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繡笑,“你將自己養好就得了。”準頭她又道,“要不早上讓張叔他們幫我早起買些鴨回來,我給他們算工錢。”


    她說話的功夫也不閑著,將買來的鴨拿了刀全都剁了又進灶屋搗鼓準備做辣鴨貨。


    李氏就在灶房外麵跟她聊天說話,時間也過的快了些,過了個把時辰鴨貨弄好,香氣撲鼻,李氏有些嘴饞,“要不我先嚐嚐?聞著味道可真好。”


    徐容繡朝灶房裏頭呶呶嘴道,“吃裏頭不辣的那些。”說完她便將一鍋的鴨貨擺在她弄來的大木盆裏端到門口那邊去了。


    後門打開,桌子擺了出去,連塊牌匾都沒有她就開賣了。


    徐容繡對外的形象一直走的是高冷範,如今站在門口竟然有些張不開嘴。


    好在她做的鴨貨剛出鍋香氣撲鼻,不一會兒便有人過來詢問。


    至於價格徐容繡也定好了,京城買鴨貴她賣的也貴,但附近居住的多是清貴的翰林官或者朝中一些小官,即便再清貧也不差吃肉的錢。出來采買的人聞著香味便過來詢問。


    一個婆子道,“正好我家老爺胃口不好,就買些試試。”


    徐容繡取了一雙幹淨的筷子遞給她道,“大娘,您先嚐嚐,若是不好吃就不買。”


    那婆子接了嚐了一口頓時眼前一亮,“不錯,味道真好。”


    她說完,趕緊將鴨脖和鴨腿各要了一些,旁人經過聞著香味過來又聽見婆子的話頓時覺得有興趣,徐容繡剛開張便是不賺錢也要讓人嚐嚐打出口碑去,“您也嚐一口。”


    幾個路過的一嚐頓時驚為天人,於是各自都買了一些。


    徐容繡因為頭一天賣並沒有譜,所以做的也不多,一盆子很快賣完了,灶房裏還有一盆,李氏瞧著她賣完了趕緊指揮下人給端過來,咂舌道,“這麽好賣?”


    徐容繡擦擦汗道,“手藝太好沒辦法。”


    做生意便是這樣,有人過來問過來買便能引得旁人也過來買。一群人圍著你的攤子會有更多的人覺得這家東西好跑過來問。徐容繡頭一天兩盆子辣鴨貨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全部售空。


    徐容繡算了下利潤,足足有三兩銀子,頓時覺得京城的錢好賺。而且此地多是清貴人家人員也沒外城那般複雜,倒也不擔心安全問題。


    當然她最主要的目的是讓附近的人知曉他們一家的存在,若是夢裏的一切當真會發生,宋子遇他們做了那些事後對方想對他們夫妻下手也得考慮一下。


    李氏並不知她想的這些,隻以為真的是為了貼補家用,徐容繡瞧著李氏的樣子便知鄧繁未說他們在做的事,她便也隱瞞了下來,李氏懷著身孕,尤其喜歡多思多想,告訴她了非但幫不上忙,恐怕還得惹她擔心,得不償失。


    宋子遇回來瞧見徐容繡心情不錯,不免問道,“有什麽好事?”


    徐容繡將她今日賺的銀子拿了出來道,“這是我今日賺的錢。”


    “今日?”宋子遇奇怪,“你在家能賺什麽錢?”


    徐容繡便將今日之事說了,她道,“我想著這附近不多是翰林官或者清貴官員嗎,我就索性讓周圍的人都知道咱們的存在,倘若殿試之前咱們出了什麽問題,周圍的買家也能知道咱們出了事。二來,京城的官人傻錢多,好賺,我不過弄了兩盆子鴨貨就賺了三兩銀子。我與鄧家嫂子說好,她家的下人幫我把鴨買來,我也不用出門,隻在家弄鴨貨再去賣便好。”


    娘子想的周道宋子遇越發覺得自己無能,“要不咱們也去買幾個下人回來幫忙?”


    徐容繡搖頭,“要買也等殿試後,現在買進來誰知道買的是人是鬼。而且咱們對京城也不熟悉,若是買來不靠譜的人,那倒黴的還不是咱們夫妻?”


