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珍紅咬咬牙,一跺腳,轉身去了曹麗的飯店,麗華飯店,正是飯點,店裏都快坐滿了。


    “嫂子,生意真是紅火。”


    曹麗就愛聽這些,“還行,天熱,到家省得開火。”


    “那也得店裏的飯菜可口才能招來客人,看小延能頂上事,大嫂你坐著收錢就行。”魯珍紅開始恭維著曹麗。


    “這孩子別的不說,絕對勤快,眼裏有活,店裏現在主要是他在打理。”曹麗也不吝嗇誇獎兒子。


    “現在就屬大嫂享福,小延也不小了,過個一年半載就該說媳婦,嫂子你跟大哥能抱孫子了。”


    “小延還不大,我還不想他這麽早結婚,奮鬥幾年提提身價,娶個條件好的,比現在找強。”對孩子的婚姻,曹麗有好打算。


    “是呢,是呢,”魯珍紅忙應和,她就怕自己開口借錢,曹麗以魯延結婚用錢拒絕,現在說不著急,一會兒不能反著說吧。


    她捋捋散亂的頭發,裝作不好意思的樣子,“大嫂,我今天來,其實是有事求你。”


    曹麗早就看出來了,這些年姑嫂關係處得不遠不近,魯珍紅專門找過來,還坐下來嘮嗑,說沒事她都不信。


    “有什麽事你先說。”


    “那,大嫂,我就說了啊,是這麽回事,廠裏不是允許買產權嘛,我手裏的現錢不湊手,想跟你拆借點,最多半年,我肯定還你。”


    曹麗笑著拍拍魯珍紅的胳膊,“珍紅,你那麽大的店開著,跟我說沒錢,故意來說笑的吧。”


    魯珍紅湊跟前訴苦,“大嫂,我沒說笑,別看我管著店,可大頭不是我拿,是東升本家叔叔拿。”


    “我們也想給龍龍多攢點錢,前些天拿出積蓄定了輛出租車,想著以後我們兩口子倒著班出車拉活,誰想那邊剛交錢,這邊就趕上廠裏讓買產權,可不就沒錢來找你拆借嘛。”


    她不說本家幫著開店還好,說起來倒勾起了曹麗的舊心思,當年本來是她的風光,被魯珍紅不聲不響搶了去,心裏可是堵了很長時間。


    “珍紅,瞧你說的,想拆借錢,你放著咱家最有錢的人不借,來找我不合適吧,我也是小本經營,餘下的錢就夠買自家的房子,實在無力幫你,你還是找別人去吧。”


    別人能是誰,還不是魯齊木,曹麗心裏有點幸災樂禍,珍紅肯定是哪裏得罪魯齊木,連借錢都避開,活該。


    魯珍紅也是有脾氣的人,本來就是硬著頭皮過來說,被曹麗話裏話外擠兌,哪還擺低姿態,“大嫂不借就算了,要不是二哥這些天不在天津,我還不來找你呢。”


    她賭曹麗不知道魯齊木已經回天津了,說完話,甩了甩手裏的包,起身走人。


    曹麗還在後麵演戲,“珍紅,沒事過來呀。”


    魯珍紅歪歪嘴,切了一聲,心裏想,“什麽好地方,下次請我都不來,祈禱你永遠不遇見事,找我才不搭理你。”


    還沒等她的心裏活動演繹完,就聽撲通一聲,有重物倒地的聲音,扭頭一看,“啊”地尖叫出聲。


    地上躺著一個男顧客,麵部傻樂,不斷惡心往外吐東西,身上還抽搐,慢慢改為倒氣,臉色鐵青。


    “哎呀,這人是犯病了,大家幫幫忙,趕緊送他去醫院吧。”


    曹麗和魯延放下手裏的東西趕緊過來看,不管怎麽樣,先送人去醫院,就是客人自己犯病,真出事對飯館影響也不好。


    魯珍紅靠著桌子拍拍胸口,心髒砰砰砰跳個不停,一天被嚇兩次,今天就不該出門。


    “這人也是,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在外麵吃飯了,怪嚇人的。”


    有那熱心的市民,幫著魯延把人放到平板車上,騎著趕緊去醫院。


    曹麗留下來,笑著安撫店裏的客人,讓他們靜心吃飯。


    “老板,你這飯菜有問題吧,我怎麽這麽頭暈呀,啊,我也犯惡心,不好了,我肯定中毒了。”又有顧客有反應。


    曹麗臉色騰地不好了,“小夥子,飯可以多吃,話可不能亂說,我這飯店好幾年了,衛生向來優秀,原料都是新鮮的,怎麽可能中毒。”


