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邊傳來了帶著愁緒的低語,那聲音又細又小,不仔細聽還聽不見:


    “……你當初的話,我一刻也沒有忘過……”


    容辭皺著眉不想再多待,往後退了一步,卻不想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人,她一退正巧靠到了那人胸膛上。


    容辭驚訝之下忙避了一避,腳下沒來得及站穩就被扶住了,她抬頭一看,見謝懷章站在身後正扶著她的胳膊。


    她剛要張口,便見他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那邊的聲音繼續道:“不知你還記不記得……”


    容辭不解的看著謝懷章,卻見他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之後他便拍了拍容辭的肩膀,指了指另一側殿門,隨即退了出去,想來是要從另一邊進去。


    容辭心中略有不安,但又不知究竟是何處出了問題,不想留下來被旁人察覺,便隻能暫時先將疑慮甩出腦海,徑直入了殿內。


    此時宴已過半,正是最放鬆的時候,加上皇帝不在,眾人便都在做自己的事,有的在觀賞歌舞,有的與相熟之人交談,有的離席不在場。


    容辭回了自己座位,才發現身旁的顧宗霖和顧悅都不在,也不知去了何處,倒是謝宏一改往日跳脫的性子,仍是老老實實的捧著酒杯坐在原處,見容辭回來還戰戰兢兢擺了個笑臉。


    容辭見他的樣子不由笑了起來,端著酒杯轉身敬了他一杯,仍是用了以前的稱呼:“宏小爺,我剛才氣昏了頭,不是故意難為你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說著將杯裏的酒水一飲而盡。


    謝宏一整晚都心驚膽戰,生怕謝懷章和容辭兩個談不攏,自己兩邊不是人,回去說不定還要吃瓜落,此時見容辭和聲細語,臉色也好看了,便知他們已經和好如初,他也放下了心,與容辭對飲了一杯,低聲道:“剛才趙公公讓我轉達,若您之後遇上什麽難事便差人到成安胡同的謝宅傳信與我,我自會向上通傳。”


    之後他看著容辭點頭後轉身的背影,還在想陛下是用了什麽招數,這麽一會兒功夫就將人給哄好了,明明平時那麽悶的一個人,真是人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不可貌相……


    容辭坐下沒多久,就感覺周圍的人都變得斯文嚴肅了起來,之前歪著身子聊天的人也坐的筆直筆直的,她抬頭一看,果不其然見謝懷章已經回了禦座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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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晉江獨發


    過了一會兒有個瞧著十分不起眼的太監低著頭走了過來,為容辭這桌上新添了幾道菜,她嚐了嚐,竟像是新出鍋的,是熱的,瞧著也很新鮮。


    她抬頭看了眼謝懷章,他也在正往這邊看,見她桌上已添了新菜,便微不可查的衝她點了點頭。


    容辭即使知道這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句吩咐罷了,但還是不自覺的露出一點笑意。


    折騰了一下午加一個晚上,她也確實餓了,便一邊欣賞歌舞一邊吃飯,剛剛吃的差不多,便覺得身邊有人坐了下來。


    是顧宗霖,他一言不發的回到了座位上,剛坐下就喝了一滿杯的酒,緊繃著一張臉,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這時容辭和他的情緒倒是顛倒了過來,現在容辭心情已經好轉了,顧宗霖反而不知是遇上了什麽事,變著一張臉。


    容辭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心裏也有點好奇,但根據上一世的經驗,這個時候跟他搭話不過是熱臉貼冷屁股,隻會被遷怒,一點好兒也得不著,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過問。


    這時,另一邊的顧悅也回來了,她快步走到座位上,呼吸很是急促,容辭本以為她是聽說了謝懷章回來的消息,急著趕回來所以才是這般情狀,可沒一會兒就發現了不對。


    謝懷章此刻就在上首坐著,按理來說她應該像以前一樣盡力表現的大方得體才是,可顧悅此時雙拳攥緊,整個人打擺子一樣顫抖不停,臉上的表情也很不對勁。。


    察覺到容辭驚訝的目光,顧悅立即色厲內荏的低聲斥道:“做什麽這樣看著我!”


    容辭隻覺得今晚的事越來越怪,從顧宗霖到顧悅一個比一個不對勁。


    她皺眉提醒道:“妹妹,你現在在發抖,要是覺得冷,就飲一杯熱茶緩緩。”


    “我沒事!”


