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劉元,劉季你不能這樣。這可是你大哥的骨血。”劉大嫂急著都直呼劉邦的名字。


    劉季沒有作聲,似乎在考慮這個問題可不可行。


    “大伯父對阿爹有恩有情,阿爹不妨追封大伯父以慰大伯父在天有靈。”劉邦記著的劉伯的好,這份情也該還到劉伯的頭上,劉大嫂犯下那麽多的錯,如何還能讓她沾了劉伯的好處。


    “劉家的人都該記住一個道理,誰都不能不勞而獲的,做錯事就該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不想受罰不想受罪一開始就管好自己。一如阿爹想要得這天下之前受了多少的苦,擔了多少的驚,誰的江山都不是憑空掉下的,想要封王得侯就得憑本事立立功了,沒得把劉家大好的天下給揮霍了。”


    劉元說的話在理嗎?必須是在理的啊!劉邦聽著邊連點頭,“說得對,說得對極了。明天立刻將他們送回沛縣去。”


    劉邦那是想到了自己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他要當這個皇帝容易嗎?一點都不容易,幾經生死啊,好幾回差點把小命都給丟了。


    劉大嫂他們幫不上劉邦也就算了,竟然還那麽坑劉太公,坑劉元,坑呂雉。


    那是一家人的樣子嗎?劉邦越想是越咽不下這口氣,打定主意就是要按劉元說的那樣,讓他們都給他滾出長安去,滾回沛縣,且看他們能不能改。


    “爹,爹這不能這樣啊。想想死去的劉伯,我可是守了這個家那麽多年,還有這些孩子,那都是劉伯的孩子啊,你們全都在這兒享著福卻讓我們回去吃那些苦,就不怕天打五雷轟嗎?”


    劉大嫂一聽這情況不對啊,連連叫喚了起來,劉元冷冷一笑,天打五雷轟,“大伯母看樣子是想出去叫老天評一評究竟是誰該天打五雷轟啊。”


    提醒這麽一句,劉大嫂剛剛還嚎得挺起勁的,一下子沒了聲音。


    “大伯母總算還是挺知道自己的做的事真要叫老天來評理,你是會是什麽樣的下場,所以,你是帶著一家子回去還是不回去?”劉元還能不知道劉大嫂是什麽樣的人?


    從小鬥到大,再鬥到了今天,從前那是因為人小不能跟劉大嫂使出真正的實力,眼下不一樣了,她長大了,不懟得劉大嫂懷疑人生,她豈不是白活了這些年?


    “元兒。”劉元這樣咄咄逼人得讓呂雉再一次喚了一聲,眼神飄向劉太公,劉太公最是心軟,到如今劉太公都沒說一句話,可見未必能舍得劉大嫂真帶著一家子回沛縣去。


    劉邦也注意到了呂雉的眼神,一下子轉過頭去看了劉太公,“爹。”


    “唉,我知道元兒這是為著一家子抱不平,可是季啊,你這大嫂有千錯萬錯,那也幫著你大哥拉扯大了那麽多的孩子,就算不能看在你大哥的麵上,你也看在我的麵上,饒過她一回可好?”劉太公衝著劉邦輕聲地吐了一句。


    劉邦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劉元卻搖了搖頭,“阿翁,你急著要護著大伯母他們,你看看他們領不領你的情。”


    與劉大嫂說情的劉太公乍然一聽也看向了劉大嫂他們,劉大嫂反應過來地道:“領,領,自然是要領的。”


    “領情就是那麽上嘴皮一動,下嘴皮一動而已。”劉元還能不知道隻要劉太公還活著的,劉太公就不可能眼看劉大嫂被趕回沛縣?


    劉太公是個心軟的人,他比誰都更清楚劉大嫂是個什麽樣的人,可是還是選擇原諒了劉大嫂的所作所為,隻為了劉伯而已。


    要是換了別的人,就劉大嫂接連兩次坑的劉太公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還能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裏?


