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福了福身:“給祖母請安。”


    “馨兒,你先回去。”魏老太太看向魏如馨。


    魏如馨嘴角笑容微滯:“是。”


    魏如馨哪裏甘心離開,這正是看好戲的時候。於是側身躲在一旁的屏風後,細心留意著裏頭的一舉一動。


    魏老太太用手中的拐杖狠狠敲打著地麵,冷聲道:“素丫頭,你以前可許配過人家?”


    許素兒驚愕地抬起頭看著魏老太太,矢口否認道:“沒有,祖母是從何聽聞的?”


    “唉,外頭都傳瘋了,有個老婆子進京尋你,說是你的婆家。”梅氏解釋道,“素丫頭,如今你父親祖母都在這裏,你就說實話,究竟怎麽一回事,咱們也好出個解決之策。畢竟這外頭的風言風語傳久了,於咱們沒有好。 ”


    “素兒真的不知此事從何而起。”許素兒雙眸泛紅,委屈不已。


    魏老太太不耐煩地偏過頭,對著一旁的許玲道:“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許玲看都沒看許素兒一眼,朝魏老太太福了福身:“小女許玲,是許家人,以前同素兒小姐做過一段時間的姐妹。後來阿娘看著素兒小姐年歲已大,到了適婚年齡,便同隔壁村的張家二郎說了親。此事也是阿娘親口告訴我的,我還陪著阿娘一同去給妹妹選了幾身衣裳。阿娘都還跟我說過兩家已經定下日子。後來素兒小姐便不見了蹤影。”


    許玲半真半假的話卻正好將魏老太太的怒火給澆得正旺。本以為是個會為魏家添光的女兒,哪知道竟還有這麽一回事,議過親的女子,試問哪個好人家還會願意要她?


    原本指望著是塊金鑲玉,哪知轉眼間便成了頑石,一時落差太大,難以接受。


    魏老太太越想越氣,一把抄過手邊的茶盞扔在許素兒腳邊,滾燙的茶水漸濕鞋麵。


    “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嗎?”魏老太太怒道,指著許玲,“她可是許家人,是你以前的姐姐,她所言的話還會有假嗎?”


    “祖母。”許素兒難以置信地看著魏老太太,“您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孫女麽?”


    “素丫頭,你是個好孩子,可別惹祖母生氣了。”梅氏看熱鬧不嫌事大,借著帕子捂著嘴,遮擋著那不住翹起的嘴角。


    “素兒。”魏無燁終於開口了,說的話卻冷酷無情,“你當給人一個解釋。”


    這話卻是坐定了外麵的流言。


    許素兒譏諷一笑,抬手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淚珠:“父親這是不相信女兒了?外麵流言都無從考據,口口聲聲說張家老婆子來了,何不帶她來同女兒對峙?當時盧氏隻是帶我去張家吃酒,張家二郎也娶了管家之女,二人情投意合,恩愛不已。此事整個鎮上的人都知曉。怎的又變成了說我與張家二郎定親?把姑娘家的清譽拿出來說事,這是要逼死我麽?”


    許素兒說的聲淚俱下,讓魏無燁有些不大自然,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你這話說的嚴重了些。”


    “哎呀,素丫頭真是,什麽生啊死的,多不吉利。”梅氏適時插話道,“說不清咱們就慢慢說,可別什麽死不死的,人活一遭不容易。”


    梅氏話裏暗指許素兒拿命威脅人,引得魏老太太愈發不快:“你當真以為那婆子我們沒有帶來?”


    “把人帶上來!”魏老太太朝屋外喊道。


    沒過多久,周嬤嬤提著一位衣衫襤褸的老婦人走了進來。


    老婦人頭發亂糟糟的裹著泥水,臉上被凍得通紅,雙唇發紫,露在外頭的一雙粗糙不堪的手不停發抖。


    “你叫什麽名字!”魏老太太問道,“敢在外頭抹黑我魏家小姐聲譽,你可知是何後果?”


    老婦人哆嗦了一下,戰戰兢兢道:“老身夫家姓王。”


    王婆子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見許玲,愣了一下,隨即露出驚喜的笑容:“這不是許家四丫頭嗎?”


    許玲回之一笑:“王婆婆您還記得我啊。”


    “那是。”王婆子得意一笑,“我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在王婆子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許素兒就已經篤定了她是魏如馨找人假扮的,因為這口音雖說裝得與清泉縣口音相似,但生澀蹩腳的發音卻能讓人一下聽出來。


    “好了。”魏無燁打斷了二人的敘舊,沉聲問道,“你在城內說是要找一位叫許素兒的姑娘,說她本與你家二少爺定了親卻逃了,可有此事?”