    話是這麽說,顧悅到底發現了自己的反常很是招人矚目,便立即喝了一口茶水,盡力平複心情。


    容辭想了一下今晚的事,覺得到處都是問題,可又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了,隻能暗暗祈禱別再出什麽差錯,順順利利的結束這場宴會,好讓她回去細細的理一理頭緒。


    也不知是不是倒黴的久了,運氣開始回轉,還是她的祈禱奏了效,當天竟然真的沒有出別的岔子,直到宴會結束都一切正常。


    容辭與顧宗霖帶著顧悅一起回了侯府,下馬車時顧悅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還是容辭反應快才沒讓她當街跪下。


    顧宗霖這才察覺出妹妹的不對勁:“出了什麽事?你怎麽這個樣子?”


    顧悅不敢像頂容辭一般頂撞她二哥,聞言隻是支支吾吾的說沒什麽事,然後飛快的回了自己院中。


    顧宗霖對容辭道:“中途不是還好好的,她是什麽時候開始不對勁的?”


    容辭心想,你看起來也沒比她好到哪裏去,誰知道你倆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比她這個剛發現朋友是皇的人還要奇怪。


    *


    等容辭躺在床上慢慢消化今天發生的事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在殿門口那個聲音的語氣有點熟悉。


    那種哀怨的,帶著愁緒的哭腔,實在是很不常見,她長這麽大也隻聽過一次,再結合顧宗霖歸席之後的反常……


    容辭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莫不是……


    她被自己想象嚇了一跳,隨即馬上回憶起當時謝懷章的反應,這一想也想到了其中的違和之處。


    因為謝懷章的反應……怎麽說呢,很……耐人尋味……


    不過也就因為這個,容辭反而覺得他沒察覺出什麽東西來:一來當時那女聲很低,不仔細聽幾乎聽不見;二來謝懷章見到鄭嬪的次數應該不多,按理也不該聽出什麽來,三來麽……


    若他真的知道了什麽,怎麽可能如此平靜,作為主君,作為天子,甚至作為夫婿,若察覺到自己的妾室與旁人私會,無論如何也不該是那種反應,就算顧忌容辭,不當場暴跳如雷,也該顯出怒氣才對,但他明顯是帶了一點饒有興致的意思,並沒有什麽不滿。


    這麽一想,容辭也稍稍安心,雖然她對顧宗霖的的事已經不想多管了,但也不至於盼著他因為這種事而倒黴,況且兩人不管怎麽樣也是名義上的夫妻,一榮不一定俱榮,一損卻必定俱損。


    再就是顧悅的事,這個是真的沒什麽頭緒,本來她們兩個就不熟,實在是猜不出她又遇上了什麽才怕成那個樣子。


    想了半天,容辭覺得累了,習慣性的伸手拍了拍身側,卻什麽也沒碰到,這才想起自己已經離開了溫泉別院,此刻是在恭毅侯府三省院的臥室中。


    這裏……是沒有圓圓的……


    不知是不是所有的年輕女人都這樣,未生孩子之前都覺得自己心如鐵石,滿心以為即使有了孩子也不過是多找幾個奶娘的事罷了,不會把自己牽絆住,但直到生下自己的骨肉之後才發現不是那麽回事。


    撫育子女當真不是有幾個下人或者乳母就能撒手的事,做母親的會時時刻刻想著孩子,天冷的時候記掛著給他添衣,天熱了又怕他沾染暑氣,做著針線就能聯想到孩子缺不缺衣服,就連聽到別的孩子的哭聲都會覺得揪心,忍不住擔心自己的孩子也受委屈。


    在圓圓出生前,容辭隻覺得他會是自己難過孤單時陪著自己的慰藉,但當他真的來到這個世上了,才知道這孩子的一舉一動都能以骨肉相連的方式牽動著自己的半條命。


    這才離開他幾天,就覺得想他想的撓心撓肺,圓圓雖然乖巧聰明,但也十分粘人,從沒離開母親身邊超過半天,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習慣。


    謝懷章的身份這麽令人震驚的事都沒讓容辭掛心太久,想兒子倒是想的大半夜沒睡著。


    第二天她早早就從床上起來了,惹得鎖朱驚訝道:“姑娘怎麽不多睡一會兒,瞧這眼皮子底下都發青了,這幾天又不叫去請安,不如躺著多歇歇。”


    容辭昨晚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在夢裏夢見圓圓不停地哭著要母親,心疼的她直接從夢中哭醒了,之後就再也沒有睡著,現在也覺得頭暈不適。


    但她在上輩子時,這種失眠的狀態過得久了,知道這種情況下越躺越不舒服,是絕對睡不著的,還不如趁著身體好都活動活動,轉換一下心情。


    穿好了衣服,斂青細致的給容辭臉上鋪了一層粉,遮住了她不是很好看的氣色,又梳好了精致的隨雲髻,正準備戴頭飾呢,就聽見外麵小丫鬟通傳:“三奶奶來了。”


    “快請進來。”


    容辭從鏡裏見到不光孫氏自己來了,手裏還抱著顧燁,忙扔下手裏的朱釵回過身來:


    “喲,今天怎麽舍得把你家的寶貝蛋帶來了?”


