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遇非常寬宏大量的笑道,“大家都不容易,這十文就當可憐他們了。”


    羅大剛幾人一聽差點沒氣的吐血,你一百多兩都好意思要還好意思抹這十文,咋不說把十兩給抹去呢。


    可惜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羅大剛幾兄弟縱使心懷怨懟,也不敢再說了。


    宋子遇去將單子重新抄錄一份還拿了印泥出來,瞧著羅大剛四兄弟摁了手印。


    四兄弟掙紮著起身,沒好氣道,“我們可以走了吧?”


    “等一下。”徐容繡走過來站在宋子遇跟前,將刀一伸,“還沒叫爺爺呢。”


    她話一落,外頭看熱鬧的大娘大嬸們忍不住笑了,有膽子大的混在人群裏喊道,“羅大,快點喊爺爺啊。我們都聽著呢。”


    “就是,快點,該回家做飯了。”


    羅大剛兄弟四個憋紅了臉,接著又轉為青黑,羅大剛怒火衝天嚎道,“徐容繡你別欺人太甚,在輩分上我還是你舅舅呢。”


    “去你娘的舅舅,我舅舅姓藍,可不是你這惡心人的家夥能比的。”徐容繡說起話來非常不留情麵,“就你這樣的跪著求我,我都不待叫你一聲舅舅的,就羅氏我都不叫繼母,你又算哪根蔥。”


    宋子遇這會兒暴戾之氣散盡,又恢複了往日無害的模樣道,“願賭服輸乃大丈夫所為,羅大剛,你趕緊叫吧,我餓了,要吃飯了。”說著他看了一眼淩亂的院子,歎息道,“這收拾東西也得費些功夫,你們快些吧。”


    羅大剛兄弟四個集體裝死,怎麽都不肯磕頭叫爺爺。


    徐容繡殺豬刀一揮,“快點。”


    羅四嚇得一哆嗦,當場就跪下了,羅大看他一眼恨鐵不成鋼道,“你咋這麽沒出息。”


    羅四的腿都是軟的,他哭喪著臉道,“我也不想啊,還有這是你答應的啊,我們是被連累的。”


    “你們還要繼續磨蹭?”宋子遇抬起手腕道,“其實我剛才還沒揍過癮……”


    羅大幾個飛快的跪下,喊了聲,“爺爺!”


    宋子遇笑眯眯道,“好孫子,都起來吧,可惜沒到過年,壓歲錢就先免了。”


    四個大男人臉漲的通紅,頭埋在脖子裏就想走。


    宋子遇道,“明日別忘了來送銀子。”


    四個人聞所未聞,飛快的逃離現場,跑出去老遠還能聽到宋家門口那幫娘們傳來的嗤笑聲。


    羅家離著宋家其實並不是很遠,跑了沒多久也就到家了。隻不過非但沒能給自家妹子出氣反倒惹了一身外債回來,可把羅老太太氣個不輕。


    別說一百一十兩銀子了,就是十兩銀子她都不想拿。


    她原先想著讓四個兒子去宋家鬧一通,好讓宋家知道娶了個什麽樣的攪家精回來,趁機再訛上一筆,也算給閨女出氣了。可誰承想不僅被訛來銀子為閨女出氣反倒拿了一百一十兩的欠條回來。


    瞧著上頭紅彤彤的四個大手印,羅老太太覺得心口疼。


    她心口疼還能忍住不嚷嚷,四個兒媳婦可對著欠條就哭開了,這個哭家裏窮,那個哭這日子可咋過。


    她們哭一聲,老太太的心便跟著顫兩下,等四個兒媳婦輪流哭上兩輪的時候,羅老太太直接眼皮一翻暈了過去。


    四個兒媳婦湊在一起嘀咕,“這事是因為小姑子而起,這錢也得她拿。”


    “對,咱們明天一早就去徐家找她要錢去。”


    羅四的媳婦猶豫道,“可她不是剛下來床?她能給錢?”


    羅大剛的媳婦眼睛精光一閃,“憑啥不給,他們四個難道不是為了給她出氣?要不是她回來哭,娘能受她擺布讓大剛他們去宋家?”


