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四年的年初,會在冥河邊境展開正式會談,雙方都派使者出麵,切磋會商。


    如果談不攏,就是拉鋸戰。


    直至在第五年的年末,定下下個一百年的協議。


    勞心勞神,極為費勁兒。


    仙界分工明確,一般來說,都是柴河帶領越燈參加。


    這次也不例外。


    ……


    紫霄殿,內院。


    唐易與皎玉並肩而行,有清亮的光影交錯,落在兩人的肩頭。


    “這次辛苦你了,本想讓你休養一段時間,沒想到突然出了事情,還要你去冥河。”


    “我沒事。”唐易已經休養了兩個月,混沌斧造成的傷勢已經好了許多,隻是不能大量調動靈氣而已。去第一重仙境巡視也不是打仗,根本不耗費什麽。


    “那天……”皎玉頓住腳步,有些猶豫,“其實那天本可以讓他取出混沌之氣……”


    唐易這兩個月受傷不輕,混沌之氣是厲深的殺手鐧,尋常的靈氣根本無法跟混沌之氣媲美,令人聞風喪膽。


    尋常的仙修被厲深的混沌之氣破壞周身經脈,怕是再無活路,而皎玉雖然修煉了紫霄虛空決,唐易又是先天混沌之體,雖然能慢慢自己壓製、療傷,可是這混沌之氣畢竟是受厲深控製,想要徹底痊愈,至少需要半年時間。


    這也意味著,唐易要受半年的痛苦。


    “我知道……”


    她當然知道,皎玉在那種情況下,不是不顧忌自己的性命,而是因為太為自己著想。


    唐易微微垂眸,半晌,揚起一絲笑容,“你也是為了我好,畢竟仙界的人都在,要是看到他給我療傷,怕是我就要收到無數的彈劾了。”


    僅僅與魔界通敵,就足以要了唐易的命。


    當初的水雲仙君和焚焰仙君,便是因為此事而受到彈劾,雖然當時不足以斃命,卻在最後給了他們致命一擊,無法翻身。


    皎玉這些年,一直在默默保護她,可是他的處境也不好過,如果真的出現大事,怕是連他也保不下自己。


    “你明白就好。”皎玉眸光一深,“不過我本以為他對你已經沒有執念,看那日場景,倒似乎對你留有舊情。”


    唐易一怔,想起當日交手的種種場景,眼前虛妄皆數退散。


    她苦笑一聲,“用混沌斧砍死的舊情嗎?”


    皎玉:……


    他沉默了。


    皎玉太明白厲深對於唐易的儒慕和仰視之情,從小到大,怕是一直將唐易當做一束光來崇拜、敬仰、儒慕。


    所以在明白唐易是徹頭徹尾騙他的之後,才會直接黑化,生生逼死唐易。


    然而……他從沒有親手加害過唐易,他舍不得。


    如果他真的沒忘記唐易,當日怎麽會下死手殺唐易?


    兩人靜默半晌。


    都明白,當時的厲深已經下了死手,若是真的對唐易依舊舊情難忘,便不會如此。


    唐易強笑著,轉移話題:“明日使團就要趕赴魔界,不知道魔界那邊會提出什麽條件。”


    這次仙魔商議的內容,仙界將重點放在了另外半塊混沌碎片幻化成的陰陽魚太極圖。仙界如今的混沌法器隻有桃木錐,若是能得了另外半塊,意義重大。


    “初步會談,怕是會獅子大開口。”


    皎玉搖頭,“柴河此行的目的,也不是能和談成功。”


    派去魔界出使的人很有講究。


    帶領使團的每次都是柴河出使,而柴河……是仙界無上堂的副堂主,與靈芙夫人共掌無上堂。


    不僅僅是和談出使而已,怕是又要布下無數的暗探。


    魔界仙界對於對方避諱莫深,每次出使機會是難得的刺探機會,自然要派柴河去。


    唐易明白,她點了點頭。


    “仙君大人,景煥昨日在我七重仙境巡視,我看他兵力又強大了許多。”


    “這次東荒之野的事情,可見任蒲越燈他們辦事不力,他們在位置上太久了。景煥這些年缺少曆練,就讓他多磨練一下。”


    皎玉淡淡地說著,唐易輕聲應了一聲,眸中卻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東方昊蒼剛魂歸寰宇,皎玉就將如日中天的景煥加以重用,幾乎快要與他平起平坐,說是曆練……倒更像是在增長他的野心。


    一直被打壓千年的靈景煥,會保持住自己的那顆心嗎?


    或者說,過了千年的東方景煥,還是那個靈景煥嗎?


