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見得,靠天靠地,不如努力去靠自己。許致,我是識清他了,非我良配。”甜珠本來不欲將徐府裏發生的事情告訴母親的,但是怕不說出一些緣由來,母親會一直鬧騰,索性便將那日徐府梅園發生的事情,撿了一些說了。


    聽後,齊母卻愣神了,不再說話。整個屋子剛還吵哄哄的,忽然安靜下來,甜珠都有些不習慣。


    “你剛剛說……這知府老爺……是京城徐國公府的二老爺?”齊母麵色煞白,眼神空洞,像是魂兒被抽走了一樣。


    甜珠不便特意提沈浥,所以,便說當日是徐府的人救了她。自當,也得說了徐知府的身份。京城裏國公府的二老爺,世家之人,威望自在,不是誰都敢輕易得罪得起的。


    作者有話要說:


    沒寫到想寫的內容,但是必須得控製字數,所以下章見麵~


    喵嗚~求收藏撒花嗚嗚嗚~


    第12章


    “是,咱們燕州知府大人,是京裏徐國公府的二老爺。青梅的表姨在知府家裏呆好幾年了,我聽她老人家說的。”甜珠垂著眼睛說,一抬眸,見母親忽然就麵色煞白,而且也不再說話了,隻睜著眼睛看屋頂,像是中了邪一樣,樣子怪嚇人的,她心下不由得也跟著顫了下,“娘,您怎麽了?”


    “沒什麽……”齊母話忽然就少了很多,眼神有些渙散,甜珠叫了她好幾聲,她才看向甜珠來,似是猶豫了會兒子,才問說,“那你……那徐家老爺夫人,為何要待你這麽好?他們……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說什麽?”甜珠覺得今天母親有些奇怪,似乎挺是懼怕那徐家人的,但是人家是京城國公府的老爺夫人,而他們一家,隻是這燕北小縣城裏的百姓,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係,想來也不會有什麽過節,甜珠說,“可能是那天機緣巧合下,我救了徐四小姐一回,所以,夫人便待我不錯。”


    “那就好那就好。”齊母連連鬆了兩口氣,又歪身躺下去了。


    至於甜珠是不是要和離,是不是要去遙城出診,她都不在乎了。甜珠伸手探了下老人的額頭,見沒有發熱,她起身走了出去。


    恰好,齊家老三齊海回來了。齊海比甜珠大兩歲,今年十八了,他不比上頭兩個哥哥本事,也就隨便在縣裏找了個活。以前齊大沒死的時候,齊海在齊家,受寵得就像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齊母舍不得他做一點活,連甜珠一個女孩子能出去幹活,他都不能。


    後來齊大哥死了,齊二哥跑貨做生意出去一趟再沒回來後,齊母才舍得小兒子也出去找活幹。不管什麽活,有個差事在,每個月隨便賺點銀子花,也好說個親。


    “小妹,今天又有肉吃?”齊三生得矮小,個頭不比甜珠高多少,細皮嫩肉的,說話聲音也細聲細氣,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男子氣概,“大老遠的,我就聞到了肉香味兒。”


    “嗯,回來路過鹵肉鋪子,就帶了點回來。”甜珠小時候跟二哥最親,大哥次之,最不親的,就是這個三哥。


    可能年紀相仿的緣故,齊三又似女子似的,常與甜珠吃醋爭寵。很多時候,甜珠都挺煩他的。不過現在重新活回來,倒是沒那麽多厭煩了。


    “對了三哥,一會兒借我件衣裳穿。”甜珠雖然不怕去遙城,但想著那裏是邊城,扮作男兒過去,總是沒錯的。


    齊海沒多問她要衣裳做什麽,隻進屋拿了件半舊的藍色棉布袍子來。等到吃完飯,甜珠扮上男裝後,他才詫異地問:“妹妹,你這是做什麽?”


