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根本不曾發現過這條圍巾一樣。


    少年臉上漾起喜悅的神色。


    他記得小時候,冬天,下雪了,趙秀梅帶他跟安恬出門。


    安恬棉衣棉褲帽子圍巾手套一個不落,裹的厚厚的像顆球,然後吸溜著清涕問他:“嘉辭哥哥,你冷不冷呀?”


    這幾天天氣轉涼了,學校裏好些女生,會送自己織的圍巾給男生。


    不過買的也很好,比織的樣式更好看。許嘉辭想。


    他在書房裏坐了好一會兒,才靜悄悄地離開。


    第二天,安恬一起床,趙姨就說許嘉辭昨晚回來過,現在又走了。


    “啊?”安恬昨晚完全沒聽到動靜,不知道許嘉辭回來過。


    她本來每天早上就起的很早了,今天早上許嘉辭竟然走的更早。


    不過安恬並不關心許嘉辭回來幹什麽,她提前跟趙秀梅說了今天有同學過生日請客,要出門。


    趙秀梅很樂意見安恬跟同學出門玩,囑咐她多穿點衣服路上小心別玩太晚。


    安恬拎著禮品袋,剪掉圍巾的價簽,出門了。


    ****


    許嘉辭一直等到周一。


    他倚在走廊欄杆上,安恬跟同桌路過,似乎並沒有看到他,走了。


    後來的幾天都是如此。


    無論是她跟別人在一起時,還是她單獨一個人見到他時。


    她似乎也沒什麽想要對他說的。


    這甚至讓許嘉辭產生了懷疑,懷疑自己那天晚上,並沒有看到過她放在書桌下的圍巾。


    直到某天晚上。


    他看見安恬跟另一個男生並肩下樓。


    男生脖子上係著圍巾,灰色的,那晚他曾經在書桌下麵發現過。


    第19章


    因為是晚自習下課, 樓梯上的人絡繹不絕。


    許嘉辭靠在欄杆上,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仿佛都模糊了,他隻看到人群中間, 安恬和她身旁的男生。


    男生係著那條圍巾,兩人似乎邊走邊在說些什麽,許嘉辭看到安恬笑了一下,雖然隻是一瞬, 但那一笑明媚而耀眼,像是冬天裏的暖陽, 卻生生刺痛了許嘉辭的眼。


    他以為安恬永遠是安靜的, 低眉順眼的,他從來沒有看到安恬像現在這樣自在地笑過,眼睛仿佛都明亮起來了, 在發著光。


    然而這樣明媚的笑,卻是對著另一個人。


    許嘉辭隻覺得胸口一窒,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胸腔蔓延開來, 讓他喘不過氣。


    五髒六腑更是如同煎熬在爐子上,下麵火燒得熊熊沸騰。


    隻是那火燒得再旺,他麵上的表情倒是十分沉靜,周身的氣場甚至冷若寒霜。


    隔著距離,中間又有來來往往的喧鬧的人, 兩人似乎並未察覺到那道目光, 一起並肩下了樓,消失在他的視線。


    走廊裏有人走得急, 不小心撞了許嘉辭一下。


    撞人的女生敷衍著說了聲“不好意思”, 抬頭卻對上許嘉辭的臉。


    少年的臉精致俊秀,明明平常多看兩眼都會讓人臉紅, 而今天,撞人的女生卻被他眼中的寒意嚇得差點沒哭出來。


    ……


    安恬下樓的時候,跟沈清越說話的時候,她隱約感覺到不遠處走廊,好像有人在看她。


    她皺了皺眉,往那個方向看過去,然而來來往往下樓的人很多,卻又沒看見誰。


    沈清越在跟她討論剛才物理課上的一道思考題,這題班上大多數人都做出來了,但隻有安恬使用的方法最簡單。由於討論到一半便下了課,教學樓要熄燈,所以兩人邊走邊聊。


    走到男女生宿舍的分叉路口了。


    題還沒有討論完,沈清越站直,看著烏泱泱往宿舍走的人群,說:“要不那明天再說吧。”


    安恬點了點頭:“嗯。”


    她想了一下,又說:“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不把題弄懂這天就會抓心撓肝晚上睡不著的呢。”


    沈清越笑:“這樣?那我怕是活的也太累了吧。”


    這回安恬有些不好意思。


    沈清越:“謝謝你送的圍巾。很暖和。”


    “啊。謝謝。”安恬臉頰微紅,這圍巾她送了之後沈清越經常戴,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她送的生日禮物,最後看他戴著,反倒讓她有點不好意思了。


    韓妍送的那麽貴的手表,安恬卻沒見沈清越戴過,不過她覺得這應該是因為沈清越原本就有一隻手表了,所以才沒戴。


    安恬正準備跟他道別,沈清越卻突然從校服衣兜裏拿出一樣東西。


    一個咖啡色的禮物盒子。


    他把盒子遞給安恬:“這個送給你。”


    安恬有些錯愕地指著他遞過來的盒子:“送給我?”


