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阿霞被帶了過來。正如桂兒所說,是個黑瘦的丫頭,像是火柴棒一樣,長相平平無奇,人倒是顯得老實憨厚。


    阿霞跪下來,什麽話也不說,就低著頭。


    “阿霞,你快向娘娘跟王爺承認錯誤。”桂兒為了開脫,一直讓阿霞主動承認錯誤。


    阿霞木頭木腦的:“奴婢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娘娘這些日子的膳食,是不是你負責的?”桂兒著急了,“阿霞,你事情做得不好,快跟娘娘請罪。”


    阿霞卻說:“奴婢隻是宮殿外麵一個小小的灑掃宮女,像負責娘娘膳食這樣的差事,怎麽會輪到奴婢。桂兒姐姐,你自己做錯了事情,直接跟娘娘請罪就是了,何必冤枉奴婢。”


    “你……”桂兒氣得一口血卡在喉嚨,“你胡說。”


    “奴婢沒有胡說……”


    “你就是胡說。”


    “好了。”沈泊懶得聽這些,威嚴嗬斥一句,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轉了下,然後下命令道,“郝嬤嬤,你帶人直接去兩人屋裏搜,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


    “是。”郝嬤嬤應聲去了。


    沈泊則不再說話,隻是耐心坐著等。很快,郝嬤嬤就帶著人回來了。


    “怎麽樣?可搜到什麽沒有?”曹妃十分關心這個問題,如果真的是自己這錦繡宮出了奸細,那可了不得。


    “搜到了。”郝嬤嬤望了眼桂兒,主動走到曹妃跟前去,將搜到的東西呈上去,“奴婢在桂兒的房間裏搜到了這個,不知道是什麽。”


    “我瞧瞧。”曹妃要伸手去接,被沈泊阻止了。


    “去太醫院請個太醫來。”沈泊發話。


    郝嬤嬤又命人去請太醫,太醫來了後,說是郝嬤嬤在桂兒房裏搜出來的是一種草藥。這種草藥沒有毒,也吃不死人,但是時間長了的話,會讓人精神衰弱。


    嚴格上來說,算是慢性的毒藥。


    這樣一來,曹妃就十分生氣了,她認定了是桂兒要陷害她。


    “說!是誰收買了你。”曹妃扔了個茶杯,碎在了桂兒跟前,嚇得桂兒更加哆嗦了。


    “奴婢沒有,娘娘,奴婢對娘娘一片赤誠啊。”桂兒跪著朝曹妃跟前去,曹妃指著她,“郝嬤嬤,莫要讓她靠近。”


    立即來了兩個婢子,一左一右,將桂兒壓住。


    沈泊倒是沒有說話,坐在一邊喝茶,氣定神閑。桂兒嚇得直哭,若是娘娘定罪了,她的日子就慘了。


    事到如今,她真的好後悔。早知道阿霞是故意想要陷害她,她根本不會貪圖那個便宜。


    “娘娘,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桂兒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一頭撞在旁邊的柱子上,好以死明誌。但是,曹妃認定了是桂兒的錯,根本不聽。


    “拖下去,丈打一百。打死了,就拖去亂葬崗。”


    “等等。”沈泊終於說話了,又看了眼桂兒,然後問自己母親道,“這丫頭跟著您多久了?家裏還有什麽人?”


    他記得,這個丫頭瞧著眼熟,好像是從燕州那邊跟著來的。如果是,那就是母親身邊的老人了。


    “說起這個就更生氣了。”曹妃重重歎息,“她的母親是我陪嫁,打小就跟著我。她母親臨死前,還跪在我跟前哭著求我好好待她。我念著些情分,就給她安排了輕鬆的差事,她倒是好。小賤蹄子,膽敢被人收買陷害我。依我看,肯定是被馮妃收買了。”


    “奴婢沒有。”桂兒情緒激動,她哭得特別厲害,趁人沒注意,就一頭撞在了柱子上。


    “攔住她……”沈泊說得已經很及時了,但還是遲了一步。


    桂兒撞在柱子上,頭上瞬間一片血紅。


    曹妃嚇到了,忙說:“快拉出去,看得晦氣。”


    沈泊卻對那個太醫道:“給她瞧瞧,最好能將這條命救回來。”


    ……


    沈浥這些日子呆在家裏的時間多,妻子懷孕了,他跟陛下請了旨意,常常是隔三差五才去上早朝。沈浥知道自己父皇忌憚於他,所以也就順著他心意漸漸表現得並不重視朝中之事。


    跟甜珠呆在一起,每日倒是過得自在。


    甜珠心情特別好,有最愛的人陪在身邊,甜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宮裏的公公來楚王府的時候,沈浥正陪著甜珠在花園裏散步。


    府裏的喜公公踏著小碎步過來,彎腰說:“主子,宮裏來人了。”


    “可說是什麽事情?”沈浥並沒有怎麽過心,他就是這樣,泰山壓頂都不會輕易皺一下眉毛。


    再大的事情他都經曆過了,他還能怕什麽?