    宋子遇一想也是,便沒再提這個,隻道,“每日少做些便是,別太累了。”


    完了宋子遇又說了明天的文會,“明日李公子還會邀請他的同窗好友一起去參加,今日我們幾個一起聚著喝茶的時候我和鄧兄有意無意的提到這事,李兄果然說明日謄寫會試文章之事。希望一切不要再出意外。”


    到了第二日徐容繡早早起來做鴨貨,宋子遇洗臉淨齒大辦妥當出門,徐容繡朝他舉了舉胳膊,“夫君加油。”


    宋子遇一直提著的心突然就落了回來了,夫妻倆都在努力,盡人事聽天命,大不了三年後再來一回。


    和鄧繁到了文會的地點李公子等人還沒來,來參加文會的除了京城鄉試前十名還有全國各地優秀的舉子,起碼半數以上的解元都被李公子請了過來。宋子遇和鄧繁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緊張,今日他們孤注一擲不僅要將會試的文章默寫出來,還會將文章全部存入國子監祭酒那裏。國子監祭酒是李禦史的好友,能被李公子請來也不奇怪。


    到了辰時末,李公子與幾個書生一同前來,眾人先是寒暄一陣,接著李公子便道,“會試已經過去十多日日,離著出榜還有幾天,不如咱們今日將各自在會試上的文章默寫出來,咱們自己內部評個優劣,到時候瞧瞧咱們猜的和皇榜張出來的準不準。”


    他皺著眉一說眾人頓時被挑起了興趣,若是自己的文章拔得頭籌,可謂是先行吃顆定心丸。


    於是這提議便被眾人同意了,宋子遇補充道,“單這樣,子遇覺得尚且不夠,不如咱們評判出來後找國子監祭酒幫忙複審一番,不知各位仁兄覺得如何?”


    “這個法子好。”


    “有國子監祭酒大人的複審更能公正一些。”


    此事一定,酒樓裏將準備的筆墨紙品一一奉上,各處點心茶壺全都撤了,二十多個舉子靜了下來開始默寫自己的文章。


    會試文章太多,全都默寫出來也不現實,於是便隻默寫第一日的文章,一上午的功夫便全都默寫完畢。


    寫完後眾人相互傳閱,將自己覺得好的文章挑出來再各自進行投票選出最最優等。


    寫完的時候已近中午,眾人在酒樓內用了午飯下午便開始傳閱,一直到了傍晚的時候眾人才投票選出前十名,而宋子遇的文章位列第九,鄧繁位列第三,李公子位列第一。文章寫的花團錦簇又言之有物,宋子遇也自歎不如。


    宋子遇家世不顯,但人長的好,如今再加一條文章寫的好,頓時在舉人圈中獲得不少好感。


    宋子遇對這樣的結果自然滿意。到時若是他落榜,也會有不少人替他鳴不平。


    傳閱完畢,試卷由眾人看著封存又一起送到國子監祭酒府上,連夜在那守著看國子監祭酒品評他們的文章進行複審。


    而此時,這件事終於傳入有些人的耳中,得知京中舉子將自己文章默寫出來傳閱,這人驚了一下當即去找其他人商議此事如何處理。


    而此時貢院的閱卷已經接近尾聲,考官們卻依然不能出來。


    裏頭的人出不來,外頭的人進不去。貢院被錦衣衛把守的如鐵桶一般,什麽信息也交換不了。


    參與此事的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到處奔走就是看看能不能將消息傳入貢院,這事絕對不能再進行下去了,否則牽扯甚廣,一個不留神,大家都要一起玩完。


    誰能想到這些舉子竟然會默寫文章一起品鑒甚至還當場說自己的構題思路呢,老老實實作詩寫文章不好嗎?


