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到底該怎麽做,你知道了?”時老爺子問。


    “知道了。”


    時老爺子說完,拄著拐杖被人攙扶著走了,留下時默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老人家的意思,他不是不懂,隻是……


    時默打開手機,入眼的是一個女人抱著孩子,在手機市場挑手機的照片。那女人沒有專業的防範意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被人偷拍,偷拍的機器也非常專業,把她和孩子的臉都拍的異常清晰。


    一年過去了,這女人依然跟之前看上去一樣,生完了孩子,皮囊卻依舊引人注目,脫離了家庭的庇護,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竟然生活的很好,皮膚光潔,目光柔和,甚至在氣質上,都比之前有所提升,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至於她手中的孩子……


    時默歎了口氣,摁掉了手機。


    時默知道,他一看到這孩子的笑臉,就知道,這孩子,是他的血脈。


    在商場上,他冷血無情,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可是對自己的親生孩子下手?時默揉著太陽穴,虎毒不食子——這太難了。


    時老爺子在暗處看著時默的樣子,微微歎了口氣,招手叫來一個人,低聲說了兩句話。


    那人點了點頭,離開了。


    第13章 危險


    當天晚上,印小黎又做了一個夢。


    因為請田紹和其他平日裏照顧胖虎的人吃飯,印小黎回來晚了,太陽已經下山,她抱著打瞌睡的胖虎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沒什麽人,小區裏安安靜靜,那群聊天的婦女也不見了蹤影。


    她覺得背後冷颼颼的,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印小黎猛的回頭一看,一個黑衣男人,忽然撲了過來,捂住了她的嘴。


    “唔!”印小黎手中的孩子也被搶走了,胖虎被扯得疼了,一下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但是聲音還沒起來,便被人捂住了嘴巴,狠狠的插了一刀。


    小小的胖虎,一下子癱軟了,被人扔到了地上。


    “別亂扔,有血跡!”抓住印小黎的人低聲嗬斥。


    “羅嗦。”那人扔掉了胖虎,直接朝著印小黎衝過來,印小黎隻覺得胸口一涼,意識便漸漸遠去了。


    ……


    “不行!”印小黎猛的坐起身,鬧鍾在她耳邊滴滴的響著,她頭暈目眩,滿頭冷汗,胸口的涼意一直蔓延至全身,直抵心口。


    又是一個……預知夢。


    雖然每次夢境都因為她的一些行為而改變了結果,但是這一次的夢,印小黎根本不敢忽視。


    夢裏的胖虎被人捅了一刀之後,紅色的血液噴湧,瞬間軟下去的畫麵讓印小黎雙目通紅,她轉頭看向身旁的胖虎,胖虎剛剛被鬧鍾吵醒,迷茫的大眼睛水靈靈的,迷迷糊糊的看著她。


    “媽媽……”胖虎朝她伸出了手,“抱。”


    印小黎再也忍不住,用力把胖虎抱緊。


    “乖,胖虎,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


    “媽媽。”胖虎揪著她的衣服,笑嘻嘻的說,“餓。”


    印小黎哭笑不得。


    雖然不知道來人是誰,一切都是怎麽發生的,這幫人是怎麽蹲守到她的,但是其中最關鍵的部分,都能從當時的場景中推出來。


    首先,是回去晚了。


    印小黎昨天剛好跟田紹約了飯。她最近賺了一些錢,總算是能請的起大家吃飯了,於是便邀請了平日裏照顧胖虎的那些年輕人們,包括警局的掃地阿姨。胖虎能安全的寄放在警局,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關鍵了,帶著胖虎出去工作,她絕對不能這麽放得開手腳。


    所以之前她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感謝他們一次,以私人的名義請他們吃一餐便飯。隻是沒想到,即將會發生那樣恐怖的事情。


    她一麵幫胖虎穿衣服,一麵在心中做著打算。


    約了別人,臨時改時間太不禮貌,但是如果弄到很晚回去,就會被人弄死。


    印小黎皺著眉頭,兩者相比起來,當然是命比較重要。


    但是,他們工作繁忙,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大家都有空的時間,再往後拖延,說不定就不能成行了。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呢?


    印小黎覺得腦闊有點疼疼。


    胖虎認真的看著印小黎的臉,發現媽媽的注意力並不在自己的身上,於是伸出小手,戳了戳她的眉心。


    “媽媽?”胖虎歪著腦袋看著她。


    “胖虎,你說媽媽該怎麽辦呢?”印小黎歎了口氣。


    ……


    陽光明媚,正是下午比較涼快的時候,小區裏的樹蔭下麵,一群婦女圍坐在花壇周圍針織聊天,這時,忽然有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朝她們走了過來。這人穿著普通,長相也普通,若是將他扔進人群裏,幾乎一秒就能弄丟這人,就這樣一個人,開始跟婦女們熱切的打招呼。


    “沒見過你啊,什麽事啊?”婦女們很少在這片見到生人,一時間很新鮮。


    “麻煩打聽一個人。”男人笑眯眯的,態度很好,“那女人大概這麽高,有點瘦弱,長的不錯,皮膚很白,帶著個漂亮的小娃娃……”


    說著說著,有人反應過來了,用手肘輕輕撞了撞隔壁的女人,說。


    “小楊,你看他說的像不像你鄰居?”


    楊姐微微一愣,抬頭看著那人,問,“你找的人是不是姓印?”


    “是的!”那男人驚喜的看著她,“您知道她住在哪裏嗎?”


    “你是她什麽人啊?”楊姐狐疑的看著他,“找她有事嗎?”