    “是的!”王婆子使勁點頭,“這位大人知道她在哪?我家老太太特意讓我來找她回去。”


    魏無燁沒有說話,目光瞥向一旁低頭不語的許素兒。


    王婆子怔愣片刻,隨著魏無燁的目光望去,看著許素兒,大驚失色:“真的是你!”


    許素兒疑惑地看著王婆子:“什麽是我?”


    “許家丫頭。”王婆子喜極而泣,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我老婆子終於找到你了,二少爺一直盼著你回去成親呢。”


    “哦?”許素兒挑了挑眉,“張家二郎不是已經成了親嗎?”


    “沒有的事,你也莫要再說什麽胡話。 ”王婆子道,“二少爺對你癡心一片,一直在候著你回去成親。”


    許素兒聞言,輕笑一聲。


    “你還有臉笑!”魏無燁氣憤地拍著手邊的桌子。


    許素兒無辜地眨了眨眼:“這事情好笑,為何不能笑?”


    “素丫頭。”魏老太太表情逐漸陰鷙,“你這是認了這事?”


    屏風後的魏如馨期待地攥緊帕子,屏息聽著老太太接下來的話,腦海中已經浮現出許素兒落魄的模樣。


    一側的許玲也是激動不已,連忙低下頭,暗暗掐了把大腿,生怕自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


    “祖母。”許素兒收斂笑意,正色道,“孫女也不知這是何人派來故意抹黑孫女的,那位張家二郎,在與那管家之女成婚不足半月便離世。而孫女回京已經近四月有餘,京城與清泉縣相隔百裏,即便是乘車,一個月便能來回。如今過去這麽久,這位王婆子卻道要我回去同那張家二郎成婚。試問,孫女一個大活人,如何同死人成婚?難不成還要辦場冥婚不成再者,這事怎麽也得過問一下張夫人吧?”


    王婆子心中一凜,慌張不已,之前那人沒同她細說情況,卻又隻能故作鎮定道:“許家丫頭,雖說你如今發達了,可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啊,就算你不認此事,也不必如此詛咒我家二少爺吧。”


    此時,屋外響起一陣威嚴的男聲:“來人,將那婆子給本王拿下!”


    緊接著,一群侍衛衝進屋裏,直接把王婆子扣住。


    這一轉變,讓在場之人全部瞪大眼睛。


    第60章 被罰


    任鴻曦一襲月白色親王服,肩上裹著狐裘,麵容冷峻地走了進來。


    魏無燁一看是任鴻曦,立馬站起身,拱手道:“參見王爺。”


    任鴻曦睨了眼魏無燁,微微偏過頭看了眼許素兒,見她眼角尚未拭去的淚珠,眸光一暗,勾唇道:“外頭一事本王已有耳聞,特意來此便是捉拿這犯婦。故意散播謠言,蓄意抹黑郡主名聲,視為大不敬之罪。陛下也已聽聞,故命本王前來捉拿犯婦。”


    王婆子一聽這事鬧到陛下那裏去了,立馬瞪大眼睛,發了瘋似的叫嚷道:“我知道錯了,是別人叫我來的,那人給了我二十兩銀子。王爺,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饒了我這一次吧!”


    王婆子拚命地磕頭,地板上沉悶的聲音響起,躲在屏風後的魏如馨暗暗咬牙,不甘心地攥緊拳頭。


    王婆子沒能再叫喚出來就被布條塞住嘴,傷心地流著淚。


    終於清淨下來,可魏無燁依舊不敢放鬆,因為此時任鴻曦的麵色陰沉得嚇人。


    “本王怎麽瞧著郡主的眼睛有點紅啊。”任鴻曦漫不經心道,“難不成魏侍郎信了這瘋婆子的話特意喚來郡主審問的?”


    魏無燁嘴角笑容一頓,尷尬道:“並非王爺所想。”


    “郡主,你來同本王好好說說,可是受了什麽委屈。莫怕,說來便是。你可是郡主,旁人辱你,並非小事,直接杖殺了無可厚非。”任鴻曦目光在屋內逡巡一遍,最後定定地看著魏無燁,話裏帶著一絲殺意。


    魏無燁驚得身子輕顫,連忙避開任鴻曦的目光。


    許素兒上前福了福身,感激道:“多謝王爺,臣女並未受委屈,隻是憶起往昔種種,難免感慨了些。”


    “原來如此。”任鴻曦微微頷首,以他對這丫頭的了解,今日這事不會這麽容易過去的。有的事自己動手解決比假手於人來得痛快多了。


    是以,任鴻曦也未再多言。


    王婆子被侍衛帶走之後,任鴻曦朝魏老太太拱了拱手:“多有打擾,驚了老夫人,是本王之錯。這人本王就先帶去刑部了,審問清楚後,定回還郡主一個公道。”


    魏老太太惶恐道:“那便多謝王爺了。”