    “酒,他倆都喝酒了。”突然有人嚷嚷道。


    這可好,說頭暈的小夥子一把抓住酒瓶子,“這是證據,肯定是酒有問題,快,快送我去醫院,我要是有事就是你們飯店害的。”


    曹麗肯定不能接這個判定,獨立辯解,可小夥子非說自己頭疼頭暈,必須去醫院。


    這時候,有人看不下去,扶著他往外走,呼啦啦,好幾個跟著去了。


    曹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魯珍紅眼珠子轉動,也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了。


    第74章


    美味美景美人,魯齊木一頓晚飯全欣賞了,開車的疲累感一掃而空,精神抖擻,摟著廖娟的腰走出西餐店。


    如今的社會,接受程度高了不少,大街上摟媳婦最多來個側目,不像前些年牽手都得偷偷摸摸,生怕被人看見說耍流氓,弄不好還要吃幾天牢飯。


    這可給魯齊木創造了條件,兩口子出門,手搭在廖娟腰上成了標配動作,開始廖娟還有些難為情,後來見大街上不少見,再者也擋不住魯齊木的動作,慢慢就習以為常了。


    “喲,魯總,帶著嫂夫人來吃飯呀。”


    說著話,來人右手就伸了過來,萬分熱情。


    魯齊木跟他握手,“洪總也來吃飯?”


    洪總樂嗬嗬撓撓頭,“嗨,還不是孩子在家鬧騰,非要吃西餐,我能怎麽辦?”


    “能怎麽辦?來吃唄,離你們家又不遠,孩子們的願望還是盡量滿足的好。”


    魯齊木跟他稍稍寒暄就說再見了,並不預多做交談,等走過去,臉上露出不耐煩,好心情都快讓他給敗壞了。


    “跟那個洪總關係不好嗎?”等車子啟動,廖娟好奇地問,難得見魯齊木露出這麽厭煩的表情。


    魯齊木搖搖頭,“沒真正打過交道,無所謂關係好壞,你自己遇見這人別搭理他,賺點錢就張狂,在外麵勾三搭四。”


    “啊,怎麽這樣,他媳婦能忍呀?”廖娟想著要擱在自己身上,不離婚還等著過年不成。


    “不忍怎麽辦?他媳婦沒有工作,專職在家伺候老人孩子,仰仗他每月發生活費,離婚了吃什麽喝什麽?”


    魯齊木其實對姓洪的很鄙視,有錢了不說裝扮家裏的媳婦,就知道在外麵胡搞,還洋洋得意自認為魅力大,沒有那幾個臭錢,誰理他,可歎如今這種現象在圈子裏出現的不少。


    廖娟抿抿嘴,這種事情她也聽過,手裏有錢了,心思也活了,家裏的媳婦都變成黃臉婆了,“現在的人呢,都浮了。”


    “是呀,連基本的家庭倫理都拋棄了,以後還不知道牽扯出什麽事端呢。”


    魯齊木很反感這種不顧家庭的人,在他的心裏,家庭是放在第一位的,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家庭和諧,重視的人能幸福,說到這方麵,他自認就算自己做得不是最好,也在不斷進步。


    其實他很慶幸勸廖娟辭職管理幹貨店,要不然兩個人的社會地位和生活圈離得越來越遠,難保不出現問題,就算自己沒有那個心,外界的壓力有時候也讓人無所適從。


    他和廖娟是共同學習,與時俱進,穿衣打扮這些日常生活就不說了,廖娟比他敏銳,有意識走在社會的前沿,連帶著他和青瑞都受益。


    聽說有地方講社交禮儀,兩口子興致勃勃報名去參加,沒事在家還練著,就像吃西餐,從開始拿刀叉別扭到如今運用自如,都下過功夫的。


    上次意大利來的詹姆斯參觀工廠,他們陪著吃西餐,人家還當場誇獎不輸外國人,更別提後來參加酒會,他倆跳了開場舞,得到掌聲無數。


    這就是魯齊木慢慢悟出來的家庭哲學,很明顯,廖娟跟他跳動在一個頻道上。


    所以,他在外打拚參加活動,廖娟不會疑神疑鬼怕他出事,而媳婦打扮一新出去遛彎,他隻會用欣賞的眼光告訴她很美,絕不會有別樣心思。


    有時候連青瑞都受不了,說什麽,你們倆都老夫老妻了,注意一下好不好,家裏還有個未成年的孩子呢。


    魯齊木的反應就是推著他進屋,“學習,學習,高中的娃子,應該沒時間管老子的閑事。”


    每次都要收到兒子飛來的白眼。


    剛想到兒子,嘿,電話響了。


    魯齊木遞給廖娟,“你接吧,準是青瑞那小子心裏不平衡,覺得吃飯沒帶他,打過來攪局的。”


    廖娟笑笑,接過電話摁下接聽鍵。


    “二哥,二哥,你快過來,出事了,出大事了。”


    魯珍紅驚恐的聲音傳過來,聲音大得震耳朵,旁邊的魯齊木都聽見了,想想飯前她的窺視,沒好氣地回過去,“能出什麽大事?你遇見搶劫的了?”


