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才岩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看向章嚴維,章嚴維“嗯”了一聲後,何才岩才對眾人道:“今日的宴會到這裏就結束,你們可自行散去。”


    “恭送二位大人。”


    等章嚴維和何才岩兩人帶著屬官離開後,一眾秀才才開始陸續離開。寧硯笑起來的時候,腳步都有些虛浮。


    看了一眼一臉灰敗的劉廣,寧硯搖了搖頭,沒說什麽就走了。自作自受而已,能怨得了誰。


    劉廣看著寧硯的背影,牙齒緊緊的咬了起來。


    寧硯,貢生我不稀罕,我們鄉試見!


    **


    從酒樓出來,太陽已經偏西了。寧硯晃了兩下腦袋,理了一下腦海中的路線,然後朝出城的路走去。


    他得快一點,不然城門就要關了。


    寧硯正走著,聽到了身後傳來馬車的聲音,於是就往路邊走,將路讓了出來。但是馬車卻在他的身邊停了下來。


    “寧公子,我家老爺請您車上一敘。”


    ※※※※※※※※※※※※※※※※※※※※


    學校研究生考試,屏蔽網絡,在斷網的邊緣不停的試探……


    第11章 故人之後


    當寧硯在馬車上見那個才在小鹿鳴宴上見過的人時,心裏暗自思量,他為什麽會單獨來見自己。而醉意在上馬車的那一刻就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麵前的章嚴維,閉著眼睛,與在宴會上的端重威嚴不同,更多的是一種平和,一種泰然自若。


    給他的感覺就如同一座山,一片海,大、深、高、穩。這是記憶中的寧伯生都不曾給他的感覺。


    “去哪裏?”章嚴維閉眼問道。


    “要走東門出城。”寧硯如實回到。


    寧硯的骨子裏到底還留著現代人的許多習性,對章嚴維這樣的高官雖然心存敬畏,但到底沒有古代平民對官員的一種“奴性”。


    所以他和章嚴維單獨相處,也沒有表現的誠惶誠恐,最多顯得有些束手束腳而已。


    章嚴維聞言,放在膝蓋的右手敲了一下車窗,然後沉聲吩咐道:“往東城門走。”


    馬車外傳來了回應的聲音。“是。”


    緊接著,寧硯就感覺馬車在原地調了頭,然後又緩緩駛動,章嚴維這才睜開了雙眼。


    “子長的孫子?”這是章嚴維對寧硯說的第二句話。


    寧硯心下微微一動,章嚴維知道他爺爺的字,難道兩人認識?


    “是。”


    章嚴維點了點頭,言語中竟帶上了幾分欣慰之感。“的確有幾分子長的溫潤儒雅。”


    “不知學政大人和家爺是……”


    “同科進士,翰林同僚,至交好友。”章嚴維給了十二個字的回答。


    果然……寧硯心裏暗道。


    “子長他何時去世的?”如果不是宴會的場合不對,他在那時就問出來了。


    “爺爺他六年前就已經仙去了。”


    章嚴維聽後,沉默了片刻,然後長歎了一口氣。“我道為何再收不到他的來信,音信全無,原來是已經亡故。子長兄不過長我八歲,我依舊健在,他卻與世長辭。”


    寧硯平和的說到:“爺爺辭官後性子越發豁達,常言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走的時候沒有什麽痛苦,也沒有什麽遺憾。他沒有讓我父親告知學政大人,也許就是不希望學政大人為他哀痛。”


    章嚴維搖了搖頭,看著馬車外的街道,久久沒有沒說話。就在寧硯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的時候,章嚴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子長離世後,你們是否回寧家祖地了?”


    寧硯搖了搖頭。從記憶中知道,鳳鳴縣隻是寧伯生選擇隱居的地方,寧家祖籍在金陵,也算是金陵的望族。


    雖然這幾代子孫沒有什麽出色的,但再往上數,金陵寧家出過首輔,也出過大將軍,也算是簪纓世家。


    但寧伯生所在的一支在家族中並不受重視。寧伯生幼時父母雙喪,在寧家也算是倍受欺淩。後來一氣之下離開了金陵寧家就再也沒有回去。即使去世也是葬在了平德村。


    “爺爺對那邊還是有怨,想回去又咽不下那口氣,他去世時父親就將他葬在了鳳鳴縣。爺爺去後四年,父親在考鄉試時病逝,也葬在了鳳鳴縣。”


    章嚴維一怔。“遠平賢侄也離世了?!”


    寧硯無聲的點了點頭。


    “唉~子長這一生為何如此命運多舛。”喟歎過後,章嚴維看向寧硯的目光浮現了幾分憐愛之色。


    “如果我沒算錯,你今年應該十八了?”寧硯幼時在上元府時,他還見過一次,隻是那是他還是兩三歲的幼童。


    “回學政大人,是。”他知道古人都愛用虛歲,這樣算來他正是十八歲。


    “別叫大人了,喚我一聲章公就行。我問你,你可願隨我一同前去上元府?你成為太學生後,鄉試可以在上元府參加。這期間,你完全可以在國子監學習。”


    寧硯知道,章嚴維在來寧安府任學政之前就是正三品的禮部尚書,這次回京師,最壞的結果就是繼續任一個正三品的官職,很大的可能會晉升。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他跟著章嚴維,章嚴維絕對不會薄待了他。在章嚴維的庇護下,絕對比在平德村的條件好上數倍。


    但這這就意味著他寄人籬下,他不想讓自己陷入這樣被動的處境。即使章嚴維優待他,又能保證章家的每一個人對他與對章家的子弟一視同仁嗎?


