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話說完沒兩日,宮裏突然來了一個公公,說永安帝要見他。


    宋子遇頓時慌了神,他不過是個小進士,怎麽能被聖上記得的?


    趁著沐浴更衣的功夫,宋子遇暗暗叮囑徐容繡道,“陛下不知為何要見我,若是到了傍晚我還未回來,你便趕緊找鄧兄去。”


    讓他這麽一說徐容繡也有些緊張了,“那不如問問外麵的公公。”


    宋子遇道,“他們可不會說的。”


    夫妻倆說完話出去,那公公笑眯眯道,“宋大人請吧。”


    宋子遇有些戰戰兢兢,從袖子裏掏出一錠銀子塞給那公公道,“陛下為何要召見宋某,請公公能否提點兩句?”


    孫公公推拒,笑道,“總不至於是壞事,宋大人又未做過壞事,有什麽好怕的。”他話音一轉,“聽聞宋家賣辣鴨貨?能否給咱家一碟子嚐嚐?”


    “??”


    徐容繡當即反應過來,趕緊去將灶房裏新做出來的辣鴨貨裝到食盒裏滿滿當當的裝滿了,而後還交給宋子遇道,“公公一路辛苦,你便幫公公提著。”


    對這夫妻倆的表現孫公公非常滿意,浮塵一揮,尖著嗓子道,“走吧。”


    宋子遇跟隨孫公公坐了馬車一路進了宮,宮外來的東西宮門口的侍衛自然要檢查一番,但孫公公是陛下身邊的紅人,侍衛粗粗檢查一番便放了行。


    到了宮內馬車便不能坐了,孫公公弓著腰在前麵引路,路上也提點了宋子遇幾句關於麵聖的禮儀,“總之,陛下問什麽都要如實相告,切不可有任何隱瞞。”


    宋子遇道“多謝公公提點。”


    孫公公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皇宮大,宋子遇跟著孫公公一直走了近半個時辰總算到了永安帝的養心殿,孫公公將他安置在便殿等候便去聖上身邊伺候了。


    永安帝麵見完大臣,揉著太陽穴道,“來了?”


    孫公公道,“回稟皇上,宋大人已經在便殿等著了。”


    “讓他過來吧。”永安帝說完孫公公便退出去叫人了,永安帝突然道,“可帶了鴨貨進來?”


    孫公公一愣,笑道,“什麽都瞞不過聖上,奴才去時候啊,宋家娘子剛做出來便帶了一些回來,陛下可是要嚐嚐?”


    永安帝道,“來一盤子。”


    孫公公道了聲是而後出了門,到了便殿孫公公讓人裝一盤子鴨貨,而後對宋子遇道,“宋大人倒是娶了一位好娘子。”


    聽見孫公公誇獎自家娘子,宋子遇與有榮焉心情頗好,“多謝孫公公誇讚,不過我家娘子的確很好。”


    孫公公將盤子端起來道,“跟咱家走吧。”


    跟在孫公公身後到了養心殿門口,宋子遇開始緊張了,手心裏全是汗水,這輩子活了二十歲,居然能夠單獨麵聖了。


    這麽一想宋子遇突然有覺得有些底氣了,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杆跟在孫公公身後進了養心殿。


    永安帝二十四歲登基,如今已經過去八年,今年也不過三十二歲,然而上位者長期以來的威嚴與讓宋子遇在進入養心殿看到永安帝目光的時候心顫了顫,挺直的腰杆在這一瞬間不自覺的彎了彎。


    永安帝瞧著有趣,頓時想起錦衣衛送上來的關於宋家夫妻的描述,越發對宋子遇本人感興趣了。


    到了近前,宋子遇給永安帝行了禮,永安帝道,“賜坐。”


    宋子遇連忙謝恩,然而坐著凳子也隻敢挨了挨,並不敢坐踏實了。永安帝瞧了他一眼道,“等我先用一根鴨脖在與你說。”