    “不是我,是大嫂,她飯店出事了,有人吃出毛病送醫院,還沒有結果,他們家人來鬧,把店裏砸了,哎,哎,你扯電話幹什麽……”


    嘟嘟嘟,不知道是掛了還是電話線斷了,反正不可能再傳遞消息。


    可都砸店了,再起衝突怕是會傷人,魯齊木看前麵沒人,直接踩油門,同時讓廖娟報警。


    等他在靠近飯店的路邊停住,就看見一群人圍著門口,警察還沒有來,裏麵叮裏咣啷的聲音不絕於耳。


    扒開人群擠進去,隻見十來個男男女女在店裏砸東西,魯珍紅抱著曹麗縮在角落不讓她往前,魯陽光試圖跟來人講道理,最想不到的是,父親魯能成居然也在現場,要跟人理論。


    魯齊木跑到魯能成跟前,一把拽到邊上,“您摻和什麽?把您撞倒了,最後受罪的是誰?”


    “他們把東西都砸了,好好的東西都破壞了,以後你大嫂可怎麽開店呀?”魯能成跺著腳可惜。


    魯齊木扭頭看一眼,那些人手裏還沒停,肆無忌憚地砸著,摔壞不說,恨不得粉碎才好,當即氣沉丹田,大吼一聲,“都住手!”


    “憑什麽,現在我弟還在醫院沒醒,這店裏我就得給砸個稀巴爛。”


    領頭的大漢晃悠著膀子,拎起凳子又是往下一砸,好像應和他的動作,其他人都撿起還算完整的東西砸下去。


    廖娟想喊他們已經報警了,被魯齊木的眼神製止,告訴他們,萬一跑了,他還不好找。


    “你們要砸也沒問題,大哥,你讓開,讓他們放開了砸,砸一樣你記一樣,連根筷子都別拉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咱就當要裝修,有人免費來處理爛攤子,回頭他們得出錢給咱買新的。”


    領頭的大漢一聽揮舞著拳頭就衝過去,這時候,好幾個警察擁過來,把人圍住,“幹什麽呢?想打架鬥毆嗎!”


    大漢的氣勢一下弱了不少,“警察同誌,你們來的正好,快把他們抓起來,這家店的東西有毒,醫生說我弟是酒精中毒,喝他們家的酒中毒的。”


    “是誰下的定論,酒精中毒是喝我們家的酒造成的?大夫?法院?還是警局?”曹麗嘶吼著問。


    “對呀?誰下的定論?我們才過來。”有位警察盯著大漢說。


    大漢嗬嗬冷笑幾聲,“大夥評評理,我兄弟好好的人,來這裏吃飯中毒,明擺著的事,就是你們害的。”


    圍觀的群眾有點頭有搖頭的,目光投到魯齊木身上,明擺著這是能主事的人。


    魯齊木挑起眉毛,皮笑肉不笑,“大嫂,那個人點了什麽東西?”


    曹麗抹掉眼淚,知道這時候不能含糊,“他來點了一大碗打鹵麵,要了一盤炒花生米,還有一瓶白酒,喝了半瓶,就倒地上了,我兒子趕緊送他去醫院,到現在我兒子還沒回來,就來了這一群凶神惡煞,把店裏都砸了。”


    “聽聽,喝了半瓶酒倒地上了。”大漢吆喝著。


    魯齊木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對著警察說:“警察同誌,那人來店裏吃飯喝酒,倒地不起犯病,他家人提出醫生判定是酒精中毒,按說就是沒有酒量的人,喝半瓶不會中毒,那他的身體狀況也得考慮。”


    “胡說,我弟弟生龍活虎,就是你們飯店的問題。”大漢跳著腳嚷嚷。


    “夠了,你要能直接判案,要我們家警察幹什麽?我們會調查出真相,還原事實,真的假不了,假的更真不了。”


    警察的威嚴還是挺管用的,大漢扇扇衣襟,假裝很熱,扭頭避開他們的氣勢。


    “行了,別的不說,先到警局做個筆錄吧,小波小姚你們負責勘察。”


    “等等,警察同誌,酒精中毒的事情還沒有搞清楚,可他們砸店是不爭的事實,這屬於擾亂治安吧,大哥,單子寫好了嗎?”魯齊木看向魯陽光,接過來一張紙,“這紙上是他們砸壞的東西,得讓他們賠償吧。”


    “賠償?我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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