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093


    鑄劍師毫無反應, 依舊低著頭忙碌手中的事。


    盛青瑤伸手拽了下淩雲霄的袖袍, 壓低嗓音,“他和我們之間似乎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隻有我們能看到他, 他卻看不到我們。”


    淩雲霄若有所思。君寧跟過來的神魂受傷逃走,他們能找到來鑄劍師卻無法讓他看到, 定是還有其他的原因。


    “有辦法了。”盛青瑤伸手過去,“打開我的芥子, 裏邊有林家的符籙,可以和神魂溝通。”


    淩雲霄打開她的芥子, 找到符籙拿出來, 調動靈力捏碎符籙。


    原本擋在他們和鑄劍師中間的屏障倏然消失, 鑄劍師似乎受驚,本能往後退了一步。“你們是?”


    他喃喃問了一句, 像是想起什麽,忽然就紅了眼, “問天?”


    “是我。”淩雲霄略略頷首。


    “你為何會在這死城。”鑄劍師年輕的模樣消失, 頭發瞬間發白,人也變得異常蒼老,顫顫巍巍坐下,抬頭看著盛青瑤,“你是?”


    “我是他的道侶盛青瑤。”盛青瑤介紹完自己, 想了想又說, “歸虛劍選我為主。”


    歸虛……鑄劍師聽到這個名字, 瞬間老淚縱橫,“我騙了歸虛。”


    盛青瑤詫異揚眉。


    淩雲霄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坐到鑄劍師身邊。


    “將她鑄成劍之前,我怕她受不了苦,就告訴她問天有中意的姑娘,一直以來隻是把她當妹妹。”鑄劍師嗓音發啞,“她當時恨極,一句話都沒說就跳進爐子裏。”


    盛青瑤眼神變了變,識海內的歸虛劍慢慢豎起,並開始輕輕抖動。


    劍身突然釋放出來的神力,刺痛了她的元神。


    她不敢大意,極力控製住歸虛劍不讓它繼續釋放神力。


    “問天沒有中意的姑娘,我們被卷入這裏後,他除了跟著我學鑄劍,就去萬劍穀打理上古遺落的神劍,心中隻有她。”鑄劍師發出一聲長歎,“怪我多事,她決意以身鑄劍又怎會在意苦痛。”


    盛青瑤握緊淩雲霄的手,識海裏的歸虛劍停止抖動,像是難過了到了極致,她的元神被悲傷裹挾難受打滾。


    “我守在此處等她,等了一萬年。”鑄劍師低頭,從懷裏拿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牌遞給盛青瑤,“這是問天給你準備的生辰禮,裏邊有他親手打造的一把劍,名字就叫歸虛。”


    盛青瑤接過來,藏在劍上的記憶複蘇,充盈識海的悲傷散去,歸虛劍釋放出來的神力也變得如暖流一般。


    歸虛因不願意獻祭而死,而想出這個辦法將龍女送上陸地的,正是龍神——君寧的祖父。


    他是黑龍一脈的王,因不受重視,於是利用龍族秘術,附魂在死人身上避開天道的監視出海,並打通了一條通往海上的秘密通道。


    為了讓龍王相信他,他將海外的一切通過留影石投影給龍王看,說是龍神的啟示,希望他們離開深海,到陸地上生活。


    想要讓所有的龍族出海,每過三年就要找一如花似玉的龍女獻祭給龍神。


    龍王被外麵的世界吸引,同意獻祭龍女。


    歸虛不願意被獻祭,以身鑄劍成為劍靈殺了君寧的祖父,毀掉龍神廟。君寧的祖父臨死放出自己煉製出來的焚月之毒,龍族子民相繼中毒死去,神魂消散。


    龍王擔心整個龍族覆滅,將君寧一家全部關進地牢。同時召集了一萬龍族精兵,擺下乾坤倒轉陣法。


    此陣的布陣圖是一位落海的人帶入詭境之域的,他是前幾位龍女出海後生下的後代。血脈雖然覺醒,強行入海還是被天道留在海裏的神力絞殺。


    龍王擔心天道發現送龍女出海秘密,命族中所有的龍習習此陣以防萬一,不料竟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陣法形成,沒有被焚月毒死的龍族被陣法送上海麵,詭境之域周圍的三座小島也隨之浮起,就是後來的蓬萊三島。


