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僅馬上退走了,臨走時還對著薑覓使了個曖昧的眼色。


    薑覓:“……”


    不過也無所謂,她正好也想單獨試探一下費一若。


    “你不會嫌我煩吧?”費一若在薑覓對麵坐下,態度很溫和。


    “有必要再演嗎?”薑覓冷哼一聲,“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四麵空曠,也不可能有人偷聽。”


    費一若深深看了薑覓好幾秒,站起來道:“你跟我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薑覓遲疑一瞬,跟了上去。


    費一若帶薑覓到了花園裏,在一叢茶花樹麵前停下來。


    這個季節,已經到了茶花的花季,但開得還不盛。


    這一株茶花卻開得格外美,花朵潔白嬌嫩,隻其中一瓣上有一絲紅線。


    《天龍八部》中對這種花有過描述,叫“抓破美人臉”。其實這是一種名為“掛線嫦娥彩”的茶花品種,薑覓恰好認得。


    “知道這是什麽花嗎?”費一若問。


    薑覓看了她一眼,說:“掛線嫦娥彩。”


    “有點見識。”費一若似乎有些驚訝,但也隻是一閃即逝,“曼陀山莊知道吧?”


    她知道?薑覓微微一怔。


    不過,這個書中的世界是跟她同一個真實世界的作者創造的,書裏的背景跟現實非常相似。所以,書中人物知道《天龍八部》,知道曼陀山莊並不奇怪。


    “王夫人說,人肉是最好的花肥。”費一若指著麵前嬌豔的山茶花,問薑覓,“你猜,這株茶花開得這麽好,是因為吸收了什麽做養分?”


    豔陽高照的美麗花園裏,薑覓生生打了個寒顫。


    “你別想嚇唬我,也不用這樣拐彎抹角,有話不妨直說。”薑覓表麵依然不動聲色。


    費一若又看了她一眼,神情愈發詫異。


    “不用害怕,我也不是故意要嚇唬你。”費一若很快又說,“隻是想告訴你,我沒騙你——顧言灃真的是個變態。”


    她指著茶花後麵,說:“你仔細看看。”


    這株茶花剛好靠牆,牆麵有一塊淡淡的長方形的痕跡,經過風霜雨雪的侵蝕,已經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所以,薑覓認真看了好幾遍,才發現那標記是一塊墓碑。


    薑覓這次連指尖都冰涼起來。


    “別怕,這裏埋著的,不是人。”費一若湊到薑覓耳邊,輕聲道,“隻是一隻貓而已,被顧言灃親手殺死並剝皮抽筋的貓,而已。”


    薑覓呼吸斷了一秒,說:“你不提顧老師,我可能就信了。”


    “顧言灃昨晚失眠了對不對?”費一若笑起來,明明還是那張雍容端莊的臉,卻在這一刻扭曲得不像真人,“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怕那間屋子。”


    薑覓有點懵,顧言灃昨晚失眠?他明明睡著了呀。


    “那隻貓,就是他在那間屋子裏親手剝皮抽筋的。我親眼所見,他手法精湛,完完整整地剝了一張皮下來,臉上濺滿了血……真的很變態。”費一若輕輕掩唇,含笑道,“所以,隻要住進那間屋子,他就會聽到貓的慘叫。”


    薑覓不知道貓是怎麽回事,但她相信顧言灃。上一次她就誤會了他,這一次她絕不會再隨便懷疑。昨晚顧言灃明明就沒失眠,所以哪怕真的這裏埋著一隻死貓,薑覓也相信,顧言灃是受害者。


    這女人簡直是個魔鬼!


    薑覓忽然就很憤怒,下意識想伸手去抓費一若。


    但手才剛伸過去,她就看到費一若瞬間邪氣盡收,恢複了溫婉慈愛的模樣。


    “阿姨,您怎麽都有白發了?”薑覓的手碰到了費一若的鬢邊,柔聲道,“一定是太過操勞,這都是我們的不是。往後有什麽事,您都可以直接吩咐去我做。我對顧老師不僅僅是喜歡,還有仰慕和憐惜。所以,他愛的人就是我的親人,他恨的人就是我的敵人。我一定一定會照顧好他,和他的家人。”


    “說得好。”


    身後傳來顧榮遠的聲音,薑覓回頭一看,一群人都到了身後,她紅著臉道:“你們走路怎麽沒聲音啊?”


    “哈哈哈,不用害羞,我們什麽都沒聽到。”顧榮遠似乎很開心,孩子氣地說。


    薑覓:“……二叔。”


    她看到顧言灃落在後麵,眼神落在那株茶花上,晦澀難辨。


    “好好好,我不說了。”顧榮遠笑道,“我們真不是故意來打擾你們賞花的,是言笙要回去了,想來跟你打個招呼。”


    說著,他轉頭看了眼身後的顧言笙。


    顧言笙木著一張冰山臉,說:“三弟妹,我還有事,失陪了。”


    說完似乎自己也覺得太過敷衍,補充道:“你在這裏多玩幾天。”


    然後,又沒話了。


    薑覓忙道:“好的,謝謝大哥。”


    “那你們賞花吧,我先走了。”顧言笙說。


    “我送大哥吧。”薑覓不想在這裏待了,“我們就是來看看茶花。”


    “那茶花是三哥親手種的。”顧安並不知道那些惡心的事,很開心地說,“大伯母一直在精心照顧,所以它總是開得很好。”


    顧言灃親手種的?


