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舟戴好頭套,換上衣服,蕭毅站在後麵,一臉花癡地看著。


    “你口水都要流在我頭上了。”盧舟說。


    整個化妝間的人都笑了起來,蕭毅從包裏拿出口香糖,遞給盧舟。盧舟蹺著二郎腿,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裏現出一絲落寞。


    黎長征坐在盧舟背後,也在化妝,眼裏帶著笑,看著鏡子裏的盧舟。


    “這麽多年過去了。”黎長征笑道,“第一次和師兄搭戲。”


    瞬間整個化妝間內都靜了下來,盧舟笑了笑,說:“同屆的,叫什麽師兄。”


    黎長征比盧舟小一點,盧舟讀了兩年體校以後複讀,年紀比黎長征大,黎長征便習慣在班上叫他師兄,盧舟說:“接下來還請多多指點。”


    “哪裏哪裏。”黎長征忙謙讓道。


    兩人又不說話了,蕭毅不禁感慨這兩名影視圈的震撼級小生在同個化妝間裏,如此鼎盛之事不僅以前沒有,以後估計也不會有了。


    除去《見過你大爺》裏的群星薈萃,這部戲應該是近年來最彪悍的一部。


    “老了。”盧舟又說,“你保養得好。”


    黎長征說:“我也老了,一過三十,一熬夜身體就不行,沒人照顧。師兄你二十來歲的時候是這個樣,現在還是這個樣。”


    盧舟無奈笑笑,說:“我顯老,烏恒古。”


    烏恒古馬上應了,盧舟說:“跟著長征的時候,多和他學學,他的眼睛會說話。”


    眾人都笑了起來,盧舟也眼裏帶笑,看著鏡子裏倒映出的另一麵鏡子,以及那個鏡子裏的黎長征。化妝師低聲道:“盧老師,讓導演看看。”


    盧舟起身,去和導演交流,導演導過無數武俠劇,也是國內的一線,杜梅、李曄,兩個公司所有的老板和經理都來了,盧舟一手扛著刀,痞兮兮地在幕布前一站,接過蕭毅遞給他的鬥笠戴上,從鬥笠下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太好了!”遲導馬上說,“錦毛鼠就是這個感覺,你們覺得呢?”


    眾人都覺得不錯,盧舟又抽刀出鞘,耍了幾個刀花,斜斜一掠,微微側過頭,眼裏帶著無聊的神色,又似乎在想什麽鬼主意。


    蕭毅笑了起來,盧舟的神把握得太準了。


    攝影師開始拍照,拍過一輪後,盧舟進去換了一身夜行服,錦毛鼠連套做賊的行頭都很誇張,袒露著一側手臂,胳膊上帶著一條龍的紋身。


    黎長征也出來了,穿一身暗紅色的侍衛袍,佩把長劍,抱拳道:“白兄,久仰久仰。”


    這一下所有人哇地大叫起來,禦貓展昭風度翩翩,冠帶垂纓,袍袂飄蕩,簡直是大宋雙璧,黎長征伸手去搭盧舟肩膀,盧舟卻反應迅速地幾下,一式攔頸,錯步,險些把黎長征給放倒。眾人又是大笑,蕭毅注意到黎長征的臉色有點不大好看。


    盧舟讓黎長征站直,手肘擱到他的肩上,懶洋洋地擺了個造型,黎長征則微微一笑,環抱手臂,手中握劍鞘,稍稍側過身,與盧舟來了個合照。


    一次定妝,拍好以後蕭毅看著助理改圖,下午杜梅和李曄去談事,黎長征和盧舟則開始拍第一場戲。


    兩家現在的關係顯然非常融洽,盧舟和黎長征也顯得有說有笑的,但蕭毅能感覺到,盧舟對黎長征挺警惕,至於黎長征平時是不是這個風格,蕭毅就不知道了。


    盧舟喜歡誰,想和誰多說話,他會主動地去和誰呆在一起,蕭毅注意到盧舟不管是在和誰說話,眼睛都會滿場亂瞥,顯然注意力不在黎長征身上,有時候是找蕭毅,有時候則是看看布景搭好了沒有。


    他和熟悉的人相處是很放得開的,經常會動手動腳,而且插科打諢,但和黎長征對戲的時候,就很克製。


    蕭毅覺得盧舟一直都不喜歡黎長征,是因為自己的問題麽?像鄭小聰、雷瑉這些,也是拿過獎的電影小生,但是盧舟就會常常和他們聚會。


    “不為什麽。”盧舟答道,“氣場不和。”