    ……


    第二日,出使魔界的大軍開拔。


    兩位主將離開造成的空缺由東方景煥頂上,唐易自顧自地七重魔境的桃溪殿養傷。


    與尋常相比,隻是臉上更蒼白了一些,外表上看不出來什麽倪端。


    薑沛白搬了酒壇,爬上樹摘桃花,邊摘邊冷聲念叨唐易:“大人,說了不要常喝酒,結果你嘴上答應的好,這桃花酒怎麽就莫名其妙的沒了?”


    被禁止活動的唐易趴在石桌上,無精打采,“可能是戈星宇偷喝了。”


    “你!”薑沛白氣結,“大人,你就知道用他來堵我嘴。”


    “你還說我,你不當值你找我幹什麽,操心一下你的終身大事好不好,戈星宇等你有五百年了吧?你怎麽還不接受?”


    唐易說起來八卦,眼睛裏頓時有神了,“不接受他的原因是什麽?快給我說一說。”


    手指剛摘了一朵桃花,薑沛白臉色一黯,從桃樹上輕輕跳下來。


    “大人,你不是也沒有接受仙君大人嗎?”


    唐易的臉色瞬間僵硬了。


    “說、說你呢,說我幹什麽?你就知道禍水東引!”


    薑沛白雖然是女子,卻不輸於任何男子,在整個仙界也很有名氣。與唐易的戰鬥力高強、狡詐無人敢惹不同,薑沛白雖然美貌,卻是因為忠心和冷硬,跟一塊臭石頭一樣,不接受任何男子的追求。


    這些年下來,鍥而不舍的隻有戈星宇。


    然而薑沛白卻說她根本不喜歡戈星宇。


    薑沛白一雙澄澈的眸子看著唐易,“大人明明與仙君大人有過感情,還有了東方瑾安大人,可是還是沒有根仙君大人在一起,可見愛一個人不一定要跟他在一起,不愛一個人,卻一定不能在一起的。我不愛他,當然不能跟他在一起。”


    唐易強撐著,“那能一樣嗎?”


    “自然一樣。”


    唐易咬牙,“你明明喜歡戈星宇!”


    這話一說,薑沛白臉色慘白。


    兩人對視半天,唐易歎了一口氣,“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好事兒,為什麽拒絕呢?”


    薑沛白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半晌,垂下眼睫,“大人的父母是在仙魔大戰中隕落的吧……”


    說起這個,氣氛瞬間沉默了起來。


    “我的父母也是……”


    薑沛白聲音低落而慘烈,“仙界魔界千萬年間的戰事不斷,隕落是常事,我太怕了,我、我不想再承擔分離……”


    唐易的喉頭一哽。


    戰爭……


    千萬年間的纏綿不休的戰爭。


    殺戮,白骨,烽火,戰死,魂滅。


    多少兒孫著戰甲,多少戰骨速腐朽,多少春閨夢裏人。


    這千年間,每每午夜夢回,想到這無盡的烽火燃不息,想到新鬼煩冤舊鬼哭,唐易都覺著徹夜難眠。


    她的人生,薑沛白的人生,乃至無數人的人生,已經深受戰爭折磨,成為可怖的悲劇,她不想讓以後的人,依舊沉浸在悲劇中。


    仙界不會罷休,魔界亦是不會罷休。


    這千年來,她克己勤免,拚死修煉,費心籌謀……


    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在未來有能力的時候……阻止戰爭。


    -


    有仙兵匆匆忙忙地趕赴過來:“稟告大人,仙君大人有請。”


    唐易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她豁然站起身來,往殿外走去。


    薑沛白背過臉擦了擦臉,隨後冷肅著臉快速跟上唐易,除了眼眶微紅,看不出來任何倪端。


    “仙君大人有說什麽事情嗎?”


    昨日剛在紫霄殿見了皎玉,怎麽突然又傳喚她?


    “仙君大人沒說,”他遲疑了一下,“隻是看上去很是生氣,還喚了無上堂的人。”


    唐易心頭一凜。


    -


    紫霄殿。


    “什麽?”唐易震驚地看向皎玉,“消息真實嗎?瑾安雖然一向不著調,可是從未去過魔界,怎麽可能偷偷跑了?”


    就在剛才,皎玉說紫霄殿那邊稟告說東方瑾安三天沒來應卯,他初時隻是生氣,沒想到殷莫臣說瑾安這段時間一直在查魔界的事情,說不定去魔界了。


    殷莫臣足智多謀,他說的話皎玉多思量了一下,便喚了無上堂的人來,這麽一查,竟然查到瑾安這段時間一直購買魔界用的物品,柴河那邊回複消息,說確定沒有見過東方瑾安。


    隨軍的仙兵眾多,想要一個一個盤查還需要時間,可是按照現在的時間,仙兵已經與魔界接洽,正在往五重魔境的魔都趕去了!


    唐易罕見地出現了驚慌的神情。


    作者有話要說:  安安:厲深,你動我媽,我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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