    齊海的衣裳甜珠穿在身上,雖然大了些,但也還算合身。她把一頭烏黑秀亮的長發用布包了起來,束起在頭頂,整張臉,完完全全露在了外麵。


    甜珠生得極為好看,標準的鵝蛋臉,柳葉彎眉,瓷白肌膚,櫻紅小口……本為女裝時就是絕色,現在扮做男兒,非但沒有減去半分顏色,反倒是有另外一種特別的風情在。


    “我出門一趟。”甜珠言簡意賅。


    因為外麵冷,出門的時候,她隨手拿了個布巾裹在頭上。齊海盯著甜珠背影看,直到甜珠身影完全消失看不見了,他才收回目光來。心裏想的卻是,這件舊衣裳,是他早穿舊瞧不上了的,怎麽妹妹穿上就那般好看?


    ……


    洪成這回出診,是去給遙城裏一位老朋友瞧病。那位朋友風濕老寒腿,是老毛病了,下雨下雪就犯病,一到冬天,病就更厲害。


    老寒腿的毛病,想要根治,是很難的。不過針灸的話,見效很快。洪成替病人針灸,甜珠立在一旁搭手幫忙,不過忙著的同時,她也在認真看著、學著。針灸幾步,都紮在什麽部位,她都緊緊記在心裏。


    前後要針灸三遍,每遍時長一刻鍾,時隔一刻鍾。前兩遍是洪成親手施針的,等到了第三遍,洪成熱水洗了手,指著甜珠,讓她來施針。


    “這位小兄弟,看起來年紀很輕,行嗎?”


    洪成手捋花白胡須,眯眼笑著說:“讓她試試看,我就在旁邊看著,要是錯了穴位,會及時阻止。雖然是學徒,但總有一天要出師的,也總有一天要獨擋一麵,不能一輩子,都以我的徒弟自居。”


    最後這幾句話,是說給甜珠聽的,甜珠心裏明白。


    甜珠認認真真為老人家施了針,才去洗了手,外麵一個小廝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老爺,不好了,城外又打起來了。”小廝跪在地上,明顯嚇得滿頭大汗,“這群北蠻子,肯定是聽說二王子進京去了,所以就搞突襲。大公子已經被魏先生叫過去了,老夫人聽說城門險些被攻破,嚇得暈了過去。”


    “還有……”那小廝似是一口氣沒能將話說完,隻大口喘息著道,“受了傷的士兵太多,城中軍醫和大夫,人手不夠。魏先生說,知道老爺府上從城外過來兩名大夫,便想請過去暫時幫忙。”


    邊城打仗,搞突襲,受傷死亡,都是家常便飯。所以聽後,都還算比較鎮定。


    “魏先生的人,還在外麵?”洪成問那小廝,見他點頭後,洪成對甜珠說,“你先跟著魏先生的人去,府上老夫人暈倒了,我去看看。”


    甜珠道:“我知道了,師父。”


    ……


    外麵天已經完全黑了,飄著鵝毛大雪,腳才在雪地上踩過一個腳印,很快,就又被大雪覆蓋了。府外停著輛馬車,馬車前立著個身著玄色衣袍的男子。男子目光掠過甜珠往後看,沒看到洪成,他本來就冷的麵孔,越發陰沉了些。


    “洪大夫呢?”


    甜珠說:“老夫人暈倒了,師父暫且留下來,派我先過去。等他給老夫人看好了病,就會過去替將軍們療傷。”


    “走吧!”那人到底沒再說什麽,隻請甜珠上馬車,他則坐在馬車外麵。


    馬車沒去魏先生府邸,而是去了另外一處。一路上過去,路兩邊倒著的,全是剛剛打仗受了傷的士兵。到處都燒著火把,城裏此刻火光通天。巡城的士兵一批又一批,整個城裏,都鬧哄哄的。雖看著亂,卻又是亂中有序。


    甜珠撂下馬車側邊的簾子,此刻心中倒是有幾分緊張。沈浥不在,突厥兵就更加猖狂了。城門險些被攻破,現在又死了這麽多人,城外的仗還在打著,她也不知道,這場仗,到底什麽時候能結束。


    若是遙城失守,那麽整個燕北兵的軍心都會不穩。沈浥不在,突厥人沒了忌憚,肯定乘勝追擊,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是怎麽樣的局麵呢。


    前世沒有破城這一說,她記得很清楚。但是她也不知道,她重生一回後,會不會就不一樣了。甜珠緊緊攥著手,心裏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也不無對沈浥的埋怨。他算是整個燕北的守護神,明知道突厥人最是忌憚他……為什麽不留下來?