    盧舟終於和黎長征寒暄完,坐著刷手機,看今天發的定妝照效果,杜梅她們隻把烏恒古的定妝照發了,顯然是想扣著他倆的留著炒作。


    黎長征開了瓶水,過來坐下,助理跟著,盧舟把手機一放,說:“來,拍戲了,長征,走。”


    盧舟搭著黎長征過去找導演,第一場戲是一個街角,導演拍了場記板。


    黎長征一陣風似地從小巷裏衝出來,瞬間收住了腳步,鏡頭朝著巷子出口處的茶棚移動。


    盧舟懶洋洋地背靠茶棚外站著,左手朝後,握著一把刀,刀尖恰恰好抵著黎長征的喉嚨前。


    黎長征稍稍抬起頭,眼睛順著刀鋒往右移,瞥見戴著鬥笠的盧舟。


    盧舟看也不看黎長征,眼睛始終盯著地麵,繼而嘴角微微一翹。


    盧舟收刀,站直身軀,漫不經心道:“什麽時候把你家包大人也綁了去,滿開封的草木皆兵就消停了。”


    “正邪自在人心。”黎長征微微一笑道,“冤案就是冤案,十年,二十年,乃至上百年都是冤案,既是錯判,就該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盧舟隨口道:“你們衙門裏不是有一句話,叫‘百年沉冤不錯判’?已經四十年了,當初的人都死了個幹淨,宗卷也沉底了,你還想怎的?”


    黎長征側頭望向街外的路,答道:“宗卷沉了底,公義卻沒有沉底,隻要包大人在,此案就一定要查明,白兄一片好意,展昭心領,請。”


    盧舟又是一笑,黎長征閃身而過。


    盧舟:“且慢!”


    黎長征一轉身,盧舟抬起鬥笠,兩人對視。


    刹那間蕭毅簡直被震撼了。


    導演:“哢!”


    蕭毅差點就歇斯底裏道哢你個頭啊!繼續演啊!那一對視簡直是兩大男神的巔峰狀態啊啊啊啊!


    道具上去布置,盧舟過來喝了口水,蕭毅說:“你你你……你們演得太好了!”


    盧舟臉色一變:“我們?”


    “你!你!”蕭毅馬上道。


    盧舟這才一臉悻悻的表情轉身過去。


    蕭毅看到盧舟和黎長征這麽個搭戲法,不由得替盧舟慶幸,有時候,接戲也要棋逢敵手,就蕭毅跟著盧舟的這幾個劇組,幾乎沒有人能接得住盧舟的戲,烏恒古是表現最好的,但也是以配角的身份配合盧舟。


    當盧舟與黎長征湊一起的時候,那種眉來眼去……不對,機鋒相對、暗流湧動、劍拔弩張卻又惺惺相惜的感覺,簡直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正想的時候,第二場開始,中場開出,黎長征與盧舟坐在茶鋪的桌子前。


    “黃少安?”黎長征微微蹙眉。


    盧舟蹺著二郎腿,坐在條凳上,抱著手臂,一晃一晃地朝後杵,說:“此人祖上在漯河以販布為生,三年前舉家遷至開封,你若有意,不妨去他店內一查,說不定有收獲……”


    緊接著盧舟的凳子一滑,連人帶杯子摔了個四腳朝天。


    眾人登時狂笑。


    黎長征忍著笑:“謝了。”


    黎長征起身就走,導演喊哢,盧舟拍拍屁股起來,蕭毅簡直要被笑抽過去。


    “劇本上沒這段。”蕭毅說。


    “不小心摔的。”盧舟朝導演問,“遲導,可以嗎?”


    “非常好!”導演朝盧舟比了個大拇指。


    緊接著下一場是一群蒙麵人進了店後,武指給他們講解先前設計好的動作,黎長征和盧舟試了幾下,兩人都沒有替身,直接就上了。道具在外麵擺好氣囊。


    女主進去,女主的戲也很好,一群蒙麵人衝進來,盧舟馬上吼道:“你先走!”


    “白玉堂!”女主喝道。


    內裏嘩啦一聲撒出砂粉,盧舟護著女主,讓她先逃,女主卻大喊道:“少廢話!我不會扔下你!”


