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雲閱說到這裏,哧的一聲笑:“這韓雲堰也是閑得慌!眼看著秋闈就到了,他不好好備戰科考,成日裏跟著欺負自己妹妹算什麽?”


    對哦,今年秋闈快到了。韓嫣想起這茬的同時,也想到孟庭就是前年秋闈脫穎而出的。


    大魏朝以前的科考,都是三年一次。但近幾年做了修改,改為兩年一次了。孟庭趕上的就是修改後的第一批。


    而今年,江平伯府大房的嫡出公子韓雲鑒、庶出公子韓雲堰,都要下場考試。


    而二房的嫡出公子韓雲閱,作為一名胸無大誌的紈絝,對科考全無興趣。


    這也導致了董太君愛重韓雲堰那個庶孫,遠勝韓雲閱這個嫡孫。


    韓嫣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二堂兄,你馬上就要及冠了,二叔父是不是該給你張羅一門親事了?”


    韓雲閱聳聳肩:“你想多了二堂妹,我爹眼裏隻有他的小心肝,倒是我娘正給我張羅著呢。”他渾不在意的看向遠方道:“女人什麽的,麻煩,娶個看得順眼的就行了,無所謂。”


    嗯,二堂兄不愧是二叔父的兒子。


    一樣的都是隻玩耍,不談情。


    “二堂妹。”韓雲閱收回視線,他眯著雙慵懶狹長的眼睛,向韓嫣道:“這兩天江平伯府裏有點熱鬧,你猜怎麽的?”


    “怎麽?”


    韓雲閱撫著大花貓,悠悠笑著說:“三叔父要和我們分家,正和祖母鬧著呢。”


    第67章 家族的棋子


    乍然聽聞韓攸要分家, 韓嫣麵色變了變。


    她皺眉露出一抹思考之色, 很快就明悟。


    先前這麽多年來韓攸總是偏幫大房, 韓嫣私底下總覺得有什麽原因。她問過鄒氏, 鄒氏卻什麽也不告訴她。她也向韓攸提過分家,韓攸也都不同意。


    但前兩天爹娘間發生了那樣的事, 鄒氏終於哭著將埋藏了這麽多年的心緒苦衷吐露給韓嫣。


    那麽爹娘間的事情, 也相當於徹底攤開在明麵上。一旦爹再讓娘失望一次, 韓嫣猜測, 怕是那時娘會決絕選擇和離。


    爹也定是猜到了娘的這個心思,他不願和離, 才心一橫做出分家的決定。


    分家,不僅是徹底和大房掰開,也意味著和從前那個癡戀花容的自己告別。


    韓嫣想到這裏倒是心裏舒暢了不少。


    這些年她旁觀者清,總是覺得爹心裏是有娘的。要是分家能成功,爹娘出去單過, 慢慢的娘也能從往日受的辛酸委屈裏慢慢走出來吧。


    隻是……


    以韓嫣對董太君的了解,她這位祖母怕是不會放人。


    就算董太君肯放人, 也得隔三差五的把人叫回來晨昏定省。


    畢竟韓攸對於江平伯府而言,始終是一棵搖錢樹。雖然這棵搖錢樹如今不幫自己兄弟了,但孝字在上, 若是董太君親自伸手要錢,韓攸也不能一文不給。


    “二堂兄, 祖母是不同意我爹娘分出去嗎?”


    韓雲閱聳聳肩膀, 混不吝似的笑道:“你說說, 她可能同意嗎?如今三叔父的態度挺堅決的,祖母惱火了,指責三叔父不孝敬嫡母,聲稱要去禦史台參三叔父。”


    韓嫣心中冷笑,董太君不愧是老妖婆,就為了把搖錢樹般的庶子攥在手裏,連去禦史台參庶子的話都能說出來。


    如若韓攸真的吃了這一狀,輕則罰俸,重則貶官,這對江平伯府也沒好處。


    董太君這擺明了就是“你不讓我好過,那就大家一起不好過”。


    韓嫣一手叉腰,不屑嗤道:“參就參!她敢參我爹不孝嫡母,我就敢去參大伯父壓榨庶弟。禦史台管得可不光是朝廷命官,王公侯伯照樣。她有本事就去參我爹試試,當心沒把我爹留住,反倒害大伯父丟了爵位!”


    韓雲閱閑閑的道:“二堂妹說的不錯。行,等我回了江平伯府,就把二堂妹這話傳到祖母耳朵裏去。”


    韓嫣狐疑的看著韓雲閱,她本來是打算回江平伯府去,親自威脅董太君和江平伯。但聽韓雲閱這話的意思,他要替她轉達這份威脅,以助三房分家咯?


    按說二老爺一家沒什麽固定的經濟來源,先前也靠韓攸養著。眼下雖然韓攸不養他們了,但他們應該也不想放韓攸分出去才對。


    留著人,還能圖謀以後;人走了,那就真是沒後路了。


    所以韓雲閱為什麽要幫韓攸分家?


    韓雲閱狹長的眸子裏翻滾著精光,笑著說道:“二堂妹,我這可是冒著被祖母和大伯父厭棄的風險,幫你們一家三口。你現在是不是對我有些感動?”


    他懶洋洋的笑著,眯了眯眼,唇角竟揚開一絲略有諂媚的弧度。


    見韓雲閱這神態,再仔細一思索,韓嫣恍然大悟。


    合著韓雲閱這是主動為她分擔,好管她要錢呢!


    今天碰上的人,怎麽一個二個都管她要錢?


