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總把事擔在自己身上,有很多人都會關心你,你受了傷,他們也會擔心。雖然……大家都幫不了你的忙……”


    呂仲明這才想起尉遲恭本來也派人監視了善導,自己又忘了去告訴他。


    但他也總不能載著尉遲恭去天上打架啊!否則一下就會被月光菩薩抓走去當人質的吧。


    ”再見。”尉遲恭沉聲道。


    “再見。”呂仲明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倏然有種莫名的失落,尉遲恭轉身離開。


    王府裏的桃花都謝了,滿地的殘枝敗葉。


    呂仲明看著他的身影,忽然想追上去,從身後抱著他,但別人都說算了,呂仲明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耷拉著腦袋回去。


    秦瓊不在,羅士信也不在,尉遲恭說“算了”,家裏空空蕩蕩的,呂仲明躺在地上,滾來滾去,大喊大叫。


    “啊啊啊啊——”呂仲明心裏憋著一口氣,鬱悶極了,又不知道怎麽發出來。


    感覺來了一次人間,碰上的麻煩實在太多了。呂仲明忍不住心想,自己如果是個凡人就好了,會受傷,會老死,也可以去談一場凡人的戀愛。哎,做什麽都好生不自在。


    夜風穿堂而過,呂仲明大字型躺在廳裏,鬱悶地睡著了。


    一連許多天過去,尉遲恭一直沒來,他一不理呂仲明,呂仲明反而有點受不了了,去了幾次軍營,都是在練兵,他一直沒說自己去尉遲恭軍中當參軍的事。現在也有點不想去了。


    李世民來了幾次,不久後,大家就要出征,第一個目標就是河東的霍邑,呂仲明尋思良久,還是決定跟著去。而李淵最後把元吉換成了建成,由李建成與李世民分別統領左右三軍。


    人事重新進行了調整,李靖跑路了,於是秦瓊、柴紹跟李世民。尉遲恭與羅士信跟李建成。


    月光菩薩與韋護都被打跑了,現在總該忙點李家的事了,然而呂仲明不知道為什麽,總是靜不下心來。直到數日後的某天,他正坐在院子裏發呆,準備給呂布寫封信,羅士信卻一肚子火回來,把頭盔朝案上一扔。


    “怎麽啦?”呂仲明道。


    “這仗沒法打了。”羅士信道:“兵員素質太差,將領無法調和,行軍路線一團亂,趁早收拾東西走人罷,把李家賞的東西都還回去,走了。”


    呂仲明大吃一驚,忙道:“別!都到這時候了,怎麽能不打?”


    羅士信把頭盔一扔,滿肚子氣沒地方發,坐在廳裏,咕嚕嚕地灌水。


    呂仲明:“你和尉遲恭吵架了?”


    羅士信:“沒有,李建成那小子帶兵不行,得把他換下去,李家就沒有會帶兵的,連柴紹也不行。尉遲恭去調解了。”


    呂仲明道:“世民呢?”


    “世民將就。”羅士信道:“你去找唐王一趟,讓左三軍右三軍統帥調換。否則出陣必輸!”


    “不行。”呂仲明道:“他就仨兒子,你要換誰?現在已經算好了,先前跟你們的可是元吉。”


    羅士信歎了口氣,呂仲明問道:“建成說什麽?”


    羅士信道:“他要訓練攻城,老子說,這點人攻不了城,他不信,兩萬人去攻霍邑這種大城,怎麽攻得下來?咱們這邊打輸了頂多罰一頓,敵人要是打輸了,就得掉腦袋。宋老生必定會死守。”


    “對的。”呂仲明點頭道:“得先想辦法勸降。”


    羅士信抽了一張紙,寫寫畫畫,讓呂仲明參詳,呂仲明知道了羅士信的大概意思,須得激戰,又或是設計先瓦解對方士氣。兩人參詳片刻,隻見尉遲恭來了。


    將近十天裏,這是尉遲恭第一次來,他進了長香苑,卻不進屋裏來,不悅道:“羅將軍,你怎可這般對世子?”


    羅士信把筆一摔,濺了呂仲明一臉墨,要過去揍尉遲恭,呂仲明忙攬著羅士信,說:“別衝動!”


    尉遲恭眉頭深鎖,眼裏充滿戾氣,看著羅士信。


    呂仲明有點怕,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尉遲恭,那種感覺就是我不怕你,我隻是讓著你,你要是真敢放肆,別怪我不客氣了。


    羅士信被呂仲明拉著,冷靜下來以後也知道不能跟尉遲恭動手,說:“你回去告訴他,老子在什麽人麾下都是這樣,嫌我說話難聽,就別讓我帶兵。”


    尉遲恭道:“為將之人誰不想打勝仗?難道世子就想打敗仗麽?你有話能不能好好說?”