    女主掄起條凳,朝著衝出的蒙麵人撞過去。


    所有人:“……”


    盧舟大聲咳嗽,內裏桌子翻倒,這個時候黎長征從側旁衝了進去,將女主拖了出來,女主眼裏帶淚,大聲咳嗽,黎長征又回去救盧舟,盧舟雙眼不能見物,側頭辨認風聲,一陣亂打,緊接著黎長征踩上桌子,倒飛出來,摔在氣囊上。


    盧舟搖搖晃晃地出來,女主馬上抱著他,黎長征又衝上去,兩人扶著盧舟跑了。


    前三場全是一次過,專業素質高的大咖拍起來簡直是太輕鬆了,導演見還有時間,便把下午的戲提前,統籌去安排整條街,盧舟和黎長征又開始演打戲。


    晚上,還是在清明上河圖景區。


    河邊,燈光打好,黎長征站在樹下,一身夜行衣。


    盧舟則一腳踩著樹枝,另一腳垂下來,手裏攀著根樹枝,嘲笑黎長征。


    “南俠展昭,居然也有楚楚可憐、猶如迷途羔羊的時候。”盧舟把樹葉隨手扔到黎長征頭上。


    “我自十七歲進衙門當刑捕。”黎長征道,“二十一歲跟了包大人,迄今已過十一載。我曾以為自己早已是非分明……”


    黎長征注視水裏的粼粼波光,又說:“但此案作結之時,一時間我竟是下不了手。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盧舟:“跳吧,跳湖裏去,一了百了。”


    湖邊到處都是蚊子,把蕭毅的臉上叮了兩個大紅包,所有工作人員全在噴防蚊水,拍蚊子,蕭毅全神貫注地看,嘴巴裏吃著粉絲給的牛肉幹。


    “哢。”導演說,“收工,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導演一喊哢,盧舟瞬間被雷劈了一樣彈起來跳下樹全身亂抖亂撲,蕭毅馬上上去,還以為盧舟發羊癲瘋了,抖了半天,盧舟從貼身的衣服裏抖出來一隻螳螂。


    盧舟:“……”


    蕭毅:“……”


    盧舟拿著手用的小風扇,全身汗水淋漓去換裝,出來以後蕭毅不敢開車裏的空調怕把盧舟吹感冒了,正要開車的時候,黎長征的助理過來說:“粉絲送的,你們拿點回去吃。”


    “謝謝。”蕭毅忙笑道。


    車開走,盧舟臉色一沉道:“黎長征給的東西你敢吃?”


    蕭毅說:“我下午把你粉絲給的東西也分了他一份呢。”


    盧舟說:“你小心別人給他下毒,待會把你給毒死了。”


    蕭毅:“……”


    回了宿舍,盧舟簡直像條熱得快中暑的狗,全身都是痱子印,蕭毅給他撲上爽身粉,盧舟呲牙咧嘴地抖,蕭毅又給他按肩膀按腳,盧舟說:“沒你事的時候你就坐車裏,要麽坐導演旁邊,他們帶了冷氣扇的,知道嗎?”


    “造。”蕭毅乖乖道。


    但第二天過去,蕭毅還是跟著盧舟,盧舟曬太陽他也跟著曬太陽,盧舟被蚊子叮他也跟著被蚊子叮,導演讓人煮了一大桶解暑的綠豆湯,就放在劇組旁邊,每個人來了先喝一碗,休息的時候再喝一碗,夏天天氣炎熱,曬得綠豆湯全是餿味,盧舟都快要喝吐了。


    蕭毅隻好給他做好冰鎮的,晚上提前煮好放在酒店的冰箱裏收著,第二天用保溫瓶提了過來,大熱天喝冰的,盧舟的胃又要疼。


    “老了。”盧舟說,“受不了這種折騰。”


    蕭毅看盧舟這麽受苦,覺得挺心疼的,將近一周過去,酷暑下連場記都中了暑,隻好喝著藿香正氣水,暈頭昏腦地跟著導演,好幾次還差點撞在攝像機上。


    “有錢的,這部戲好多錢。”蕭毅隻能這麽安慰盧舟,並且在旁邊扭著冷氣扇朝他吹,天氣實在太熱,於是蕭毅便讓助理去買了一架冷氣扇,這種冷氣扇需要在裏麵塞一堆冰,打開的時候才能吹出冷氣來,雖然盧舟每天都穿著厚厚的衣服,下場以後就撩開袍襟,露出裏麵的短褲和長著腿毛的大腿,穿雙拖鞋活像個變態大叔。蕭毅看他上半身吹不到,就把風扇朝著盧舟褲襠裏吹。


    盧舟:“……”


