時一手打造此處,他後來所娶的一國皇後,當時還是他手下一掌籍女官,兩人也是在這詳文閣內定了情,山高水長的一輩子互相認準一人,就這麽一路相伴走到了頭……”


    這話說得多有影射意味,銳王就是說給羅敷聽得,他大喇喇的還得叫田亞為也聽到,就是要壓他一頭,也不知爭個什麽,就覺得這麽著占了天時地利人和,說著說著竟然覺得詳文閣還真是個極適合孕育感情的所在。


    他哪裏知道,羅敷早被田亞為那頭吸引了視線,她不敢將身子扭過去直直麵對著田亞為,隻是用眼的餘光不斷的朝他的方向瞟,他可真是幼稚,手上擺著各式各樣的動作,那影子上便是千奇百怪的東西,一下是飛鷹,一下是蜘蛛,一下是土狗,一下又是家豬,形形色色應接不暇。


    最後渾身都是戲的學了銳王走路的姿勢,學的不算傳神,不過有三分相像,但勝在逗趣,羅敷忍不住噗嗤一樂。


    這一樂可好,銳王知道他獨自玩耍了半天,感情人家半分沒把心思放在自己這裏,心裏有些搓火,瞪了一眼擺著無辜表情的田亞為,叫他識相還是再離得遠些最好。羅敷同田亞為離得八丈遠銳王都不放心,他自己又特意放慢了腳步,硬生生安在二人中間,隻管將田亞為守個嚴實,連個眼神都不準他傳遞過來,叫二人著實是鬱悶萬分。


    “田將軍既然要負責詳文閣警戒,那這詳文閣一處的地圖必然不能漏下了。”銳王生怕二人又湊得太近,仗著身高比羅敷高了一頭,將她堵在身後遮了個嚴嚴實實,田亞為左右連羅敷一片衣角都摸不著,隻得皺著眉頭同銳王二人對視,看他那張臉越發的不討喜起來。


    “王爺考慮周全。”他臉色不大好看,來來去去一直擋著羅敷,隻能看他這張叫人生氣的大臉,田亞為實在繃不住給他臉色瞧,“那便有勞王爺。”


    他伸手向銳王討要,卻見王爺一動不動。


    “本王記性不大好,忘了放在何處了。”銳王做沉思狀,抱胸思考良久,一手敲著腦袋瓜,似乎是突然開竅,“有了,上次本王似乎叫秦女官同成女官一道收拾了些圖紙。”


    羅敷被點了名,恍惚了下才想起來似乎是有這麽回事。


    第七十七章


    “小的有些印象,如今可要為田將軍取來?”羅敷思來想去,地圖之類,歸置地方不過就是那麽幾處,若要有心去找,倒也不是難事。


    “哎,不必。”銳王趕忙製止,他揮手叫了訟睞過來,“成女官無事,本王看還是成女官帶著田將軍親高自去瞧瞧,哪些東西是必須要的,叫他帶了走便是。”


    銳王擺明了不想同田亞為待在一處,莫要說是叫羅敷同田亞為獨處了。


    訟睞適時出現,應了銳王一句,回身又給田亞為福了福身,“田將軍,便隨小的來吧。”


    訟睞對田亞為一向有些別的心思,這一點羅敷早在臨南之時便知道,他這樣年紀的高位,身後又沒有娶過親,多的是小姑娘傾心與他,隻羅敷知道的也不止她成訟睞一個。


    羅敷自然也不是那大方之人,見兩人一前一後上了樓,心裏不是不介意的。


    “怎的,介意了?”銳王瞥她一眼,小姑娘心裏藏不住事兒,平日裏再是沉穩也不行,心裏想什麽全顯在麵上,噘嘴皺眉,哪哪兒都顯示著自心裏的抗拒。


    羅敷偏了偏頭,也不好在銳王麵前說起自己同小叔叔的事兒,折中說了句,“王爺看是什麽,便是什麽。”


    銳王“嗤”了一聲,“怨本王平日裏縱著你,他是大將軍本王暫時動他不得,你這個小宮女本王還不是手到擒來。”


    羅敷留神後退半步,銳王說這話時語氣驕傲走狂放,比不得從前的假模假式紙老虎的樣子,眼看便能想到分明會使些什麽淫邪手段。


    “怕了?明裏暗裏同你提了多少次,當本王是一時興起胡言亂語不成,明白了說,既然都進了宮,安分養著你這幅皮囊,本王愛重,必要親手一寸一寸奪過來。”


    銳王長了張薄削的口,能將人心神攪成一團亂麻,羅敷果真是天真了些,因他悄聲低語,“哦,本王忘了,宮女子夜會外男,也不知雙方得受個什麽刑罰。”


    自然是沒有好果子吃的,小叔叔夜裏來去,同自己在詳文閣相會不止一次兩次。銳王對自己上了心,竟然連這些事都收集起來。


    銳王一拍扶手站起身來,“你們在這裏做了什麽好事?”


