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火車站派出所:


    年輕警察二十出頭,長得很帥,是火車站派出所的警草。


    展行像棵蔫了的茄子,林景峰則像盆麵無表情的仙人掌。


    警員:“多少歲?”


    展行:“十七。”


    警員:“性別。”


    展行:“……”


    警員:“錢包裏有什麽?”


    展行:“錢包裏有兩張卡,一張是vista的金卡,一張是mastar的普通卡,卡裏有……”


    警員:“停。還有呢?”


    展行:“有三個男人,一個女孩的合照……”


    警員:“具體描述一下。”


    展行:“倆成年男人,和我,和一小女孩的照片,女孩她是我妹,錢包很大,包裏有我的護照,還有幾百塊錢人民幣,一點美金……”


    展行瞬間抓狂:“天啊!我要怎麽辦!我的護照沒拉!怎麽出境!我要回家!”


    警員:“……”


    展行:“……”


    展行:“丫的我他媽咋就攤上這檔子事兒呢,真去他大爺的!”


    警員:“喲,小夥子京腔打得挺順的嘛!還美國人?美國出生,美國長大?你父母都哪兒的移民啊?”


    展行懨懨道:“我二舅是北京的,小姨是東北那嘎達的……算了算了不說了!”


    “都是他!”展行怒而戟指,桌子另一旁,坐著雷打不動的林景峰。


    林景峰似乎有點不耐煩,然而列車員是位熱心的大媽,本著對國際友人要認真負責的原則——雖然展行怎麽看怎麽不像美國人,然而他一再重申,錢包掉了護照沒了,是要請美國大使館出麵解決的。


    於是列車員大媽就把林景峰一並扭送火車站派出所了,林景峰是婦女之友,當然不敢對大媽動手動腳。


    而且,誰叫他開始的時候表情可疑(?)正好有人頂缸。


    警員問了林景峰幾個問題,林景峰用西安話答:“鵝不曉得。”


    警員見會說西安話,登記林景峰身份證,作了筆錄,便說:“好了。”


    展行:“……”


    展行:“什麽好了?!什麽意思?”


    警員:“小夥子,我們已經備案了,有消息會通知你,請隨時保持手機開機。”


    展行咆哮道:“那我的錢包呢?錢包怎麽辦?!”


    警員:“哎,展先生,上車公告牌是怎麽提醒您的?‘請注意您的隨身財物’,在美國呆久了連中文都看不懂了?我怎麽記得在美國治安問題也挺嚴重的吧,出門坐地鐵捂好錢包還不習慣?聽說……”


    展行一拍桌:“實話告訴你,小爺就沒坐過地鐵。怎麽著,您看呐?”


    警員一拍桌:“嘛呢嘛呢,京片子了不起啊!舌頭抻直了說話!坐沒坐過跟我沒關係,父母怎麽教你的也不懂?”


    展行整個人軟綿綿地慫了下來,趴在桌子上,嚎啕道:“那我咋辦nia?!”


    警員:“給你聯係大使館?”


    展行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我好不容易來了,一聯係大使館就又把我給送回去了!我千裏迢迢來坐火車的麽!”


    警員:“那就回去等消息。”


    展行持續嚎啕:“回哪裏去!你讓我回哪裏去!”


    年輕警員起身,拿著不鏽鋼飯盒去打飯。


    展行抱著他的腰大聲幹嚎:“我無親無故,出門在外,身上一分錢沒有,你要我回哪裏去去去去——起碼給頓午飯吃吧吧吧吧——”


    林景峰說:“沒我的事了?”


    警員:“你可以走了。”


    林景峰背起戶外包,瀟灑出了警察局大門,展行想了想,放棄揩警察的油,跟著林景峰跑了。


    展行保持跟隨林景峰兩米距離,隨時做好林景峰打車時,一個箭步搶上前,鑽進車門裝可憐的打算。


    然而林景峰根本沒打算打車,他在馬路邊看了看,一直走,展行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片刻後。林景峰上了一輛公交車。


    展行立馬跟著擠了上去。林景峰很有禮貌,讓女性先上車,展行扒著林景峰的大背包,被一路拖了上去。


    正是中午下班時間,擠車的人很多,投幣箱叮當響,讀卡器嘀嘀叫,林景峰隨手從肩後一抽,變戲法般抽出個小卡包朝讀卡器上一晃,嘀的一聲,收了回去。


    擠車的人鬧哄哄,展行急中生智,把背包從肩上卸下來,朝讀卡器前湊了湊,嘴裏學著機器聲,說:


    “嘀。”


    司機:“……”


    林景峰:“……”


    林景峰隻想把展行一腳踹下車,然而公交車上扯胳膊抱大腿的,鬧起來實在不好看,隻得給展行刷了卡。


    展行心花怒放,感激地說:“我不認識你,但我謝謝你!”