    聞言宋子遇趕緊道不敢,然後心裏腹誹,原來帝王也好這一口,若是能得皇上賜名題字,那該多好,他媳婦的鋪子即便開在京城也不怕有人砸場子了。但旋即他又否決了這個想法,先不說他本就沒打算留在京城,就是他想讓過皇帝題字他也沒這麽大的麵子啊。


    宋子遇一麵腹誹一麵規規矩矩的等著永安帝用鴨脖,等永安帝過足了癮,這才笑道,“就是找你來說說話,不必拘謹。”


    宋子遇訕笑兩聲道不敢。


    永安帝自然知曉頭次麵聖宋子遇心裏緊張,便問他,“你為何一心要去做地方官?按照會試和殿試的名次,你考庶吉士該沒有問題的。


    宋子遇心裏緊張,嘴上脫口而出道,“因為微臣膽小,而且微臣太窮了。”


    第五十三章


    宋子遇話一出頓覺後悔, 雖然這是事實,但麵對帝王怎能直接說出來呢?而且在帝王麵前說這話本就不妥, 稍有不慎便會引來殺身之禍, 宋子遇說完這話額頭上頓時沁出汗水,心裏又緊張, 難免氣自己管不住這張嘴。


    而永安帝也沒料到他會如此說,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膽小和窮……世人都喜歡京城的繁華, 你卻覺得太窮在京城住不下去?”


    “你家媳婦不是挺會做買賣。”永安帝拿起一個鴨頭道,“若是連朕都覺得她做的東西好, 你說怎麽樣?”


    宋子遇猛然抬頭, 皇帝都說好的東西那自然是好的, 宋子遇有些明白永安帝的意思,隻是他何德何能讓永安帝對他另眼相看,甚至因為他說窮要扶他一把。現如今永安帝說了,他可還有餘地?


    答案是不能的。


    一旁的孫公公道,“宋大人, 還不謝恩?”


    宋子遇反應過來, 連忙跪地謝恩,“多謝聖上恩典。”


    “起來吧。”永安帝道,“朕會將你名字加到館選的名單中, 宋卿切莫讓朕失望。”


    “是。”宋子遇心中百感交集,由著孫公公引出來的時候額頭已經冷汗涔涔,後背上也一片濡濕。


    孫公公將他送到殿外, 提醒道,“本次會試進士三百餘人,宋大人卻是頭一份兒的榮耀,宋大人可千萬要記得聖上的恩德啊。”


    “孫公公說的是。”宋子遇覺得呼吸漸漸順暢,當即道,“子遇定不會辜負聖上的恩德。”


    孫公公聽他如此說頓時滿意,“你娘子的手藝的確不錯,宋大人回去且去置辦鋪麵,到時候聖上隨口誇讚兩句,那生意還能不好?”


    宋子遇笑道,“皇恩浩蕩,子遇定不負。”


    從養心殿一直到宮門口,宋子遇覺得這段距離像走了許久,到了宮外,已然沒有馬車相送,宋子遇徒步走了回去,徐容繡一直等他回來,見他臉色不對,她趕緊扶住他,“這是怎麽了?”


    宋子遇嘴巴一癟,趕緊將徐容繡抱住,“我腿軟。”


    徐容繡哭笑不得趕緊將他連拖帶拽的弄進屋,“皇上打你了?”


    宋子遇搖頭,“沒打,一共說了沒句話。”他在椅子上坐下,看著徐容繡道,“而且主要還說的關於你。”


    “??”徐容繡笑,“皇上叫你去就是為了誇我?”


    宋子遇歎了口氣道,“咱們不能去地方了,皇上的意思是讓我進翰林院,想去地方也得等三年後。”


    徐容繡皺眉,“皇上召見其他人了?”


    宋子遇看了她一眼,幽幽搖頭,“聽孫公公的意思隻有我一個。”


    “你做什麽得了皇上青眼了?”


