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男女主怎麽能分開呢?分開了我還寫啥?強行按頭捆綁。


    龍套刺客:導演,工錢盒飯結一下。


    第30章


    我好像昏睡了很久, 中間若幹次仿佛要醒了, 耳朵裏聽見有嘈切的人聲, 眼前隱隱見人影幢幢, 但眼睛就是睜不開。聲音也是嗡嗡地吵鬧,感覺就像我學閉氣時把頭悶在水裏, 岸上的人說話傳進耳中,全都變了音調。


    昏昏沉沉時我還想, 身邊的人是誰呀, 是不是虞重銳?我好像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圍繞在我身側,真好聞,讓我放鬆又安心。


    但是一忽兒那味道又散了, 換了別的人靠近, 十分陌生。那些人是誰?怎麽會有不熟的人靠近我,他不會把我送回國公府了吧?


    耳邊好像還有女人的聲音,又是誰?是小周娘子, 還是三嬸、嵐月?家裏其他人還不知道三嬸和嵐月的秘密, 她們不會趁機加害我吧?


    這麽一著急我就醒了, 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裏。屋裏安安靜靜的, 隻有一個女人坐在窗下背對著我。


    聽見動靜她轉過身來,把手裏正在做的針線活放下,沒好氣地說:“原來你還知道醒啊,再不醒我以為你要睡死過去了。”


    原來是鳳鳶,不是三嬸、嵐月或者旁人, 那我就放心了——咦,我為什麽對鳳鳶放心,她一開口就沒好話地咒我。


    不過鳳鳶在這兒,說明我還在虞重銳家裏,但是這房間布置卻眼生得很。我問鳳鳶:“這是哪兒?”


    開口覺得嗓子裏全是血氣,我忍不住幹咳起來,一咳又心口疼渾身疼,氣都喘不上來。


    我不過是肩上中了一支小小的弩|箭,怎麽變得這麽嚴重?


    “別動別動,仔細躺著。”鳳鳶過來把我按住,從榻邊案頭上取了一點水,小心地喂給我潤喉。


    躺著喝水容易嗆到,所以她每次隻舀很少一點,慢慢滴進我嘴裏。手上動作很輕柔,但她心裏直翻白眼:「可把你嬌貴死了,一會兒少爺來看到你這模樣,還以為我沒盡心照顧虐待你了呢!又要心疼了吧?真氣人!」


    我知道鳳鳶是見不得虞重銳待我一點兒好,言辭誇大了些,但是聽她說虞重銳心疼我,我還是很開心。


    鳳鳶一邊喂我水一邊說:“這是北郊的園子,你們遇襲的地方離城裏太遠,馬車也壞了,少爺就又帶你回了這邊。”


    她的心思永遠那麽活絡,一刻不停:「常三哥說是少爺一路抱過來的,他想換把手少爺都不肯!這園子離城裏那麽遠,少爺事情那麽多,還每天下值都過來看她,他肯定是被這小賤人迷住了!常言說英雄救美,那美人就對英雄死心塌地,怎麽這反過來美救英雄也使得的嗎?——呸呸呸,她算什麽美人?長得一副妖精臉,少爺才不會這麽膚淺喜歡這種呢!」


    原來……是虞重銳抱我回來的嗎?我為什麽暈過去了什麽都不知道!


    喂完了她把碗勺放回案上,又開始自怨自艾:「為什麽這樣的事我就碰不上?在洪州的時候,少爺不知遇過多少刺客,自己都去學武練劍了,我怎麽就沒想過可以陪在他身邊替他擋刀?還是這小妖精有心機!要是挨一刀就能換少爺這麽對我,身上戳十個八個窟窿我都願意的!」


    以前經常有人想要虞重銳的命嗎?他的武藝是這麽練出來的?跟這回的刺客有沒有關係?


    我問鳳鳶:“虞……少爺沒事吧?”