    他惡狠狠捏羅敷的下巴,她麵上柔嫩立刻便是一枚指印,他說的這樣可惡,仿佛自己同小叔叔真的做了什麽不可挽回的醜事,“不過那也是不怕的,本王不好同人分享,總歸是沒有下次的,若是叫本王再捉住一次,本王請旨封妃的折子一遞上去,看你還能不能再折騰出這一堆事。”


    他揉著眉角,裏外一攤事折騰的他頭痛,父皇又開始無止境的猜疑打壓自己,他極累,累的甚至沒空想她,見著她卻又是同別人恩愛的樣子,叫人壓不下火氣去。


    “你來,傻了不成。”銳王好歹騰出空瞧了瞧一臉掙紮表情的羅敷,“本王頭疼,你來替本王揉揉。”


    小叔叔還在樓上沒下來,銳王這話他指定是聽不到的。


    王爺放了話出來叫自己離開小叔叔,從前銳王不過說些小叔叔見不得光的私事,以為自己容不下他不幹淨的過去會主動離開。如今,見二人好的如膠似漆,便又生了別樣心思,威逼自己回避他,他果真慣用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可這次蛇打七寸,羅敷一時還真給他嚇住了。


    羅敷手指修長,又白又軟,按在額角剛剛好的力度,叫銳王一時放鬆下來,“別想著同田亞為通風報信,互訴衷腸,當我瞎了不成。不怕同你說,父皇對本王都難說放心,田亞為那頭隻要稍表現的同旁人交好,父皇便容不得他。他須隻得尊父皇一人,今日本王同他你把酒言歡,明日就叫他脫下這身戎裝,你信不信?”


    羅敷手指抖了抖,含含糊糊“嗯”了一聲,小叔叔是皇上的人,皇上如何羅敷不知,可小叔叔仕途自然是要緊的。


    這邊話音剛落,那頭訟睞引著田亞為便下了樓。她歡歡喜喜的模樣,此前同田亞為莫說是麵對麵交談,想他因著哥哥那事恐怕對自己不喜,今次田亞為客客氣氣的,禮貌卻不推拒,訟睞美在心裏。


    羅敷見他二人前來,便立馬縮回了手,銳王正得意,猛然額上少了力道,腦袋便又鈍鈍的痛起來,他抬眼看一臉局促的羅敷,就是喜歡她不同平常的小表情,哪怕這表情同他沒有半分關係。


    田亞為早將羅敷動作看在眼裏,他這人小心眼愛吃醋,肚子裏鬧騰的翻江倒海,忍著要暴打他一頓的衝動,還得同他周旋。


    田亞為有個不為人知的小習慣,右手小指規律的在身上敲打,就說明想要錘人的心思繃不住,此時手裏隻缺一把鋥亮的大刀。


    “這圖紙卑職便先拿回仔細研究了,銳王看起來也是神思疲倦,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他將圖紙捏的嘎吱響,訟睞雖然親手將圖紙交到他手裏,知道自己絕不能是拿錯了,聽這一聲響,卻止不住犯起嘀咕,心裏頭很不安穩


    “還是田將軍會體貼人些。”銳王笑嗬嗬的附和,總之好歹站起身來,“罷了,今日閣中事畢,各位便早些回去休息,羅敷亦不可熬夜,田將軍說得好,神思疲倦早點休息。”


    銳王竟然特地指明,羅敷吃驚之餘,一時也沒了別的心思。


    田亞為臨走回身看她,她乖巧站在原地,兩手捏在一起頗有些愁苦的樣子,他又心疼,也不知銳王這狗嘴裏到底吐了什麽東西,叫她露出這幅為難樣子來。


    交夏的日子裏少不了下了幾場及時的雨,羅敷今日回去的早,捧著臉看窗外迅疾的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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