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田常山的動作很快, 第二天就召集村裏人上山采山楂。


    往年山裏的野果,生產隊並不組織統一采摘。不過今年在摘柿子的時候,顧廷鬆就提醒田常山給村裏人下達了規定,不許私自采摘,所以這些山楂還好好的在樹上呆著。


    山楂的數量相比柿子要少許多,不過做成罐頭利潤可一點都不比柿餅要少。


    供銷社那裏也很快就把第一批原材料采購到位了,林喬和顧廷鬆用馬車把這些都拉了回來。


    村裏人還沒從見過這麽多的糖和罐頭瓶子,從馬車進村就有不少人跟在後麵,有的孩子甚至追著馬車跑。


    馬車駛進大隊部,田常山趕緊招呼人一起把東西卸下來,甚至讓民兵隊長田廣亮帶人看守著這些物資。


    製作罐頭的人選還是上次做柿餅的那些人,不過,因為做罐頭的工作比較辛苦,任務量也大,田常山又抽調了十個人給他們。


    生產隊日常的工作也是比較多的,趁著現在還沒有結冰,必須要把村裏所有的山地重新翻整一遍,來年天氣暖和了就可以進行春播。


    林雙雙把手裏的鐵鍬用力的踩下去,彎下腰把這一鐵鍬的土翻出來。這一個動作就讓她累得差點直不起腰來,胳膊也酸腫的厲害。


    林雙雙在心裏恨極了林喬,這一次做罐頭,原本她爹已經答應把她調過去,可是林喬死活不同意。


    居然說什麽作為負責人她不能徇私,影響不好。如果她真的那麽大公無私的話,又怎麽會同意讓林小英跟著一起做罐頭。


    她和小英都一樣是親戚,林喬把她排斥在外,不就是在故意報複她嗎?不過現在顧廷鬆是大隊長麵前的紅人,有顧廷鬆護著,她也奈何不了林喬。


    林雙雙心裏又暗自後悔起來,她怎麽就沒有想到做罐頭這個主意呢?要是她先提出來了,現在在大部隊指揮大家幹活的就不是林喬而是她了。


    不過林雙雙還是想不明白,上一輩子顧廷鬆根本就沒來他們生產隊做知青。做柿餅、做罐頭的事更是沒有過的,這一輩子這個人是從哪冒出來的呢?


    早知道這樣,她剛一重生的時候,就應該把目標對準他。


    他們生產隊原本就沒有幾個有出息的能人,錯過了顧廷鬆她還怎麽找到一個好男人嫁了。


    林喬和顧廷鬆的工作也沒有林雙雙想的那麽輕鬆。做罐頭一點都馬虎不得,所有的罐頭瓶子都必須清洗得幹幹淨淨,放進鍋裏煮開消毒殺菌。


    山楂煮好灌裝以後,還要再經過一遍高溫消毒的工序,這樣才能更大限度的延長罐頭的保質期。


    顧廷鬆把二十多人分做三組,分步完成各自的工作。


    林喬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指導村裏人幹活時講解的也比較仔細。


    原本大家還以為“顧知青”是京市來的,以前也不太愛和村裏人打交道,對他都有些畏懼。


    哪成想,“顧知青”人居然這麽親和,也不擺架子,漸漸地大家有事都喜歡叫他來幫著查看。這麽一來,林喬一點空閑時間都沒有了。


    顧廷鬆看著正在幫村裏的女同誌檢查玻璃瓶子的林喬,臉色黑得厲害。他心中實在是惱火,林喬頂著他的臉還絲毫不知避嫌,居然對著那些女同誌微笑,讓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顧知青,你來看一下火候。”


    顧廷鬆突如其來的一嗓子,讓林喬愣了一下,她趕緊和身邊的女孩安排好,這才轉身去了顧廷鬆身邊。


    “怎麽了?這一鍋山楂煮好了嗎?”


    “嗯,可以了。”顧廷鬆聲音冷冷地,“注意你的身份,和女同誌保持好距離,不要惹麻煩。”


    林喬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顧廷鬆這是在警告她。可是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呀,都是正常的接觸。


    不過,她也隻是在心裏嘀咕,並沒有和顧廷鬆爭辯。


    林紅鵑在一旁看了兩人相處的模式,有些憂心忡忡。


    雖然,“林喬”現在對她沒有以前那麽親近,可是兩個人畢竟是曾經是最好的朋友,有些事,林紅鵑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林喬。


    瞅準機會,林紅鵑單獨湊到“林喬”麵前。


    “喬喬,村裏有人說顧知青會答應和你定親是受了你們家人的威脅,她們都說顧知青是在拖著你,一定不會和你結婚的。”


    顧廷鬆聽她這麽說,眉頭緊皺,聲音都帶著冷意。


    “你是聽誰說的?”