    “少爺好著呢,一點事兒沒有,皮都沒擦破。”鳳鳶斜眼看我,“倒是你,丫鬟身子公主命,咋這麽嬌弱?年紀輕輕的,就那麽小個傷口,昏迷了三天,大夫都說運氣不好可能再也醒不了了。”


    我昏迷了三天這麽久?我身體可好了,一年到頭都不生病,從小到大沒喝過幾次藥,我才不嬌弱。上回被蛇咬了,不用解毒我都能自己好,一整天沒吃飯在外頭逃命也沒見有事啊。


    “是不是箭上的毒太厲害了?”


    鳳鳶說:“沒有,常三哥說就是些不入流的江湖刺客,用的也是很普通的毒藥,剛中就給你全吸出來了。”


    吸、吸出來?用什麽東西吸的?


    遇襲中箭那會兒在荒郊野外,周圍什麽都沒有,連馬都受傷跑了,就剩兩個活人,還能用什麽吸?


    再普通的毒藥那也是毒,我尋思這種以身犯險的事,不會是常三哥替我吸的吧?


    不是我嫌棄常三哥,他救了我的命我當然感激,就是覺得,嗯……有點怪怪的。


    不用我忖度猜測,鳳鳶的心裏話就直接告訴了我:「少爺居然用嘴……還扒開衣服看了她身子!四舍五入就是有過肌膚之親了!現在還要我來伺候這個小賤人,這是要抬她當主子嗎?氣死我了!——唉,別氣別氣,氣壞了自己不值當。反正他們之前也不是沒有睡過,再多一次肌膚之親又怎樣呢?何況還不是真的。看她身上那血糊糊的樣子,少爺也真下得去嘴,不作數不作數!」


    原來真的是虞重銳……


    我得懺悔,我確實對常三哥有偏見,一聽說不是他給我吸的毒血而是虞重銳,我馬上不覺得怪怪的了,反而還……暗自慶幸竊喜。


    我抬起手摸上左肩傷處,努力忍住不在鳳鳶麵前笑出來,免得她又氣瘋。她要是現在打我,我可就隻能任人宰割了。


    “別碰那兒!”鳳鳶立即製止,“好不容易才止住血的,千萬別碰,也別亂動。要是你自己瞎搞亂搞把自己搞死了,我可不負責的。”


    她怎麽動不動就咒我死,射中我的弩|箭隻有手指粗,傷處不是要害,毒性也祛了,有那麽嚴重嗎?


    但我確實虛弱得很,抬個手就覺得氣息不穩心口疼,放下躺了好一陣才緩過來。我問她:“那大夫說是什麽原因了嗎?為什麽我昏迷這麽久?”


    鳳鳶“噗嗤”一笑,幸災樂禍地說:“大夫說你本來就有病,碰上受傷驚嚇發作得更厲害了而已。我也沒太聽明白,好像是你血脈裏有血塊,血流阻塞脈絡不暢,突發急症便暈厥過去,有點像那個……老人家中風。”


    我,一個年方二八的妙齡少女,中、風?!


    鳳鳶在心裏掩嘴吃吃地笑:「我也是頭一次聽說十幾歲的人就會中風的。哼,看著年輕貌美有什麽用,身子骨這麽差,搞不好過兩天就偏癱了!」她學著老人中風後臉歪嘴斜的樣子做鬼臉,樂不可支。


    我又被她氣得胸口疼了。我要是體質如同七老八十、動不動就中風暈厥,那我以前活蹦亂跳上樹下河怎麽一點事都沒有?家裏例行診平安脈的大夫也是月月都來的,請的都是洛陽名醫、太醫博士,從沒聽說我有這種怪病。


    鳳鳶看我生氣了,繼續陰陽怪氣地譏諷道:“你以後可得小心了,要忌動氣、忌受驚,還不能受外傷,不然那血就一直流。我看你就隻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呆在家裏等人伺候,要不說你公主命呢!”


    我不解:“為什麽受傷會血一直流?”