    林景峰險些就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公車靠站,下車,上車,展行被擠來擠去,整個人歪在林景峰身上。


    “你到底打算去哪裏,跟著我想做什麽?”


    從火車站出來以後,林景峰對展行說了第一句話。


    展行難過地說:“不知道啊,我什麽都沒了,總之你要對我負責。”


    林景峰決定再也不在公共場合和展行說話了,起碼在下公車前不招惹他。


    林景峰這次不看車頂蓬了,他看著車窗,車裏人少了些,他和展行並肩站著。車窗裏現出二人倒影。


    展行長得很帥,皮膚白皙,濃眉大眼的,又痞又賤,卻不招人討厭,林景峰見過不少人,然而看不出展行的衣服牌子。他的衣服很合適,不張揚,格子襯衫,外套西褲,卻恰到好處地令整個人顯得很精神。


    和展行比起來,林景峰就像個退伍兵哥,幸好林景峰身材很不錯,五官也很英俊,是個帥氣的兵哥。


    但比起軍人,卻多了一分陰暗中的氣質。


    終點站,下車。


    展行屁顛屁顛地跟在林景峰身後,左右張望,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已經破罐子破摔了,用自己的行為反複詮釋“出門被賣了都不知道”的法製案例。


    林景峰走過幾條街,春季到處都是塵,展行一直跟著,中午一點半,路邊羊肉泡饃和牛肉麵的香味勾引得他直流口水。


    展行的如意算盤打得劈啪響,後續都想好了:林景峰在哪間店前坐下,他就蹭過去跟著坐下,林景峰吃什麽,他就跟著點一份什麽。


    但林景峰沒有吃,他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


    小巷轉出來後,是長達百米的一個街市。


    “喲!”展行大為詫異,他幾次探頭去看。


    集市上到處都是古玩,青的紅的,花的彩的,大有官窯天青鎮門瓶;小有玲瓏套骨鏤花珠;精有花觀五馬唐三彩,粗有雙頭飛鳥怪獸瓶;古有元謀粗捏瓦陶盆,今有……今有大功率叫賣擴音器,琳琅滿目,應有盡有,走過路過,不可錯過。


    展行幾次差點跟丟了,幸虧林景峰的背包夠顯眼。


    展行放下一枚沾了青鏽的開元通寶假貨,忙追了上去。


    古玩集市喚“陶青街”,是本地較為出名的古董交易處,地攤貨十裏一真九假,摻雜難辨,真正行家自不會到攤前賣貨,大部分都是用香爐銅錢哄老外。林景峰再次拐進一條僻靜小巷,展行聽家裏老爸說過,這種地方,一般才會賣些真正的古物。


    看林景峰的樣子,對這家店很熟,進門便卸了包,說:“掌櫃的。”


    店內夥計回去請老板,請林景峰二人入內,在客堂坐下,有人端了茶來,展行跟著在另一張椅上坐了,眼睛四處瞥,夥計不知展行來曆,便也倒了又一杯茶。


    展行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敢亂吭聲。


    老板出來了,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聽口音不似北方人,倒像南邊人,開口便道:“這位小哥是哪條道上的朋友?”


    林景峰說:“不用理他,先看貨。”


    林景峰掏出幾件東西,拍在桌上,自顧自坐著喝茶。


    “老板的店開得有味道。”展行痞兮兮地笑道:“茶也是好茶。”


    老板不知展行底細,隻嘿嘿道:“朋友幫襯。”


    老板對那枚鳳凰玉佩視而不見,先看了林景峰取出的一套連環腕鎖,又取了掌鏡,細細端詳白玉龍紋佩,頭也不抬,問:“林先生接下來要去哪裏?”


    林景峰不予置答:“先估。”


    老板給了個價,連環鎖不值錢,三百,白玉龍紋佩贗品兩千。


    林景峰說:“合適麽?”


    老板摘了掌鏡:“不合適也沒法,上回抬了一副板子來……”


    林景峰:“沒問你。”


    展行一臉茫然,與林景峰目光對上。


    “我……我不知道價錢。”展行說:“我隻看得出真的假的,不知道賣多少……”


    林景峰說:“當白跑一趟罷,王老板,東西先擱你這兒,把這次的帳結了,回頭來取。”


    老板接過茶,撇了浮葉,慢條斯理道:“林先生,恕我直言,西北開春正是好季節,幾個鏟地皮的上我店來招人,您白跑也好幾回了,不如……”


    林景峰喝了茶,擺手示意無需再說,夥計取了個信封放在桌上,展行約略猜到點,卻不開口問。


    林景峰信封一倒,一小疊人民幣,頎長手指沾了點茶水,仔細點清。


    這次換展行麵無表情地看著,心想手指頭這麽長,點錢敢情好。


    “換一張。”林景峰發現一張破的,拈著揚了揚,王老板隻得取錢包換了錢,展行道:“借我幾百。”


    林景峰把錢全收踏實了,雙手揣褲兜裏起身就走。


    展行隻得又追了出去。


    “那間是倒騰贓物的店,對吧?”


