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搖了搖頭,蕭何的心提了起來,劉邦倒下,劉元被困宗人府,看起來情況很是不妙。


    “陛下病重的事瞞不住,你是知道殿下一向是眾矢之的,好不容易有機會讓殿下翻不了身,他們定會想盡辦法做好的。從昨天開始,都是還沒傳出陛下病重的消息就已經到處都在傳殿下不孝,陛下罵了殿下一句逆女更是人盡皆知。”


    劉邦病重畢竟關係重大,一般人就算想傳也不敢傳,可是讓劉元不好過的消息,傳,一定要傳得人盡皆知,若是劉邦果真有個萬一,就都是劉元的錯。


    “一切都等陛下醒來再說。”隻要劉邦可以醒過來,無論外麵傳得多沸沸揚揚都無妨。


    蕭何道:“如此皇後照看好陛下,前朝諸事臣會安排好的。”


    身為丞相蕭何當仁不讓的要打理好朝中的事,劉邦就算現在昏迷,人也還沒死,而且他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明明覺得很多事都不對,卻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裏不對。


    理不清的情況下蕭何決定不理,還是先把那些事安頓好了。


    呂雉沒有說出劉邦入藥所需的藥引是什麽,但是這個時候的劉邦又到了該用藥的時候,藥引一事,昨天劉盈毫不猶豫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剜了身上的肉,而今日太醫再次在諸皇子的麵前問起了何人以肉為引,劉盈立刻出列,太醫問道:“除了太子殿下,諸位皇子都不打算做點什麽?”


    對此,還是沒有人作聲,劉盈道:“我來,我來吧。”


    連連地說著自己來,太醫們聽見了,其他的人也聽見了。


    “太子殿下請隨我來。”太醫看了劉盈一眼,帶著劉盈往裏去,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最後劉盈卻沒有再被帶出來,隻是過了一會兒卻見到劉邦和劉盈一道走了出來,所有人在看到劉邦的那一刻都傻了。


    劉盈臉上的激動是明顯的,而呂雉的眼孔不由自主地睜大,果然是計嗎?


    “使人去接元兒回宮。”話是衝著呂雉說的,呂雉頓了半響回過了神,與劉邦福了福身應了一聲是。


    “父皇你坐下歇會兒吧。”劉盈是想了想還是扶著劉邦坐下了,劉邦倒是也不客氣,在一旁的席地坐下,第一個問出聲來的人是戚姬,戚姬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你沒事了。”


    劉邦道:“或許你可以這樣說,我一直都沒事。”


    本來看劉邦出來心裏就有這樣念頭的人聽到劉邦親口承認,所有人臉上的神情都是變幻莫測的,有些話就算他們心裏想著也是不敢說出口的。


    “你們可是好啊。”劉邦一眼掃過那些侍妾和兒子們,最後落在劉盈的身上,沒想到他一直認為軟弱的劉盈啊,在知道自己的肉可以救劉邦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動手剜出來。


    至於那平日裏叫嚷著可以為他這個父親付出一切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像劉盈那樣毫不猶豫的為他割肉。


    就算說著愛他的女人也是一樣,並沒有勸過自己的兒子為劉邦切一片肉,肉而已,還能再長的,痛一痛卻能救劉邦的性命,難道不劃算嗎?


    劉邦的反話誰還能聽不懂,除了呂雉和劉盈,所有人都跪下了,“陛下,陛下。”


    想解釋,劉邦會聽她們的解釋嗎?


    說得再好聽也是沒用的,劉邦隻會想到他們在他需要他們救命的時候是什麽模樣,一輩子記得。


    劉元和張良也就呆了一夜而已,劉交親自來把他們放出去的時候,劉交是立刻地叮囑劉元。“你別再惹你父皇生氣了。”


    “不會不會,眼下的父皇看到我定然是眉開眼笑的,怕是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喜歡過我。不對,應該是盈兒才對。”就算沒有人告訴劉元,劉元都能猜到結局了。


    沒錯,劉盈是性子軟弱不假,但是他卻有著一顆赤子之心,對於身邊的親人,劉盈都可以豁了性命去救人,不帶一絲猶豫的。


    別的異母弟弟劉元不清楚有沒有像劉盈一樣的,但是要說聽到自己的肉可以救劉邦,劉盈絕對是不帶一絲猶豫地將手伸了出去讓人割了。


    “你是又給你父皇出了什麽歪主意?”劉交聽著覺得都是圈套,因而著急地詢問劉元。


    “這可不關我的事,是有人想對付我,我隻是把所有人都拉下水而已。”劉元一臉的無辜,項慶想坑劉元,劉元隻好把其他人一塊坑了。


    劉交搖了搖頭,“你啊,就沒有安份的時候。”


    指著劉元那叫一個無奈的啊,劉元趕緊的道:“小叔怎麽能這樣說我,我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引得劉交哼哼的不說話,說得再好聽有什麽用,劉元就是招事的主兒。


    趕著劉元立刻隨內侍回宮,劉元看了張良,“留侯隨我一道進宮?”


