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天後,陳生再也沒看見過劉悅來送飯,而是由一個叫小柔的丫鬟送飯,早中晚定時定點,從不間隔!自從那一晚後,劉悅似乎憑空消失般。陳生心中空落落的,幾次打聽劉府內的情況,小柔都是一句“我是個丫鬟,不太清楚”回絕了陳生的詢問。倒是阿甘、阿林等人看見每天都有劉府丫鬟來送飯,羨慕的不得了,恨不得自己也做長工,享受這樣的待遇!轉瞬間,陳生已經在田裏翻了兩個月的土,基本上六個人將百畝地都翻完了,臨近四月正是灌水插秧的時節,比起每日每夜的翻地,不得不說灌水插秧輕鬆不少!


    四月的一天,陳生難得的偷一次閑,躺在田埂上,頭枕著雙臂,看著一望無際翠綠翠綠的禾苗,感慨良多!見證著自己的勞動成果,一種成就之感湧上心頭。


    “咕咕”肚子抗議的吵鬧著,苦笑的道:“你似乎比小柔送飯還準時,小柔送飯稍慢一點你就和我搞抗議!”看著正頭上的陽光已經向西邊偏離了一點,不禁有些奇怪,今天小柔送飯有些遲呢!能忘記饑餓就隻有睡覺了。


    陳生不知道睡了多久,當夢中的世界開始劇烈的晃動時,陳生猛的驚醒過來,看看天空,正頭上的陽光依舊是向西邊偏離一點,仿佛剛才的一覺,連兩分鍾都不到,細細回想夢裏夢到的事情,卻毫無頭緒,但心中卻湧出一種感覺剛才那個夢對自己很重要,這時腳步漸進,陳生回過頭來,送飯的竟不是小柔而是管家阿福,陳生不由微微一愣,笑道:“阿福叔,你怎麽送飯來了?”阿福笑容滿麵的看著陳生道:“今天小柔有事來不了了,所以我就跑一趟!”


    陳生笑著接過食盒,順口問道:“府裏的人都過的還好吧!”阿福點點頭道:“都還行,不過最近小姐和老爺總是吵架!”“吵架?”陳生一臉驚訝,問道:“為了什麽吵架?”阿福搖搖頭道:“這個我就不怎麽清楚了。”陳生一想也對,做下人的怎麽能問主人家的事情。


    吃完飯後,陳生將碗筷放進食盒裏遞到阿福手裏,轉身準備離開,阿福突然說道:“陳勝,老爺有事要交代你去做!”


    “什麽事?”陳生問道。


    “五月中旬,老爺打算讓你出趟遠門。”阿福囑咐道。


    “哦,知道了!”陳生點點頭道。


    阿福有些驚訝的望著陳生道:“難道你不想問問到底做什麽事情嗎?”


    陳生微微一笑道:“問不問不都是一樣嗎?”阿福聞言一愣,“難道他都知道了”想想也是,長工做勞役又不是天大的秘密,知道也不奇怪,阿福從新打量著陳生,兩個月不見,陳生雖然看起來有些消瘦,但體格越顯精壯,那雙無法讓人忽視的漆黑瞳孔,永遠都是精神奕奕,如果說陳生剛進府時的樣子隻有成熟,那現在給人的感覺就如厚土般的穩重!


    “五月嗎?”陳生再次躺在田埂上,望著蔚藍的天空,愣愣的出神。


    一陣風掠過,帶來陣陣清香,陳生精神一震,坐了起來,看著城外不遠處的桃林,嬌豔盛開的桃花,陳生望著不由有些失神,腦海裏電光石火閃爍出一首七絕詩,桃花隱隱喚蘭煙,共舞魚漣醉飲泉,一陣頑風輕落雨,亂紅添作蝶翩躚。


    桃花雖美,注定易折。


    次日後,當小柔再次送飯來時,陳生不知從哪裏摘下粉嫩盛開的桃花,遞了過去,笑著囑咐道:“小柔,幫我把這枝桃花帶給小姐,想必她一定很欣喜的!”小柔接過桃花,一股沁人的芳香,沁入口鼻,小柔一臉笑意的望著陳生卻未多問,道:“知道了。”將桃花放進食盒裏,轉身離去,陳生看著小柔遠去的方向,暗想:“算是那一夜,你送飯的報答吧!”


    劉府內,劉悅站在庭院內,焦急的等著小柔的歸來,當小柔踏進劉府門的那一刻,劉悅迎了上來,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麽樣,他都吃完了嗎?有沒有問過我?”小柔笑著道:“小姐,每一次我一送飯回來你就問這個問題!我都聽了幾百遍了,他今天沒有問你!”劉悅聽到小柔的話,不由情緒低落,暗自嘀咕道:“怎麽會沒問呢?昨天阿福管家不是和他說了我和爹最近總是吵架嗎?難道他一點都不想知道?”忽然眼前閃現一枝嬌豔粉嫩散發出陣陣沁入芳香的桃花,劉悅有些錯愕的望著小柔,小柔輕輕一笑道:“小姐,我話還沒有說完呢,陳勝雖然沒有問過你的事情,但是他今天囑咐我,叫我把花交到小姐你手上。”劉悅聽完頓時一臉驚喜的奪過桃花,嬌小的鼻梁湊了過去,深深的聞了一口,似乎想永遠記住這種味道,看著劉悅一副陶醉的摸樣,小柔忍不住,道:“小姐我真搞不懂你,每次一到時間就催促我去送飯,生怕晚了一點,又每次囑咐我,他要問起小姐你的情況,隻要和他說不知道,回來後,又十分在意的想他問起過你。”


    劉悅愉悅的道:“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行,其餘的你就別管了。”說完,又將花靠近鼻子,允吸著它的芳香,轉身心滿意足的離去,忽然想起了什麽,有轉過頭叮囑道:“晚上的飯,不要望記了哦!”小柔鬱悶的回答道:“知道了”。劉悅這才想閨房走去。


    “我不知道你想了我幾次,但這枝桃花讓我知道了,你現在的心裏還是有我的!”劉悅離去的背影,沒有人知道,那個背影的後麵,有張臉正在甜蜜的笑著!


