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得人暖洋洋的,陽光從屋外照進來,呂仲明整個人都點困得神誌不清了,尉遲恭便道:“上去睡會?他們回來了叫你。”


    “不。”呂仲明答道。


    尉遲恭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摟著呂仲明的肩膀,仿佛生怕令他清醒過來,又或是被推開,然而呂仲明沒有什麽反應,靠在尉遲恭肩前,打著盹兒。尉遲恭心跳砰砰砰的甚是厲害,低頭看他,目光駐留在呂仲明溫潤的唇上。


    他有點想低頭吻下去,卻又不太好意思,片刻後,他抱起呂仲明,把他放在廳堂一隅的胡床上,那是尉遲恭自己睡的地方,又拉過被子,給他蓋上。被子上盡是尉遲恭的氣味,呂仲明縮在被裏,舒服地睡著了。


    尉遲恭側倚在胡床邊上,把手臂擱上去,腦袋靠著枕頭,安靜地看著呂仲明睡覺。


    日上三竿,日漸西斜,時間漸漸過去,尉遲恭也睡著了,彼此呼吸交錯,許久後,李靖的聲音響起:


    “敬德。”


    尉遲恭與呂仲明同時驚醒,李靖站在廳內,低頭看著二人,呂仲明擦了口水起來,李靖低聲與尉遲恭交談數句,尉遲恭色變,跟著他出去。


    “幹什麽?”呂仲明茫然道。


    尉遲恭道:“你睡你的!”說畢跟著李靖匆匆離開。


    呂仲明:“???”


    呂仲明睡得正迷糊,竭力清醒了些,頭昏昏的,下來喝了點水,換了身袍子,就朝外走。發生了什麽事?尉遲恭連執行任務的時候都留在他身邊,被李靖一叫就走了,必然是非常嚴重的事。


    呂仲明一路出來,朝正殿內走,一時間隻見上百門客,武人,文士,都站在校場上,當即嚇了一跳。這是要暴亂?不對罷,隻是抓了倆副留守,門客跟著起哄什麽?


    又有人道:“唐王,你善待弟兄們,如今是我等為你效力的時候了!”


    那聲音登時一呼百應,兩道嘈雜,王府大門喊道:“突厥來使已入西直街——”


    府內嘩然,李世民道:“大家不可衝動!請先退開!讓出通路!”


    話音落,天策軍蜂擁而出,分列兩道,晉陽王府大門洞開,門客便紛紛退到一旁觀看。李世民又朝眾人一抱拳,說:“事已至此,足感諸君盛情,但切勿妄動。”


    校場上靜了。


    李世民轉身回入殿內,呂仲明見狀,便從側門台階匆匆上去,想弄清楚發生了何事,然而要進殿時,卻被衛兵攔住。


    “唐王正在殿內議事,不能進去,有結果後會通知您。”衛兵道。


    “煩請進去通傳一聲。”呂仲明道:“我有要事。”


    衛兵沉吟片刻,他見過呂仲明常常與世子在一起,便轉身入殿通傳,殿內李世民聽到後便道:“請他在外麵稍等。”


    李淵卻道:“是呂道長來了?快快請進來。”


    尉遲恭微微皺眉,李世民眉目間焦慮盡顯,十分不安,呂仲明進來了,沒有開口,殿內秦瓊、羅士信、尉遲恭、李靖、柴紹、劉文靜都在,與李淵交談一人坐著,是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


    李淵道:“五萬突厥大軍圍城,毫無聲息便到了晉陽城外,如今遣使入城,要與本王議和,眾位有何對策?”


    呂仲明驀然一震,原來突厥人來了?比想象中的快這麽多?他看李世民,李世民又道:“今日剛朝百姓分說,王、高二人外通突厥,現在突厥人便來攻城,事實上是個好機會。”


    “城內人心惶惶。”坐在李淵身邊那中年人道:“如今要怎麽退敵?”


    “對付突厥人,不能退讓。”秦瓊上前一步道:“唐王,敵方隻有五萬人,我方也有三萬人,讓他們來攻城就是。”


    羅士信靠著殿內柱子,一笑道:“隻要緊閉城門,沒有十萬人,晉陽根本就攻不下來。”


    “不妥。”那中年人答道:“如今正是多事之時,怎能與突厥人起正麵衝突?”


