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眸,看著沉寂了千年的絕壁峰,眼角滾下熱淚掉頭返回自己的北明峰。大師兄是真的回來了,她應該高興。


    他原就不喜被人打擾,等明日收徒再和他敘舊不遲。


    *


    擎蒼山下,盛青瑤拿著歸虛劍和其他一道通過第一關的散修,站在第二關前,小臉嚴肅繃緊。


    第二關是過懸橋。


    說是橋實則隻是一根小指大小的繩索,底下是浮著濃霧的萬丈深淵,能順利到達對麵山峰的人勝出。


    盛青瑤心裏慌得一比,她有點恐高。還以為拿到歸虛劍就算通關了,原來並沒有。


    排在她前麵先過去的,陸續有人掉下懸橋,風吹過來似乎也帶上了絲絲涼意。


    正為難,身後忽然多了個人,清冷的嗓音隱隱帶著幾分無奈,“跟著我。”


    盛青瑤偷偷看了眼監考的擎蒼弟子,伸手抓住他的手。


    先過了關再翻臉。


    第9章 009


    上了懸橋,盛青瑤眼睛都不敢睜開,不斷暗示自己身邊有超級牛逼的大佬,他不會讓自己掉下去。


    饒是如此,雙腿還是軟得幾乎要邁不開腳步。


    她一個連玻璃橋都不敢走的弱雞,走這種完全沒有安全保障,除了一條繩索之外沒有任何實物的懸橋,根本就是要命。


    走了兩三步,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聽不到一絲的聲音。


    盛青瑤更慌了,死死抓住淩雲霄的手,安慰自己別怕。


    有大佬給自己當外掛。


    他闖進擎蒼尋仇,多半不會讓她壞事,不然也不會冒著被抓到的風險,混到參加考核的隊伍裏幫她。


    剛才劍塚尋劍,他已經幫了一次忙。


    “睜開眼。”淩雲霄握緊她柔軟的小手,另一隻手上拿著一柄用真氣凝成的傘,黑色的雪花落下來,在傘麵上化成紅色的血水,沿著白色的傘骨往下滴落。


    鋪滿眼底的白色和沉悶的黑交織,成了懸橋之上最顯眼的風景。


    盛青瑤睜開一條細細的眼縫,看到下了黑雪,四周是荒村和平原,頓時就不那麽怕了。


    不要看腳底,不要看。


    她可以的,不方。


    “幻象。”淩雲霄淡然掀唇,“無視就好。”


    盛青瑤鬆開他的手,改抓住他的袖子,“你這麽大搖大擺的幫我,不怕被發現?”


    被發現作弊她也是會死的。


    這麽一想,恐高跟生死比起來,分量低到可以直接忽略了。


    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他們看不到。”淩雲霄低頭看著已經空了的手,眉頭微微皺起,“可以自己過去?”


    她剛才不是嚇得半死?


    “我可以。”盛青瑤鬆開他的袖子,偏頭看了眼不斷落下的黑色雪花,試著凝氣成物。


    上輩子她那個不求上進的師尊教過她,不過她根基太差,沒有那個能力。


    憋了半天,一朵很大的蘑菇從盛青瑤手裏冒出來,形狀醜絕。


    淩雲霄:“……”


    盛青瑤略尷尬,“我可以,相信我。”


    傘傘傘……她一定凝出一把傘來。第二關的時間也是一炷香,來得及的,不方不方。


    金針菇、棉花糖、棒棒糖……盛青瑤手裏的真氣變換了十幾種形狀後,終於凝出來一把傘。


    “看到沒有,我真的可以!”盛青瑤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渾然忘了自己還在懸橋上,嘚瑟邁開腳步。


    黑色雪花越來越厚,彌漫四周的寒意的也強烈了許多,奇形怪狀的魔物和鬼怪,從荒村的各個角落裏鑽出來,張牙舞爪朝他們撲過來。


    慘叫著掉落懸橋的人越來越多,聽的人頭皮發麻。


    “擎蒼長老想象力真不行,這些魔物跟無回深淵裏那些比起來,差遠了。”盛青瑤饒有興味的點評,“你看這個,兩個腦袋怎麽能算怪物呢,起碼也得七八個吧。”


    頂著兩個腦袋的魔物張開血盆大口,脖子上一下子冒出來好幾個腦袋。


    盛青瑤:“……”


    淩雲霄:“……”