    “四十五、……四十三、……三十九、……二十七、………一十四、……七天、……五天”劉悅細細的數著畫在白布上的時日,憂愁的望著最後的五天,始終不敢拿起擺在旁邊的竹筆將白布上的五子劃去,“也許是我算錯了呢。”劉悅不由的安慰自己道,說著又從前麵慢慢的數著,從那首行第一個一百五十三慢慢的向下數著。如果說數第一遍能數錯,那數了二十多遍,結果還是五天,劉悅很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自欺欺人的從頭再數,“一百三十五……”


    陳生一臉愜意的躺在木屋內的草垛裏,敞開的木門,一陣清風吹過,帶來了一絲清涼,“天氣漸漸炎熱了。”陳生暗道,望著遠方欲漸金黃的稻田,“還有四天的愜意生活。”默默數道,三天前,阿福再次送飯來帶著劉季珪的話“提前一天準備東西啟程,目的地“漁陽”。”


    這個時候,陽城內外,人流量越漸多了起來,原本冷清的飯店頓時熱鬧起來,進進出出的人,多是身穿皮甲的征役士兵,而陽城外的桃林邊上,一座簡陋的征役營,正在火熱的翻新中,每年的征役中轉站都修建在陽城,陽城道路四通八達,魏國境內,前往各個郡縣中都要途徑陽城,所以,秦國將陽城作為魏國勞役的集中營,到時候一同壓送前往漁陽(今北京市密雲西南)修建長城。


    征役營內,士兵正在如火朝天的大肆翻修著各個營寨,一個役兵扛著一根圓木滿嘴抱怨道:“年年翻修,年年翻修,又不是長期住在這裏,不過就是集中些勞役便走嘛,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幹什麽!”見那個役兵在抱怨著,後麵跟著也扛著一根圓木的役兵低聲道:“你小聲點,若是讓縣尉聽到,有你小子苦頭吃的!”那個役兵依舊不滿的道,不過聲音小了很多:“本來就是每年都翻修,我就搞不清楚,縣尉為什麽要做這種沒用的事情。”


    “你要是懂了,你就不會到現在還是做個役兵。”後麵的役兵說道,聽到後邊的役兵說的話,那抱怨的役兵有些惱怒駁道:“你這麽懂,那你怎麽還是和我一樣也是個役兵啊!”後邊役兵聽到,氣噎不知如何反駁。


    這時旁邊的亭長走過,喝道:“都嘀咕些什麽呢,快點幹活,這次郡尉要親自押解勞役前往漁陽,我可告訴你們,這個李郡尉可是李斯丞相的遠方表親,你們要是沒幹好,讓縣尉大人丟了麵子,你我都得挨鞭子!”那兩個役兵一聽,身子一哆嗦,更加賣力的幹活了。


    陽城驛站的官道上,兩匹矯健的騅馬,疾馳的掠過,隻留下一陣陣揚起的塵土和淡淡的人影,“李大人,還有五裏路就陽城。”騅馬之上,一個三十來歲,濃眉大眼,絡腮胡子,身著青銅盔甲的悍將,對著旁邊一個二十多歲的人恭敬的說道,那個騎在馬上的年輕人,滿臉憔悴,哈欠連連,一副酒色縱度的道:“我現在隻想快點到陽城,好好的休息休息。”


    已經反反複複的數了三十多遍,劉悅不得不相信還剩五天的時間,心中湧出多少次想再求一下父親,但是又有多少次被父親固執傷的遍體鱗傷,閨房最顯眼的地方掛著一隻藍色的風箏,瓶子裏插的桃花已經凋零了,隻留下了赤條的樹枝。


    劉悅最終還是推開了房門,走出了劉府,向城外陳生住的木屋走去。


    看著首飾盒裏滿滿一盒珍珠瑪瑙首飾,劉悅走在城外的道上暗想:“這些首飾應該足夠他逃跑的盤纏吧。”當和劉季珪多次爭吵卻無果的時候,眼見時日越來越近,劉悅心中已經製定了讓陳生逃跑的打算。


    馬蹄之聲越來越近,劉悅連忙躲到路旁讓身後的馬匹經過,馬匹從劉悅經過的一瞬間,忽然停了下來,劉悅有些錯愕的抬起頭。


    “好一個傾城傾國的絕代佳人!”惡魔般的聲音肆虐的哈哈大笑。


    陳生一下子被惡夢驚醒,他夢見了送桃花的那次,當小柔將桃花放進食盒,桃花竟然燒著了,發出撕心裂肺般的聲音。


    陳生摸了摸後背驚出的冷汗,寬慰自己道:“隻是個惡夢而已!”心中卻越是發慌,“但願,真的隻是個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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