    如果不能,那冷嘲熱諷,白眼閑話就不可避免了。他現在已經能自己養活自己,何苦去找這份不自在。


    見寧硯不說話,章嚴維撫須說到:“你要是擔心你娘,我可以讓人接她一起去上元府。”


    寧硯這才作揖回到:“小子謝章公的好意,但怕是要辜負您的美意了。”


    “哦?為何?”


    寧硯想了想,然後笑著說到:“章公可能沒聽過,民間有句話是這樣說的,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想我娘應該也是不想去上元府的。”


    章嚴維重複了一遍寧硯的話,而後道:“罷了罷了,既然你已經有了決定,我也不強求了。當年子長就是這樣,決定辭官後,誰勸都沒有用。”


    此刻,章嚴維的心中,除了可惜之外,更多的卻是一種欣賞。貧賤不移,富貴不屈,君子也。


    從袖子中取出了一樣東西,是一串紫檀木製成的佛珠,章嚴維將之遞向寧硯。“知府何才岩是我的門生,在寧安府下轄內,你如果遇到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去找他,他會全力以助的。”


    寧硯看著那串佛珠,不知道該不該接。


    章嚴維笑著說到:“你剛才已經回絕過我一次,怎麽,這次還想回絕?”


    寧硯聞言,雙手接過了那串佛珠,真摯的道謝。“多謝章公。”


    雖然他拒絕了章嚴維一次,但章嚴維對他的慈善他能清楚的感受的到。按他說的,他爺爺和章嚴維已經八年沒有任何往來,章嚴維還能記得這份交情,已經很難得了。


    “我即日就將啟程回上元府,我希望下次見,是在殿試朝堂之上。子長當年位列二甲第一,傳臚唱名,你休要落了他的名頭。”


    “小子謹記章公教誨。”


    “你歸家後,代我為子長上一柱香。”


    寧硯點了點頭。


    “籲~”的聲音傳來,馬車停了下來。


    “大人到城門外了。”聲音從外麵傳來。


    寧硯看向章嚴維。“章公,小子該告辭了。”


    章嚴維用手壓了壓,示意寧硯稍等。“你既已無長輩,加冠之時也就無人贈字,我代子長提前贈你一字如何?”


    “請章公賜字。”這種話寧硯自是不會拒絕。加冠時候的字由長輩賜予,他爹他爺爺都不在了,如果沒有章嚴維,他最可能就是去找曹夫子給他賜字。


    章嚴維撚著胡須沉吟片刻,道:“硯者,盛墨之器也,鬆香入墨,清香不散,就‘清墨’吧。”


    **


    目送章嚴維的馬車駛回城內,寧硯放在袖中的手捏緊了那串紫檀木佛珠。


    原來他爺爺留下的不僅僅是那一書房能看不能賣的書,還有這麽一個無法用價值來衡量的人脈。


    “寧硯,你怎麽會從那輛馬車上下來?你雇的?”出現在寧硯身後的管光武拍了拍寧硯的肩膀。


    “是啊。”寧硯胡亂應了一句。“我們出發吧。”


    “行!”管光武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你說你有一個比話本更好聽的故事,記得路上說給我聽,說好了,有銀子賞你。”


    寧硯失笑道:“那在下就在這裏先謝過管大少爺了。”


    管光武下巴一抬,昂首挺胸的走向馬車,寧硯則緊隨其後。等寧硯坐上馬車後才突然想起自己的行禮還在客棧,在管光武的奚落聲中他先返回去拿行禮,然後再次登上馬車。


    一陣塵土飛揚,撒開了四蹄的馬拉著馬車奔離城牆,夕陽的餘暉灑在馬車上,拉出了一道長長的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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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因為要期末考試了,隻能隔日更,等考完了,我就日更


    ps2:古代名與字一般都是有聯係的。但因為我起名字時比較隨意,去字有時候就找不到關聯的,也就隨意了。不過我盡量做到的。


    第12章 私塾


    “三年零六個月才出世,這小孩兒不會是哪個聖人的轉世吧?”


    寧硯沒回答,掀開馬車的車簾往外看了一眼,發現馬車已經進鳳鳴縣城了。車馬就是快上太多,隻是一天半的時間就到了。


    將車簾放下,寧硯便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下次見麵再繼續給你講,我得盡快回家,不然今天就趕不回去了。”


    他給管光武講的是成書於明朝的長篇小說《封神演義》,正好講到了“陳塘關哪吒出世”這一章回。


    大涼朝太平日久,經濟尚算繁榮,尤其是在活字印刷術問世之後,讓民間開始流行起話本。但畢竟才起步,像《封神演義》這樣的框架恢宏的長篇小說還未曾有過。


    也正是因為這樣,聽起來才格外新奇,引人入勝。


    管光武即使再想聽下去也知道不好再留寧硯,隻能嘴硬的說到:“不講就不講了,真以為我稀罕聽啊。趕緊下去,我也要回家了。”


    寧硯朝管光武拱了拱手,然後就掀開車簾跳下了馬車。這時,馬車車窗打開,一樣東西從裏麵扔了出來,寧硯下意識的就接過,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塊銀元寶,估摸重量應該不下五兩。


    “賞你的,講的不錯。”說完,不等寧硯說話,也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管光武就將頭縮了回去。“小六子,回府!”


    “得嘞!”小六子吆喝的同時,一甩馬鞭,馬兒甩了甩尾巴便邁開了四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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