    盛青瑤閉嘴,小臉嚴肅繃緊繼續往前走。


    走到懸橋中間的位置,腳上一沉像是被什麽東西抓住,她深吸一口氣手上凝起靈力拂過去,盡量不低頭。


    不能低頭,低頭就掛了。


    淩雲霄眯了眯眼,左手動了動兩人四周瞬間多了一層靈力罩,幻象變成春暖花開的坦途大道。


    盛青瑤收了傘,眉眼彎彎,“你是個好人。”


    大魔頭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她看起來也不像是很好騙的樣子啊?他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管他什麽主意,不方。


    隻要過了三關能進入內峰,她找到玉淨蓮就自爆身份離開擎蒼,被太極宗逐出宗門的人,擎蒼收了不是等於要跟太極宗作對嗎。


    她早就想好理由了。


    “嗯。”淩雲霄漫不經心的應了聲,那張顛倒眾生的臉覆上薄薄的寒霜,唇角抿緊。


    “你來擎蒼真的不是為了尋仇嗎?”盛青瑤還是忍不住八卦的欲望。


    他來尋仇還處處幫她,分明是在告訴擎蒼,他們是一夥的。


    她跳黃河都洗不清的。


    “不是。”淩雲霄收回靈力和傘,“過關了。”


    “啊?”盛青瑤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已經過了懸橋,謝謝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身邊就空了,好像他從未出現過一般。


    這麽牛的嗎?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一種此刻的寧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的預感。


    大魔頭無緣無故上擎蒼,肯定不是來看風景,更不可能是為了她。


    他們不熟。


    “看飛船!”過了關的修士忽然指著天空大喊,“還有雲鶴!”


    所有人都抬頭看去。


    盛青瑤也忍不住瞄了眼,心底的不安漸漸擴大。


    飛船是無妄宗掌門的座駕,雲鶴是太極宗的,除了這倆比較顯眼的還有無數禦劍過來大拿。


    “擎蒼不愧第一劍修大派,小小的春招各門各派都上門道賀。”


    “這算什麽,當年劍尊一人一劍收服被魔界占領的十三城,那才叫真正的風光。”


    “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有劍尊那般成就。”


    ……


    盛青瑤抬頭看向懸橋,上邊已經不剩多少人,暗暗想著她隻想好好保住命,不想要什麽成就,可惜——總有人陰魂不散逼她想殺人。


    “青瑤?”林君卓從人群裏擠出來,抱著劍擋在她麵前,目光審視,“魔界奸細居然混進擎蒼,你好大膽子!”


    此話一出,過了關的人唰的一下看過來,身體卻不斷往後退,神色戒備。


    “怎麽回事!”負責考核的擎蒼弟子沉著臉過來,如臨大敵的模樣,“什麽魔界奸細?是誰!”


    “她!”林君卓抬手指著盛青瑤,咬牙切齒的口吻,“她就是三年前被太極宗逐出師門,毀去修為挑斷筋脈,丟進無回深淵的魔界奸細,盛青瑤!”


    他昨晚被她打斷腿後立即聯係父親,直接進入擎蒼內峰見了掌門。掌門見他天資過人,已經收他為座下唯一的親傳弟子。


    可他不甘心!


    他一開始決定參加選拔除了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還為了找歸虛劍。


    他是單水靈根,純度達到了85,最適合成為歸虛劍的主人!不料歸虛出世,選定的人居然是個五靈根的廢材。


    盛青瑤就是五靈根,名字叫青瑤,她們根本就是一個人。


    她能從無回深淵回來,定是跟魔界有所勾結!


    “你有證據嗎?”盛青瑤抱著歸虛劍,淡定掀唇,“沒有證據你就是汙蔑。”


    想要她承認身份,做夢去吧。


    太極宗的印記早就沒了,她如今的樣貌也變了,整個太極宗除了她那個不求上進每天沉謎美食的師尊,沒人記得她長什麽樣。


    “你不必狡辯!”林君卓氣急攻心,“盛青瑤左手臂上有六枚戒疤一樣的胎記,你敢讓大家看嗎!”


    “我為什麽要讓大家看?”盛青瑤上前一步,手中暗暗凝起靈力出其不意地用劍頂起他的下巴,戲謔勾唇,“林少俠不要妄想了,我是不會跟你雙修的,畢竟你那命根才拇指那麽大。”


    林君卓:“……”


    吃瓜群眾:“……”


    擎蒼弟子:“……”


    空氣安靜了一瞬,人群裏響起幾聲意味深長的笑。


    林君卓憋紅了臉,張著嘴半天才硬邦邦擠出一句,“你這妖女休得胡言亂語!”


    “哦。”盛青瑤笑得惡劣,“那你讓大家看看是不是真的。”


    耍流氓,能耍得過她算她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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