    他們夫妻進京城後似乎也沒做什麽事,若非要說什麽……兩人對視一眼,震驚道,“難不成皇上知道當初將試卷默寫出來當眾展示是你出的主意?”


    徐容繡說完宋子遇顯然也想到這個,頓時冷汗涔涔,若真是這樣,那說明他們做了什麽皇上都是知道的,宋子遇腿覺得更軟了,他目光驚恐道,“娘子記不記得之前我說過有人窺探咱們?說不定就是皇上的人,聽聞皇上的錦衣衛無孔不入,若是如此他們探查這些就容易了。”


    這麽一想似乎也是,徐容繡安撫道,“皇上既然沒說別的興許當真是覺得你是可造之才那咱們留下就是了,你不是正打算讓榮恩在京城入學?豈不是正合適,更何況鄧大哥這個狀元在,他倒是不愁找人學習了。凡事往好處想吧。”


    如今到了這地步他們若還堅持出京那就是不識好歹了,既然永安帝發了話,那他們就安安穩穩的等著館選便是了,當然鋪子也得開起來,有永安帝金口玉言,想來生意不會難做,那麽現下就得趕緊寫信回去,讓田氏他們趕緊過來了,不然等人慕名而來,她生意就受影響了。


    宋子遇趁著自己嬌弱可憐,讓徐容繡安慰了一下午,晚上的時候還這樣那樣的身心得到安撫。


    不出宋子遇所料,宋子遇進宮走了一趟這事兒很快在一眾同年中傳開了,好些人羨慕宋子遇運氣好,能得永安帝單獨召見,也有人說酸話背後中傷,無論如何宋子遇在永安帝麵前掛了號還被特許參加本已經截止報名的館選,這是所有人都求不來的。


    別說是一眾新科進士了,就是作為狀元榜眼這幾人都沒有這待遇。


    四品以上的官員大朝會的時候尚可見到天顏,像四品以下連早朝都不能去的人若是一輩子升不到四品官真的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第二次皇帝。


    在皇帝跟前掛上號,這得多大的榮耀。


    也因為這個,宋子遇的人緣更加好了,原本與他交情淡淡的人也開始上門與他攀交情,就連一些眼高於頂的太太們都走出家門特地到宋家後門那買鴨貨試圖和徐容繡攀交情。


    李氏聽說了這事兒笑道,“若是他們知道你們一心想去地方結果去不成,估計該罵你們不識好歹了。”


    京城的水深,日子不好過,但京城繁華,有的人一輩子都走不到京城來。可宋子遇做官並沒有多大的誌向,一家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是最主要的,所以他想去地方,做個一縣父母官,再撐著徐容繡做點小買賣,他就非常滿足,奈何如今還要在京城呆上三年,這三年會發生什麽事也說不好。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們在京城三年,藍榮恩也能得到更好的教育,而徐容繡的生意也能有個保障。


    徐容繡搖頭道,“這京城居不易,實在不是理想的生活之地。”


    “如今你們不走了,我倒是最高興的。”李氏摸著肚子道,“如今肚子大了,我這心裏也害怕,還好我婆婆他們呆在老家並不過來,否則我日子更難過,現下好了,有你作伴,我也沒那麽害怕了。”


    徐容繡道,“最近我打算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麵,我打算繼續開個鴨貨鋪子,但是忙不過來,請人是必須的了。”


    對請人這事兒李氏有些經驗,她道,“做吃食買賣最重要的就是方子,以前宋子遇是秀才是舉人,你拋頭露麵沒問題,日後還能長此以往下去?縱然咱們不在意,可日後少不了應酬,生意免不了受影響,不如就去買些人回來培養,賣身契捏在手裏也不怕方子外泄,你隻需從旁指點便好。”


    其實從心底上來說徐容繡並不想買人,但是若隻花錢雇人,難保雇的人不和她一個心思,若是將她手藝學去了再辭工,受損失的還是她。


    徐容繡轉念間想明白這個,於是道,“買人上麵我也不懂,不如到時候你幫忙掌掌眼?”