    “我是她哥哥。”那人說起這話,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猶豫了半天,才說,“我妹妹她跟錯了人,那男人始亂終棄,她生了孩子,卻不願意回家,一個人在外頭,家人實在是擔心啊。”


    楊姐聽到這裏,眼睛卻微微一亮,“什麽?她被人拋棄?”


    “唉,家醜不可外揚,我也不願意說這些,你們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啊,那男人可狠了,說是要把她弄死,我得趕緊把她接走才行!”


    “這麽嚇人?”婦女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楊姐聽到這裏,倒是有些害怕,趕緊說,“那你還是趕緊把她弄走吧,免得我們小區受連累,那女人就住在我家隔壁,喏,就在那一棟的三樓。”


    男人感謝了一番以後,便朝著那棟樓走去。


    離開以後,這幫婦女討論的更加熱烈了。


    “楊姐,你上次不是說那女人是有丈夫的嗎?”有人問。


    “我也不知道啊。”楊姐自從上次被印小黎故意“秀恩愛”秀了一臉之後,就很少再提起這個人了,她管閑事的對象一般都再某方麵比她差一些,或者是生活中有什麽硬傷,這樣她在了解對方的生活之後,才能從中找到優越感。


    印小黎的房東就是這樣的存在。


    那對夫妻原本十分恩愛,生活美滿,工作也相當順利,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結婚八年了都沒有孩子。楊姐一開始跟他們關係一般,隻是普通的鄰居,後來知道了他們夫妻的問題以後,跟樓下的一群婦人們討論宣揚,在那對夫妻的麵前,也時不時的提一些偏方,讓他們好好上心調理身體,說一些“關懷”他們的話。


    這些話在那對夫妻聽起來可以說是相當的刺耳,時間長了,小區裏看到他們的人都指指點點,最後他們終於受不了了,接著這次出國的機會,離開這裏散散心。


    因為她平時對於這對夫妻的“實況轉播”和添油加醋,小區裏的婦女們一致認為楊姐是熱情的,為他們著想的,但是那對夫妻倆卻不領情,活該生不出孩子。


    這讓楊姐在小區裏的地位有所提升,她的個人價值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彰顯”,就連去小區門口買菜的時候,遇到別人似乎都有麵子一些了。


    這顯然給她原本貧瘠而無趣的生活增添了很多樂趣。


    於是印小黎剛搬來的時候,她也想故技重施,但是印小黎卻表現得太優越了。


    除了身邊沒有男人之外,楊姐挑不出她任何不如自己的地方。她長的漂亮,孩子也好看聽話,看著像是沒錢,卻天天大魚大肉往家裏帶,一拿就是四件衣服,手機一買就是最新款。


    看著像是沒男人,一問起來,卻又是實實在在的一頓狗糧,跟她家那位死屍一樣的男人比起來,不知道幸福到哪裏去了。


    這讓楊姐很不爽,於是後來小區裏的人問起印小黎的情況,她都通通以,不知道,不清楚,似乎不怎麽樣來回應。


    可如今,印小黎的“家人”卻自動送上門來,並送上這樣的八卦大禮,實在是讓楊姐激動不已。


    她跟婦女們聊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忍不住跟上前,想要找那男人再聊聊八卦。


    楊姐上了樓,發現那男人還在,喜不自勝。


    那男人正透過門縫往裏看,麵無表情,渾身散發著冷冽的氣場。


    楊姐剛想打招呼,看到男人這副樣子,微微一愣。


    那男人聽到響動,猛的回過頭,楊姐被他嚇得魂都要飛了。


    “啊,是您啊。”那男人看到是楊姐,臉上又浮現出溫和的笑意。


    “是啊,我剛剛忘了提醒你了,白天她一般都不在家的。”楊姐緩過神來,十分熱情的介紹印小黎的情況,“她一般早上八點左右出門,晚上六點左右回來,你這樣等,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哦,是這樣啊。”那男人若有所思。


    “不如你到我家裏等吧。”楊姐熱情的招呼他,“都是鄰居,印小姐平時跟我們關係也不錯,等她來了,你再好好勸勸她。”


    “……”那男人看著她,目光微冷,似乎在思量什麽。


    “唉,這男人啊,就是見一個愛一個,你妹妹長的那麽漂亮,也難怪會被人盯上,一下子愛錯了人,也是可憐。”楊姐抓著他的胳膊就往自己家裏帶,“她遇到的是個什麽樣的男人啊,要不你跟我聊聊?天氣也不太好,要不你晚上就在我家吃個飯?”


    那男人看著外頭的大晴天,僵硬著臉,被她拽進了屋子裏。


    楊姐的女兒看到陌生人,不由自主的躲進了房間裏,不敢出來。楊姐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跟那人搭話,熱情的端茶倒水。


    ……


    印小黎最終還是沒有改變計劃,按照約好的時間,她帶著胖虎去赴了飯局。


    她選的一家口碑不錯卻不貴的飯館,裏頭的菜實惠又好吃,裏頭有大包廂,可以坐下不少人。待所有人都到齊之後,印小黎舉杯感謝他們,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大家都對印小黎很有好感,知道她身上應該發生了不少故事,卻沒有一個人問過她,而是默默地釋放自己的善意。


    印小黎知道這些人都是極好的人,這次能遇到他們,是自己的福分。


    所以舉杯之後,印小黎主動的說了不少感謝的話,都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在坐的各位聽了都為之動容。小田眼眸深深的看著她,心緒起伏不已。


    氣氛有些凝重,印小黎放下杯子,眼中有些愁緒。


    大家正想著怎麽活躍氣氛的時候,坐在寶寶椅上的胖虎卻忽然伸出手拽了拽印小黎的胳膊,脆生生的說,“媽媽!”


    “嗯?”印小黎轉頭看他。


    “媽媽,餓!”胖虎說。


    全桌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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