    “誰知道呢,反正你那肩膀上的小傷口,少……”她突然止住話頭,心中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少爺幫你按了一晚上才止住血的事?美得你!」


    真的嗎?然後呢?繼續說繼續說,多罵我兩句也沒關係。


    鳳鳶卻又不“說”了,改口道:“用了一堆止血藥金創藥,第二天才勉強止住的,光藥錢就花了七百兩,還不算我們自己出的藥材,把你賣了都不夠還債!大夫說這病他以前見過,都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一出血就止不住,不會自己凝結,所以凶險得狠,往往年紀很小便夭折了,你能活到這個年歲算命大。”


    我哪有打娘胎裏帶這種病,從前我調皮搗蛋沒少剮蹭流血,不都上點藥包一包就好了。前幾天我還剛被嵐月紮了一簪子,流了一會兒血就自行止住。


    這大夫的話自相矛盾,一會兒說我行血瘀滯在體內結了血塊,一會兒又說我流血不會凝固,那我的血到底是容易凝還是不容易凝?虞重銳不會被什麽欺名盜世的庸醫騙了,誆走幾百兩吧?


    鳳鳶站起身來說:“七百兩買的藥還在灶下給你煎著呢,醒了就自己喝啊,有手有腳的非讓人伺候!我去給你端過來!”


    她就是嘴巴毒不饒人,等煎好的藥拿過來,我想自己坐起來喝,她又訓斥我:“不是叫你乖乖躺好別動嗎?弱得跟個紙片人似的,萬一再把傷口崩開,或者又中風昏過去,我怎麽跟少爺交代?”


    她在心中回頭仰望窗外天色,捧心哀怨道:「天快黑了,少爺應該已經在出城趕來的路上。他每天都來,來了吧就跟這小妖精整晚膩在一起,我都不知該盼見到他還是別見他。」


    鳳鳶,你真是個好人,看在你說了這麽多讓我開心的事,你再怎麽偷偷罵我我也不跟你生氣了。


    而且她還盡職盡責地照看我,喂我喝水喝藥。將心比心,若是我倆換一換,我就算不嫉妒得把湯藥潑她臉上,肯定也早氣得撒手跑了。


    鳳鳶剛把藥放下一會兒,虞重銳就到了。他大約是從台省直接策馬趕過來的,紫衣常服還沒換,騎馬都壓皺了,冠帽也有些歪,但是我覺得……他再沒有比今天更好看的時候了,好看得我都不好意思直視他。


    他看到我醒了,沉肅凝重的臉色似乎鬆快了些。鳳鳶向他回稟白日裏我昏迷時的狀況,用的哪些藥,現在正要喝的是哪一副,一會兒還要把繃帶拆開換外敷。


    虞重銳聽完,對她伸手道:“辛苦你了,我來吧。”


    鳳鳶不情不願地把藥碗遞給他。虞重銳坐到榻邊,放下碗先把我扶起來,讓我背靠在他肩上。


    他這是要把我摟在懷裏喂我喝藥嗎?


    怎麽辦,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作者有話要說:  鳳鳶,一個專注幫男女主發糖的女配。


    感天動地。


    女主啊,你這是血友病+心梗啊。


    ----


    這本來是30號的第一更嚶嚶嚶。


    原本30號的第二更下午換榜後再更,大概還是18點吧。


    第31章


    遇刺時我雖然也這樣倚靠在虞重銳懷裏過, 但那時情況緊急, 我上身都痛麻了, 什麽也沒感覺到, 但是現在不一樣啊!


