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坤心中叫了一個好字,鋼叉前探,這一招是以命相搏的態勢,隻因方坤吃定自己的兵刃占著長的優勢,尤靖仇萬萬不會以身犯險,果真如他所料,尤靖仇一見不好,撤刀閃身躲過。


    要說這尤靖仇當年也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下來的,刀法也算精熟,一時也未落的下風。


    方坤心想,如此對戰下去,恐怕折了自己的威風,回去也不好交差,正想著,計上心來。兩個人鬥了三十多個回合,方坤挺叉用力過猛,胸前露了空當。尤靖仇見是個好的機會,刀鋒直奔過來,哪想方坤剛才隻是一詐,方坤見尤靖仇離得近了,身形一扭,鋼叉橫掃,叉作棒使,隻聽啪的一聲,正拍在尤靖仇的後背上,尤靖仇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也虧那方坤留有分寸,隻求物,不傷命,隻用了三成的氣力,要不然尤靖仇恐怕這一下得有性命之憂。早有兩個嘍囉上前把他按倒在地,捆綁起來。


    “怎麽樣,夫人?你們交還是不交?”方坤說話更是盛氣淩人了。


    尤寒星心中一震,臉上卻沒有動聲色:“今天各位好漢倘若是為別的而來,寒星自是沒有二話,隻因這物事是先夫遺物,所以不便交出。”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這酒字聲音才落,一個嘍囉提著明晃晃的鋼刀,向尤寒星走過來:“那好!既然你夫君早早死了,你跟了我得了。”那嘍囉見尤寒星生的十分惹人憐愛,不禁說起汙言穢語來。


    “我呸!”隻聽得一個稚嫩的聲音,從人群之中走出一個小女孩,隻見那小女孩手擎著一杆紅纓槍,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那個嘍囉。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秦玉姝。


    那嘍囉開始一愣,見來了一個小丫頭,哈哈大笑道:“看來你們府上真是沒人了,竟讓小娃娃上陣來了。”


    “看你們人卻是不少,怎地隻知道欺負我們這一對孤兒寡母,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是你們這府上沒有男人敢站出來,怎地又怨我欺負你們!”


    秦玉姝應聲回頭一看,見家丁一個個手中雖拿著家夥,可腿肚子打顫,隻往後退,實在是指望不上。


    “誰說秦府上下沒有男人了?”這一聲響徹整個院子,卻叫人不得而知是從何方位而來。


    那嘍囉用手點指眾人:“你是誰,是誰,趕緊給爺……”


    話音未落,聽的一聲悶響,那嘍囉一捂嘴,見滿嘴是血,手拿開時,原來兩顆門牙盡落:“是誰,是誰,暗算我——”他說話間,趕緊又是捂嘴,也不知他是因為疼還是,怕又遭報應。


    秦玉姝隻哈哈地笑:“誰叫你剛才趾高氣昂的,現如今不也是滿地找牙了!”


    那嘍囉氣急敗壞,舉刀過來就砍。秦玉姝手腕一翻,擰槍便刺,小姑娘歲數不大,可槍法竟是受過名家的指點,隻是終究年歲太小,又未曾見過陣仗,才三五回合便已招架乏力。那嘍囉知她氣力不足,單刀斜劈,秦玉姝紅纓槍拿捏不住,跌落地上,連退幾步,實在是凶險。


    嘍囉拾起紅纓槍:“小姑娘,你的槍,還要不要?”言語之間甚是得意。


    秦玉姝哼了一聲:“我若是要,也要自己去取!”


    “說的好!”話音未落,灰影一閃,一個少年正站在那嘍囉身前,那嘍囉驚魂未定,少年探手隻在那紅纓槍身一撥,嘍囉隻感覺手心一股巨力旋轉,再也拿捏不住,這一下,紅纓槍被少年輕輕巧巧地奪了過去。


    少年把紅纓槍遞到秦玉姝身前:“方才的話,說的極好!”


    “慕雲哥哥!是你!你到哪裏去了?他們有人說你見家中變故,一個人逃了!我才不信呢。”秦玉姝顯是喜極,險些掉落幾滴眼淚。


    “其實——其實我,剛才隻是偷了會兒懶。在牆上躺著睡了一覺。”秦慕雲瞧了一眼尤寒星:“隻是別扣工錢才好!”


