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難具體形容這一刻什麽心情。


    不過看他這麽興師動眾且把她隨口說的話這麽放心裏的行為,嘴上不說,其實內心情不自禁有那麽一丟丟暖意洋洋。


    以前哪有人把她看那麽嬌貴,小時候胃疼告訴顧秋蘭,顧秋蘭別說帶她看名醫,不打她一頓就不錯了,因為商尚頑劣喜歡裝病,所以她每次這疼那癢顧秋蘭也會認為她跟商尚一樣皮癢癢,隻是為不想去學校找借口罷了。


    果然還是被人重視被人捧著的感覺美妙,飄飄然的,真是比上床都爽。


    商儀看了陸吟遲幾眼,清清嗓子,不著痕跡往他身旁靠了靠,兩人距離一時間被拉近,她嗅到陸吟遲身上熟悉的淡淡清香,說不清是男士香水味還是洗衣皂液味,總之清爽幹淨,讓人眷戀。


    她在陸吟遲注視下挽住他的胳膊,沒有多加思考,下意識嗲聲嗲氣,“可是我最近感覺自己好多了呢,王大夫問起來我該說什麽?你知道我小時候打針打怕了,看見醫生就腿抖的呢。”


    她說完半晌沒得到回應,挪動腦袋偷偷瞄他,陸吟遲嘴角勾了個很深的弧度,側著眸,要笑不笑。


    商儀忽然就麵紅耳赤了,僵硬兩秒就要從他肩膀上拿下腦袋,誰知他快一步,傾身覆過來,把她的五根手指扣在掌心,啞聲說:“你什麽都不需要說,我已經提前安排好了。”


    商儀就喜歡他說“你什麽都不用管”“我已經安排好了”這類話術,既寵溺又霸道十足,讓人沒由來的安心。


    安心到她甚至沒心情多問他到底是怎麽安排的,隻想讓前頭礙眼的,開著車還有功夫頻頻回頭的,一百瓦超級耗電功率大燈泡周穆然分分鍾消失。


    說起這個王大夫其實商儀並沒多少好感,沒好感的原因主要是某次聽家裏嘴碎的阿姨說了一下王大夫年輕時的風流韻事。


    王大夫其實並不是個全能奇才,還是因為在男科婦科上頗有造詣才名聲大噪的。


    年輕時不僅沒有如今名氣大,德行堪憂,中醫嘛,資曆越老技藝越高,他剛在醫院嶄露頭角時,還沒跟前妻離婚,那時前妻得了病,又或許是本來夫妻感情不好再加上得病,日積月累的折騰,就跟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好上了,順利離婚以後他倒是繼續給前妻花錢治病,後來前妻病好,王大夫也小有成就並且依靠人脈關係在市裏開了一家私人中醫院。


    他前妻也從事中醫行業,生意最紅火時,前妻在醫院幫他打理,兩人成了事業上的合作夥伴,甚至現任抱著孩子來醫院探班時,她們二人還能心平氣和聊兩句育兒經。


    根據陸家的阿姨介紹,王大夫還是年過花甲以後架子才擺這麽大的,主要是不缺錢花了。


    以前可是任勞任怨,每天從狗叫天亮坐診到雞啼夜半。


    下車時,陸吟遲眉宇微皺,因為商儀吃剩下的月餅沒收起來,掉她裙擺一頓□□,直到她起身,一陣細小嘩啦聲,碎屑掉的腳墊上以及他整潔西裝褲上到處都是。


    她實在不好意思但又不知道說什麽,一臉心虛地訕笑。


    陸吟遲沒計較,拍打幾下身上碎屑,隻對扶著車門請他們下車的周穆然說了句:“車你開走,明天找洗車店清理幹淨。”


    說罷不等周穆然反應彎腰下車,並且還轉回身,對車裏還在心虛的商儀遞出手。


    他身後是細碎路燈,毛毛細雨,很快肩頭被打濕顏色變深,柔和目光仍落在她臉上,沒等到回應往下欠了欠腰身,逆著光,拿眼神輕柔點她。


    商儀視線下移,望著修長的手掌,心髒突然“砰砰砰”一陣七上八下的亂跳。


    意識到自己失態,她自我嫌棄,商儀你個沒出息的,睡了那麽多次一男人還讓你看的臉紅心跳了,不早就該睡膩味了?