    說起這個四個女人就後悔,咋就不拉著他們男人,若真被打出個好歹來,她們也就別活了。


    “就是這個理,這錢羅玉秀不出也得出,再說了他們徐家還差這點銀子?”


    此話一出幾個妯娌紛紛響應,羅老太太倒是聽見了,可這會兒她也心疼銀子心疼的難受,賠償要一筆,四個兒子的傷請大夫也得花錢,似乎找她閨女要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像兒媳婦說的,他們徐家有錢,羅家可不一樣,窮著呢。


    羅家臭美慘淡的時候宋家氣氛也有些低迷。


    徐容繡心裏難過,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宋家,收拾東西的時候更是一聲不吭。


    而藍容菲目睹了羅大等人發瘋的情形,這會兒好歹是緩過來了,她瞥了眼同樣在收拾東西的田氏和宋子遇,小聲的問徐容繡道,“大姐,田嬸不會把我們趕出去吧?”


    徐容繡想到今日之事眼淚不受控製的就落了下來,“不會。”


    藍容菲卻並不覺得有什麽安慰,這會兒藍容恩也回來了,滿院的狼藉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趁著人不注意拿起徐容繡放到一邊的殺豬刀就出了門。


    藍容恩膽小了十二年,如今命好,跟著大姐到了宋家,姐夫又拖人將他帶進書院讓他用功讀書。他以為他和大姐小妹的好日子就要來了,他也倍感珍惜現如今的日子,所以在書院裏他用功讀書,旁人笑話他,他也不以為意,為的就是能早日考出功名報答姐姐姐夫對他的好。


    然而當他看到滿院的狼藉的時候,再結合回來的路上聽來的消息,藍容恩心中的怒火已然燃燒到發頂。他是膽小,是懦弱,可現如今他發現一味的退讓並不能讓對方偃旗息鼓,甚至會讓對方覺得他們好欺負。


    藍容恩看見大姐哭了。


    他們從沒見大姐哭過,那眼淚落下來的時候藍容恩覺得心都要疼的碎了。


    從宋家到徐家的路上,藍容恩腦中回想了很多,小時候他和容菲一起發燒,爹不管,羅氏幸災樂禍,是大姐抱著他倆不眠不休的照顧他們的。爹打他的時候羅氏罵他們的時候,也是大姐出來護著他們的。


    他突然意識到這十二年來他作為一個男人一直生活在大姐的羽翼之下,從未為大姐做過什麽。


    大姐為什麽哭?是和容菲一樣擔心被田嬸和姐夫趕出去嗎?


    藍容恩一想到這種可能心中的恨意便掩飾不住。


    到了徐家門口,大門敞開著,藍容恩提著刀進去,朝著正屋的方向喊道,“羅氏你個畜生,你給我出來受死!”


    第二十九章


    過去的十二年裏, 藍容恩別說罵羅氏了,就是跟她說句話都嚇得要死,他一直知道自己膽小怕事,許是因為知道有大姐保護的緣故,這十二年裏他竟從未想過主動去挑戰羅氏。


    可大姐哭了,藍容恩的心也跟著哭了,他扛起了大姐的殺豬刀衝到了徐家站到了羅氏門前。


    此時屋裏一家人正在用飯, 羅氏用了幾日的功夫總算把徐屠戶的心哄了過來,昨日兩人還如新婚的夫妻一般恩愛到半夜, 今日一家人難得圍坐在一起用飯,和樂融融。徐光宗和徐耀祖兄弟倆瞧著爹娘和好也分外的安心, 覺得這也的日子真是不錯,比之大姐他們在家的時候要好的多。


    然而飯菜沒吃兩口,忽然就聽到外頭一聲怒喝,“羅氏你個畜生,你給我出來受死。”


    羅氏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看向徐屠戶,“當家的, 這是容恩的聲音?”