    “村裏好多人都這麽傳呢,你和顧知青還是注意一些吧。”


    林紅鵑隻是為了提醒一下“林喬”,說完這事,就繼續去做自己手裏的工作了。


    顧廷鬆看著在一旁對此一無所知的林喬,心裏關於結婚的念頭更強了。


    原本,他是打算忙完這一批山楂罐頭再提這事的,現在看來,還是早些把婚事辦了,也省得村裏到處都是流言蜚語。


    當天晚飯過後,顧廷鬆就和林家人提起了這事,大家聽了都是一愣。


    林寶國第一個反對,“不行,你們才剛定親,哪有這麽快就結婚的。”


    林奶奶也有些猶豫,“喬喬,你和廷鬆是怎麽商量的?等到明年再結婚也不遲呀!”


    林喬完全是一臉懵,顧廷鬆根本就沒和她提過這事。她剛想開口附和奶奶,就見顧廷鬆轉頭瞪了她一眼。


    林喬立刻就慫了,她不明白顧廷鬆有什麽打算,隻好閉口不言。


    顧廷鬆對她的反應很滿意,林寶國卻氣壞了。在他們全家人麵前,顧廷鬆就敢威脅他閨女,喬喬要是嫁給他,以後不更要被他欺負。


    他對著顧廷鬆怒目而視,“你想幹什麽,這婚事我不同意,你也結不成。”


    顧廷鬆慢條斯理地開口,“您先別忙著反對,聽我說完理由再表態也不遲。”


    林寶國冷哼一聲:“好啊,你說,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天能說出什麽理由來。”


    “我想結婚,第一是因為山上養殖場的房子太破舊了,屋子漏風,天氣越來越冷,住在那裏和住在冰窟裏一樣。”


    林寶國聽到顧廷鬆說的這個理由也不由愣住了,神色慎重起來。


    “第二,現在村裏有一些流言,說我們兩個定親,完全是被家裏人挾恩逼迫的。說顧知青隻是想拖著,並不是真心想娶一個農村姑娘,所以隻要我們結了婚,謠言就會不攻自破了。”


    “什麽,村裏還有這個說法,誰說的,我去撕爛她的嘴。”林奶奶一聽有人造謠編排她孫女立刻就惱了,恨不得馬上就把那個造謠的人找出來對質。


    “奶奶,用不著和那些人生氣,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用事實來反駁他們。”


    林奶奶也覺得孫女說得對,“對,喬喬說得對,他們越這麽說,我們越不能讓他們看笑話。就按你說的,你和廷鬆抓緊時間結婚。結婚以後,廷鬆就可以搬到家裏來住,省得他現在還要兩頭跑,這簡直是一舉兩得。”


    林寶國還沒有表態,林滿倉聽林奶奶這麽說先不樂意了。


    “喬喬是閨女,結婚也隻有嫁出去這一說,怎麽能帶著男方住在家裏呢?我們又不是招上門女婿。”


    “我說能就能,這是老大的房子,不給喬喬住給誰住。”


    林滿倉激動起來,“這是我們老林家的房子,總不能留給外姓人。”


    “爹,我隻有喬喬一個閨女,顧知青又是外地人。他們結婚以後,還是留在村裏,不住在我們家住在哪裏?再說了,這房子是我的,我閨女不也姓林嗎,怎麽能說是外姓人呢。”


    林寶國隻有林喬這一個閨女,父女兩個相依為命這麽多年,他怎麽可能不為閨女打算。無論是招上門女婿還是嫁到一個好人家他都是以喬喬的幸福為主。


    現在因為意外,喬喬隻能和顧廷鬆結婚,他更不可能放心讓閨女住到外麵。


    林滿倉還是不同意,“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喬喬嫁到顧家,以後生出來的孩子也姓顧,和我們林家有什麽關係?老大,你別糊塗,雖說你沒兒子,可是你還有三個侄子呢,他們才是我們林家的血脈。”


    聽到林滿倉這麽說,林寶國的神色很是無奈。


    “爹,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現在不是舊社會了,男女平等。幾個侄子是姓林不假,可我隻是他們的大伯,能幫的我一定會幫,但是再怎麽樣,我也不可能隻顧侄子不管我的親生閨女。”


    “你……你是要氣死我嗎?咳咳咳……”


    林滿倉劇烈地咳了起來,捶著胸口,臉色有些痛苦。


    “爹……”林寶國趕緊起身給他拍了拍後背,端了一杯水遞過去。


    林滿倉抬手就把杯子推到一邊,“我不喝,你想把我們林家的家業留給外人還不如讓我死了……”