    “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樣,你說說看你想怎麽樣,要怎麽樣才肯讓我們留在長安?”劉大嫂怎麽可能不怕劉邦真將他們一家子送回沛縣。


    這麽幾年過的好日子叫劉大嫂是怎麽都不願意輕易的舍棄,更不想回去過以前的苦日子。


    隻要能留在長安享福,不管讓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阿翁,有些話我說出來,你和阿爹聽聽若是覺得在理那就這麽辦,若是覺得不妥當的,那就當我沒說過,你看可好?”劉元朝著劉太公和劉邦作了一揖而道。


    “你說,你說。”劉太公還是很願意聽劉元說話的,劉元是個明白人,也是個寬厚的人,否則也不會在劉大嫂挑釁之後才會為難劉大嫂。


    “大伯母都過了將近一輩子,想要讓她改她的脾氣是不可能的,我的意思是哪怕改不了也該讓她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這宮裏懂規矩的人多了,不如尋個嬤嬤好好地指點大伯母,也不要求大伯母如何,隻要別再說出讓阿翁生氣的話來就行了。”劉元提著什麽都不離劉太公啊,劉太公連邊點頭,“好!”


    “這第二嘛……”


    第一則說完了,必須是再有第二則的,劉元再次張口,劉邦道:“快說,讓我聽聽你這第二。”


    劉元說的第一條顯然讓劉邦十分高興的,這主意那是真好,好得不得了,就得按劉元說的那樣找個厲害的人幫劉大嫂管住她那張嘴,再讓人好好教教她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第二條,如今大兄是無功於大漢,侄兒侄女們也是一樣,咱們劉家如今都已經飛黃騰達了,從前沒辦法讀書也就罷了,太學那麽多的先生,一定得讓他們都去讀書。”


    “什麽時候他們學好了禮,做出了功績來,阿爹再對他們行封賞。也是借此讓天下人都看見,劉氏縱已出了一個帝王,卻不曾引以為傲,反而以身作則,將來無論是誰想讓阿爹許官許侯,都得想想自己比不比得劉家人與阿爹更親近,更親厚。堵了天下人無功而求賞的路,昭示阿爹為帝王的公正。”


    劉元這是讓劉邦趁機立起一個榜樣啊,劉邦腦子已經閃過了無數的念頭,顯然在想此事的可行性,最後睜大眼睛看向劉元。


    “貴族他們以為自己高高在上,處處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他們再高難道就高得過出了一個帝王的劉家。”劉邦才一看過來劉元立刻明白了劉邦的意思,所以說得隱晦卻保證劉邦一定聽得明白。


    “好,好。他們一直沒立過功,這件事就當是他們立功了。”劉邦最近被人纏著甚是頭痛,還在想究竟該用什麽辦法將事情安排好的好,劉元出的這個主意實在是好極了。


    “這男的也就罷了,女的,女的去讀什麽書來,讀了也沒什麽用。”劉大嫂聽著覺得似乎對他們並沒有什麽大的影響,自然是不反對的,但是讓女子去讀書那不是浪費嗎?


    劉元道:“我能有今日多虧了當初讀書識字,大伯母看著我還覺得女子讀書無用?”


    ……劉大嫂真的很想無視劉元的,但是劉元這步步緊逼的哪裏是她能無視得了。


    “你要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就把你那嘴閉上。”劉太公瞪大眼睛恨不得生吃了劉大嫂了。


    他才剛誇了劉元有本事多久,劉大嫂竟然就說女郎無用,劉元這麽有用的孩子還能沒用?


    “大伯母可以選要不要讓他們都去,要是不願意,那你帶著他們都回沛縣。”和劉大嫂這種人是講不了道理的,幹脆隻需要給她選擇就好。


    “去,讓他們去,都去。”劉大嫂立刻改了口。


    如果讓幾個孫女去讀書能留在長安,全都去全都去,她一點意見都沒有。


    “太學收女郎的嗎?”劉邦倒是反應更快地問起這事,齊刷刷地看向劉元……


    “太學不收,我收啊。我有先生教她們。”劉元立刻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劉邦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不甚確定地問道:“你是有什麽旁的打算。”


    “劉家女隻出了一個這樣的我多無趣啊,該多出幾個才是。”劉元這般笑著與劉邦說,劉邦……


    瞄了一眼不少的侄孫女,其中有好幾個都比劉元大了,早就到了議婚的時候,但是這麽多年打仗,劉家的情況也不穩定,倒是把她們都耽誤了。


    “這,這有些東西吧也不能強求,你這樣的難得一見,她們再學也不見著能成為第二個你。”劉邦雖然知道不應該潑劉元冷水的,但總覺得自家這閨女不是別的人想學就能學得了的。


    劉元側過頭道:“阿爹在誇我也誇自己,我聽出來了。”


    ……明明就是誇劉元的話,劉邦也不怕劉元聽出來,但是那一句誇自己的,劉邦哪有呢。


    “不許逗你阿爹玩。”劉邦並不無怒意的斥了一句,劉元才無所謂。


    “不讓她們學,她們肯定不可能像我這樣,學了就有可能,總不能連個機會都不給。”這才是劉元一直堅持的原因,都還沒做就說她們不行,當初有哪一個覺得劉元能行的?