    韓嫣心中是無語的,不過看在韓雲閱願意幫三房的份上,就答謝他一下吧。


    “二堂兄,謝謝。”韓嫣坦誠直言,然後示意紫巧給錢。反正她就是缺遍天下之物也不缺錢。


    紫巧拿出一錠沉重的銀子,雙手奉給韓雲閱:“閱公子。”


    韓雲閱穩穩的接過:“二堂妹爽快,三叔父分家的事我一定盡力,不必你專程跑回去。”他又道:“我說句中肯的話,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你最好別回江平伯府摻和分家的事。不然祖母怪罪到妹夫頭上去,難說會不會連累他什麽。”


    韓嫣眼中凝了凝,韓雲閱說的有道理,還是他想得全麵些。


    她現在先是孟夫人,然後才是嫣小姐,行事前得多想想會不會給孟庭帶來麻煩。


    這麽看來,她還真得多指望韓雲閱幫韓攸分家了。


    韓嫣誠懇道:“那麻煩二堂兄了,之後有什麽進展,也請二堂兄能派個人來孟府告訴我。”


    韓雲閱道:“這個是自然的,這點小事。你出嫁都還是我給你背到門口的呢。”


    韓嫣俏麗一笑:“謝謝。”看這架勢,總覺得往後她會成為韓雲閱的搖錢樹,讓韓雲閱源源不斷的斂財。


    行吧,堂兄出力她付錢,沒什麽問題。


    與韓雲閱說好後,韓嫣和紫巧同韓雲閱道別。


    主仆兩個去街道盡頭,孟府的馬車等在那裏。


    韓雲閱則繼續找裝裱工。


    懷裏抱著大花貓,韓雲閱邊走邊對大花貓歎氣:“阿花啊阿花,你怎麽就越來越胖呢?胖的我都抱不動了。你要是再不減減你的斤兩,以後就不帶你出門了。”


    大花貓像是聽懂了這話,抬起爪子往韓雲閱胸口拍了下,非常不滿的樣子。


    倒是它這一拍,拍得韓雲閱腦中靈光一現,猛地想到什麽。


    “哎呀,有件事剛剛忘了和二堂妹說了!”


    “二堂妹!二堂妹!”


    韓雲閱喊起了韓嫣。


    奈何韓嫣這會兒已經坐上了街道盡頭的馬車,她根本聽不見韓雲閱的聲音。


    韓雲閱忽然想起的這事,是關於韓茵的。


    “阿花,我竟然才想起來。這兩天祖母催著大伯母,讓多帶韓芳和韓茵走動,看著是要給她們找婆家了。”


    “韓茵那張臉,可不比二堂妹差,甚至更招人憐愛。我看祖母的意思是想在韓茵身上押寶,指著她聯姻。”


    “畢竟嫡出的孫女已經嫁了,剩下這些庶出的,誰又比誰高貴的多少?嫁高嫁低,基本也就看臉。若是能和權貴皇族聯姻,哪怕是做側室妾室也無妨。”


    “郭姨娘還慫恿大伯母,把韓茵塞進梁王府呢。就是不知道梁王給不給她們機會。”


    “都是家族的棋子啊。”


    “嗯?阿花你說什麽?是問我要不要追上二堂妹,把這件事告訴她?”


    韓雲閱撫摸著大花貓,正好身後是堵牆,他隨意往上一靠。


    “太遠了,不想追,改天三叔父分家的事有進展了,我再找個人一並和二堂妹說吧。反正一時半會兒,韓茵的親事定不下來,沒事。”


    ……


    韓嫣回到孟府時,距離孟庭放衙還有些時間,孟庭自是未歸。


    孟祥帶著孟晶清出去溜達了,這會兒家裏隻有劉氏。


    韓嫣去找劉氏,劉氏這會兒正在臨摹字帖呢,見韓嫣拿了雲出岫給她,劉氏很是受寵若驚。


    女兒是在水一方的忠實顧客,劉氏自己也是很喜歡在水一方的。


    雲出岫這個款式端莊典雅,很是適合劉氏,劉氏看得眼睛都直了。


    過了會兒,劉氏收斂好表情,猶豫著道:“這,這……嫣兒這是專門去給娘買了簪子啊,大熱天的,你還跑這一趟。”


    韓嫣笑道:“也沒有啦,正好今天我想去找個裝裱工,把尹詞給我們畫的畫裝裱起來,就順路去了在水一方給娘挑選頭飾。”


    劉氏雖然因為心疾不敢多出門,但她在京城也待了一年多了,她知道裝裱工雲集的街道和在水一方所在的街道隔了些距離。


    絕不可能是順路的。


    嫣兒這孩子,分明就是專程去給她挑頭飾的。


    劉氏不禁心窩窩都熱了。


    她這個兒媳婦,外表像美麗的天鵝,內裏朝氣蓬勃大方懂事,真是讓她滿意的不行。


    在韓嫣的鼓勵下,劉氏被韓嫣攙扶著,坐於梳妝台前。


    韓嫣親手將雲出岫簪進劉氏的發中。


    通過麵前的銅鏡,劉氏看見自己在雲出岫的襯托下,竟是多了兩分貴婦的端雅雍容。


    劉氏抬手觸到雲出岫,如摸寶貝般的摩挲。


    ……


    韓嫣本想著,在家待上三五天,等韓雲閱那邊的消息。


    要是韓雲閱沒傳消息來,她就回江平伯府去,以出嫁女回娘家探親的名義,和爹娘交流一下分家之事的進展,再和韓雲閱接個頭。


    然而兩件突發事件,打亂了韓嫣的計劃。


    韓嫣不得不忙起這兩件事。


    第一件事和齊王有關。


    齊王還有五天抵京,皇帝決定在齊王抵京的當天,於京城南郊的念壇行宮舉辦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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