    “老大,你別管,由著他作吧……”


    林奶奶的火氣也上來了,對著林滿倉也沒有好臉色。


    “一口一個你們林家,你們林家有什麽家業?當年我嫁過來的時候,你們林家就隻有兩間茅草房,一家人吃飯連碗都湊不齊。”


    林奶奶說起往事,滿肚子委屈。


    “你這一輩子就隻會伺弄那二畝地,孩子小的時候,咱家窮成什麽樣子,你不記得了?你也不想想,你住的這青磚大瓦房是哪裏來的,都是老大憑本事掙下的。”


    林滿倉被林奶奶這一通埋怨,麵上也掛不住了,他紅著臉爭辯。


    “老大再有本事,也是我兒子,是我把他養大的。他是我們林家的長子,就有這個責任把我們林家家業一輩輩的傳下去。他沒兒子,不就得指望侄子?”


    “你個老糊塗,你那三個孫子,哪個是靠得住的?盛義就隻會拿好話哄人,廷鬆掙了錢還給你買煙袋呢,這麽多年,他孝敬過你什麽?柱子更不用說了,讓他娘慣壞了。就隻有盛春還是個實在孩子,可是老二媳婦那個樣子,他也做不了主。”


    林奶奶把家裏的三個孫子挨個數落了一遍,她可不像老頭子那樣看不開,一心隻指望孫子。在她看來這三個孫子加一起都不如孫女可靠。至於孫女婿,現在來看人品也是不差的。


    原本,林奶奶還擔心孫女婿是京市人,怕以後萬一他有機會回城了,會不會當那陳世美。


    可是現在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林奶奶對孫女婿的看法改變了。這孩子和她家喬喬一樣,都是心善的,喬喬嫁給他,一定不會受委屈。


    她和老頭子的想法不一樣,侄子到底是隔了一層,真正能指望的還是自己親生的孩子。閨女又怎麽了,不是一樣孝順父母。


    老大隻有喬喬一個閨女,以後養老就要靠她和孫女婿了。人心都是肉長的,孫女婿在這鄉下孤零零一個人,他們把他當做一家人對待,以後孫女婿的日子過好了也不會苛待了老大和喬喬。


    林奶奶主意拿得正,也是支持林喬和顧廷結婚以後住在家裏。至於林滿倉,林奶奶根本就不去管他,也不許其他人多管。


    “這房子是老大的,你要是看不慣廷鬆住到家裏,那你就搬出去住,讓你孫子伺候你。”


    林奶奶一句話,就把林滿倉堵得死死的。老伴、兒子都不聽他的,他心裏憋著氣卻無處發作。


    林奶奶根本就不理會林滿倉的憋屈,拉著林喬和顧廷鬆商議起婚事。


    “這天一天天冷了,喬喬說得對,廷鬆一個人住在山上實在是不方便,你們的婚事還是早一些辦了。咱們選個好日子,請村裏人來吃頓喜酒,好好熱鬧一下。”


    顧廷鬆先開口表態:“奶奶,我們都聽您的。”


    林喬也笑著答應下來,林奶奶滿意得很,對著牆上的月曆牌就開始選日子。


    這個月已經到了月尾,林奶奶看了半天選中了下個月十六那天,也就說還有不到二十天的時間。


    這個年代的年輕人結婚,簡單得很,不講究什麽儀式,二十天足夠準備了。也就是林奶奶圖吉利才想挑一個好日子,如果按照顧廷鬆的想法,明天去領證也是完全可以的。


    事情商定好了,林奶奶也就不再瞞著了,第二天就把這個好消息通知了村裏人。


    自從聽說村裏有那樣的傳言,林奶奶就憋著一股氣。


    他們家喬喬和顧知青關係好著呢,顧知青對她家喬喬不知道有多體貼,怎麽可能是被逼著答應婚事的?也就是那些眼紅的在那裏造謠,現在兩個孩子馬上就要結婚了,看這些人還怎麽說。


    顧廷鬆和林喬要舉行婚禮的事情,確實讓不少人吃驚。不過大家驚訝過後,還是祝福的偏多。唯獨林雙雙,憋屈得不行。


    她沒有想到,林喬這輩子居然真的嫁了出去。而且她做的事情和上輩子完全不同,好多事情都已經改變了,那上輩子林喬的結局會改變嗎?


    林雙雙有些不安起來,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麽做。她現在和郭家的親事吹了,留在生產隊整天下田勞動,以後又該怎麽辦?


    林雙雙想不明白這些,不過,眼下,她卻一點不想讓林喬的日子好過。看到三嬸迫不及待地闖進大伯家,林雙雙也慫恿著她娘一起去鬧一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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