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吵架別吵架。”呂仲明道:“大家都回去罷,別朝外跑,現在外頭更不安全。”


    呂仲明四處看看,爬上一個板車,朝百姓們道:“南邊傳來消息,突厥人已經侵占了整個並州,現在外頭官道上都是突厥遊擊,離開代縣也沒用,走不了多遠就得被打劫。東邊又有叛軍作亂,哪兒都不安全,留在城裏,聽我一言。”


    “那小子是誰?”隋兵統領道。


    “本地的一個算命先生。”部下道:“是個道士。”


    呂仲明又雙手外揚,趕鴨子般將他們趕回去,百姓們聽呂仲明所言也有理,便一時間都散了。呂仲明回頭望隋兵隊長,見其凶神惡煞,本想與他交流幾句,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下來搭著秦瓊肩膀回家去。


    “怎麽出來了?”秦瓊問道。


    “羅大哥說外頭亂。”呂仲明道:“讓我找你回家。”


    秦瓊歎了口氣,問:“怎麽辦?這一仗能勝不?”


    “不知道。”呂仲明搖頭,他是真的不知道,這種小戰役他根本不記得。問秦瓊道:“要走麽?”


    “走去哪?”秦瓊道:“整個天下,竟然沒有一個能住的地方。”


    秦瓊所言不假,現在的中原大地已經戰火四起,沒有一個能落腳的地方了。反正以能力,也足夠自保,呂仲明是不擔心自己三人的。


    然而回到家門口,就聽見羅士信與隋兵正在爭執。


    “國難當頭!”隋兵道:“我管你什麽人!馬上拿起武器去參軍!”


    羅士信也炸了,怒道:“說了不去就是不去!你有什麽權利使喚我?我兄弟沒回來!哪裏也不去!”


    秦瓊與羅士信進去,見兩名來征兵的隋兵一身鎧甲,拿著武器,羅士信一言不發,進屋去提長槊。


    呂仲明生怕羅士信一動起手來,庭院內血濺五步,待會又要擦洗半天,忙道:“羅大哥,別動手!有話好說!”


    “你兄弟回來了。”隋兵道:“現在就去。”


    秦瓊抱拳道:“軍爺,我這兄弟脾氣爆,待會我勸勸他,您先請。”


    那隋兵也不想真的動手,畢竟此時城內人心惶惶,極易激起民變,便悻悻看了他們一眼,說:“早點來軍營報道。”


    隋兵走了,呂仲明關上門,三人在院子裏麵麵相覷。


    “打仗麽?”羅士信問二人。


    呂仲明道:“打吧,兵荒馬亂的,也沒地方去了。”


    秦瓊點頭道:“先吃了飯再說,才有力氣打仗。”


    於是三人吃了午飯,秦瓊又囑咐呂仲明多吃點,畢竟一進軍營,就又要回到每天躺在床上避免消耗體力的生涯了,呂仲明便拚命塞,吃了三大碗飯,去報道時還猛打飽嗝。


    軍營外到處都人,全是被抓回來參軍的老百姓,隋兵推推搡搡的,給他們發武器,盔甲是沒有的,每人一把生鏽的鐵劍,就可以拿著上陣去捅人了。


    “你!到這邊來!”


    隋兵罵罵咧咧道,呂仲明被推到一個隊伍裏,拿了一把連木柄都沒有的大柴刀,又被推到方陣裏去練兵。秦瓊則領到一把劍,羅士信拿了條鐵鏈子,呼呼飛了飛。


    呂仲明扛著刀過去,登時引起一陣哄笑。


    “呂道長!你也來了!”有百姓笑道。


    呂仲明莞爾道:“可不是麽,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道長也得上陣打仗啦。”


    這話又引起一陣大笑,那一隊足有兩百多人,都蹲在地上拉家常聊天。又有人問:“道長,給算一卦罷,咱們能活下來嗎?”


    呂仲明笑笑道:“我說能,你信嗎?”


    眾人又笑了起來,呂仲明道:“求道,修道,不是為了避死。是為了悟道。”


    “悟道就能不死麽?”有人問道。


    呂仲明笑道:“悟道能讓你不怕死。”


    那一下又是全場大笑,一名隋兵過來,大聲道:“不要再在那裏妖言惑眾了!都站好站好!集合了!你到後頭守城牆去!”