    上頭的人得知此事頓時惱怒,讓人暗中查看到底是誰挑起的這事,結果調查來調查去,竟是李禦史的兒子。李禦史在朝堂上本就是難啃的骨頭,沒想到他的兒子又出了這種騷主意,弄不好他們都將跟著玩完。


    但再急也無可奈何,參與此事的人找關係的找關係,為的就是能將自己摘出來。他們甚至想對裏頭的人說一聲抱歉,當然參與換題的子弟也大罵李公子壞事。


    最讓他們無可奈何的是他們在外頭也不知道裏頭的大人物究竟用何人的文章去替,畢竟文章不寫出來,誰也不知道哪個會中不是,本以為現挑現用更好一些,沒想到有了這麽一出,鬧不好便會有性命之憂。


    有人想去找國子監祭酒要那些文章,卻被國子監祭酒郭大人給不軟不硬的堵了回去。


    郭大人覺得有些奇怪,便在進宮的時候將前十名的文章拿了去與永安帝說起這事兒,還將自己覺得好的文章拿給永安帝瞧了,還狀似無意道,“這是他們書生內部評出來的,還想瞧瞧與惠氏的名次是不是一樣,現在的年輕人啊,想法真是多。”


    永安帝在昨晚的時候已然看過這次會試的排名,再看一眼手中的卷子,眉頭頓時挑了挑。


    呦嗬,竟不止一個不一樣,但顯然手中的文章水準都不錯,那麽會試前頭這些難道更為優秀?


    第四十八章


    從二月初七一直到三月初會試結果出來, 貢院裏頭的考官處於錦衣衛嚴密監控中, 然而錦衣衛也僅僅負責外圍, 確保考官與外界的人沒有一絲接觸會試題目不泄漏。貢院裏麵則有禁軍巡邏確保貢院的安全,至於心眼比馬蜂窩還要多的考官, 誰又能確保是誰的人呢?


    曆朝曆代,但凡科舉考試,考官幾乎不會出自一個派別, 往往主考官誰這家的代表, 副主考則是另外派別的人。不管是朝堂之上還是朝堂之外, 總講究個平衡二字。但是當被該是敵對方的主副考官沆瀣一氣的時候, 那麽作為製衡者的帝王便覺得自己受了欺騙, 有了危機感了。


    會試開始之前, 除了參與的人員, 恐怕沒人會知道這是一個巨大的, 牽扯到幾個派係的人的事情。朝廷是個大蛋糕, 各派係都想安插自己的人手,而科舉又是安插人手的最好方式。與其去拉攏不知有沒有能耐的貧家子弟,不如替換成自己人。


    在選擇考官之前,永安帝自以為思考妥當, 充分運用了帝王之術,然而到了這一刻他陡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受到了欺騙。


    隻是誰又能想到這是會試之前就製定好的計劃呢。不用泄漏題目,不用多說,隻要選出沒靠山沒權沒勢的人就好,至於你是不是有意見, 給你點錢打發了便是,實在不忿,胳膊擰的過大腿嗎?而且誰又能知道那文章說你寫的,你有什麽證據嗎?


    然而千想萬想也料不到會有人在結果出來前就公開將文章默寫出來還通過國子監祭酒呈上禦前吧。


    永安帝瞧著手中的文章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隻是他沒想到的事宮裏那些眼線竟然沒在會試結果呈上禦前之前告訴那些人。


    永安帝不知道的是在昨夜考官奉旨將會試結果帶進宮的時候是有人通過對暗號告知了的,隻是傳遞消息的人自以為一個眼神傳遞成功,進宮的人卻以為那眼色隻是在說永安帝心情不愉快,讓他們當心些,完全沒往事情失敗上麵想。


    而後永安帝叫來錦衣衛指揮使曹順,“皇榜是否已經貼上了?”


    曹順道,“回皇上,這個時辰想必已經貼上了。”


    永安帝冷笑一聲,將手中卷子名單扔給他,曹順撿起來看了眼頓時明白了什麽,永安帝道,“將貢院包圍全力徹查本次會試,此事由錦衣衛全權調查,務必不放走一個。再有,查清這次提議提前默寫文章的人,暫時調派人手護衛其周全。”他登基八年,如今上第三次主持會試,前麵兩次有人從中做梗安插人手,因為隻是個別現象而他對朝政未能完全掌控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了,沒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上兩次的甜頭實在太大,讓他們這次了大的。真當他還說那個被他們掌控的小皇帝嗎?