    如果他人此刻在燕州的話,就算這場仗必打,但是傷亡程度肯定沒有現在多。而且,有他在,遙城肯定不會失守。


    甜珠一路胡思亂想,心中頗多對沈浥的埋怨。她是堅定沈浥肯定不在遙城的,所以,當見到沈浥坐在那裏、臉上鎧甲上全是血的時候,甜珠嚇住的同時,也有些驚到了。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給二王子療傷。”是方才帶她過來的男人在訓斥,甜珠低著頭,忙背著藥箱朝沈浥走去。


    她以為自己女扮男裝,肯定不會被認出來。殊不知,她人才進屋來,沈浥就一眼看出來了。


    甜珠走到沈浥跟前,見他玄色的鐵甲上全是殷紅的血。素白手麵上也是血漬,手上好似被利器所傷,血珠還在不停往外冒。他手擱在膝蓋上,血珠便順著手指往下滴。甜珠手忙腳亂,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一來是他受傷太嚴重,她又是半壺水的水平,根本有些應付不了。二來,像他傷成這樣,一會兒她是該脫了他衣裳,替他將身上每處傷口都敷藥包紮。


    但是,她不能脫他衣裳!


    行醫治病,甜珠知道很多時候會麵對一些男人,但是她也隻是覺得,左不過就是切個脈再觀個相的事情。大周男女大防不嚴,再說她又隻是普通市井小民,倒是沒什麽,隻是她萬沒有想到,這才頭一天出診,就碰上這種事。


    甜珠心裏想得多,手上卻沒停著。她在他跟前蹲下來,用清水替他先清洗手上傷口,然後敷藥包紮。


    等手上的傷口處理好了,甜珠有些猶豫起來。


    她抬頭朝沈浥看去,沈浥也正目不轉睛盯著她看。甜珠沒以為他在看自己,這樣一對視,目光撞進他幽深耐人尋味的眸子裏,他就在自己頭頂上,離得那麽近,她幾乎可以從他眼睛裏清楚瞧見自己的倒影。


    而他呢……唇角似有笑意,看得甜珠發慌。


    甜珠心中有些懼怕,忙收回目光來。


    人也起身了,站在一邊,刻意粗著嗓子說:“我是……我師父是洪大夫,我學藝不精,怕是不能替將軍繼續敷藥包紮傷口了。我師父一會兒就來,還請將軍忍一忍。”


    旁邊那個帶甜珠過來的人立刻要炸毛,沈浥冷厲看過去一眼,那人立馬收回腰間佩刀,同時也低了頭。


    沈浥卻說:“小王所受都是外傷,既然手上的傷口能處理,身上的肯定也能行。”說罷,他腰背又挺直了些,聲音也輕緩下去,不似方才嚴厲,隻輕輕吐出一個字來,“脫。”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說,二王子是不是在耍流氓?!!!!!!驚恐!!怎麽有這麽不要臉的人啊(⊙_⊙?)


    二王子:逮著機會,我一定要秀一下我的八塊腹肌!咩哈哈哈……


    甜豬:不能看,要長針眼的噢!


    第13章


    甜珠驚呆了,不敢相信,本能就抬眸朝沈浥看去。沈浥坐姿頗為閑散隨意,兩條長腿一直一曲,但可能是常年呆在軍營的緣故,他腰背特別直。縱是姿態再閑適,他身上,也透著骨子不可言喻的威嚴。


    “怎麽……不敢?”見立在跟前的小女子手足無措,沈浥心中竟然升起一絲快意來,仿佛這樣逗一逗她,看著她害怕又為難的樣子,他也覺得有趣,“再不脫,小王身上的血,可就流幹了。”


    甜珠是怕他會出什麽事情的,他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的,燕州的百姓可怎麽辦?可是,她若是真脫了他衣裳,看了他身子……她以後,名聲肯定就掃地了。肯定以後日子過得,還不如上一世呢。


    但又覺得,若隻顧自己而不顧遙城百姓安危的話,她以後就算再活幾十年,心裏肯定也過不了那道坎兒。甜珠想,這個時候,要是師父在就好了。


    她是這麽想的,門外,便有人回話說:“二王子,洪大夫來了。”