    周穆然關車門上車,很快駛出視線所及之內。


    兩人打著一柄黑傘,劈裏啪啦的雨滴拍打著傘麵。


    商儀有些心不在焉,最近經常心律不齊,其中陸吟遲在場時發生概率最高,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見證過展文敏多少次為愛癡狂啊。


    她想自己大概真要沉淪了,不過她總有些小心翼翼且不服氣,私心認為總要陸吟遲愛她愛的死去活來她才能勉強動心,在此之前感情這種讓人聞風喪膽,一旦動情就喪失理智的東西千萬不能碰。


    沉默地踩在鵝卵石上,突然說:“我記得小時候我好像因為心髒不好住過院,最近又覺得心髒不好。”


    陸吟遲垂眼,“怎麽個不好?”


    商儀頭也沒抬,含糊其辭抱怨了句:“總是莫名其妙跳的很快。”


    陸吟遲不知沒聽清還是怎麽回事,竟然沒回應一下表示關心,不過商儀突然這麽說也不是尋求關心,她內心打著算盤,向他投去探尋的目光,“可能是天氣變冷的原因……所以你最近有沒有無緣無故心跳加速?”


    陸吟遲沉默了下,挑眉看她,“沒有。”


    他這麽斬釘截鐵的語氣真是比告白被拒更讓商儀沒麵子,不過陸吟遲最近心跳沒加速不代表以前沒加速過,於是換了一種問法:“那有沒有什麽時候讓你心跳加速過?”


    “有,”陸吟遲的答案終於往她想聽的方向靠攏,商儀開心不到兩秒,他又補充,“喝醉酒或者嚴重睡眠不足。”


    “……”


    你那叫心律不齊吧大爺。


    接下來一段路兩人都沒再進行語言交流,一段鵝卵石路走到盡頭,耐性不如陸吟遲的商儀頓住,漫天雨幕下,按耐不住八卦的獵奇心理。


    “你以前到底有沒有過曖昧對象?”


    他頓了一下,“問這個做什麽?”


    “想多了解你一下。”


    “了解我的方法有很多種,你似乎比較熱衷劍走偏鋒。”


    “……”她愣怔,不過豈是那麽好打發的人,扯了扯他的袖口繼續說,“別那麽吝嗇,都老夫老妻了,什麽話題不能討論啊。”


    陸吟遲淡淡一笑,氣息從她頭頂噴灑而過,默了默才說:“家有美妻我要什麽曖昧對象?應付的過來?”


    商儀看著他,在他戲謔眼神下,不知怎的腦海裏飄過一句,死鬼不要臉。


    她認為陸吟遲這種行為是在□□的調情,於是順杆往上爬,舉止親密地往他肩膀捶一下,“怎麽就應付不過來了?我可沒見你應付不過來,我看再來十個八個你都不在話下吧……不過看在你誇我美,似乎對我還算滿意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


    “滿意勉強滿意,”說著說著就走到門口,他麵朝外收了傘,側頭看過來,毫無征兆下又輕飄飄損一句,“除了剛開始某些方麵像條死鹹魚。”


    “……”


    這句話的殺傷力堪比核武器,不僅堵住她的嘴,甚至把接下來的問題全部堵死並且不留縫子。


    商儀目瞪口呆幾秒,還沒想好怎麽打擊報複,他推門進去。


    王大夫剛給陸爸爸號完脈,開了幾副中草藥,這會兒正在客廳坐著說話,孫克英打眼瞧見他們進門,低聲吩咐阿姨去準備開飯,也好讓王大夫吃了飯再跟陸爸爸敘舊。


    商儀目送這個該死的男人,要不是聽見孫克英的說話聲,她一定拉住他問一句她什麽時候像過一條死鹹魚!