    詭境之域卻因為陣法是第一次啟動,神力不足而未能浮起。


    小島浮起時帶來的震動,震塌了龍宮地牢,君寧一家除他之外,上下百多條神力被禁錮的龍,被活活砸死。


    而被陣法帶入海底的陸地上的百姓,全部被淹死,怨氣散在海中形成幻海。


    君寧在詭境之域內黑化成魔,衝破天道的禁錮出海,找到天道殺了他後,開始尋找失去神力的龍族伺機報仇。


    歸虛成為劍靈後知曉這些真相,也跟著出海,試圖繼續保護龍族。


    奈何她成為劍靈之時,心中恨極了問天,因此導致臨淵和瑤樞未能雙劍合璧,及時破開君寧擺下的乾坤倒轉陣法。


    盛青瑤捋清了歸虛劍的記憶,眼淚無聲落下,喃喃出聲,“師父。”


    他的一句話,讓歸虛恨了萬年。


    “我心願已了,你們也快些離開,有人試圖將詭境之域送上海麵,我感覺到了那股怨氣。”鑄劍師說著,又拿了一張地圖遞給淩雲霄,“這是出去的地圖,快走。”


    話音落地,鑄劍師的身影漸漸變成粉末散開。


    符籙上的靈力也在這時耗盡。


    盛青瑤和淩雲霄往後退了一步,鑄劍鋪瞬間變得和其他的房舍一樣,破敗不堪。


    “走。”淩雲霄抱起她,迅速往後退。


    破敗的房舍轟然倒塌,跟著變成怪物爬起來,揮拳就朝他們招呼過來。


    “找到鑄劍師,你們也走不出詭境之域!”君寧近乎瘋狂的笑聲清晰傳來,所有的房舍都變成了泥石怪物,將他們團團圍住。


    淩雲霄抱著盛青瑤飛高,那些怪物也跟著變大。


    盛青瑤磨了磨牙,集中注意力召出歸虛劍,被禁錮的靈力也在一瞬間恢複。歸虛劍自她手中飛出,轉眼變成巨龍將泥石怪物撕碎。


    她趁機施展木係法術,引來附近的樹木將碎掉的泥石怪物纏住。


    “歸虛,你身為龍女怎可與我作對,詭境之域浮出海麵,你就是龍族之神!”君寧動怒,“龍族真正的神!”


    “殺的就是你!”盛青瑤怒喝一聲,歸虛劍化作的劍龍光芒大盛,口中發出一聲龍吟,掉頭朝著主城的方向飛去。


    “是龍族聖地。”盛青瑤抓住淩雲霄的手,禦劍跟上歸虛劍。


    她不會讓詭境之域浮上海麵。


    進入主城,所有的房舍都化成細沙,隻有一座神廟樣的建築靜靜佇立,洞開的門仿佛深淵一般,凝視著破敗不堪的主城。


    “那是出口。”淩雲霄劍眉壓低,“獻祭龍神,應該是將龍女送上陸地,龍女沒有了神力但是能繁衍後代,一旦後代的血脈覺醒,就會想辦法把龍族都帶出去。”


    “君寧一家死不足惜。”盛青瑤也猜到了這個真相。


    龍族天生擁有神力卻不能離開詭境之域,一旦出了詭境之域,神力消失龍身也跟著消失,和陸地上的人沒區別,需要重新修煉。


    “你們不能出去!”君寧又開始發瘋,無數的泥石怪物從地上爬起來。


    歸虛劍從神廟內出來,再次變成巨龍將一幹怪物撕碎。


    巨大的動靜傳出陣陣回聲。


    盛青瑤調動靈力注入歸虛劍內,小臉嚴肅繃緊,“君寧,你休想攔住我。”