    “雞|雞要結冰了。”盧舟朝蕭毅說。


    蕭毅又把冷氣扇撥回來一點,盧舟戴著頭套巨熱,幾次看到他臉色發白,蕭毅便速度給他灌藿香正氣水,總是在瀕臨報銷的邊緣又把盧舟給搶修回來,繼續投入使用。


    但是有一件事,讓蕭毅非常不爽的是,黎長征的助理也要用他的冷氣扇。經常自己不在,盧舟轉頭說幾句話,助理就要把蕭毅的冷氣扇轉過去給黎長征吹。蕭毅撥回來,一不留神又被撥回去。


    蕭毅心裏咆哮尼瑪你要吹不會自己去買電器準備冰啊!最後蕭毅終於忍無可忍,不想再忍,心想老虎不發威當我病貓嗎?找盧舟說了好幾次,盧舟就說你去噴死他們啊,誰敢噴回來你發微博讓我粉絲全空降到橫店來,噴死那挫影帝傻助理。


    蕭毅心想黎長征,這可是你逼我的!於是,蕭毅自己跑出去,給黎長征也買了個冷氣扇,這樣就好了,自己去吹到夠。


    盧舟下了戲,在酒店裏怒吼道:“這就是你的忍無可忍啊!”


    蕭毅一臉畏懼,盧舟道:“我的助理跑去給黎長征獻殷勤這算什麽事?你自己說。”


    蕭毅:“我……我怕他搶你電風扇……”


    蕭毅心想這種事如果被路透捅出來,黎長征和盧舟搶電風扇什麽的,一定會成為年度最弱智爆料的吧。盧舟說:“你不會揍他?”


    蕭毅心想揍了還得了,你倆的粉絲外麵都掐成那樣了,要是知道你和黎長征吵架,還不雙方偷了核彈過來把橫店給平了啊。


    事實上,從盧舟和黎長征開始拍第一場戲開始,外界的掐架就完全沒有停過,粥粉和腸粉……盧舟和黎長征各自的粉絲,似乎不受七天輿論有效期的自然規律影響,天天掐得不可開交,其間所有的在組藝人通通躺槍無數次,被掐得最慘就是烏恒古了。


    傳說中,烏恒古從陪盧舟上床到陪黎長征上床,各種子虛烏有的抱大腿上位最後換回來“呸我舟/我征才看不上你這個¥#@%……的%¥#@……呢!”


    ……然後烏恒古英勇壯烈地又一路睡到統籌到場記到導演到製片人到投資商……以及劇組裏的那隻臨時買回來當道具用的土狗。


    如果傳聞屬實,那麽烏恒古進入劇組的短短七天裏要睡一百多個人,平均一天要睡將近二十個人,每小時要睡一個人這還不包括勾搭上人的時間……根本沒有工夫拍戲,進組以後都耗在酒店的床上了。


    有時候蕭毅都不知道怎麽安慰烏恒古,烏恒古被人這麽掐臉色顯然也不太好看,中間還中暑了,蕭毅心想還好我不客串,否則粉絲鬧起來,估計過年回家就要看到全家吊死在吊扇上了。蕭毅不敢說粉絲是怎麽掐烏恒古的,且烏恒古不請私人助理,進劇組以後招來的助理又不怎麽主動,每天隻好在組裏憋著。經紀人來了幾天就走了,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蕭毅心想烏恒古好心酸,於是隻要在盧舟沒有吩咐的時間裏,都會去主動照顧一下烏恒古,畢竟是同個公司的藝人,剛畢業的小孩,選秀出身,連照顧自己都成問題。


    有一次蕭毅把盧舟喝剩的烏梅消暑中藥湯給烏恒古留了一份,烏恒古拿著保溫瓶,一邊喝一邊流眼淚。


    “加油。”蕭毅說,“舟哥說你一定行的。”


    “謝謝。”烏恒古答道。


    蕭毅說:“舟哥說了,你有什麽需要,給我說就行,別客氣。”


    烏恒古沒有再說什麽,點了點頭。


    回房後:


    “我再跟你說一次。”盧舟說,“不要和烏恒古囉嗦!你對他那麽好幹什麽?!他給你發工資啊!要不要讓公司給你調個崗,讓你去陪新人坐冷板凳啊!”


    蕭毅:“……”


    “知道嗎?!”盧舟又惡狠狠地說。


    “好……好的。”蕭毅說。


    盧舟道:“還有!明天就去把黎長征冷氣扇給我要回來!憑什麽他也能吹!他算老幾啊!”