    “為什麽你人像悶油瓶,做事也像悶油瓶?”


    “老板和你很熟?你們怎麽認識的?”


    “老板說的‘鏟地皮’,是盜墓隊嗎?”


    “白玉龍紋佩贗品隻能賣兩千?我覺得那套連環鎖賣虧了!”


    “你從什麽地方盜來的?”


    “一碗油潑麵。”


    林景峰一點菜,展行瞬間識相閉嘴。


    展行:“兩碗,我不問了。”


    林景峰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再來一碗。”


    片刻,麵端上來,展行眼淚汪汪,親人呐!


    展行把麵吃完,一抹嘴:“接下來做什麽?”


    林景峰說:“晚飯還想吃的話,就不要問什麽和為什麽。”


    展行想到還有晚飯,於是隻得不問了。


    “要麽我帶你去北京玩吧……?我帶你去北京玩,我有親戚在那裏。”展行意識到不能出現問號,快速地改為陳述句。


    林景峰不搭理展行,他走到哪,展行就囉囉嗦嗦地跟到哪,林景峰在馬路前停下來,說:“剛那家店裏,我見你眼四處瞅,都看了些什麽,說一次。”


    展行想了想:“別的忘了,內堂裏的花盆架子叫秋來香晚,是明代的紅木;閣間擺了個聽風瓶,牆上掛的是虎嘯山林圖……”


    林景峰:“都有什麽來曆,說一次。”


    展行撓頭:“隻有秋來香晚是真貨,其他的都是舊仿……來曆倒不太好說,對了,櫃子角那裏斜靠著的,有一副玉板。”


    林景峰:“玉板?”


    展行:“是副棺材板。”


    林景峰:“哪朝。”


    展行:“明。”


    林景峰:“怎麽看出來的?”


    展行:“明代棺外榫釘是側釘,所以槨板側麵會有一個入釘的印痕。露出來的那塊板上……”


    林景峰:“你除了看古董,還會什麽?”


    展行興高采烈:“我會投籃!”


    展行:“我還是校際棒球金牌投手,校飛鏢隊的冠軍!小爺射飛鏢百發百中,咻咻咻——”


    林景峰:“你可以閉嘴了。”


    夜,澡堂。


    澡堂裏提供客人的休息室,便宜又實惠,二十五元/人,可以過夜,就是床太多,像個大通間。


    不過今天人不多,隻有幾名老頭在角落的床上閑聊,抽煙。


    林景峰讓展行呆在澡堂,自己又出去走了一趟,展行先洗完澡,抽了抽鼻子,躺在窄床上,拿著手機,對著開機鍵猶豫不決。


    林景峰洗好過來了,重重一倒,疲憊地歎了口氣,翻出個小本子寫寫算算,又拿出手機按開計算器。


    展行:“你多大開始幹這行的?”


    林景峰:“像你這麽大的時候。”


    展行側過身,眼中洋溢著夢想的光芒:“你很崇拜悶油瓶吧!我懂的!”


    林景峰:“……”


    展行:“人都是有夢想的,這點我明白,我就是因為這個才離開家,回到中國,我知道幹你這行不能隨便告訴外人……我……”


    林景峰按著手機:“你離家出走?”


    展行可憐巴巴地說:“家裏沒有人理解我,我很孤獨的!”


    林景峰不搭腔,展行開始自怨自艾:“側阿瑪還好點,嫡阿瑪成天發火吼人,不讓我學這個,讓我學那個,叫我學商科,不許我玩飛鏢……”


    林景峰根本沒聽進去展行的“嫡阿瑪”“側阿瑪”等詞是什麽意思,漫不經心道:“聽父母的話總沒錯,他們也是為你好,想讓你少走彎路。”


    展行:“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幹這行告訴你爸媽了麽?”


    林景峰不鳥他,展行又重重歎了口氣:“我在家裏真的呆不下去,每天除了上課就得回家,以後畢業了,展揚也會強迫我經商……”


    林景峰敷衍地說:“哦,你爸叫展揚。”


    展行道:“嗯,我和他對著幹,我退學了。”


    林景峰:“你不知道,社會難混。”


    展行:“像少容說的,世界上還是好人多麽,你就是好人,我錢包丟了,你請我吃飯,還……”


    林景峰嗤道:“你父母養你,三頓不缺,給你一個住的地方,足足十七年,我隻請你吃頓飯,泡次澡,就這麽感激?”