    薑覓隔著一大群人,朝顧言灃看過去。


    剛好顧言灃也在看她,表情溫和寧靜,一如往常。對上她的視線,還微微笑了笑。


    薑覓忽然就放心了。


    今天沒去成蕭含霜家,晚上照例是飯後就各自散了。


    薑覓和顧言灃一起回到房間,發現床上多了一張被子。


    “怎麽回事?”薑覓擔心是費一若又一次奇怪的試探,反應有點誇張,“誰拿來的?”


    顧言灃眼神微妙:“我拿的。”


    薑覓:“……”


    她忽然意識到,剛才的話裏有歧義,好像她巴不得跟顧言灃蓋同一張被子似的,瞬間麵紅耳赤:“我,那個,先去洗澡了。”


    有了兩張被子,曖昧的氣氛少了許多。


    兩人各自裹著一張被子,分別躺下。


    “晚安。”顧言灃說。


    薑覓:“晚安。”


    時間其實還早,黑漆漆的房間裏,薑覓沒什麽睡意,莫名其妙就想起白天費一若說過的話。雖然相信顧言灃,但一想到她描述的畫麵,還是覺得有點恐怖,薑覓不敢睜眼,心跳有點快。


    就在這時,不知道哪裏傳來一聲貓叫。


    薑覓猛地一抖。


    “怎麽了?”顧言灃也還沒睡著,兩人在同一張床上,他察覺到了薑覓的動靜。


    薑覓強作鎮定:“沒事。”


    可是,等周圍安靜下來,薑覓又聽到了第二聲貓叫。


    “你的呼吸節奏不對。”顧言灃柔聲道,“你在害怕,怕什麽?貓叫嗎?”


    “顧老師!”薑覓是真的怕,一腳踢開被子,鑽進了顧言灃的被子裏,“我怕!”


    顧言灃頓了頓,伸手抱住她,低聲問道:“是不是她和你說貓的事了?”


    薑覓抓緊他的衣襟,感受到他強勁有力的心跳,鎮定多了:“嗯。”


    “她和你怎麽說的?”顧言灃一邊輕輕拍著薑覓的後背,一邊問道。


    薑覓說:“她就說,你殺了一隻貓,還,還剝皮抽筋,然後埋在茶花樹下……”


    顧言灃微微一頓:“你嚇成這樣,怎麽還敢……來抱我?不怕我嗎?”


    “肯定不是你做的啊。”薑覓搖搖頭,“我相信你。”


    顧言灃沉默了好幾秒,調整了一下呼吸,很平靜地說:“茶花樹下的確埋著一隻動物,但不是我殺的。”


    “我就知道!”薑覓又高興起來。


    “我不是說過嗎?她喜歡將我關在小黑屋裏,然後放各種恐怖音效。其中,她最愛的,就是發情的貓叫。”顧言灃輕聲道。


    薑覓聽過發情的貓叫,是真的令人渾身不適,再加上在小黑屋的環境下……她揪著顧言灃衣襟的手,改成了抱著顧言灃的腰。


    “我小時候養過一隻貓,但後來我就養不下去了,所以準備把它送人。”顧言灃說,“怕它再跑回來,我找了一個離家很遠的人送養。那個人住在屠宰場附近,我路過屠宰場看到有人在剝兔子皮。那隻兔子的體型和毛色都跟我養的貓很相似,我便把它買了回來,放在房間,故意讓她看到我‘剝皮’。其實,她膽子也沒那麽大,反正都沒分辨出貓和兔子就嚇走了。從那以後,她再也沒對我放過貓的叫聲。”


    薑覓簡直快氣炸了,猛地坐了起來。


    “怎麽了?”顧言灃嚇了一跳,下意識一撈,又把人拉了回來。


    薑覓沒有著力點,胡亂一按,剛好按在顧言灃的胸口。


    兩人都頓住了,視線在黑暗中糾纏成一團。


    半晌,薑覓才呐呐道:“我想去,找她算賬。”


    “還不到時候。”顧言灃輕飄飄地說,“再等一等。”


    “可是……”薑覓想起費一若的話,“你昨晚失眠了是吧?”


    “沒有。”顧言灃說,“有你……在旁邊,我沒失眠。”


    薑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可是,你不難受嗎?”


    顧言灃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抱抱我,我就不難受了。”


    “哦。”薑覓滑下去,抱住了顧言灃。


    顧言灃忽然回過神來,難得有點不知所措:“……謝謝。”


    薑覓:“……不客氣。”


    第045章


    薑覓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 反正她一開始抱著顧言灃的時候,心跳又快又亂,後來聞著他身上的氣息, 漸漸就覺得心安又溫暖, 於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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