    劉邦還能說什麽,“這個,你看著辦,反正人給了你,你想如何就如何。”


    比起劉大嫂來絕對是自家的女兒帶人更好,瞧瞧一個個的女郎恨不得縮成一團的模樣,劉邦都沒眼看了,再看看自家的女兒,神采飛揚意氣風揚的那叫一個讓人瞧得高興的,必須是自家女兒更好啊!


    “阿爹在偷偷想什麽?”劉元得了劉邦同意,反正人在她手裏,她是一定會好好練的,辛苦了幾年,隻顧得行軍打仗,雖然手下也收了一些女部,卻是遠遠不夠的。


    “一天到晚就想打聽你阿爹的心思。”劉邦一眼橫了過去,聽著好像在怪劉元一般,實則卻不得不說劉元太敏銳了。


    “我可以幫忙的哦。”劉元隻當聽不出劉邦那的嗔怪,反倒是與劉邦擠眉弄眼地說了一通。


    其實,劉邦真起了想問問劉元的心思,劉元的腦子好使啊,瞧瞧他都沒什麽話沒說,劉元倒是在教訓劉大嫂之餘提出將劉家的人弄進太學,以此來阻止了無數想要不勞而獲的人,他這心下有一些為難的事……


    “緩一緩,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哪怕就算要說也不是時候,劉邦打定主意地朝著劉元吐了一句,劉元明白了。


    “小娘子倒是處處都想著自家人,那當初楚軍攻入沛縣,大郎失蹤了,曹娘子尋上門來讓小娘子幫忙尋人,小娘子怎麽把人打出去了?”煞風景的人不僅僅是一個劉大嫂的,還有旁的人,比如這一天吃了劉元不少虧的戚姬。


    “你這話從何說起?”劉邦還是第一回 聽到這樣的事,立刻追問了一句。


    戚姬笑著答道:“妾也是聽了一耳朵,也不知是真是假。想著今日當著大家的麵問個清楚。陛下總在妾的麵前誇讚小娘子宅心仁厚,最是孝順,想必這樣的人也會愛護手足才是。”


    “當初沛縣是由小娘子主事,大郎劉肥失蹤了,曹娘子尋上門來,按理來說小娘子不應該不派人去尋大郎,偏偏卻傳來了那樣的話,這就奇怪了?”戚夫人小意地說著,端是一個求解釋的態度,呂雉想要開口,劉元卻搖了搖頭道:“阿娘,戚夫人問的是我,便由我來答吧。”


    “劉肥。”劉元朝著對麵吃得正香的劉肥喚了一聲,劉肥聽著立刻抬起了頭,“劉元你叫我?”


    這反應夠快的,劉元衝著他招招手,劉肥不解地問道:“叫我做什麽?”


    “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問那麽多做什麽?”劉元一眼瞥了過去直接堵了劉肥,劉肥雖然很想再繼續地吃下去,聽著劉元的口氣不對勁了,萬萬不敢再廢話,乖乖的走過來。


    “方才戚夫人問的話你聽清了?”劉元站了起來走向劉肥站在一塊,劉肥毫不猶豫地道:“沒聽清。”


    一幹人……長了一雙耳朵就是用來擺設的。


    “你們那麽多人說話,我又插不上嘴,我聽你們說那麽多做什麽,你們有話說著不餓,我不說話的看著那麽多好吃的我餓啊。不過劉元,這宮裏的人做的吃食都沒有你讓人給我送的好吃。你什麽時候再讓人給我做些好吃的送過來,我想吃?”作為一個已經年近三十的人,老婆也娶了,兒女也有了,劉肥卻還是以吃為終身大事。


    “戚夫人,不介意你自己問問另一位當事人,我想由他開口回答比我說一千道一萬都更真吧。”劉元並不接劉肥後麵的問題,反而讓戚姬把剛剛的話再重複一次。


    戚姬的笑臉一僵,卻還是再一次地開口道:“大郎,你當初在沛縣失蹤是怎麽回來的?”


    劉肥這回當然是聽見了,立刻答道:“劉元身邊的啞巴把我找回來的,幸虧她來得及時,不然我就要被老虎吃掉了。對了,當時劉元也很慘的,腿都斷了,我回去看到她的時候她的連動都動不了,腿上都是血。”


    ……戚姬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答案,連連地道:“不是你自己走回來的嗎?走了好些天,曹娘子都急壞了,你突然就出現?”