    展行:“……”


    林景峰收起手機和本子,睡了,展行輾轉反側,似乎因那句有所觸動,片刻後,下定決心,毅然開了手機。


    四十七個未接電話。


    他斟酌許久,正想給家裏發條短信,電話就來了,屏幕一閃一閃。


    展行咬牙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展行老爸的聲音幾乎要把手機震爆,另一張床上的林景峰都能清晰聽到一個抓狂的咆哮聲音。


    “展、小、賤!手機為什麽關機?還是一關三天?!你給我解釋清楚!學校的事是怎麽回事,都找到你的爺爺我的老爸那裏去了,你要是再不回來,今天晚上就露宿街頭吧!十二點後我會把門鎖了!嗯哼?你別以為小毛會放你進來!我又買了隻新的狗!嗯哼?德國警犬……”


    展行:“死老頭子!我告訴你,你拿我沒辦法!我已經在……”


    電話那頭又吼道:“你到底在什麽地方!你要我去申請手機定位追蹤嗎?陸遙我麻煩你了,不要在這個時候彈命運交響曲……”


    展行迅速地把電話掛了。


    林景峰:“……”


    展行:“嘿嘿嘿。”


    電話又響了,展行沉默地看了屏幕一會,才按了通話鍵:“喂,哈哈哈!二舅,嗯,猜猜我在哪?”


    電話那頭也開始叫喚了,一句“我擦”異常清晰,唯獨穿透力沒有先前的展揚強,展行訴苦道:“我隻是出來散散心……好的好的,一定回去。”


    林景峰聽到對方一口京片子,最後隱約聽到:“打你爸手機,有事隨時聯係我,日你側阿瑪的,保持開機啊!小賤!”


    展行掛了手機,嘴角勾起笑容,按了幾個鍵,再次通話。


    “喂,陸少容。”展行小聲說:“我在中國。”


    電話那頭沒有吼,聲音很正常。


    林景峰:“???”


    林景峰有點迷茫,怎又來個爸?


    展行說:“對,我在中國,西安,過來看看兵馬俑和博物館,我……嗯,沒問題,我能照顧好自己!不用錢,我要錢會找二舅……好的!好的!”


    電話那頭說了很久,展行一語不發聽著,最後道:“好了好了,知道了。”


    電話裏隱隱約約傳來咆哮聲,展行咬牙切齒:“你讓老頭子別叫喚了,天啊!二舅讓我給你通話,剛剛他吵到我朋友……睡、覺、了!”


    “好了就這樣吧。”展行說:“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林景峰忍不住充滿疑惑地打量展行,許久後開口道:“你有幾個爸?”


    展行說了老實話:“兩個。”


    林景峰嘴角抽搐,破功了,而後理解地點了點頭。


    展行忙擺手道:“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後爸和親爸的關係,他們……嗯,他們是一對同性夫妻,不,夫夫。”


    那一刻,林景峰的表情十分精彩。


    展行:“這個事情,以後再慢慢告訴你。”


    林景峰用發毛的眼光打量展行:“你該不會也是……”


    展行言之鑿鑿:“當然不是!同性戀又不會遺傳!”


    林景峰半信半疑地點了頭。


    同一時間,大洋彼岸,美國,紐約,早上十點。


    展揚一臉悻悻,坐在餐桌前,簡直要一邊噴火一邊追著過太平洋,衝到西安把建築物全部夷平,再把離家出走的兒子抓回來。


    陸少容心虛地笑道:“讓他出去走走,說不定就懂事了,我十七歲那年都……在打工了。”


    展揚:“還不是被你們寵的!”


    陸少容:“他其實很聰明,既然十六歲能考上大學,我相信他回國也能混得不錯……老大和二哥都在國內,有什麽事情讓他們照顧就……”


    門鈴響,傭人去開門,讓進來一個十八九歲的半大白人少年。


    展揚打量那人:“找哪位?”


    少年禮貌地問:“請問是vikko家嗎?啊哈!我聽說過您,您是展先生。”


    陸少容說:“他回中國探望舅舅了,先生,您是他同學?”


    少年答:“我是他男朋友,說好陪他去中國旅行的。”


    陸少容:“……”


    展揚的臉色立馬就綠了。


    陸少容險些站不穩:“你你你……我怎麽沒聽小賤說過?你們什麽時候……你是他的男、男朋友?!”


    少年微笑道:“現在還不算是,不過很快就是了,請給我這個機會,我父親是米克洛非財團……”


    展揚終於忍無可忍。


    “我從來就沒有什麽兒子,也不認識什麽vikko!”


    展揚咆哮著把門摔上,幾乎要腦溢血了。


    青春期遇上更年期,簡直就是個大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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