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著眼看他,艱難抬起皮開肉綻的手抓住他的袖袍,啞啞出聲,“輕一些。”


    “怕疼還是頂著這樣一張臉出去。”淩雲霄神色平靜,“我非醫修,隻能如此救你。”


    她咬著唇不說話,眼淚狂飆。


    補完全身的傷口她還是不能動,淩雲霄去采來靈果給她充饑,又采了很多靈藥給她治傷。日複一日,他好像不會疲倦一般,體貼入微的照顧著她。


    轉眼過了一年,她終於可以下地,身上的傷疤卻還頑固留在臉上。她不敢照鏡子,半夜經常被噩夢驚醒,哭得不能自已。


    淩雲霄就一直守著她,他躺在她身邊,規矩得像個人形玩偶。


    她心裏生出濃濃的喜歡和愛戀,想著不出去也無妨,湖中小島靈氣充沛又能陪在他身邊,就是住上千年萬年都沒關係。


    他像是覺察了她的心思,白天去采靈石避而不見,晚上也不再進入木屋與她同塌而眠,而是夜夜睡在屋外。


    又過一年,她臉上的傷疤徹底消退,她高興得手舞足蹈,衝出木屋去跟他告白。


    淩雲霄拒絕了她,說修道之人不能沉迷於男女之情。


    她難過得好幾天不出木屋,淩雲霄也不來找她,天天去挖靈石。


    一個月後,焚月之毒發作,她整個人又像是被剝了皮一樣,渾身潰爛疼痛難忍。


    淩雲霄告訴她,想要活下去就必須離開無回深淵,去找能解焚月之毒的靈藥。


    她忍著疼,熬了三天三夜數度疼暈過去,整個人也換了一層皮脫胎換骨。而淩雲霄卻因為靈力消耗過大,也毒發了。


    他一夜白頭,俊美的麵容變得極為醜陋。


    估計是怕她嚇到,他開始不見她,無論是用藥還是靈果放在哪,都隻肯傳音入密告知。


    她心疼得要命,忍不住再次告白。結果又被拒絕,她生氣提出要求,出去後不能丟下她不管。


    第一次全心全意的愛上一個人,那個人就在眼前卻拒絕了她,出了無回深淵他們說不定就各奔東西,永世不再見。


    她隻是想離他近一些,反正都要找解毒的靈藥,不妨作伴。


    淩雲霄答應下來卻跟她說,之所以同意是因為無極師尊救過他,算是償了人情,讓她不要再有別的心思。


    他還說,他追求大道不會有二心,出去後他會一直保護她,直到解了焚月之毒。


    之後的記憶直接跳到她在水晶棺裏蘇醒,跟著和他一起離開無回深淵。


    盛青瑤將記憶塞回之前的角落裏,用力揮了揮觸角,離開識海。


    淩雲霄從來沒喜歡過她,哪怕他們同塌而眠整整一年,哪怕她身上該看的地方他都看過。


    難怪出無回深淵前,他會自作主張封了她的記憶。


    盛青瑤磨了磨後槽牙,緩緩睜開眼。


    他不是一心修道嗎,之前那些親密的舉動,是因為他終於也動了凡心?


    可是……還不夠。


    她想做的是他的道侶,真正的道侶不隻是用來當掩護的一個身份。


    盛青瑤站起來,隔著氣罩看向虛空中,那道她愛得無法自拔的身影。許久,她閉了閉眼,唇角不自覺上揚。


    她把所有的記憶都藏到識海的角落裏,不會讓他知道,她已經什麽都想起來了。


    師尊?夫君?他到底想要哪一個身份……


    轟——


    地動山搖的巨響傳來,純陽宮弟子所擺的陣法破開,蕭莫寒自虛空墜下,重重摔落地麵。


    地麵被砸出好大的一個坑,他蜷縮在坑底嘴巴一張,吐出大口大口的現需,靈力潰散。


    同他一起擺陣的純陽宮弟子盡數化作齏粉,紛紛揚揚落下。那些禦劍站在圈外的弟子,全都倒吸一口涼氣,不敢去救人也不敢跑。


    一個個握著劍,瑟瑟發抖地看著淩雲霄,仿佛見鬼了一般。


    淩雲霄站在虛空之上,長身玉立,銀色劍龍在他身後昂首。淡淡的光芒照亮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天地遠去,仿佛他才是真正的主宰。


    盛青瑤癡癡看了會,收起眼底的驚豔和愛戀,撤了氣罩站起來。


    “純陽宮若是再來犯,宗門不日就會覆滅。”淩雲霄收了問天劍,居高臨下地看著一眾嚇破了膽的純陽宮弟子。


    四周安靜下來,一絲風都沒有。


    純陽宮弟子當中幾個膽大的,禦劍去救回重傷的蕭莫寒,逃似的跑了。


    淩雲霄一甩袖袍,禦劍折回盛青瑤身邊,關切看她,“可有受傷?”


    盛青瑤往後退了一步,垂下眼眸刻意跟他保持距離,“沒有,我……之前在天雲鎮說的話,你別當真。”


    淩雲霄眉頭皺了下,不太適應她忽然變得疏遠的態度,“不當真。”


    “現在回擎蒼?”盛青瑤努力保持淡定。


    她失憶了,方才在城主府淩雲霄好像進過她的識海,不能崩。


    “稍等。”淩雲霄回頭看著守城的將領,漠然出聲,“不準再出兵攻打任何一個城池,若有人來犯,可給我發訊。”


    將領吞了吞口水,遲疑出聲,“太極宗掌門座下大弟子闖入我族主城後失蹤,隻怕太極宗不會就此罷休。”


    “發現有人闖入,殺了。”淩雲霄說完,拿出破天塔帶盛青瑤回擎蒼。


    白光閃過,盛青瑤發現他把自己帶回雲爐,故作茫然,“這是擎蒼?”