    他想著爹娘前些時日去了遼東說是尋親,隻說快則一個月,慢則半個月才回來,自己也算是了無牽掛,他看了一眼被綁的尤靖仇,又看了看那被鋼叉打折的樹,一皺眉頭:“哎,這樹是誰打折的?”


    方坤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理不清頭緒:“我啊,怎的?老子走遍天下,叉下不知折了多少好漢,打折一棵樹算什麽?”


    秦慕雲用手撫了撫樹幹,似是自言自語:“可惜了,這麽好的樹。”


    方坤被麵前這個少年弄得有些糊塗,鋼叉一抖:“小子,老子沒空和你扯淡,你要是想打,可別怪我以大欺小。你要是不想打,就到一邊涼快去,省的無端害了你的性命。”


    秦慕雲心中想道:“都說五柳寨柳老爺子當年隨永樂皇帝掃過北,也算是當今武林的一個人物,怎地會幹欺負婦孺的勾當?眼前這人武藝平平,言語如此狂妄,當真不知是何來曆。”


    他伸出兩個手指,晃了晃:“二兩銀子。”


    方坤把手中叉一綽,悶聲道:“怎麽?”


    秦慕雲彎腰撿起一個樹枝:“不多不少,賠二兩銀子就可以了。”


    那二十幾個大漢聽了一個個笑得人仰馬翻,剛才那個手持鋼刀的嘍囉把刀向秦慕雲一指:“從來都是別人給我們銀子,今天倒好,你還想從我們這討取銀子。小子,你該不是得了失心瘋了吧?要是有,我們也不和你計較。趁早給你二兩銀子,拿去瞧病好了!”


    秦慕雲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們和我計較也沒什麽啊,隻是這錢還是要賠的。”


    那些人還要發笑,秦慕雲氣道:“你們知道一棵樹長成這麽大,要耗費多少的時日麽,再者說,就算是樹苗也要銀錢的不是?”


    那嘍囉手氣得手有些發抖:“我看你不光失心瘋,還掉進錢眼裏了。”


    秦玉姝小嘴一撅,氣道:“你,真不是好人,剛才你先是對我娘出言不遜,現在又說我大哥哥,識相的,趕緊賠禮。”


    那嘍囉見麵前這個小丫頭咬著銀牙,饒有興致地說道:“剛才那個是你娘麽?這樣得了,我正愁沒有老婆孩子,你娘跟了我,你叫我爹得了。”


    秦玉姝才要擰槍刺過去,忽的想到了什麽,心中早有了計較。


    隻見她左手插著腰,側著耳朵說道:“叫你什麽?”


    “爹!”那嘍囉重複道。


    玉姝用胳膊肘碰了碰秦慕雲的胳膊。


    秦慕雲不禁哎了一聲,呆呆地看著玉姝:“什麽事?”


    秦玉姝抿著嘴笑道:“大哥哥,這不麽,給你找了個兒子。”


    “哪兒呢?”秦慕雲顯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不,那兒呢麽。”秦玉姝指了指麵前這個嘍囉。


    那嘍囉聽了心中有氣,心說不想被這師徒倆給戲弄了,才要動手。


    隻見秦慕雲摳了摳耳朵,撲地一笑:“胡說什麽,我可還沒娶媳婦呢。平白無故多了一個這麽大的兒子,還這麽的不堪,要是傳了出去,誰還願意嫁給我啊!那可不成,不成!”


    “你——”那嘍囉氣得有些怒不可遏。


    秦府上下從總管到家丁一個個哈哈大笑,剛才那緊張的氣氛暫時得到了緩和。


    尤寒星撲哧笑了,看了秦慕雲一眼,心中對於秦慕雲給自己出了口氣滿是感激。


    “你掉的那兩顆牙,還疼麽?”秦慕雲輕聲道:“早知如此,我剛才出手輕點!”


    “你!”嘍囉下意識地捂了捂嘴,瞪大眼珠,顯然是十分害怕:“剛才那個人,是你?”


    “暗算偷襲,算不得英雄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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