    “此事殿下之前未曾說過,我便不去了。”張良隻是想陪著劉元而已,眼下劉元既然出來了,張良一點不想隨劉元進宮摻和劉邦的家事。


    “那留侯回府去吧,我會很快把事情處理好回來。”劉元也覺得不應該讓拉上張良,娶了她的張良,也不代表非得要卷入劉家那點破事裏。


    張良點了點頭,兩人在宗人府門口分道揚鑣,一個往留侯府去,一個往宮門去。


    劉元回來的時候跪下的人一直都沒被叫著起來,劉元才見了禮,劉邦立刻與呂雉問,“呂家的事你怎麽說?”


    呂雉一直在旁邊立著,劉邦的目光看來,呂雉明白那問的是她,因而開口道:“妾先前已經說過了。”


    第一個人都說了秉公辦理,其他的人又有什麽區別。


    劉邦看著呂雉道:“朕也說了讓你去處理。”


    聞言,呂雉抬起頭看向劉邦,劉邦道:“眼下你們呂家是今非昔比。”


    今非昔比的何止呂家,劉家難道不是今非昔比?呂雉在心裏回了一句,卻沒敢說出來。


    但是劉邦的意思,呂雉道:“陛下想讓呂家自己處理此事?”


    “皇後聰慧。”劉邦難得誇讚呂雉,呂雉卻是一點都不想聽到他這話。


    “如此,妾可以將陛下給妾的那些東西全都送到呂家人的手裏?”呂雉還是有言在先。


    劉邦與呂雉笑了笑,“朕說了此事交給皇後處置,皇後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不需要再問朕。”


    全權交給呂雉處理,“尤其如果皇後現在就可以去處理更好。”


    目光看劉元的身上一掃,這是不想讓呂雉聽劉元的半點主意,而是要讓呂雉完全的依自己的想法去做。


    劉元麵色如常,呂雉也沒有任何的異樣,隻管與劉邦福了福身道:“諾。那妾退下了。”


    劉邦揮手道:“去吧,朕等皇後的消息。”


    呂雉並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與劉邦再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劉邦很是滿意的,然後朝著劉元詢問地道:“ 逆女,你說現在這些人應該怎麽處置?”


    ……作為逆女,劉元道:“父皇,你是打算扣死我這頂帽子?”


    “不不不,元兒怎麽會是逆女呢,你是朕的女兒,最是貼心孝順不過了,還有盈兒也是。”劉邦真是第一次當著那麽人的麵誇讚劉元和劉盈的,可惜劉元聽著搖了搖頭道:“父皇覺得盈兒極好就成,我就算了。”


    每時每刻都不忘為劉盈增加好感,劉元甚至都不在意踩著自己。


    劉邦看著劉元的眼神透著怪異,劉元卻好像沒有看到,隻是在一旁落落大方地坐下,小聲地問道:“父皇有什麽直說就是,你這樣看著我,好似想把給剖了。”


    “確實有此念頭。”劉邦倒是老實,劉元毫不留情地提醒,“剖開血淋淋的,血肉模糊,腸子血脈全都露出來了,很惡心。”


    ……本來沒有想出那樣的畫麵的人,聽著劉元一描繪,沒能忍住的腦補無數,還真是覺得惡心。


    “行了,你可以什麽都不用說。”劉邦同樣的惡心,所以朝著劉元大喊一句,劉元幽幽地看了劉邦一眼,“話是父皇自己說的,我隻是補充補充畫麵,怎麽就怪起我來了?”


    劉邦就是想看看劉元的腦子到底都是怎麽長的,怎麽就能那麽好使?


    劉元攤開了手,“你不想說,那就不說了唄。”


    ……劉邦不想說話了,注意到一個個偷偷瞄著他的模樣,劉邦道:“要看便大大方方的看,偷偷看什麽?”


    話聽起來讓劉盈覺得耳熟,因此劉盈看向劉元,劉元卻搖了搖頭,自己兄弟的事她會管,旁人就算是被劉邦罵關她什麽事?


    再說下麵這些人裏頭是有多少想算計劉元的,哪怕劉元沒有說,不代表劉元不知道。


    “都滾。”劉邦生氣的時候都能叫劉元滾,別的人還有劉邦不敢的?


    誰都知道因為割肉一事劉邦記恨上他們了,因此說起話來十分的不客氣,他們就算想解釋,根本沒辦法解釋。


    “陛下,妾告退。”一個個都帶著自己的兒子乖乖的走人,劉邦揮了揮手,衝著劉盈前所未有的溫和道:“你是想回去上課還是歇會兒?”