    那隋兵見呂仲明扛著把大刀都吃力,便要把他趕出去,秦瓊忙道:“軍爺,這是我小弟,我們仨是一起的。”


    隋兵看著秦瓊,羅士信道:“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你將他拎出去,我們也不打了,這就回家去罷。”


    隋兵見羅士信這麽說,便道:“那就留下來罷。”


    說畢,隋兵便將諸人集合在一起,開始練兵,先是說了點和突厥人交手時要做什麽,怎麽打,又教了些格擋,招架的手法,呂仲明聽得一臉麻木,這夥人連戰馬都沒有,拿著鏽刀鐵劍,就要上去跟人騎兵打仗,根本就是當炮灰的命。


    休息時,民兵們仍在似是而非地習練把式,秦瓊過來問道:“怎麽打。”


    呂仲明無奈歎了口氣。


    “打不過。”呂仲明道。


    “用上次那招行得通不?”羅士信問道。


    “紅磷嗎?”呂仲明皺眉道:“不可行……現在沒風。而且這一仗,不是咱們說了算,再多的辦法,也無法實施。”


    “突厥人擅平原突擊,不擅攻城。”呂仲明道:“如果讓我守這座城,我會讓所有民夫都把武器扔了,馬上推土,加固城牆。再朝城牆上澆水。”


    “好辦法!”秦瓊一聽就道:“接下來呢?。”


    “死守。”呂仲明道:“代縣本來就不是他們的戰略目標,隻是在侵占並州的過程中的一步,守上個十天,等到上黨,晉陽幾城率軍來援,突厥必去。”


    羅士信道:“萬一晉陽不來救呢?”


    呂仲明道:“那就……”


    “七竅流血而死了。”秦瓊無奈道:“我去找守城的,找他談談。”


    羅士信拿起武器道:“我陪你去談。”


    秦瓊:“我是用嘴談,不是用棍棒談!”


    羅士信訕訕,呂仲明忍不住好笑,秦瓊便轉身走了。他從軍多年,雖說現在成了逃兵,卻仍深諳軍隊係統交涉之道。想必能說服守軍將領。


    呂仲明拿著大刀,與羅士信二人劈砍練習,沒到半個時辰就累得不行,隋兵通知道:“今天先回去各自練罷,記清楚番號,明天早上準備過來。”


    於是眾人便作鳥獸散,各自回家幹活陪老婆了,秦瓊一時間還未回來,羅士信便讓呂仲明先回去睡覺,自己在校場外等他。


    當夜點燈時分,外麵敲鑼打鼓,所有人驚慌大喊,呂仲明被猛地驚醒,帶上弓箭要出門時,秦瓊一陣風般地進來,說:“談好了,羅士信就在城下,我去幫忙守城!”


    “突厥人來了嗎?”呂仲明睡得迷迷糊糊,抓起弓就朝外跑,秦瓊道:“已經來了,你別添亂,在家裏呆著。”


    呂仲明道:“我也去!”


    “明天。”秦瓊道:“用得著你的時候多了去了。不急在這一時,現在突厥人也未必就衝進城裏來。”


    說畢秦瓊拍拍呂仲明,示意他回去睡覺。


    全城驚惶,突厥人已來了,就在平原外不遠處,看那火把,足足有兩三萬人,代縣內燈火通明,民夫,百姓,全在推土,將一車車的土朝土牆上送,要把城牆壘高起來。代縣有雁門關為屏障,自古便不甚修葺,隻有土牆疊在外圍作簡單防護之用。


    眼下寒風凜冽,百姓將冷水澆在土牆上,水結成冰,布滿了牆體,無法攀爬。突厥大軍則在外駐軍,遠遠地看著。


    隋軍打著火把,兩方對壘,秦瓊與羅士信分別在兩處巡邏,將領過來,朝秦瓊道:“隻怕他們會馬上攻城。”


    秦瓊稍一沉吟便道:“不會,你看他們的攻城木具還沒有到。”


    雙方交談數聲,那隋兵首領從前便知張須陀大名,也知秦瓊曾在張須陀麾下當差,如今突厥圍城,誰也跑不掉,秦瓊亮明身份,隋兵將領也知萬一城破了,誰也跑不掉。秦瓊的身份是欽犯也好,平民也罷,這個時候,大家都得一起盡力守住城。


    早上,呂仲明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外頭一會兒是推車聲,一會兒是緊張的大聲交談,令他睡不著,便起來看日前繪的地圖。


    然而隱隱約約的,他忽然察覺不對,心跳得十分厲害,那種感覺已維持了將近數日,越到突厥前來時,他便越覺得心驚膽戰。仿佛有種不祥的預感,在心底陣陣起伏。


    呂仲明仿佛聽見尉遲恭的聲音在叫他。也不知道尉遲恭去參軍,現在怎麽樣了,是在抗擊突厥的戰役裏,還是隨大軍前往中原,去剿滅叛軍。


    呂仲明腦海中胡思亂想,又想到一個問題,除了對敵那麵,其餘城牆也得嚴守,謹防突厥人半夜偷襲。得去通知羅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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