    “擎蒼,我是你師尊。”淩雲霄斂眉看她,“你醒來之前一直住在這。”


    得想辦法把她的記憶拚起來,這麽疏離的態度,不習慣。


    “那師尊你還有事嗎?”盛青瑤抬手指了指房門,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師尊身為男子,如此不避嫌進入弟子的閨房,將來弟子要如何嫁人?弟子已有婚約,師尊請自重。”


    “你的婚約已經解了。”淩雲霄眸光發沉,“此事是在你昏睡期間發生,故而不知情。”


    “就算這樣,師尊在弟子房中也不合適啊。”盛青瑤仰起臉,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的眼睛,“弟子有喜歡的人,師尊請回。”


    淩雲霄斂眉注視她片刻,掉頭出去。


    盛青瑤聽到腳步聲走遠,歡快衝到窗前探頭出去,無聲笑開。


    這是生氣了?還回了擎蒼就洞房,洞個鬼。


    目送淩雲霄的身影進了聽風台,盛青瑤收回腦袋坐到地上,裝模作樣地檢查芥子。


    淩雲霄進了聽風台,調動靈力注入玄水鏡看了片刻,放出神識去雲爐。


    少女坐在地上,四周擺滿了裝在芥子裏的寶貝。她一件一件仔細看過,能認出來的都放到一旁,認不出來的放另外一邊。


    淩雲霄看了一會,收了神識禦劍去千刃峰。


    盛青瑤折騰了一會,整理好芥子,開門出去假裝自己真的什麽都記不起來,四處瞎逛。


    想去抓靈魚來烤,可那樣的話太容易掉馬了,等明天的吧。


    經過蓮池,她停下來伸手撥了撥水,又忍不住摸了摸玉淨蓮近乎透明的葉子。


    有宋璟的息壤之母,玉淨蓮的生長速度加快無數倍,等到所有的葉子變得透明,花苞就該生出來了。


    四個多月的時間,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到淩雲霄,讓他主動告白?


    盛青瑤收回手,扁了扁嘴吧起身往梨樹林走去。


    千刃峰議事堂。


    淩雲霄負手而立,俊美的麵容掛著厚厚的寒霜。


    他不出聲,廳內的長老也不敢吱聲,氣氛壓抑。


    “五大門派皆來了書信,除擎蒼外各派弟子都有犧牲。”碧荷打破沉默,神色凝重,“被抓到的魔界奸細如今關在刑堂,尚未處理。”


    “殺了。”淩雲霄漠然掀唇。


    碧荷詫異抬眸,想到各派來的書信內容,湧到的嘴邊的話生生卡住。


    盛青瑤是師兄的弟子,又有青冥這個前車之鑒,他定然有自己的考量才收徒。那姑娘行事雖有些跳脫,但並未闖禍。


    她在擎蒼多數時間也不下絕壁峰,之前跟盧肇等人的過節,都是因為歸塵和無涯,她從未主動欺淩門下弟子。


    隻是忽然之間,五大門派來了信內容還如此一致,著實有些難辦。


    若師兄不開口,她無權將盛青瑤逐出擎蒼。


    碧荷壓下亂糟糟的思緒,岔開話題,“掌門選拔一事明日開始,師兄是否有什麽意見要提。”


    “沒有。”淩雲霄略煩躁,“各峰長老以及元嬰修為的弟子,名單給我一份。”


    “好。”碧荷拿出名單給他。


    淩雲霄看罷還回去,徑自往外走,“有事發訊息。”


    碧荷扯了扯嘴角,咽下幾乎要衝口而出的話。


    師兄今天非常煩躁,莫不是跟盛青瑤有關?她壓著不提升修為,原想等他回來就渡劫,如今看怕是要等很長一段時間了。


    荀城被魔界攻破,數萬魔兵又在一夕之間撤離,誰也不知具體原因。


    師兄早上離山之前給她發了訊息,擎蒼弟子不參與討伐占領荀城的魔兵,沒說什麽理由隻讓她照做。


    她很擔心盛青瑤會是第二個青冥。


    碧荷閉了閉眼,打住思緒不再想這件事。師兄收她為徒,又不許她跟別的弟子修煉,想來是有深意的,要相信他。


    “散了吧,明日掌門選拔大家回去準備下。”碧荷拿劍起身,想了想又提醒一句,“不要去煩師兄。”


    其餘長老陸續站起來,一個個都沒什麽精神。


    這個時候選拔掌門,接過來就是燙手山芋。


    五大門派的書信擎蒼各峰長老人手一封,內容還都是一樣的。都在要求擎蒼調集弟子對抗魔界,要求師祖交出他新收的女弟子。


    誰敢跟師祖說啊。


    無涯等十個長老莫名其妙隕落,師祖不準追究也不準擎蒼弟子找魔界之人尋仇,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們可能都是死在師祖劍下。


    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傻子才會跑師祖麵前哪壺不開提哪壺。


    長老們心思各異,出了議事堂各自禦劍離開。


    千刃峰很快安靜下來,天色將晚,霞光籠罩下的擎蒼美若仙境。


    盛青瑤坐在秋千上,眯著眼,溫柔的風輕輕從臉頰上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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