    ——其實好像差不多。


    此刻我的後背也是酥酥麻麻的,宛如陷在雲堆裏, 又宛如靠在冬日熱烘烘的暖爐上。夏季衣料單薄,他剛剛一路快馬飛馳過來, 身上熱氣升騰, 仿佛要將我的背都烤化了。那熱力穿透了我, 胸前有汗珠沁出,密密實實地掛不住,聚成細流從心口滴滑下去。


    我還聞到他身上的氣息, 比平時更濃烈馥鬱, 從四麵圍繞過來,絲絲縷縷纏繞不絕。


    心跳如鼓,我覺著我可能又要中風了。


    “怎麽出汗了?是不是藥太燙?”虞重銳停下喂藥的動作, 舀了一勺自己用嘴唇碰了碰。


    隻唇上沾了一點點, 他就擰起眉頭, 五官皺成一團:“這藥可真苦。”


    這是我認識他以來, 第二回見他臉上有如此大幅度的生動表情,居然覺得有點……可愛。


    至於藥苦不苦燙不燙,我是完全沒嚐出來。


    鳳鳶在心裏頭捏拳跺腳:「少爺最怕苦了,平時自己生病都不肯喝藥,居然替這個小賤人嚐藥, 憑什麽對她這麽好呀!兩個人還用同一把勺子,四舍五入就等於親上了!不行不行,我不能呆在這兒,再看下去我要瘋!」


    虞重銳居然還會怕苦不肯喝藥,我瞧著他似乎……愈發有趣和可愛了。


    他轉頭問鳳鳶:“廚下有現成燉著的甜羹嗎?”


    鳳鳶低眉順眼乖巧溫柔地回答:“有清喉潤肺的川貝羅漢雪梨,降燥去火的桂花杏仁露,都在灶上溫著。還有少爺最喜歡的糖蒸酥酪,一個時辰前我就拿籃子吊在井裏鎮著了,現在正是冰冰涼涼的最爽口。”


    虞重銳放柔了聲調問我:“你想吃哪個?”


    鳳鳶氣得揪自己頭發:「我辛辛苦苦忙活了半天做出來就是給這個小賤人吃的嗎?我還不如拿去喂狗!」


    我想了想,小聲回答:“糖蒸酥酪。”


    虞重銳笑了起來:“才剛醒過來呢,就想吃冰涼的東西,也不怕傷了腸胃?到底是給你吃還是給我吃?”


    他怎麽……這麽容易就猜出人家心裏怎麽想的,難道他跟我一樣,也有看穿別人心念的本事?


    ——不會,他要是能看出來,就會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而且在樊家村他也不必去查案找線索了,一眼就能識穿誰是真凶。


    那些都不重要,總之他聰明得很,之前肯定也懂我明示暗示的意思了,就是故意繞圈子戲耍我。


    以後我可不會再被他繞在裏頭白生冤枉氣了。我仰起頭望著他說:“對啊,我不怕苦,就是給你吃的。這個天還要騎馬趕路,熱壞了吧?”


    虞重銳目光微微一閃,居然把臉掉開了,我瞧見他耳根好像有點發紅。


    他可真矯情。不過我好像抓到了他的一個小弱點,臉皮子這麽薄,受不住別人掏心掏肺地與他說甜言蜜語。


    若他以後再敢笑話我,我是不是可以用這個辦法堵他?比這更肉麻的情話,我肚子裏還有一籮筐呢。


    鳳鳶繼續揪另半邊頭發:「你們兩個太過分了,居然還當著我的麵眉來眼去卿卿我我!真想舉起火把燒死你們!——不行,少爺不能燒死。還好酥酪是給少爺吃的,沒便宜了這個小妖精,我也不算白忙。」


    鳳鳶,你是不是忘了剛剛還說給我吃不如喂狗,兩句合在一起,好像有罵自己主人是狗的嫌疑欸。


    虞重銳拿過兩個隱囊來墊在我身後,自己站起身。“今日比前幾天又熱了,朝上事多回來晚了,路上趕得急,還未來得及更衣。”他又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額頭,“倒是不發燒了,不必捂得那麽嚴實,被子可以換薄一些。”


    我沒有嫌棄他身上熱出汗的意思啊……這人到底是聰明還是不聰明?


    不過他坐在榻邊麵對麵地給我喂藥,唉,也勉強可以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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