    蕭毅:“……”


    外麵雷聲轟隆一響,蕭毅登時來了救星,說:“你看,舟哥……下雨了。”


    盧舟戳著蕭毅腦袋,說:“你聽到沒有!”


    “好的好的。”蕭毅答道。


    蕭毅去把落地窗拉開,盧舟又道:“開窗幹嘛!想跳樓啊!”


    “換換氣……”蕭毅道,“一直吹空調不好。”


    盧舟還在憤怒黎長征的電風扇,說:“你現在就去給我要回來,否則明天收拾東西,自己滾蛋。”


    蕭毅說:“好……好。”


    怎麽辦呢?蕭毅心想,再去買一個?和黎長征說掉個包,剩下那個就說是黎長征自己買的?但是這麽說肯定會被黎長征笑死的吧,蕭毅好生為難,出去走了一圈,又回來,偷看了盧舟一眼,期待他睡覺了。


    盧舟:“拿回來了?我看看。”


    蕭毅:“沒有。”


    一個拖鞋飛過來,蕭毅登時抱頭鼠竄。


    蕭毅又在自己房間裏呆了一會,小心翼翼地過來,還好盧舟已經睡了。


    翌日進組後的第十一天,今天拍完這幾場,明天就要出外景了,外景在張家界,蕭毅心想總算可以涼快一下,在橫店的日子簡直是生不如死,然而奇跡似的,他的身體居然還不錯。


    大家都既煩躁又悶著暑氣,隻有蕭毅沒事人一樣,開始幾天每天照常挨罵。下完雨的橫店就像個大蒸籠,不僅沒有消暑,反而更憋悶了,所有人都悶著一身汗,蕭毅把盧舟送到拍攝地,就回去酒店準備出外景的行李。


    “喂!”寧亞晴的聲音在耳畔道。


    “亞晴姐!”蕭毅馬上笑道。


    “探班探班——”寧亞晴帶著一群女孩子,笑嗬嗬地拉著蕭毅。


    蕭毅說:“正想你呢,昨天晚上舟哥還在說你,你們……你們好!”


    “要給我們簽名嗎?”寧亞晴笑道。


    蕭毅忙道:“來來,大家跟我來。”


    這天的第一場戲開得很早,是黎長征和盧舟的打戲,兩人上了屋頂,攝像機架在另一座酒樓的二樓樓頂,朝著外麵拍攝。


    盧舟在腰上綁好安全帶,朝黎長征說:“剛下過雨,有點滑,你追的時候小心點。”


    黎長征說:“你自己也小心。”


    緊接著盧舟錯步在廊簷頂上一蹬,借著鋼絲的衝力飛過對麵,落地瞬間抽刀,指向黎長征。


    “再追下去,別怪我下手無情了!”


    盧舟摘下鋼絲,轉身擺姿勢,黎長征快步到屋簷前,沉聲道:“錦毛鼠,跟我回去投案,若不是你殺的人,包大人自然不會令你蒙冤!”


    盧舟冷笑道:“若人真是我殺的,你奈我何?”


    黎長征臉色一變,轉身抽劍,步子一邁開,發出一聲輕響,盧舟瞬間臉色一變,說:“腳下!”


    就在那一刻,黎長征腳下的瓦片嘩啦一聲垮了,盧舟又猛地撲回來,要把黎長征推回去,然而那一刻他忘了身上沒有係保險繩!


    蕭毅正在和寧亞晴有說有笑地走回來,瞬間看到了高處發生的,令蕭毅畢生無法忘記的一幕。


    盧舟和黎長征在兩層樓高的房頂處撞在一起,盧舟將黎長征推了回去,繼而踩著碎落的瓦片,嘩啦一聲整個人滑落,蕭毅瞬間瞳孔微微擴散,整個劇組登時就慌了。


    武術指導幾乎是在黎長征滑落的時候朝前一撲飛出去,扣住了黎長征的手,而盧舟抓著瓦片,卻無法借力,整個人在空中倒轉,後腦勺在一樓屋簷上猛地一撞,帶著瓦片碎落,繼而再朝下墜去,發出一聲悶響,狠狠地摔在地上。


    這個時候,蕭毅才發出一聲大叫,衝上前去。


    盧舟躺在地上,早上剛下過雨的地麵濕漉漉的。


    世界詭異地靜了下來,蕭毅跪在盧舟的身前,感覺整個天都塌下來了。


    “老子……還沒死,你哭……毛啊。”盧舟艱難地睜開雙眼,微微抽搐,顫聲道,“沒這麽容易死……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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