    歸虛劍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問天劍也在龍吟中出現在淩雲霄掌心,兩把神劍迅速融合,爆發出磅礴的力量,撲向忽隱忽現的君寧的神魂。


    “幸好沒讓其他人跟著我們進來,他們來了肯定會出事。”盛青瑤再次調動靈力注入歸虛劍。


    君寧隻有一縷神魂,不管附身到誰身上,都能讓他們瞬間反目,互相殘殺。


    歸虛劍的神力越來越強,君寧的神魂被逼出來,猛地暴露眼前。


    他看著也就是四十來歲的模樣,眉目清秀。若不是知道他做了什麽,根本想不到他會是壞人。


    淩雲霄劍眉微挑,靈力化作的絲線自指尖散出,瞬間將君寧的神魂纏住。


    “中夏大陸馬上就會大亂,你們以為才是第三天嗎,錯了。”君寧的神魂用力掙紮,試圖甩開桎梏。“我是天道,不死不滅,即便這一縷神魂死了,其他的神魂也能讓大陸為我一家陪葬。”


    “那我先殺了你這道神魂再回大陸殺剩下的,別人殺不死你歸虛劍卻可以。”盛青瑤再次調動靈力注入歸虛劍。


    劍龍再次成形,一口吞掉君寧的神魂。


    君寧的神魂被劍龍的神力攪碎,散成粉末落下,地上尚未成形的泥石怪物也隨之失去力量,變成散沙落下。


    “出口要關閉,走。”淩雲霄長臂一伸,抱住她禦劍衝進神廟,黑暗襲來,耳邊滿是轟隆隆巨響。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終於出現淺淺的亮光。


    兩人掐訣換上避水甲,漂浮海中的死人消失,亮光也隨之消失。


    最後一縷亮光消失之前,兩人回到船上,啟動潛艇一般的船返回海麵。詭境之域徹底消失,散在海中的怨氣消失,四周黑乎乎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他剛才說不止三天,也不知道具體過去了多長時間。”盛青瑤脫下避水甲,打開芥子。


    宋璟準備的藥什麽都沒用上,她在滄瀾城買的零嘴也變質了,根本沒法吃。


    她看了一會又收回芥子裏。


    等回了海麵再丟,味道太刺鼻了。


    “可能是好幾年。”淩雲霄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劍眉壓低,“情況可能會比我們想象的要糟糕。”


    無極真人把另外四個人帶到蓬萊,也不知道他們的修為有沒有提升。


    “希望陣法還沒生變。”盛青瑤歪頭枕上他的肩膀,握住他冰涼的手,“想快點回擎蒼,想見到爹娘。”


    “嗯。”淩雲霄偏頭親她,嗓音低啞,“可以了。”


    盛青瑤臉頰燙了燙,仰起臉吻他,期待了那麽久終於可以了。


    深海之下沒有晨昏隻有無盡的黑暗,他們也隻有彼此。


    盛青瑤的修為在淩雲霄的帶領下迅速提升突破,要不是她有意壓著,第一次就能順利結嬰。


    在消耗了五袋極品靈石後,他們還在海裏。


    盛青瑤召出歸虛劍命它去找出路,淩雲霄也放出問天劍跟著。


    兩把劍入水下沉,過了許久才變成劍龍,托著船快速遊動。


    在白玉滴漏顯示過了五天之後,他們終於回到海麵。


    盛青瑤欣喜莫名,透過窗戶看到無極師尊禦劍而來,不禁喜極而泣。


    他們回來了。


    除去無極師尊,還有六道身影禦劍過來。歸虛劍和問天劍化作的巨龍,將船送到港口的海岸上,化作亮光回到他們各自體內。


    盛青瑤開門下船,一陣風似的撲向無極真人,“無極師尊!”


    第94章 0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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