    沈清越:“嗯。送給你。”


    安恬原本已微紅的臉變得更不自然:“你送我東西做什麽啊,我生日不在這幾天。不用了,謝謝你。”


    沈清越繼續把盒子遞到他麵前:“沒事。這不是我特意買的,隻是之前買的時候不小心選成了女款,我戴不了,所以做個人情給你。”


    安恬輕輕蹙眉:“……那不能退嗎?”


    沈清越笑:“標簽已經剪了,退不了。”


    安恬又咬了咬唇:“謝謝,隻是你還是送給別人吧,我真的不要。”


    沈清越:“之前有兩節課我沒來,你不是幫我把筆記什麽的都整理好了,這就當是我給你的謝禮吧,如何?”


    安恬:“沒事的,真的不用,我隻是隨手而已,舉手之勞。”


    上星期有兩天沈清越家裏有事請假沒來上課,安恬把自己在課堂整理的筆記順手再抄了份給他。


    她從小到大都給許嘉辭寫過多少份作業整理過多少次筆記了都沒收到過許嘉辭什麽禮物,這次就兩節課的筆記而已,哪需要什麽禮物答謝。


    沈清越卻不再說話,而是直接把盒子放進了安恬校服裏穿的衛衣帽子裏:“呐。收好。”


    安恬慌得忙背過手去拿,衛衣帽子被她艱難地背手拽到前麵,一番折騰後總算把盒子拿出來,而沈清越人已經走了。


    安恬握著禮物盒愣在原地。


    她回宿舍,打開禮物盒子。


    一塊電子表,黑色的,因為是女款,樣式很秀氣。


    安恬之前看這個盒子的形狀,還以為裏麵是發卡什麽之類的,她平常紮馬尾,也不愛什麽亮閃閃的飾品,結果沒想到會是塊表。


    很實用,樣式也簡單好看。


    她之前有過一塊表,戴了好幾年後指針終於不走了,拿去維修結果維修費比她買那塊表的錢還貴,於是便沒有c,也沒有立馬再買。


    隻是有時候習慣性的抬手看時間,總會看到自己空蕩蕩的手腕。


    室友洗漱完,端著盆從洗手間出來,安恬忙把表收進抽屜。


    ****


    許嘉辭今晚沒回宿舍,翻牆出了學校。


    柔道館,少年一身白色的道服,像一隻憤怒的小獅子,接連撂倒了六個專業陪練後,終於開始伏在地上喘氣。


    汗水順著鼻尖和下頜滴答下來,落在道館地麵的墊子上。


    眼前的視線似乎都被汗水模糊了,他仿佛又看到安恬跟旁邊的男生說笑著下樓的樣子。


    那抹笑明媚到他之前從來沒有在她臉上看見過,


    至少是,她從來沒有對她這樣笑過。


    好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安恬便不再受他掌控了。


    然後少年有些搖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指向第七個陪練:“再來。”


    ****


    第二天,葛萱發現安恬手腕上多了塊手表。


    “誒。”葛萱湊過去,“安恬你什麽時候買的表呀,好看誒,什麽牌子的我看看。”她伸手去拉安恬戴表的手腕。


    安恬聽後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手腕上的表,見葛萱來拉,立馬背過手:“還行吧。”


    然後她又把校服袖子往下扯了扯,遮住手腕上的表。


    葛萱噘起嘴:“我再看看嘛。幹嘛這麽小氣。”


    安恬把數學習題冊放到她課桌上:“抄不抄,要交了。”


    葛萱拿到安恬的習題冊一喜,忙埋頭投入到抄作業大業中。


    安恬起身去洗手間。


    她走向教室後門,突然發現這一陣子跟她沒有任何眼神和言語交流的許嘉辭,此時正定定地看著她。


    安恬以為是自己想太多看錯了,別過眼去,然後再轉眼,發現許嘉辭還是在看她。


    許嘉辭從來沒有用過這種眼神看她,他眼神深的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泉水,仿佛想要說什麽話。


    安恬不由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芒刺在背。


    她能感覺到出來,這眼神並友好。


    她吞了口口水,最後決定忽略這道目光,從他身旁若無其事地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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