    劉肥想說什麽的,劉元道:“明天給你做好吃的。”


    聽到有吃的劉肥哪裏還顧得上戚姬啊,立刻點菜道:“要紅燒肉,還有燒雞,再來一個燉牛肉。”


    張口就是點菜,劉元道:“行。對了,你再告訴阿爹和戚夫人聽聽,從小到大我打過你幾回?”


    “一次,要不是你身邊的啞巴幫著你,你才打不到我。”劉肥順口就答了。


    “那我罵過你幾次?”劉元覺得還不夠,再一次提了另一個問題。


    “切,你那麽聰明我那麽蠢,你都懶得罵我。”劉肥的話音落下,一群人都想問一問他,你這驕傲的語氣究竟是怎麽來的?你是覺得你自己太蠢了驕傲呢,還是覺得劉元沒罵過你讓你驕傲呢?


    “戚夫人還有什麽問題確實趁著大家夥在不妨再問,上麵這兩個算是我額外幫你補充的。”劉元問完也等劉肥答完了,這才說破為什麽會問劉肥這兩個問題。


    戚姬的臉更僵了,劉元看了她半響,“怎麽,戚夫人沒什麽要問的了?”


    “妾隻是聽說了一些事,這才會隨口問上一句而已,哪裏還有什麽其他要問的。”都這個時候了還記著幫著自己脫罪,劉元讚賞地點點頭。


    “適才戚夫人有問我即答了,那就輪到我問了,希望戚夫人也能像我一樣爽快地給一個答案。”來而不往非禮也,劉元從來都是一個講禮的人,戚夫人來者不善,劉元更不是善者。


    “第一個問題,戚夫人怎麽知道沛縣之事?又為何隻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劉元一步一步地走向戚姬,盛氣淩人地追問,戚姬驚得看向劉邦,“陛下。”


    “第二個問題,戚夫人剛剛說到我對兄弟無愛,所謂的孝順也當敬愛兄弟之意,所指為何?”劉元根本不管戚姬想找劉邦救她,而是再問。


    “第三個問題,從我回到長安到現在,這是戚夫人第三次為難於我,戚夫人又是為何?這三個問題,望戚夫人你給我一個個回答,若是答不上來,也莫怪我手下無情。”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這句話是阿爹自己說過的,我一直都牢牢記著,也一直按這句話為人處事。”劉元在這個時候把劉邦提了出來,劉邦也同時看向了戚姬,“把人帶下去。”


    竟然直接不讓戚夫人開口就把人帶出去?劉元拿眼看向劉邦,劉邦道:“這件事到此為止。”


    呂雉滿目盡是不可置信,下麵的人何嚐不是滿心的驚訝,難以相信劉邦竟然護著戚姬至此,“陛下。”


    劉邦一眼看向呂雉,“我說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好!”這是劉元的回答,呂雉一下子看向劉元,但是她信不過劉邦她也一定能信得過劉元的,劉元既然吐了一聲好,呂雉自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陛下。”劉邦和劉元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聽在戚姬的耳朵裏戚姬是想要再說些什麽的,話到嘴邊終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帶下去。”劉邦一句話都不想再跟戚姬說,再一次催促下令,他的臉都黑得跟黑球一般,宮人們得了令趕緊的上前來不由分請地請著戚夫人離開。


    戚姬這回是真哭了啊,再哭又能如何,隻能乖乖的退了出去,劉元問的三個問題她是直接一個都沒答。


    劉元一也不在意,朝著劉肥道:“回去坐。”


    劉肥沒有不聽的道理,劉邦倒是還奇怪劉肥怎麽如此聽劉元的話,劉元看出了劉邦的疑惑,“這些年在沛縣我待劉肥不錯,我答應過阿爹會護著他,便不會讓他受半分的委屈。”


    適時的又提起了這一句話,又是無聲地抽在戚姬的臉上,劉邦既是欣慰又是羞愧,欣慰於劉元這般懂事,說到做到,羞愧於戚姬竟然接二連三的挑事,好好的一個家宴被她攪成了這個樣子。


    “真是的,往後這家宴啊少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來,連頓飯都吃不好。”旁的人是不敢說劉邦的不是,劉太公還是能說的。


    劉邦麵上訕訕,卻還是答應道:“好,下回一定不再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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