    目光直往劉盈的手臂瞟,劉盈道:“父皇,隻是一塊肉而已,我的手還能動,我還是回去上課吧。”


    往雲中去看過雲中很多想讀書都不能讀,為了能夠讀書而拚搏的人,確實如同劉元說的那樣,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所以劉盈也有所改變,讀書是為了長見識,與他當不當太子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要是真有一天他可以不當太子,更應該勤奮讀書的。


    “既然覺得自己沒事,那就去上你的課吧。”劉邦也不攔著劉盈,將人打發了出去,劉盈與劉邦和劉元各作了一揖,乖乖的退了出去。


    劉邦與劉元道:“按我們說好的,在事情沒有結果之前,你不能與你母親有任何的接觸。”


    “好。”劉元叫劉邦從宗人府裏提了出來,也知道一時半會還要在劉邦的眼皮子底下過日子,卻是一點都不在意。


    不得不說,劉元的性子真的很穩,劉邦的諸多苛刻的要求,劉元全都聽了,讓呂雉按自己的本性去做劉邦讓她做的事,劉邦想看到呂雉真正的反應。


    “學會下棋了嗎?”和劉元大眼瞪小眼的,聽起來很是不好,劉邦就想讓劉元找點事做,劉元看著劉邦問道:“父皇你跟我下棋?”


    “不然我們大眼瞪小眼的瞪個一天?”劉邦其實也不想做這些費腦的事,劉元道:“回宮那麽多回,我還沒見過宮中的歌舞如何。”


    下棋本來就費腦,還得想怎麽不贏得劉邦太厲害,那就更費腦了,倒不如不費的好。


    劉邦聽著劉元提的要求,“聽歌賞舞?”


    這樣的要求劉邦是真的沒有想到會出自劉元之口。劉元卻是十分認真地點頭,“是啊,聽歌賞舞,也該讓我放鬆放鬆。”


    那是劉邦的愛好,劉元也想看看劉邦喜歡看的唱歌跳舞的究竟是有多好看。


    笑眯眯地迎對一旁的劉邦,劉元眨了眨眼睛一臉的純真,劉邦是真的頭痛。


    “父皇,比起下棋來難道不是看歌舞更能打發時間?”


    必須絕對的是!劉邦因此吩咐下去,讓人上來表演歌舞!“三年孝期還沒滿,不能看太歡樂的,你湊合著點。”


    難為劉邦還能記得自己在孝期,劉元道:“父皇又不是沒看過。”


    要說劉邦在這三年裏沒有看過歌舞,劉元一個字都不信。劉邦摸了摸鼻子不敢否認。


    然而以前的時候劉邦都是跟兄弟們一起尋歡作樂,跟女兒一起看人表演,歌舞伎們搔首弄姿的,要是平時劉邦早就上去把人拉過來了。


    如今卻是隻能看著不能動,那心裏的滋味,真是難受。


    “父皇你可以隨意,覺得哪一個好看的隻管拉過來親一口。”偏偏劉邦為了劉元忍著,劉元看著津津有味的,還不忘朝著劉邦表示他可以隨意的。


    內容聽在劉邦的耳朵裏,很是不美妙,總有一種他養的不是女兒而是兒子的念頭。


    “你倒是懂得挺多。”劉邦被噎了半響,最後還是控製住沒敢真像劉元說的那樣拉了人過來親上一口。,他是孝期


    劉元幽幽地道:“雖然我是不太想了解的,架不住有太多人往我麵前湊,想把這些事告訴我,那他們都說了,我也就聽著記下了。子曰,色之,食之,性也。”


    “其實父皇從前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又不是第一天變成這樣。”劉元一副親爹你用不著裝,你的樣子我早就知道,現在裝也沒什麽用。


    劉邦更不想說話了,劉元道:“隻是我一直覺得父皇無論怎麽喜歡美人,臨大事前都能以國家天下為重,所以你再喜歡美人,我也覺得你是一個好皇帝,一個極好的皇帝。”


    ……被誇了啊,一直都叫劉元冷嘲暗諷罵的人,現在被誇了,劉邦覺得挺高興的,隨後又覺得不對了,為什麽他高興,叫劉元誇了他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他是傻了吧。


    劉邦趕緊將心情收拾收拾,朝著劉元道:“我本來就是一個好皇帝。”


    “對啊,我誇父皇了,很是真心地誇著。”劉元臉上盡是真摯地告訴劉邦,她那是在誇劉邦,是對劉邦的肯定。


    劉邦道:“我又不用你誇我。”


    “父皇是想讓我氣你?”劉元想了想歪著腦袋問上一句,劉邦趕緊的搖頭,“當然不是,我肯定是不想的。”


    “我誇你,你明明就是高興的,笑一下怎麽了。”劉元盯了劉邦半天指出某人明明是很開心的,卻又不肯認的樣子,鬧什麽小別扭。


    劉邦……都已經很努力的收斂了,怎麽還是讓劉元看出來了?


    “戚觸龍死在父皇手裏,我心裏的大石也就落下了,我的父皇再喜歡戚姬的小意溫柔又如何,臨大事之前,父皇必以江山社稷為重,戚觸龍就是最好的證明,我必以父皇為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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