    某些事上商儀雖然一直半推半就,但一旦被推/倒後自問還算婀娜多姿!再加上得天獨厚的條件怎麽說也是個小妖孽!就算一開始跟他不契合過幾次,那也應該是他自己技藝不精、能力不夠。自己不檢討還有臉說她是死鹹魚?他才是個大豬蹄子,是杠精本精!


    第57章


    小北風呼嘯而過,她站在門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恢複平靜,抬手一撩圍巾,提著鱷魚皮小包進門。


    衝著陸吟遲對她死鹹魚這個評價,直到他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前,商儀決定最近一周乃至兩周他都別想再碰她,要讓他明白,對於一隻愛吃腥的貓來說,死鹹魚它也是一條魚,也解饞。


    陸吟遲絲毫不知商儀在門外做出這麽重大的對他生理的壓迫,如果知道了,肯定會特別斯文地勸解她:夫妻小矛盾上升到夫妻生活的遏製上,並不是聰明女人的做法。


    王大夫這邊跟陸爸爸聊到最近在醫術上的一些心德和造詣,聊的津津有味,菜都擺上餐桌,孫克英小請了兩次才結束話題。


    美食麵前商儀沒那麽大氣性,治服陸吟遲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定,她看著辣椒小炒肉很有食欲,看著清蒸鱸魚也很有食欲。


    今晚非節假日也非家庭聚餐,陸家餐桌沒有往常熱鬧,商儀挨著陸吟遲剛坐下,孫克英主動向王大夫介紹她。


    如果把所有中醫都想象成修仙老翁,其實對中醫就過於刻板了,所以王大夫其實並不是那種仙風道骨、一派祥和,留著羊胡子穿白大褂的老頭。


    相比之下,他油光鋥亮總有一些油膩感,又或許是知道他年輕時的那些風流史,商儀對他存在偏見。


    有長輩暖場,王大夫還算平易近人、和藹和親,半個多小時進餐結束,他洗了手,挽袖子主動幫商儀把脈。


    孫克英剛沏了一壺信陽毛尖茶,淡淡香氣縈繞,氛圍特別融洽,商儀端杯子嚐了一小口,情不自禁蹙眉,今天沏茶的這個濃度超過了以往陸家喝茶的口味,不用猜就是為了迎合王大夫的,衝著這麽苦澀,王大夫少說也得是十年以上飲茶愛好者。


    王大夫輕易不登門,所以每次造訪總要給陸家幾人挨個把把脈,有病治病沒病養身,所以商儀這個兒媳婦湊邊沾點光也是特別普通的現象。


    這會兒孫克英沒在場,去廚房張羅水果拚盤,陸爸作為公公總不能眼巴巴瞧著兒媳婦有啥病,萬一是不方便他聽的那就尷尬了,所以也沒在場。


    眼下隻有陸吟遲沙發一旁坐著,一隻手臂自然下垂,另一隻承在膝蓋上,等王大夫下定論,這期間三人都沒講話,商儀害怕影響王大夫診脈甚至屏住呼吸,能不呼吸就放慢呼吸頻率。


    王大夫:“脾胃有點虛,不過不是大問題,開幾副中藥吃吃就好了,我開個單子,明天你們去醫院藥房拿藥。”


    折騰這麽半晌,王大夫說了這麽兩句模棱兩可的話,陸吟遲“嗯”一聲,跟商儀對視一眼,“外麵還在下雨,今晚不走了,你如果累了可以先去房間休息。”


    商儀抽回手,“那你呢?”


