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比他家大郎還小兩歲,”聖人繼續道,“朝中眾臣看著你長大的不在少數,這些日子以來跟我提起你的也不止他一個。十九,你胡鬧也要有個限度,差不多就得了……今日聽聞你出宮去了,我還很高興,覺得你終於願意去散散心了,誰知你回宮後還是這副樣子,你……唉!”


    他難得在唐頤麵前露出了不滿的神情。


    最後離去時,他留下的話是:“你再這樣下去,我真不知該怎麽跟先帝交代了。”


    唐頤眼見他走遠了,狠狠將桌上甜白釉繪鳥雀的茶盞打落在地,好在地上鋪了地毯,茶盞沒碎,戚羊“哎呀”一聲心疼地撲上前,捧起那茶盞道:“十九郎,這可砸不得!這是聖人賞的!”


    唐頤氣得使勁踹桌子,一拳一拳打在桌沿,震得桌上的茶壺茶盞叮鈴哐啷。戚羊又撲上前捧起唐頤的手,帶著哭音道:“十九郎別捶了!您要捶就捶戚羊吧!奴身上肉厚,您不會捶疼了自己的手啊!”


    唐頤哭笑不得,一腔怒火又發不出去,氣道:“那你告訴我,要怎麽治她?”


    戚羊並不知唐頤指的“她”是誰,還以為是方才跟聖人說過唐頤“壞話”的顏淵,先是愣了一下,見唐頤一副氣壞的模樣,隻得絞盡腦汁給他想主意。


    想了半天,他覺得自己想到了一條妙計,湊到唐頤耳邊道:“十九郎覺得顏尚書多管閑事,不妨從他身邊人之處下手報複。”


    唐頤一怔,驚疑地看著他。


    “顏尚書是清官,平日裏不結交黨羽,最在乎的便是家人。十九郎您想,家人裏他最在乎誰?當然是那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呀。”


    戚羊見唐頤盯著自己不說話,眼中也不知是什麽神色,以為自己說的話太惡毒了,嚇到了他家皇子,連忙咽了咽唾沫不說了。


    “要怎麽對她下手?”唐頤忽然問。


    戚羊在心中道了句“罪過”,這麽壞的主意他還是第一次想,但唐頤看上去實在討厭顏淵,討厭到不治他就睡不著覺那種——這一點戚羊覺得自己一看就知道——他是唐頤信任的心腹,若連他都不替唐頤分憂了,唐頤就太可憐了……


    於是他板起臉,希望自己的表情能與說出的話一樣“凶惡”不顯違和:“十九郎隻要想辦法讓那顏小娘子喜歡上您,又讓她得不到您,她就會日日痛苦。她痛苦了,顏尚書自然心痛,這便是對他最大的報複!”


    他一字一句說得極嚴肅,唐頤卻啞口無言。


    ……心慈如戚羊,能想到最惡毒的事,也就是偷心了。


    唐頤呆愣片刻,忽地嗤笑起來,戚羊沮喪地看著他,想是自己出的主意並不能讓他家皇子滿意——十九郎也確實不是為了目的接近女子的人,他怎麽能給十九郎出這種主意呢?


    他從懊惱中再次抬起頭來時,唐頤臉上的笑已透出了苦澀。隨後唐頤的表情反複變化著,就像是傻了——時而傻笑,時而露出失望甚至悲涼的神情。


    戚羊從未見過他這樣,一時間被嚇傻了眼。好在這時如丹回來了,戚羊連忙迎上去,正欲跟他說,唐頤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看到她了嗎?”


    “看到了,”如丹上前道,“屬下聽您吩咐,一直在城門口候著,顏小娘子於申時二刻進城,跟她一起的還有顏家大郎二郎、溫家二郎、溫小娘子、益國公府小娘子,還有顧連玨。”


    唐頤的手一下子又握成拳,眼見著就要掀桌,戚羊眼疾手快攔住了他。


    “她……她進城時臉上什麽表情?高興還是?”


    如丹本不想說,但唐頤非要問,他隻好道:“挺高興的。”雖然戚羊在旁向他使眼色,但他覺得十九郎專門留他在城門口看著,他不說實話是有負於自家皇子所托的。


    戚羊滿臉氣惱。


    唐頤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快要下雨了,兩人都大氣不敢出,好在這時內官來稟,樂陽公主來看唐頤了,兩人終於鬆了口氣,像迎女菩薩一般將樂陽迎進來,樂陽不解地走進,才看到自己十九叔那張痛不欲生的臉。


    “……”


    “十九叔,你怎麽啦?”