    尉遲恭略靠近呂仲明,極小聲在他耳畔解釋道:“晉陽宮監裴寂。”


    呂仲明略一點頭,他剛剛睡醒,倦意未散,理不出個頭緒來。李淵看了數人一眼,李世民眉頭深鎖,答道:“若能化幹戈為玉帛,不妨答應他們條件。”


    數人都知道這時候突厥來犯,實在是撞上了千古良機,晉陽兩名手握兵權的副留守先是被李淵給做掉了,還沒來得及整合軍隊,一時間城中人心惶惶,大軍圍城,士氣低落至極,真打起來,輸贏難料。


    且李淵不日前已下定主意反隋,絕不能在對陣突厥時損了自身元氣,最好的辦法是安撫住突厥人,給錢。呂仲明心知隻有議和一途可走,李淵召集這麽多人,根本不是為了聽要不要打仗的話,而是想讓人拿出一個主意,如何去安撫住突厥人。


    誰能勝任這個工作,把突厥人送走,誰就將被記上首功。


    但這功勞可不好得,就連呂仲明自己,也不敢貿貿然把話題點明,正思考時,坐在李淵身邊的裴寂發現了呂仲明,上下打量他,又朝李淵耳語幾句。李淵依舊眯著眼,不置可否。


    “議和的條件是什麽?”呂仲明問。


    李淵開口道:“三千絹、三千馬、八千銀……”


    李世民鬆了口氣,呂仲明觀其反應,便知這點東西對李家來說不在話下,然而他敏銳地察覺,必定不止這麽簡單。


    果不其然,李淵又道:“……以本王的親兒子為突厥王子伴讀,或是嫁女從突利可汗。”


    這話一出,殿內登時一片寂靜,空氣仿佛凝固了。


    李世民靜靜站著,仿佛在下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


    裴寂又朝李淵說了幾句話,李淵眯著眼,隻不吭聲,呂仲明見狀索性自己說出來了。


    “世子身份尊貴,怎麽能前去為質?”呂仲明淡淡道:“仲明願替世子為質。”


    呂仲明簡直是受不了這倆老家夥,心想你倆說來說去,不就是這麽個心思麽?我幫你捅破了又如何?


    這話一出,殿內登時震動,羅士信,秦瓊與尉遲恭都難以置信地望向呂仲明,李世民抬頭,看著呂仲明。


    “我身為李家人。”李世民沉聲道:“如何能讓一個毫無幹係,於我,於李家有恩之人去充當質子?若讓仲明冒充我,呆在突厥軍中,我李世民這輩子勢必無法釋懷!此事休得再提!”


    呂仲明心裏讚歎,就憑李世民這麽一句話,自己沒白瞎。


    李世民道:“爹,孩兒這就去了。”


    李淵長歎一聲,緩緩道:“世民,爹爹怎能讓你去為質?此話也休得再提。爹爹去與可汗談談罷。”


    一語出,數人同時色變,李淵身為唐王,若是被突利扣在營中,麻煩就大了,呂仲明道:“唐王,我有一計。”


    一直不吭聲的尉遲恭卻也上前一步道:“我也有一計。”


    說畢呂仲明與尉遲恭對視,呂仲明頗有點意外,尉遲恭居然會主動獻計,二人既然都有辦法,尉遲恭便道:“道長請說。”


    呂仲明稍沉吟,朝數人道:“由世子出麵,入突厥軍為質,尉遲將軍,秦將軍與羅將軍各帶數百天策軍秘密尾隨,離開晉陽,回返漠北的半路上,本道長去替世子,替換成功後,再以道家幻術製造一場天降異兆,發發光,來點光影特效,升天而走……”


    所有人:“……”


    呂仲明說到這裏,以他強悍的神經無視了在場眾人的表情,笑笑道:


    “本道長別的不行,耍點江湖把式還是會的,到時就說上天降怒,或者隨便怎麽都行,唐王再朝突厥要人,大家都跑了,自然要不到。此事便隻好不了了之。”


    李世民當即笑道:“好辦法,走,咱們這就折騰突利可汗去!”


    尉遲恭卻道:“我的計策是李靖老弟教的,也需諸位協助,卻簡單些,各位要不要聽聽?”


    一語出,數人都看著李靖與尉遲恭。


    一個時辰過去,數人商議良久,最後李世民帶著數人出了大殿,揉了揉眉心,籲了口氣。


    呂仲明見他腳步發抖,顯是體力透支,昨天晚上想必也沒睡,今天又連著承擔這麽大的壓力,忙伸手穩住他。


    李世民的眼中帶著憂鬱,二人對視一眼,李世民轉身時又恢複了那自信的笑容,道:“將軍們,世民這一生,就托付予諸位了。”


    數人都紛紛點頭,李世民又道:“姐夫。”


    柴紹會意,前去約見突厥使者,其餘人等散開,各作準備,李世民走在前,呂仲明則一副沒睡醒的模樣,走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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