    來喜說:“奴婢不知,隻說有要事,請王爺您進宮一趟。”


    “知道了。”沈浥有些掃興,懶懶朝來喜揮了揮手,來喜走了。


    甜珠問:“你知道什麽事情嗎?可猜得到?”


    “這個你就別擔心了,還怕我回不來?”沈浥笑著,牽著她小手,兩人並肩往主院的方向去,“再大的事情,隻要我在,都不會礙著你什麽事。乖乖在家等著吧,晚上陪你一起吃飯。”


    “你說沒事,那我就放心了。”甜珠吃了定心丸,便不再說這個。


    第103章


    沈浥匆匆換了身衣裳後,便去了外院。被遣來傳話的,是陛下身邊壽公公的徒弟,叫萬忠。


    萬忠瞧見沈浥,連忙駝著腰背匆匆踏步走來,彎腰請安後說:“殿下,錦繡宮好像出了事情,曹妃娘娘並魏王殿下一道去找了陛下。奴才不知道怎麽回事,不過,我師父讓我告訴殿下一聲,怕不是什麽好事。”


    沈浥沒什麽反應,隻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費心。”


    錦繡宮出了奸細,曹妃娘娘被人毒害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皇宮。就連曹妃魏王領著奸細去陛下那裏的事情,大家也都曉得了。


    本來後宮裏的這點事情,不該鬧去陛下那裏。就算暫且中宮無主,陛下說了讓馮妃娘娘掌管後宮,也該鬧去棲鳳宮才對。但是直接鬧去了陛下那裏,陛下又命人去請楚王進宮來,基本上很多人也猜得到,怕是此事跟馮妃母子有關。


    沈浥到的時候,馮妃也已經在了。


    沈浥目光四下掃了一圈,而後彎腰給沈祿請安:“兒臣叩見父皇。”


    “不必多禮了。”沈祿讓他起來說話。


    沈浥身子立得筆挺,目不斜視:“不知父皇召見兒臣進宮,所為何事?”


    沈祿指了指曹妃:“你說罷。”


    其實沈祿對這件事情並不是太有興趣處理,如果不是曹妃鬧來了他這裏,他可能私下勸著點就算了。沈祿厭惡後宮勾心鬥角爭風吃醋,他喜歡後宮和睦相處。


    沈浥並不是一個好女色之人,以前做王爺的時候,喜歡舞文弄墨,現在做了皇帝,他也盡力在做分內的事情。至於男女床笫之私,他覺得,有一個馮妃就夠了。


    他更向往的,是心靈上的交流。如果說肉體上也能夠和諧,那肯定是錦上添花的事情。


    但是既然曹妃都鬧了起來,至少明麵上,沈祿會意思著給一個交代。


    “來人,將阿霞帶進來。”曹妃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顯得特別勝券在握。


    侍候在一旁的壽公公朝沈祿望了眼,見陛下給他使了眼色,壽公公這才吩咐下去:“曹娘娘的話都沒有聽懂嗎?去,將那個宮女帶上來。”


    很快,阿霞被帶了上來。


    曹妃指著她說:“陛下,請您定要為臣妾做主啊。這個賤婢,她竟然想陷害臣妾,一直在臣妾吃的膳食中下毒藥。虧得發現得早,否則的話,臣妾怕是就要被陷害死了。”


    “好像也沒有那麽嚴重,愛妃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嗎?”沈祿不願後宮雞飛狗跳的,對待曹妃的誇大其詞,他心中不滿,“你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沒再給曹妃說話的機會,沈祿直接讓那個叫阿霞的宮婢說話。


    阿霞悄悄朝沈浥那邊望了眼,見沈浥朝她看來,她連忙又低下腦袋去。阿霞的這點小動作,沈祿看在了眼裏。


    沈祿不想看這些人演戲兜圈子,直接拍著龍案,頗為有些憤怒地道:“想說什麽就說!朕沒有那麽多時間跟你們說這些。”