    李氏笑道,“這自然是可以的,就先打聽看看哪家牙行人厚道,讓人帶上門來挑選就是了。”


    徐容繡應了,等晚上的時候與宋子遇說了,宋子遇既然決定要留在京城考庶吉士,自然要多做準備,宋子遇道,“等我考完我帶你去牙行瞧瞧,真讓人上門萬一有人往裏頭塞人怎麽。”


    他們要留在京城自然得多考慮一些,徐容繡也就不著急了,因著時常有人過來說話徐容繡不勝其煩,索性直接不去賣了,等人手足了她隻在灶房指揮,外頭交給夥計去做正好先曆練一番。


    其實算下來到京城這幾個月雖然小打小鬧可細算下來利潤也有三百多兩,加上之前在清河縣賣方子的錢,在京城應該可以買間小鋪麵來。


    過了幾日宋子遇去參加館選考試,考完後便帶徐容繡去牙行挑人。這間牙行是李佑銘問了家中的管事推薦的,宋子遇對此比較放心,當即讓牙婆帶他們去挑人。


    牙婆見他們雖然穿著普通,可舉手投足又帶著富貴相,當即笑道,“如今恰好安徽發大水,來了一批逃難的人過來,老爺和太太可以挑選一番,這些人也是可憐人,就是為了填飽肚子,自會衷心主家的。”


    說著話眾人到了後頭,才發現不大的院子裏坐滿了人,身上穿的破破爛爛的,瞧著有人進來,紛紛看了過來,還有機靈的當即跑過來自我推薦。


    徐容繡沒有挑人的經驗,宋子遇也沒多少經驗,隻能自己憑著自己看人的眼光問了幾個問題,有人回答上來便挑了出來。


    人主要是宋子遇挑,徐容繡隻重點問了幾個年輕女孩是不是會廚藝,得知會廚藝她便沒什麽其他要求了。


    最終,宋子遇給自己挑了一個小廝,另外又挑了一個四十來歲的婆子專門在家幹粗活的,其他的又挑了兩個三十來歲的寡婦一個十二三的丫頭還有兩個十幾歲的男孩作為鋪子的夥計。


    對此徐容繡並沒有什麽意見,付了錢拿了賣身契帶人回去。


    但回去後徐容繡發現一個問題,家裏房子太小了,以前隻住著夫妻倆還不明顯,如今一下子多了七個人,家裏頓時有些擁擠了。但想想鄧家也是如此,下人也差不多這些,徐容繡不由得歎氣,還是錢太少了,不然當初買個大些的多好。


    但如今經濟情況不好,能買得起這座院子已然不錯,隻能盼著日後生意好了再換個大些的院子。


    人買好,徐容繡隻簡單說了說她的規矩,見他們麵黃肌瘦一看就是營養不良,也不指望他們馬上就上手,讓他們洗澡吃飯再休息兩日上工,而宋子遇則趁著難得的空閑出門與徐容繡挑選鋪麵。


    之前她在後門支張桌子便能做起來,等有了鋪子再有永安帝的特意誇讚,生意想不紅火都難。她唯一需要擔心的該是鋪子能不能大,人手夠不夠的問題,現在人手有了,最重要的鋪子問題卻是無能為力,隻能盡可能的找間大的鋪子。


    手裏有了人,徐容繡便打算將後門的生意繼續下去,再找到鋪子之前能賺一點是一點。


    等家裏那幾個人歇了兩天,宋家後門一開,桌子一支,鴨貨搬上來,呼啦啦上來一群人,要買鴨貨。


    “哎喲,宋太太,可算是開張了,可想死我了。”


    徐容繡:“……”宋太太並不想你,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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