    陸吟遲淡淡說:“王大夫還要幫我看看,前段時間腸胃不舒服吃的中藥效果怎麽樣,不好的話還要再調整藥方。”


    應酬多的人十個有九個腸胃不好,陸吟遲隔三差五胃脹氣,說大毛病不是大毛病,說小毛病卻很頑固不好調理,也不知道王大夫是真有兩把刷子還是技藝不精,總之兩年了也沒給陸吟遲看好。


    臥室兩扇小白窗敞著,房間溫度偏低,淅淅瀝瀝的雨梭拍打窗楞,輕柔清脆,住宅靠外空氣就是比在市中心清新,商儀抱著胳膊趴在窗戶邊深吸一口氣,盯著深秋落葉發呆。


    吱呦一聲,陸吟遲比她預想中要速度,手裏捏著王大夫開的兩張進來,她好奇,從陸吟遲手中抽走。


    “寫的什麽呀?”


    “都是藥名。”


    “你真覺得我有必要吃中藥?”


    他想了想,“調理一下也不錯。”


    商儀歎了口氣,嘟噥著:“什麽不錯,是藥三分毒!”


    陸吟遲停頓片刻,走到她跟前傾了傾上身,“王醫生說你問題不大,所以隻開了三副藥,我讓他多開幾副,他說沒必要……左右不多,你不如先吃著。”


    “我從小就不喜歡吃中藥。”


    商儀說完把兩張藥單平鋪到梳妝台上,門外漢什麽也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比對兩張藥單有什麽不一樣,既然都是脾胃問題,指不定大同小異。


    他垂眸看了眼商儀白生生的臉龐,扭過身開始慢條斯理脫衣服,語氣也慢條斯理的,“不過你這個藥吃的時候有講究,每次例假吃藥效才好,一月一副藥,所以三副藥要吃三個月。”


    她聽到最後愣了愣,奇怪地瞥了眼陸吟遲,“這是什麽奇葩吃法?”


    陸吟遲轉過身,投來一副少見多怪的死樣子,“中藥講究頗多,上次王醫生再三囑咐我,吃中藥前要先吃兩枚紅棗做引子,醫生怎麽說病人就怎麽做,你問題還挺多。”


    說是脾胃有點虛卻跟例假扯上關係,不是商儀對中醫不敬,這樣還真有點故弄玄虛,如果不是王大夫跟陸家有舊交,說不準她還真會懷疑對方是個庸醫,這就跟商儀念初中的時候有次姨媽疼去小診所拿藥,醫生開了單子,藥房卻為了銷量硬生生多塞給她一盒胃藥,回家後顧秋蘭拿著藥到診所鬧了一番,小診所規矩了好幾年。


    她眨巴著眼睛又想到一種假設,“這藥是治脾胃的?你不會是想暗害我吧?”


    “……”陸吟遲無語片刻,條理清晰地幫她分析,“我暗害你?你覺得什麽理由可以讓我以現在的身價去暗害你,為了你手裏那張每天12萬限額的副卡?我看……你暗害我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副卡”兩個字他咬字清晰,生怕商儀忘了是他給的似的,商儀一氣之下瞪大眼交了家底:“我招商銀行還有一筆婚前財產呢我!”


    “哦?”他饒有興致勾了勾唇角弧度,“這事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多少錢?”


    商儀抱起胳膊,畢竟是她省吃儉用一分一分攢下來的,盡管底氣不足但仍舊充滿傲嬌感,“十萬!”


    “好有優越感的十萬。”


    陸吟遲低低輕笑。


    “你別小看這十萬,你知不知道,存死期三年就能漲息九千。”


    “……哦。”


    ——


    商尚低沉了一段日子,終於迎來理發培訓班揚眉吐氣的一場考試,在老師多次打電話到家裏勸退,顧秋蘭基本對他不抱期望的時刻,他順利通過考試從初級班升入中級班。


    顧秋蘭很容易滿足,之前陰霾一掃而光,就連對商儀的擔心都暫時拋到九霄雲外,就差擺一場升學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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