    羅士信要吼,後麵又來了個人,正是李建成。


    李建成一來,呂仲明便心道聰明,羅士信這人吃軟不吃硬,肯定解決了。果然李建成朝羅士信行禮,說:“將軍莫生氣,是建成不對。政務繁雜,這幾次實在是被亂了心緒,將軍請不要朝心裏去。”


    李建成這麽說,羅士信反倒是平氣了,倚著門柱,說:“世子,現在將軍們的聲音比你大,但一旦上了戰場,就是你聲音比將軍們的大。別怪老羅我不會說話,這都是實打實的人命。你不信,我把這兩萬兵馬全耗光,都死在城牆下,也是這麽個結果,大不了再把我與尉遲將軍兩條命搭上去,輸就輸了。”


    “是。”李建成認真道:“將軍教訓得是,將軍請。”


    李建成那口氣,禮貌得羅士信都不好再罵他了,隻得又跟著他走,呂仲明便也跟著去了,四人一路聊了會,呂仲明才知道,現在唐軍的局勢非常不容樂觀,大部分都是些外地流民組成的雜牌軍。


    李建成禮賢下士是出了名的,見誰都客客氣氣,大家就覺得,打仗也是一定贏的,都是抱著加官進爵的思想來參軍,這樣非常可怕。隻要第一仗死了人,士兵們的心理預期一被擊破,就會懼戰,甚至當逃兵。


    羅士信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力氣,用一個月的時間,來訓練一年才可上戰場的新兵,最後當與李建成有意見衝突時,終於爆發了。


    “其實我不建議一開始就攻城戰。”呂仲明道。


    秦瓊答道:“我也不想,理想狀態下,是驟襲會戰。”


    第一次實戰,居然會是攻堅戰,這對己方的將領,無論是心理上還是技術上,都是極大的一個挑戰。呂仲明來軍營以後不去幹涉李建成那隊,而是找到了秦瓊,秦瓊對羅士信發火之事,似乎一點也不奇怪。


    “上下不齊心,主帥猶豫不決,軍容鬆散。”秦瓊點評道:“犯了三處兵家大忌,你還記得,李建成第一次請咱們吃飯時是怎麽說的麽?”


    “嗯。”呂仲明點頭,那個時候,李建成的態度明顯有區別。


    “不過他還是比較虛心的。”呂仲明道:“至少表麵上會聽意見。”


    秦瓊搖頭道:“他們都沒打過仗,而且有時候想的事,都不在點子上,世民比他大哥好很多,武功是柴紹教的,但要帶兵,我看也玄。不過世民也在學。”


    呂仲明本想不跟著去了,趁大家出征的時候,偷偷溜去揚州一趟,但這麽看來,還是得去。


    又過了將近半個月,到得集合練兵時,大家在城外,馬上一眼就看得出區別了。


    羅士信的兵素質相對來說是最高的,秦瓊居次,尉遲恭再次,最後是柴紹。李建成與李世民帶的中軍簡直就是慘不忍睹。連呂仲明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但李淵卻像是非常滿意,裴寂還在一旁道:“行軍從伍帶出來的兵,果然不一樣。除了段將軍外,首推羅將軍了。”


    李淵點頭唏噓道:“有諸君在,何愁事不成!”


    最後半個月過去,天氣已入夏,尉遲恭始終沒有和呂仲明說一句話,院子裏的蟬開始叫了,發兵前那天晚上,呂仲明翻來覆去睡不著,第二天早上一頭毛躁地起來。


    “我去哪裏報道?”呂仲明拿著腰牌在王府外問,那名武官正在關倉,居然認得他,還叫得出他名字。


    “呂大人?”那人滿臉堆笑道:“下官武士彠!”


    呂仲明:“……”


    武則天的老爸……呂仲明登時就有點悚了,然而正經事要緊,忙問道:“我是左三軍前軍驍衛營參軍,去哪兒報道?”


    武士彠傻眼了,說:“怎麽這個時候才去報道?大軍都走了!”


    呂仲明道:“怎麽沒人告訴我!”


    武士彠道:“呂大人不是與尉遲將軍要好的麽?我也不知道……興許是大家都覺得……呃,那個……就沒人去特意說一聲罷。”


    呂仲明慘叫道:“早就感情破裂了!我去了!”


    武士彠忙笑著說:“得勝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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