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就像是現實給了圓寶狠狠一巴掌,讓她瞬間就明白了自己和他並非血親的關係。


    諷刺又冷酷。


    圓寶沒有再堅持,決定先聽蕭回的話。


    蕭回把圓寶送回家去,一路上兩人都有些沉默。


    這一次的重逢都有些出乎意料。


    他們都從沒想過,會這麽突然。


    驚喜是有了,但因為這些雜七雜八的事,變得複雜了許多,驚喜也被衝淡了不少。


    蕭回把圓寶送到樓下,見她麵色不愉,泱泱不樂,苦笑道:“小丫頭,我好歹是千裏迢迢跑過來找你,你怎麽也得——”


    圓寶耳朵尖尖紅了一下,“什麽?“


    “怎麽也得給我笑一個吧?”蕭回說:“我保證你姥姥不會有事的。”


    蕭回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低聲道:“我保證。”


    圓寶一怔,在他的安撫聲中奇跡般地平靜下來。


    她用力點了點頭,小小的笑了一下,想走,但是走出幾步,又轉過身來對他說:“對了,我忘了告訴你,見到你我還是很開心的。”


    說完,噔噔噔跑上樓去了。


    蕭回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離去。


    他不會告訴圓寶,其實他是想上去坐一坐,但是想起了何軍那一生勾搭野漢子,就按捺住了。


    這一次,他是來給小姑娘驚喜的,不是來給她添麻煩。


    至於那些欺負她的人……


    蕭回垂眸,在陽光底下站了一會兒,神色變得十分冷然,落在他身上明豔的陽光融化不了半點冰霜。


    思考了一會兒,蕭回去了警察局。


    他是去找趙玉柱的。


    可是當蕭回去到警察局的時候卻被告知,趙玉柱已經被釋放了。


    蕭回驚訝道:“他都被當場抓包了,就算苦主現在沒工夫理會他不起訴,你們也不能隨意把人放走吧?”


    說著,有些煩躁的摸了一下下巴。


    “我們也是沒法子。在經過審理之後,那兩個又入室竊傷人的統一了口徑,說是那個老婆子主謀,逼迫她兒子去打劫,我們也是沒辦法呀。其中一個人把所有的罪責都攬下來,另一個人隻能放了。”


    蕭回聽了,瞬間明了。


    心中不免冷笑一聲。


    原來如此。


    趙玉柱讓他娘頂罪,自己抽身而出,跑了。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趙婆子也是真心疼愛趙玉柱了,就是這趙玉柱太不是個東西。


    趙婆子年事已高,一個人把所有的罪責都攬下來,估計都不能活著出監獄了。


    趙玉柱卻完全沒有顧及到這一點,隻顧得上自己逃之夭夭。


    也行吧。


    蕭回放棄從趙玉柱這兒打聽。


    他其實對於這血緣關係並不是很看重,但是沒辦法,小丫頭都哭得那麽厲害了。


    就算能哄哄她也行。


    但是沒想到,趙玉柱居然做得這麽絕。


    蕭回無功而返,回到了自己下榻的酒店。


    第二天,跑去找圓寶的時候卻沒找見人。


    轉念一想,蕭回跟著跑到醫院去,這一去果然就等到了人。


    陳婆子已經醒了。


    她像是個沒事人一樣,除了麵色憔悴,身形消瘦,其他一點都看不出來臥病在床。


    何軍不讓圓寶進來看陳婆子,但是蕭回在圓寶身邊護著,就算何軍不讓,那也沒得法子。


    瞪著瞪著,何軍靈光一閃,記起來了,這個小子,就是大平村的那個蕭回。


    力氣十分大的小鬼。


    他記起來了。


    以前圓寶和蕭回兩個人玩的好的時候,何軍就不同意,也並不怎麽歡迎蕭回來家中做客。


    沒想到一晃眼,當初的小男孩已經長這麽大了。


    五官還帶著一絲少年人特有的青澀,但是身量已經十分強壯,比何軍還要高大。


    蕭回光是往那兒一站,什麽話也不說,隻是笑非笑的盯著何軍,一雙眼睛冷然的掃過來,整個人就充滿了壓迫感。


    在想起手腕上還殘留著的痛感,以及昨天被他全麵壓倒,動彈不得的體力懸殊之大,何軍就非常識相的把即將要罵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隻是憤憤的瞪著他一眼。


    圓寶終於能進病房了。


    她撲在陳婆子跟前,一張口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姥姥……”圓寶叫她。


    陳婆子一臉茫然,她靜靜的看了圓寶好久,任憑圓寶怎麽叫,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圓寶心中咯噔一下,忙抓住她的手,說:“姥姥,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之前的事情咱們以後再說。先把身體照顧好。有什麽不舒服,你一定要說出來。”


    陳婆子還是一句話都不說,隻茫然無措的看著圓寶。


    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的僵持了10來分鍾,誰也沒說話。


    氣氛逐漸的變得凝固起來。


    這時候其他的人也終於意識到,陳婆子雖然醒過來了,看著也沒什麽不對的地方,但是問題可大了。


    她好像不認人了!


    否則她看見圓寶,怎麽也不該是這種看見陌生人的神色。


    圓寶揪心不已,一雙手緊緊的抓住陳婆子的手腕,發現她手腳冰冷,體溫遠低於常人。


    “姥姥,你就算不舒服,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你都得說出來,憋在心裏會憋壞的。”


    圓寶是真嚇怕了。


    就算姥姥怨懟她,她也認了。


    可現在是怎麽回事?


    何軍也是焦灼不安,跟著問道:“老婆子,你看看我,看看圓寶,你倒是說句話。你有什麽話就說,別這樣,大家都怕了。”


    陳婆子擺了擺雙手,然後一雙眼落在圓寶身上,“你是誰?”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直接讓圓寶懵了。


    圓寶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麽。


    “老婆子,你不認識圓寶了?”何軍也著急,他指了指自己,“那我呢?你認不認識?”


    “滾滾滾。你個老不羞的。沒事啊,挨這麽近,說話幹什麽?你要是不走開我可叫人了!”陳婆子非常嫌惡的瞪著他,麵上還帶著嫌棄。


    對待老流氓的態度。


    自圓寶之後,何軍一顆心也是沉入了穀底。


    何家的人一個接著一個上前相認,但是陳婆子一個都不認識。


    她誰也不認識。


    之前發生的事情也記不清了。


    她不記得趙家的人上門砸東西搶劫的事,也不記得趙玉柱說的關於圓寶的身世。


    她隻記得何樂樂。


    沒人想到居然會有這麽大的變故。


    人醒是醒了,看著也是健健康康沒缺胳膊少腿,但是腦子卻是有點問題。


    這可怎麽整?


    這精神並不好整啊。


    一家人全都束手無策。


    把醫生叫過來,給陳婆子好好的檢查了一下身體,但是陳婆子並不配合。


    她一醒過來之後就叫著要去找何樂樂。


    陳婆子掛念著自己的女兒。


    具體的她也記不清了,隻知道她的女兒在等著她。


    潛意識裏覺得情況十分迫切,如果她去晚了,女兒可能會沒命。


    陳婆子壓根不配合醫生,也不待見何家的人,雙腳能下地之後就要往外跑。


    她一聲一聲叫著女兒的名字。


    陳婆子這個樣子……


    就好像是蕭回奶奶瘋掉的時候。


    女兒跑了,她也是這樣,到處跑,到處找自己的女兒。


    不記得以前發生的事情,也不願接受現實。


    何軍的一顆心如同置放在寒天臘月般,整個人冰涼冰涼。


    老婆子這情形看,就像是瘋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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