    曹順領命下去,永安帝手覆在桌案上輕輕的扣動,外頭太監來報,“陛下,張貴妃來給陛下請安。”


    永安帝睜開眼,神色未變,“宣。”


    同一時間,貢院門口。


    宋子遇與鄧繁站在人群外麵看著貢院門口圍著的人憂心忡忡道,“真希望這真的隻是一個夢。”寒窗苦讀十餘載,大多數的舉子都希望能夠通過會試一舉衝天,若是自己技不如人落了榜也將罷了,三年後再來戰,然而若是得知本該屬於自己的功名被人頂替,那麽對被頂替者來說將是滅頂之災。


    “現在想這些也沒用,該做的咱們都做了,若隻是個夢,那咱們做的這些就僅僅是為了娛樂,若當真確有其事,現如今也不是咱們能夠掌控的了。”鄧繁道,“放寬心吧。”


    正說著話前頭突然傳來舉子的喊聲,“來了,來了。”


    宋子遇和鄧繁抬眸望去,就見不遠處身穿官服的官員在一路禁軍的護送下到了皇榜之前。


    宋子遇心裏緊張,心跳加速,忽然瞧見幾個人快速朝那衙役衝了過去,繼而一聲驚呼,“皇榜被人盜竊,速速追回。”


    人群一陣混亂,禁軍想要追趕奈何此地舉子眾多,那人身型消瘦,竟一時難以追上。


    皇榜丟失不管是對捧榜而出的官員還是護送的禁軍都是死罪,若是當真出事,今日便是他們的死期。


    禁軍將領大吼一聲,“幫忙拿下賊人獎白銀一百兩。”


    然而在場的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想要他們攔路尚可用人多攔住,追拿賊人就有些困難了。何況那賊人行動迅速,鑽入人群眼瞅著將不見了蹤影。


    眼看那幾個賊人分了幾路要逃跑,忽然就見一白色身影迅速朝其中一個賊人追去而後一拳將賊人擊倒在地,還順勢將皇榜拿到手裏。


    其他幾個賊人瞧見計劃失敗,竟不顧性命一般衝了過來想要再次搶奪皇榜。現場一片混亂,宋子遇手拿皇榜瞧準禁軍首領的位置踮腳跳起迅速的扔了過去。那將領本領高超,踩著舉子的肩膀便將皇榜接住,轉而大步朝貼榜的位置走去。


    而成功將皇榜救下之人正是宋子遇,幾個賊人見計劃失敗,皇榜處必定有重兵把守,他們想再次涉險也是不能了。於是轉而將怒火轉移到誤了他們大事的宋子遇身上,幾人對視一眼齊齊朝宋子遇衝了過去。


    鄧繁站在不遠處緊張的看著宋子遇生怕他有什麽危險,雖然他知道宋子遇力氣大,可與這種亡命徒比起來恐怕將有危險了。


    而此時禁軍之人也要過來,就見宋子遇徒手將賊人舉了起來而後朝地上砸去。咣當一聲巨響,賊人口吐鮮血竟真的爬不起來了。鄧繁鬆了口氣,果然,力氣大了也有好處。


    眾舉子被宋子遇的大力氣所折服,先是一愣,接著爆發出熱烈餓鼓掌聲。


    禁軍到了跟前將幾個幾欲逃走的賊人抓獲,那將領到了宋子遇跟前拱手道謝,“多謝這位公子出手相助,在下禁衛軍首領錢元,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宋子遇微微一笑,“在下宋子遇,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況且宋某本是參加會試的舉子,保護皇榜也是宋某該做的,大人不必多謝。”


    錢元聞言微微頷首,“皇榜已貼,公子請。”


    宋子遇點頭與他告辭而後還鄧繁一起去看皇榜。然而他們還未過去便聽人喊道,“果然,難怪有人搶皇榜,這皇榜定然有問題。”


    而在旁邊的位置也已經將會試前十名的頭一場文章一一貼了出來,立即有懷疑排名的舉子過去查看。


    “啊,宋兄的文章!可上頭竟不是他的名字!”


    “還有孫兄的!”


    “朱兄也是!”


    “有人舞弊!偷梁換柱!”


    “朝廷給我們一個交代。”


    “前十名竟然有三個有問題的,誰知後麵有多人被害得沒有功名。”


    大家的文章早在前幾日便已經默寫出來,不但如此還當眾說過自己如何破題如何承題,這才幾日的功夫大家自然記得清清楚楚,可上麵的名字竟然有誤!朝廷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


    而其中那兩個被替換了姓名的舉子哪想過這般情形,坐在皇榜之下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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