    徐屠戶再不喜歡長子也聽出了他的聲音, 夫妻倆俱是驚訝, 藍容恩一向膽小怕事, 居然敢找上門來?稀奇啊。


    羅氏驚訝的時候壓根沒覺得她做錯了什麽,但徐屠戶的目光卻犀利的盯在她的身上,“你又做什麽了?”


    “我、我什麽都沒做啊。”羅氏覺得冤枉, 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我這些天什麽樣當家的還不清楚嗎,我這兩天身子剛好些,隻回娘家看了我娘一次再也沒出門了,容恩他為何罵我,我也不清楚啊。”


    徐屠戶擱下筷子卻沒出去,徐光宗和徐耀祖兄弟倆戰戰兢兢道,“爹,大哥還在外頭呢。”


    徐屠戶剛想起來,突然想起來如今大兒子都不姓徐了,頓時又坐了回去,“你去讓他回去,別在這礙眼。”


    徐光宗想勸兩句,羅氏拔高了嗓音嗬斥,“沒聽見你爹的話,讓他趕緊滾,別在這礙眼。”


    屋裏的話藍容恩聽的一清二楚,他臉上的憤怒更甚,冷笑連連,他舉起曾經被大姐日日提在手裏的殺豬刀一腳踢在門上然後進去了。


    屋裏一家四口圍坐在桌前,滿桌的飯菜香氣撲鼻。


    想到自家姐姐他們辛辛苦苦回來飯菜都吃不上一口便被人攪個翻天覆地,藍容恩滿腔的怒火都壓製不住,他太刀劈向桌子。桌子咣當一聲卻沒如他想象中那般斷裂。


    藍容恩臉色漲的通紅,手臂震的也疼,可想而知大姐以前用了多大的力氣了。


    而自己飯菜被攪和了,羅氏當即大怒,站起來指著藍容恩的鼻子便罵道,“你個小娼婦養的,你當這是哪裏容的你如此撒野,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打斷你的腿。”


    她嘴上這樣叫囂,腳卻不敢挪動半步,無疑是害怕他手裏的那把刀。


    徐屠戶站起來,冷眼看著滿身戾氣的長子,嗬斥道,“還不把刀放下?”


    藍容恩當然不放,不僅不放,還抬起來又是一刀。這下桌子嘩啦碎了一地,上頭的湯湯水水都撒了出去,徐耀祖尖叫一聲嚎啕大哭。


    徐屠戶看著滿地的殘積抬腿就要踢藍容恩,藍容恩也不知躲閃,冷冰冰道,“羅氏,你讓你娘家哥哥們去我家打砸算什麽本事,有能耐衝我來啊,看我不過眼衝我來啊,打死我,快啊,打死我啊!我賤命一條你想要就拿去!但是我死之前,我也要拉著你們當墊背,讓你們也不得好死,你們一家子不幹人事,下了地獄閻王爺也不會放過你們!”


    “徐保寧,你這個混蛋,我娘就在天上看著你呢,你自以為對我們姐弟三個好的不得了,可你真的對我們好過嗎,你但凡有一點當父親的心,你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女兒糟踐我們姐弟三個?若不是我們命大,我們早死了!”


    藍容恩氣急了,眼眶通紅,徐屠戶抬起的腳又落了回去,似乎聽到藍氏的名字有些愧疚,“你回去吧。”


    “不能走!”羅氏不肯幹了,尖著嗓子道,“把我們家鬧成一團就想這麽走,哪有這麽容易,賠錢!”


    “賠你娘的頭的。”外頭徐容繡的聲音傳來,接著屋門又被踢了一腳,屋門晃蕩兩下終於宣告報廢啪的倒在地上,徐容繡和宋子遇一同前來,看著屋裏的情形不知道說什麽好。


    誰能想到家裏最膽小的那個居然這麽有骨氣,竟然偷偷的拿了她的殺豬刀殺到徐家來了,要不是容菲發現的及時說不定會發生什麽事呢。


    羅氏瞧見徐容繡就忍不住瑟縮一下,色厲內荏道,“你、你想做什麽,今日是你弟弟故意上門找事,我辛辛苦苦準備一桌子飯菜憑什麽讓他說打翻就打翻,還有這門,還有這桌子,你們通通都得賠。”