    甜珠欣喜若狂,忙對沈浥說:“洪大夫就是我師父,他老人家醫術特別高,讓師父為您敷藥包紮的話,二王子身上傷勢肯定會痊愈得更快。”


    立在旁邊的玄衣男子望了眼沈浥,見自家主公沒有喊洪大夫進來的意思,便也沒有多嘴。


    沈浥將甜珠臉上表情盡收眼底,甜珠心裏的那點小心思,他也是看得一清二楚。沈浥此刻心情有些不錯,隻衝立在身邊的小將揮揮手。


    那玄衣小將本能抬眸看了眼甜珠,然後衝沈浥拱手稱是。


    玄衣小將開門走出去,對外麵的洪成說:“二王子有令,洪大夫,外麵那些受了傷的將士,更需要您的幫助。”


    整個臥室裏,就隻剩下沈浥和甜珠兩個人。甜珠還在猶豫,沈浥則不再理她,隻輕輕闔上眼睛,開始閉目養神。


    甜珠就知道,這一回合,又是她輸了。她跟他較量,根本就沒有贏的時候,他似乎特別會揣測人心,他心裏肯定知道,她不會真不給他醫治的。事實上,她就算不想理他,可她也不敢,她不敢叫他真出事。


    甜珠妥協,輕聲說:“二王子……我為您敷藥包紮。”


    “想通了?”沈浥輕輕睜開眼睛,目光幽幽朝甜珠探來,扯了下嘴角,指著自己手說,“受了傷動不了,幫我先把外麵的鎧甲脫了。”


    “是。”甜珠低聲應了後,就悶著腦袋走得離他更近了些。


    幫他脫衣服這樣的活,她前世的最後幾個月,幾乎是天天做的。所謂熟能生巧,縱然開始手生,但漸漸的,也就手熟起來。


    甜珠一時驚慌,倒是忘記需要掩藏什麽。當她熟門熟路幫沈浥脫下鎧甲,目光對上他探過來的幽幽目光時,甜珠才想起來。


    一下子,就更慌張起來。


    沈浥輕笑,卻也不戳破,隻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的白色中衣中褲。血染了大片,顯得有些觸目驚心。甜珠也看到了,再顧不得許多,直接將他中衣和裏衣都脫了。


    她強迫自己鎮定,也不敢再胡思亂想什麽。脫了衣服後,就趕緊用清水替他擦拭傷口,先清洗了下。但是甜珠發現,其實他雖然看起來身上血多,可身上真正的新傷,根本沒幾處。也就是說,他身上的那些血,根本不是他的……而他的情況,也並不是很嚴重……


    咬咬牙,簡單處理好了傷口,甜珠便又站離他遠了些。


    沈浥抬手指著一邊說:“箱子裏有衣裳,給我拿過來。”


    甜珠望了他一眼,有些不太高興,但是也一聲不吭的照著做了。衣裳拿來後,沈浥沒再勞煩她,隻自己動手穿上。


    甜珠低著頭,稍稍抬下眼睛,就看到他正赤著臂膀的樣子。腰部緊實勁窄,其實非常有力量。腰部以下,那雙腿又長又直,力量自然也是不容小覷的。看他這個樣子,甜珠忽然想到前世,想到無數次他壓在自己身上拚命運動揮灑汗水的情形。


    這個人,其實並沒有外麵傳的那樣冷酷而不苟言笑。很多時候,與其說他嚴肅,不如說他流氓無恥要更貼切。關起房門隻剩兩個人的時候,他似乎特別不喜歡穿衣服,那種事情,他也似乎特別熱衷,每次去她那裏,她都得去掉半條命。


    開始的時候有些不習慣,但是漸漸的習慣了,也就好了。


    不願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甜珠掐了下自己的手,逼迫自己清醒過來。沈浥穿好衣袍,回過身來看甜珠。


    甜珠雖低頭,卻也感覺得到他探尋過來的目光,便道:“外麵還有不少受傷的士兵,二王子如果沒有別的吩咐,民婦……”那個“婦”字才出口,甜珠就咬了下自己舌頭,又忙說,“小民該出去了。”


    “外麵不安全,你呆在這裏。”沈浥的語氣,是不容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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