    唐頤奮力壓下情緒,抹了一把臉,讓樂陽坐。樂陽在他跟前坐下,唐頤揮開戚羊的手,親自給樂陽倒了茶,在樂陽奇怪的眼神中,將下巴擱在手臂上看著她問:“乖侄女,十九叔問你啊……女兒家喜歡什麽啊?”


    “?”


    唐頤看她滿臉疑問和驚惶,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頭,繼續問:“還有……看到什麽會開心?”


    樂陽不明所以,問他他又不答,隻讓她說,於是她隻好依著自己的想法道:“喜歡……好吃的東西、好看的衣裳首飾?”


    “還有呢?”


    “宮裏有宴會會開心,看到許久不見的朋友會開心……跟你一起也開心。”


    唐頤明明知道她說的不是顏雪柔的心思,但聽到最後一句,還是忍不住肖想了一下,然後露出個笑。


    “哎,那你們女兒家,”唐頤想了想,有些難為情地開口,“……喜歡什麽樣的郎君?”


    樂陽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大圈,有點明白唐頤在想什麽了,抿唇笑了笑:“我怎麽知道?”


    “你是女子,你不知道?”唐頤瞪眼。


    “每個人都不同吧。”


    “那你就說你自己!”唐頤想著,樂陽跟顏雪柔是朋友,朋友之間,總是大差不差的。


    樂陽想了想,慢慢道:“就是……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然後……要長得好看,對於我來說的話,家世也不能差,再就是性子好,待人溫和,一舉一動如清風明月般令人舒暢。”


    呸!除了長得好看家世好,跟我一樣也不沾邊!唐頤鬱悶地想。


    而且,她說的不就是柳元澈那種嗎?


    想到之前京中關於柳元澈和顏雪柔的傳言,唐頤的腦袋更大了,心中一陣妒忌,別過臉去不理樂陽,任樂陽怎麽哄也再不看她。


    好在他沒一怒之下將“你說的就是柳元澈”這句話咆哮出來,樂陽便也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所有特點竟都在一個人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呈現。


    ……


    第二日,霍家兄弟在府中設宴邀請唐頤,為昨日之事賠罪。他們知道霍琪不喜歡跟他們一道吃吃喝喝,便沒有讓他來,可令人詫異的是,飯後唐頤主動跑去了霍琪的院子。


    唐頤能信任的人不多,霍家與他沾親帶故,算是可信的,可霍冀霍康卻不好糊弄,有點眉目就捕風捉影,又慣會投機取巧,這很不好,所以問他們不如不問,隻有不恥下問去找霍琪。


    霍賢宗從衙門回來後,聽兒子們說了唐頤的奇怪舉動,好奇地找到小兒子:“十九皇子都跟你說了什麽?”


    霍琪也丈二和尚摸不著腦:“他就問了我一個問題……”


    “嗯?”


    “他問,女兒家都喜歡什麽樣的男子。他說我自小懂女兒家的心思,所以一定知道。”


    霍賢宗挑挑眉,心滿意足地笑著離去。他小兒子能懂的,當然隻有他小女兒的心思了,唐頤這小子,終於對霍唯開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


    晚安。


    第30章


    半個月後,是惠妃的生辰,因她在京中極受命婦們尊崇,不少權貴府上的女眷都想到宮中恭賀,惠妃為了能好生招待大家——也有可能是為了彰顯權勢——求了聖人允準,在她的珠鏡殿中辦了一場生辰宴。


    既是辦宴,便要發帖子,金氏和顏雪柔母女本沒有到宮中恭賀的意思,隻想著派人去獻份賀禮就行了,可請帖已來,母女倆便不得不進宮。所幸兩人都喜歡盛大而熱鬧的場合,即便明知會有不少人排著隊諂|媚拍馬,但她們可以不參與其中,低頭吃東西就是了。


    事實證明,她們想得有些簡單。


    生辰宴當日,女眷們齊聚珠鏡殿外的花園中,惠妃已聽說了吳王有意求娶顏雪柔的事,隻不知為何聖人沒有應允。顏家世代清流,顏淵又高居戶部尚書之位,算是很有實權的官員了,惠妃擔心顏家被拉進霍家陣營,便趁今日的機會,對顏雪柔母女百般籠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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