    “賠?”徐容繡冷笑一聲,“好啊,不止損壞的東西要賠,醫藥費我一並賠給你。”


    她說完羅氏一驚,接著徐容繡一腳就踢了過來,羅氏尖叫一聲咣當摔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


    徐容繡從袖中取出一兩銀子扔她臉上,“你的醫藥費和賠償金。”


    說罷她諷刺的看向徐屠戶道,“爹,再叫您一聲爹,您就這麽看不得我們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嗎,非得讓羅氏將我們的日子攪和的天翻地覆嗎?即便不是父子,您也不必如此作踐我們吧,羅大剛他們衝進去打砸的時候,您有想過容菲有多害怕多無助嗎?她要真出了事,您以為我們能放得過羅氏嗎?”


    剛才藍容恩說的時候徐屠戶並沒明白到底什麽意思,這會兒卻是明白了,羅氏回娘家是找娘家找幫手去鬧宋家呢。


    徐屠戶麵色陰沉的看向羅氏,“他們說的是真的?”


    羅氏坐在地上臉上驚懼連連擺手,“我、我沒有,我就是和我娘抱怨了一下,我真的沒有讓他們上門鬧事啊。”


    都這麽說了,徐屠戶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就是羅氏回家和她娘抱怨了,她娘護犢子然後讓四個兒子上門鬧事了唄。徐屠戶怒從中來,一腳踢在凳子上,凳子本就在羅氏跟前,羅氏嗷的一聲被凳子砸暈過去。


    徐光宗兄弟倆哭著喊娘,屋裏亂糟糟一片。


    徐容繡道,爹,請管好你的婆娘。”


    說完這話徐容繡將藍容恩手中的刀拿過來道,“跟姐姐回家去。”


    藍容恩麵色恐慌看向宋子遇,“姐夫,你不會趕我們走的對不對?”


    宋子遇一愣,接著摸他腦袋,“別胡思亂想,姐夫和你田嬸都不會趕你們的,咱們都是一家人,別說這種話。”


    聽了這話藍容恩眼淚流了下來,他點點頭跟在姐姐姐夫身後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卻瞧見徐屠戶正朝這邊看著。


    藍容恩毫無留戀,突然開口道,“我叫藍容恩。”


    屋裏頭徐屠戶得了他的提醒麵色更加難看,屋裏滿屋子的狼狽,徐屠戶看著糟心,轉頭也出了家門。


    回去的路上徐容繡一言不發,藍容恩知道大姐生氣了,小心翼翼的瞥了徐容繡一眼,然後道,“大姐,你別生氣。”


    徐容繡道,“你知道我為何生氣?”


    藍容恩抿嘴,他知道大姐怪他太衝動自己找上門去,可當時的情形他實在憤怒極了,根本顧不得那麽多的。


    見此,徐容繡便想教訓他,宋子遇握了握她的手溫聲對藍容恩道,“想必你也清楚你大姐為何生氣。雖然徐家不再是你家,羅氏也不再是你繼母,但世人有時候不這麽想,尤其是你是讀書人,今後是要走科舉路的,做事切不可意氣用事,顧頭不顧尾。今日若是徐保寧發了狠教訓你一頓,你是受著還是打回去?打回去你怎麽說也是他兒子,改了姓也是他兒子,兒子打老子即便你占理最後也成了不占理的那個。可若是乖乖的挨打,心疼的是你姐姐,是我,是你田嬸,是疼你愛你的人。為了那一家子東西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值得嗎?”


    見藍容恩還想開口,宋子遇繼續道,“不要說你姐姐的事,你姐姐不科舉,而且她為了你和容菲已經忍了好幾年,外頭傳的再凶,她也沒有動過徐保寧一根手指頭,她是揍羅氏了,可沒人瞧見啊,你今日提著刀氣勢洶洶的進了徐家卻是好些人瞧見的。以後要多想想知道嗎?”


    藍容恩點點頭,然後看他,“姐夫,我一定好好讀書出人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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