    說著張開手臂:“來,燁哥兒,讓伯母抱抱。”


    孫氏一邊將孩子塞到容辭手中,一邊道:“前幾日他病著,總是咳嗽,這才沒敢叫他出門,現在一看,帶不帶他這待遇真是不一樣。”


    現在顧燁已經三歲了,但還是小小的一團,容辭本就挺喜歡他,加上現在又見不到自己的兒子,見到他多少有點移情的意思,就抱著不撒手了:“你這麽大的人了,自然沒法兒跟燁哥兒比了。”


    孫氏笑道:“當初你剛過門,抱著這小子的時候動也不敢動,現在倒是熟練得很了,我瞧著倒是有模有樣的。”


    容辭抱著顧燁笑而不語,現在她自己就是做娘的人了,自然是今時不同往日。


    斂青見容辭發髻上還是光禿禿的,便撿起剛剛放下的朱釵,拿過來要替她帶上,容辭便出言製止:“換根玉的來吧,這釵是金製的,邊緣打磨的太銳利了,這孩子正是好動的時候,別再被他抓住反而傷了他。”


    孫氏眼見著斂青又給容辭帶上一根碧玉簪,期間她也並沒有分神去照鏡子,而是憑丫頭動作,自己專注的哄著燁哥兒讓他說話,舉動十分妥帖,可見不是麵子功夫,而是真喜歡燁哥兒。


    這麽看了一會兒,倒真讓她下定決心開了口:“二嫂,你也嫁進來快兩年了,就沒想著自己也生一個?”


    容辭逗著顧燁的手頓了頓,抬頭道:“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孫氏訕訕道:“我是覺得你現在也到年紀了,再不生就有點晚了……”


    “還跟我弄鬼,”容辭道:“你在不說實話我可不聽了啊。”


    孫氏猶豫了片刻還是歎了口氣,壓著聲音把實話說了:“我是覺得和你親近才說的:你也知道,子嗣之事一直是夫人的一塊心病,之前有大爺在的時候還好,自打大爺沒了,你又一直在外邊別居,二爺連個通房都不肯留,孩子更是影兒都沒有。天地良心,我們兩口子有自知之明,從沒肖想過不該想的東西,可那邊就是看我們燁哥兒不順眼……”


    容辭聽到這裏就明白了:“這我也幫不了你呀。”


    “我是想著,要是二爺有了孩子,夫人便不會盯著我們這一房了。”孫氏說了真心話:“雖我們三爺自己就是庶出的,但我還是瞧不慣那些姨娘側室之類的,自然不會盼著二爺納妾,這不是能想著讓你早有好消息,也可以解解我們的燃眉之急啊。”


    容辭哭笑不得:“我是不在意什麽側室之類的,要是人家想納妾我也不攔著,可這生孩子也不是光有女人就能成事的,能幫你們的另有其人,卻絕不是我。”


    孫氏經過了這麽久,也多少明白問題是出在了顧宗霖身上的,但看他平日裏待容辭也多與旁人不同,這才抱著半分希望想來勸和勸和,夫妻和睦了,也好誕育子嗣,自己的燁兒或許就不會那麽紮人眼了。


    可一聽容辭剛才提起納妾一事的口氣,便知這二人之間的夫妻情誼恐怕仍舊淡漠的很,絕不是旁人三言兩語就能勸出個孩子來的情況,便隻能就此打住了,不敢多說了。


    她感歎了一番,到底放下了此事,又和容辭逗著孩子閑聊了一番,才滿腹心事的回去了。


    她剛走不久,敬德堂那邊就說有事要傳二奶奶,讓她盡快趕過去。


    容辭自覺也沒什麽錯處,便坦然的去了。


    一進門卻見顧宗霖也在,那邊顧悅被王氏摟在懷裏不停地抽噎,一邊哭還一邊發抖。


    王氏見夫妻兩人都到了,才沉著聲音道:“昨晚宮宴上到底是怎麽回事?”


    容辭看了顧宗霖一眼,見他依舊是冷著一張臉,表情並沒有變化,不由佩服他的鎮定。


    “母親這樣問是何意,昨晚我們走時還一切正常,莫不是又出了什麽事?”


    王氏按著額角道:“一切正常是因為事情被壓了下來,沒有人敢在昨天那種日子聲張,今天一早宮裏司禮監和刑部一齊來人,盤問了悅


    作者有話要說:兒好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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