    “陛下,您先消消氣,讓她慢慢說。”曹妃看得出來沈祿明顯有些偏袒馮妃母子的意思,她雖然心中不服,但是這種時候,還是咬牙顧全大局。


    阿霞哆嗦著,低著腦袋說:“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奴婢不敢說。”


    “你說吧,有陛下在,難道還怕有些人會殺了你不成?”曹妃在錦繡宮的時候,已經對阿霞進行過審訊了,不然的話,她也不會這樣鎮定自若。


    阿霞再次抬頭看向沈浥,之後才道:“是……是楚王殿下指使奴婢這麽幹的。”


    “楚王?”沈祿輕輕反問,繼而笑起來,“朕不信,你一個小小宮娥,如何能夠見得到楚王?”


    阿霞說:“奴婢不敢撒謊,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奴婢之所以能夠進宮來,就是因為楚王殿下的關係。楚王殿下……”阿霞忽然匍匐倒地,跪趴在沈浥腳邊,又哭著嚎起來,“主子,奴婢實在沒有法子了,奴婢不想昧著良心再做這些壞事。”


    沈浥不為所動,也可以說,他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哦?是嗎?”沈浥白皙修長的手,輕輕將袍擺從阿霞手裏拽出來,站得稍微離她遠了些,反問,“你說本王是你的主子,可有什麽證據?”


    阿霞從懷裏掏出一份信件來,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她將那信件遞到沈浥跟前去,仰頭說:“主子,這是您寫給奴婢的信。”


    沈浥微垂眸,扯唇淡笑了下,輕輕點頭:“那你倒是說說,這信上,到底寫的什麽?”說罷,沈浥將信接過,翻開看了眼,他哼笑。


    阿霞一直低著頭,不敢看沈浥。所以,沈浥將那信件換了,換成袖子裏的另外一份,阿霞都不知道。


    曹妃看到了,想提醒,沈浥目光掃視過去:“曹娘娘,你要是再說什麽,難道不是心虛嗎?”


    曹妃手攥緊,心裏特別恨。但是此刻也是沒有辦法,她是進退兩難的。


    阿霞應是,重新從沈浥手裏拿過那信件來,翻開後就開始念著。阿霞說得特別流暢,言詞間一點停頓都沒有。隻是她越說下去,曹妃母子臉色越是難看,因為如果阿霞真的識字的話,她根本不可能發現不了信件拿錯了。


    “念完了?”見阿霞停頓下來,沈浥輕聲問一句。


    阿霞一直都是低著腦袋,點點頭:“奴婢念完了。”


    沈浥淡淡點頭道:“麻煩壽公公,將這信件呈送到父皇跟前吧。我不過手,也是避嫌。”


    壽公公朝沈祿望了眼,忙道是。信件呈送上來後,沈祿看了立刻大發雷霆。


    “賤婢。”沈祿訓斥阿霞,“當朝王爺你也敢冤枉,快說,到底是誰指使你這麽幹的?”


    阿霞完全懵逼了,一臉茫然:“是……是楚王殿下。”


    “還在這裏滿嘴胡言。”沈祿生氣,將那絲絹狠狠朝阿霞砸來,“你根本不識字,如何看得懂楚王寫給你的書信?這封上到底寫的是什麽,你真的知道嗎?”


    阿霞完全懵了,她呆愣愣跪在原地,忽然就發抖打顫起來。


    “來人啊……”沈祿才準備喊人將阿霞拉出去亂棍打死,阿霞就咬舌自盡倒在了地上。


    壽公公見狀,忙給自己徒弟萬忠使眼色。萬忠匆匆跑去阿霞旁邊蹲下,伸手朝阿霞鼻端探去,他緩緩抬頭看向沈祿:“陛下,她……死了。”


    沈祿嫌晦氣,沒再說話,隻衝萬忠揮揮手。萬忠倒是也機靈,立即喊了幾個小太監來,將人抬了出去。


    整個過程,曹妃母子完全懵住。等到阿霞被抬走了,魏王沈泊這才反應過來說:“父皇,馮母妃,這件事情驚擾了。兒臣今天也是去錦繡宮坐坐,忽然發現事情不對勁,就派人在錦繡宮查探起來,一查就查到了這個宮婢。這些日子,母親的膳食中的確被下了藥,這事情有太醫院的太醫可以作證。”


    “負責母親飲食的桂兒,現在也已經死了。所以,幕後想要害母親的人到底是誰,成了懸案。”


    沈泊態度好,倒是讓沈祿心中怒氣稍稍減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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