    送走任鴻曦後,屋內一片沉寂,王婆子也被帶走了,好似剛才種種都是一場夢一般。


    許玲呆呆地站在一旁,死死盯著方才王婆子跪著的地方,大腦一片空白,就這麽結束了?許素兒依舊完好無損地在那裏。


    魏無燁看著許素兒,幾次欲言又止。


    梅氏失望不已,頓時沒了興致,整個人如同失了魂似的,機械地喝著茶。


    唯有魏老太太坐懷不亂,率先打破了屋內的平靜,看向許素兒,又恢複了之前的慈愛,道:“是祖母錯怪你了,信了那瘋婦所言,好在冽王及時趕到,阻止了這場鬧劇。祖母給你陪個不是,切莫記恨祖母。”


    “祖母這是哪裏話。”許素兒微微一笑,“素兒知道祖母是為素兒好才會如此,素兒感激都來不及,哪裏會記恨。”


    “隻是這丫頭。”許素兒話鋒一轉,目光落在一旁的許玲身上,“她的確是素兒之前在許家的姐姐,為了報答許家恩情,素兒便把她帶進府中,之前尚未同祖母說明,是素兒的不是。”


    提起許玲,魏無燁好似找到了發泄口似的。許家於他們魏家而言並不算有什麽大恩,每年都會給一筆錢財給許家,盧氏背地裏各種咒罵他也有所耳聞。


    今日鬧這麽一出,許玲也摻和其中,若不是她說的那番話,他也不至於信了去,差點惹得許素兒與自己生了嫌隙,還害得他在冽王麵前失了醜。


    前因後果加起來,魏無燁麵色一垮,不悅地看著許玲,冷聲道:“雖說你曾經是素兒的姐姐,可我魏家也不曾虧欠你們許家,該給的都已經給了。如今素兒為了幫襯你把你帶進府做了丫鬟。她心思純良,自是不會虧待你。可你既已身為我魏府下人,不為主子考慮,卻與那瘋婦一起指責素兒,險些壞了她清譽。如此不護主之人,我魏家可不敢要。”


    魏無燁這話分明是打算把許玲逐出府。


    許玲一聽急了,魏家日子這麽好,她可不想離開,當務之急隻能認錯了。連忙跪下,哭得梨花帶雨:“老爺,奴婢真的不知道這個人是假扮的。更何況,這事確實是家母提起過的,或許是奴婢記岔了。老爺,奴婢真的知道錯了,求求您不要趕奴婢出去。”


    “郡主。”許玲轉過頭看著許素兒,哽咽道,“您忘了答應過姐姐的事麽?您說會替她好好照顧我的。”


    “父親。”許素兒開口道,“許家於我們有恩,人盡皆知。若我們把許玲逐出府,外人定會指責我們魏家忘恩負義,冷血無情。平白壞了魏家名聲。”


    “不錯。”許素兒這話正中魏老太太下懷,任何損害魏家名聲的事她都不能放任。


    “那你說如何是好?”魏無燁看向許素兒問道,“她是你的丫鬟,交由你來處理正合適。”


    “不如按家法處置如何?”許素兒思忖片刻,繼而說道。


    “好。”魏老太太應了聲,“那就依素丫頭所言。”


    許玲懸著的心這才放下,感激地看著許素兒:“多謝郡主,多謝郡主。”


    屏風後的魏如馨知曉結果後,冷哼一聲,輕輕退了出去。王婆子那裏她不擔心會供出自己來,因為此事她也是幾經輾轉,暗中找人喬裝打扮接近的,王婆子自己也不清楚找她的人究竟是男是女。


    許素兒餘光瞥了眼屏風後的已經消失的身影,眸裏掠過一絲深色。


    前一刻許玲還對許素兒心存感激,下一刻卻蕩然無存,隻有無限的憤恨。


    當帶著尖刺的長鞭抽打在身上時,許玲一個哆嗦,周圍圍著一圈人,各個對她指指點點,有嘲諷,同情,不屑等等。


    許玲閉上眼,握緊雙拳,緊咬下唇,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口腔。


    許素兒,你給我等著瞧!


    鞭子抽打在身體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伴隨著淺淺的呻/。吟在空中飄蕩。


    許素兒回到清揚園內,連嬤嬤圍著她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這才放心,紅著眼睛道:“真是委屈郡主了。許玲這個天殺的白眼狼,枉顧郡主對她那麽好,竟然夥同外人一起抹黑郡主清譽。”


    “可不是,當時奴婢被攔在屋外,聽見摔杯子的聲音,可嚇壞了,可周嬤嬤攔得緊,沒能找到空子鑽進去。”秋雁心有餘悸道,繼而臉上揚起笑容,“好在冽王及時趕到,把人給帶走了。話本子裏演的英雄救美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連嬤嬤笑著指了指秋雁額頭:“你個小妮子,說話注意些,那可是王爺,休要亂說。”


    秋雁吐了吐舌頭:“知曉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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